“為什麽要幫黎生？”

    魏子揚剛才一著急找不到東西往下扔，扔自己總歸是不合適，所以才隨手把畫板扔下去的。

    這會兒看著顧晗玄站在窗邊整理他的畫板，魏子揚慫兮兮的心裏有點內疚。

    他最喜歡這個畫板了，他可是把他的心頭好給扔出去了，真是難得他沒生氣。

    “嗬嗬，被你發現了。”

    顧晗玄看了他一眼，“他一直在找你的麻煩，黎家的人對你也不好，為什麽還要幫他？”

    顧晗玄不是很理解這種以怨報德的行為，在他看來，好就是好，壞就是壞，沒有中立，更沒有什麽人可以在他這平白無故的得到改過自新的機會。

    顧晗玄小氣，魏子揚也不見得大方到哪去，他說：“你可別以為我是什麽聖母，我沒那麽高尚，黎生這個人是討厭，如果單單對這個人來說，他死一百回都不解恨，可是你也知道，我是寄人籬下，黎家也不是每個人都對我不好，黎瑃江就對我挺好的，黎生是他唯一的兒子，我總不能讓他因為我連兒子都沒了吧。”

    “所以你是在報恩？”

    報恩？

    這詞兒……

    “顧晗玄，我發現你理解事情的時候特別的極端，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從來都不管別人的情緒。”

    上次說他是寄人籬下，現在又說他在報恩，魏子揚有點無語。

    顧晗玄看著他沉默了一會。

    沒人教過他怎麽顧忌別人的情緒，也沒人值得他顧忌情緒，之前在家裏都是別人小心翼翼的對待他，哪裏會輪得到他小心翼翼？

    “不是報恩，那是什麽？”

    魏子揚端了端肩，“算了，你說是就是吧，總之我不想欠別人的，就當是我還黎家人情，你就別計較黎生的事了。”

    “好。”

    他的這聲“好”一點猶豫都沒有，看著顧晗玄繼續整理著他的畫板，魏子揚盤腿坐在床上，拖著下巴看著他。

    真是越看越好看，雖然是個男的，但是這天底下還有誰比他更美？

    魏子揚越看越出神，十幾分鍾過去了，顧晗玄的畫板早就整理好了，而魏子揚卻一直沒有換過動作，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金色的眸淡淡一轉，撞進魏子揚的視線裏，“別看了。”

    魏子揚眉梢一挑，“幹嘛不讓看，你不是說你是我的嗎？”

    剛才是讓他搶了先機所以才被他占了上風，魏子揚自己在屋裏待了一會就想明白了，顧晗玄哪裏是他的對手，調戲他對他來說還不是輕輕鬆鬆。

    顧晗玄低了低眼睫，“那你看吧。”

    魏子揚得意的笑了一下，看著他問：“你說以後那些女孩會不會再找我帶口信？要是她們因為你不搭理我了可怎麽辦？”

    “你很喜歡她們理你？”

    魏子揚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眼角有意無意的瞟著他，“為什麽不喜歡？尤其是她們當中有幾個長得漂亮的，我最喜歡跟他們說話了。”

    顧晗玄輕輕動了動眉心，“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誰不喜歡長得好看的人，難道你不喜歡？”

    長得好看的人？

    顧晗玄盯著他看了一會說：“喜歡。”

    魏子揚嘴角一抖，看著他說喜歡，這家夥越來越有恃無恐了。

    “顧晗玄，你撩我是要負責任的知不知道，懂不懂什麽叫禍從口出？”魏子揚鬱悶的嚷嚷，他不能讓這種風氣持續，憑什麽他悶不吭聲的一句話就能把他帶溝裏去，要帶也是他帶，這是原則！

    顧晗玄不是很懂，“禍從口出？”

    “對啊，禍從口出，你就是那禍！”

    顧晗玄一臉茫然，看著他，沒說話。

    他不說話想事情的時候看起來有點呆，看久了魏子揚忍不住笑了一下，“瞧你這呆萌的樣，我就納悶了，那些人怎麽就會害怕你？哥哥我這麽凶他們都不把我放在眼裏。”

    顧晗玄輕輕皺眉，“你可是在罵我？”

    魏子揚一愣，“我什麽時候罵你了？”

    “你說呆。”

    魏子揚：“……”

    呆是罵人嗎？誰教他的？

    暗夜到底是怎麽教育小朋友的，這孩子都被養傻了吧！

    魏子揚從床上下來，走到他麵色，胳膊支著畫板，“呆呢不是罵人的話，我是在誇你可愛，嗯？”魏子揚不嫌事大的朝他眨了下眼睛。

    顧晗玄沒什麽反應，似乎還有點不太高興，“可愛是誇女人的。”

    看著他轉身就走，魏子揚有點懵，“喂，誰說可愛是誇女人的，小朋友也很可愛啊，喂，顧晗玄，喂，你怎麽不理我了？”

    魏子揚一個勁的說，顧晗玄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真的不理我了？生氣了？為什麽呀，就因為我說你可愛？可我沒罵你呀，你怎麽就不高興了呢？”

    魏子揚像個尾巴似的在房間裏跟來跟去，顧晗玄腳步一頓。

    有了上次撞出鼻血的經曆，魏子揚學聰明了，看他停下，立馬向後閃了一步。

    顧晗玄眉心輕輕擰在一起，魏子揚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表情，“你怎麽了，我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

    這家夥現在可是他的護身符，魏子揚可不想把他惹毛。

    “如果你想賺錢我不阻止你帶信，其他時候不要亂勾搭。”

    魏子揚嘴角一抽，“勾……勾搭？”

    這倆字從他的嘴裏說出來，還真有點意外。

    看著他不太高興的樣子，魏子揚慢慢的勾起半邊嘴角，壞笑道：“你吃醋啊？可是不對啊，我之前跟她們說話的時候你都沒管過我，現在怎麽就不行了？”

    顧晗玄不說話，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像是一個被搶了糖的孩子。

    魏子揚故意的說：“男人嘛，別太計較，那麽小心眼跟女人有什麽區別，你說對不對？”

    顧晗玄沒說話，默默轉身，準備出門。

    他說過不逼他，可是現在他有點後悔，早知道不讓他大哥把他治好了，躺在床上還能任他擺布，現在他卻說不過他。

    魏子揚死皮賴臉的跟著，“喂，你去哪啊，別不理我呀！”

    顧晗玄打開門，就見黎生站在門前，哭的一張臉都花了。

    魏子揚看到是他，嚇的一個高跳了起來，躲在顧晗玄身後，“我靠。”

    他抓著顧晗玄的袖子，探出頭看了黎生一眼，這家夥怎麽還哭上了？

    “你來幹什麽？”顧晗玄涼涼的問。

    黎生哭的語不成調，一邊抽搭一邊說：“嗚嗚，魏子揚，對不起，我錯了，請你原諒我，我，我再也不找你麻煩了，對不起，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諒我，我爸說，說你要是不原諒我，他就，就不認我了，以後也不讓我再回家，嗚嗚，魏子揚，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們都認識這麽長時間了，但凡見麵不是吵架就是動手，他居然來給他道歉？魏子揚受寵若驚。

    魏子揚從顧晗玄身後走出來，“你都多大的人了，哭什麽，丟不丟人？”

    “嗚哇！”黎生哭的更大聲。

    顧晗玄皺了下眉，感覺他要是再嚎下去他會忍不住把他扔下樓。

    黎生一邊哭一邊說：“我不想離開這，我爸說你不原諒我我就不是黎家的人了，嗚嗚。”

    黎生突然抓住魏子揚的手，哭的那叫一個淒慘，“魏子揚我求求你了，你就原諒我吧，我再也不欺負你了，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欺負你了。”

    黎生本來就是一個被嬌生慣養的小少爺，整個黎家他年紀最小，所有人都寵著他，想必他長這麽大都沒有哭的這麽慘過。

    魏子揚本來也沒想對他怎麽樣，現在看他知錯認錯，還知道來道歉，就更心軟了。

    突然，魏子揚手臂被人一扯，手從黎生的手裏抽出來，朝後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顧晗玄穩穩的扶住了他的身子。

    魏子揚看了顧晗玄一眼，愣怔的問：“你幹嘛呀？”

    顧晗玄麵色淡淡，看著黎生的眼神卻不怎麽和善，“你可以走了。”

    聞言，黎生哭聲一頓。

    可以走是什麽意思？

    是不原諒他？

    黎生深吸一口氣，眼眶又溢出了一層淚，正準備嚎，顧晗玄淡淡的說：“沒有下次。”

    顧晗玄拉著魏子揚從他麵前離開，黎生安靜的站在那，眨巴了幾下眼睛，眼圈中的淚砸落，沒有再重新氳出新的。

    他吸了吸鼻子，轉過身，看著走掉的魏子揚和顧晗玄，眼看著他們就要走沒影了，黎生突然喊：“謝謝你們啊！”

    ——

    軍隊裏的人一如既往的討論著魏子揚，但現在跟之前不同的是，之前他們的毫無顧忌的討論，而現在他們卻不敢太明目張膽。

    江暮被關麥旭帶走的第二天就醒過來了，他說的跟黎生說的基本上是一致的，槍不是魏子揚偷的，也不是魏子揚開的，魏子揚完全就是白白背了個黑鍋。

    暗夜軍團不是一個徇私的地方，既然事情得到了認證，關麥旭自然要秉公執法。

    他這麽做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他知道，如果江風不被廢除辰力，那麽他的命就會保不住，顧晗玄讓他二選一，一個是有命活，活的窩囊，一個是沒命，直接去死，不管怎麽樣江風也沒有笨到自己去送死。

    這件事一傳開，隊裏還有誰敢跟在魏子揚麵前耀武揚威？現在就連說一句關於他的話，他們都要左顧右盼確定他不在現場才敢說。

    秦宣已經幾天沒有理過黎家兩兄弟了，黎生一直纏著她說自己錯了，可是對秦宣來說，這件事根本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釋的。

    如果不是他從中做這些是，顧晗玄和魏子揚就不會被迫結成血煞。

    血煞意味著什麽秦宣比任何人都清楚，能被他選中結血煞的人，那便是他的命中注定，生死由天，顧晗玄用自己命去換魏子揚，這代表的是她再也沒有被選中的可能。

    黎生隻是單純的道歉，秦宣心情不好，不理他也就算了，但是黎鍾的目的卻不是這麽單純。

    她已經躲了他幾天了，最終還是沒有躲過去。

    秦宣一個人坐在食堂的角落，黎鍾走過來，自顧自的坐在了她對麵，“你在躲我？”

    秦宣頭不抬，不想理他，“有什麽話就說，說完趕緊走。”

    “你覺得我想跟你說什麽？”

    黎鍾是端著飯過來的，但是看他的樣子，根本就沒有吃飯的打算。

    秦宣放下手裏的筷子，抬起頭，“我不管你想說什麽，我沒話跟你說，我想靜靜，麻煩你去一邊坐。”

    “是因為顧晗玄和魏子揚心情不好？”

    秦宣皺了下眉，“你到底想幹嘛？”

    “不幹嘛，就是替你可惜，明明你才是站在他身邊的人，卻被魏子揚那個小子給搶了，秦宣，別跟我說你一點都不恨他，上次你追問偷槍的事不也是想在二公子麵前立功嗎，現在事情變成這樣，你也沒想到吧！”

    “所以你是來幸災樂禍的？”

    秦家了黎家都是法族的新枝，雖然黎家沒有秦家的地位根深蒂固，但也不影響他們從小就認識的關係。

    黎生為人驕傲，做事衝動，小孩子心性，卻算不上是壞人。

    但是這個黎鍾，秦宣從小就覺得他心思沉重，明明隻比黎生大兩歲，那心思卻不是黎生早出生兩年就比得上的。

    黎鍾說：“我怎麽會對你幸災樂禍，我隻是替你不值，魏子揚算什麽東西，一個來曆不明的野種，而你，秦家的繼承人，明明你跟他才是一對，為什麽會讓魏子揚搶了先機？”

    聞言，秦宣冷笑，“為什麽？這話你應該問問你自己，黎生年紀小不懂事，他怎麽會平白無故的去偷槍？他知道什麽是羅列槍嗎？他又是怎麽知道羅列槍打在普通人的身上不會有事？”

    黎鍾臉色一沉，“你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自己心裏清楚，不用我把話說的這麽明白，事情做都做了，現在反過來說替我不值，黎鍾，看在我們從小就認識的份上，你還是離我遠點吧，別再挑戰我的耐心，我不是黎生，不會被你的三兩句話利用，之前的事既然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麽，但是，你別逼我。”

    秦宣走後，黎鍾臉色一沉到底，搭在腿上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黎鍾哥。”

    黎生走過來，一邊走一邊回頭看著走掉的秦宣。

    他坐在黎鍾對麵，問：“黎鍾哥，你跟秦宣說什麽了，她臉色好像不太好。”

    看到他跟過來，黎鍾換了一副臉色，朝他笑了笑，“沒什麽，她心情不好，你最近別去惹她。”

    “可是她已經好多天不理我了，她是不是因為上次的事生我的氣了，她會不會以後都不理我了？”

    秦宣的懷疑畢竟隻是懷疑，但是，如果黎生這小子意思嘴快說漏了什麽，那她就不隻是懷疑這麽簡單了。

    “黎鍾哥，上次的事……”

    黎生話剛開了個頭，黎生神色一凜，看著他說：“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別再提了。”

    “我知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就是心裏有點不太舒服，江暮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沒了辰力，現在還被軍隊開除了，黎生哥，你之前也沒說過羅列槍會這樣啊！”

    “阿生，這件事不要再提了，跟任何人都不許說，事情變成這樣誰都沒有想到，我當初跟你說不過就是隨便提上一句，誰知道你們兩個真的會做這樣的事，還有，羅列槍一般情況下根本不會出現你說的這種狀況，你以後還是離魏子揚遠點，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回事，總之，他一定不正常。”

    黎鍾的確沒有教他偷槍，但是他卻說了很多關於羅列槍的事，包括槍打在普通人的身上會沒事，還有偷槍一定會被趕出軍隊。

    黎生一向耳根子軟，而且他不喜歡魏子揚，他故意說這些話就是為了旁敲側擊，之後發生的事就跟他預料的一樣，隻是他沒想到，羅列槍會出現意外，打傷的竟然是江暮。

    更讓黎鍾沒想到的，就是顧晗玄居然為了魏子揚能做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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