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得一個好住處，下人又難得的聽話懂事，沈冰瞳開始過起了自己的狐生最為完美的幾天好日子。沈如霜本想找她一些晦氣，可誰知道這位六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捉錯處也沒處捉，自己反而嘔了一肚子氣出來。

    “母親，父親到底是做了何等打算，連長姐的攬荷院都給了她！她何德何能！我實在是抬不起頭來！”她嗚咽著同周百鳳抱怨。

    “沈家沉寂已久，你父親是怕家族折在了他手裏。他前日入宮去了，我揣度著，恐怕是想拿沈冰瞳當籌碼，送給人皇。”周百鳳有些頭疼地扶額，雖然天氣已經暖和了，她依舊在手裏捧著一個暖手爐，仿佛十分畏寒。

    “送給人皇？”沈如霜輕聲驚叫，“那姐姐……”

    “正是，人皇喜新厭舊，你姐姐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如霜，你的事情，著實算不上什麽大事啊……”

    沈如霜縱然是個驕縱女孩，但好歹在世家長大，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她是明白的。她更清楚地認識到，自己之所以能在家中地位如此卓然，不隻是因為她是沈家嫡出的女兒，更因為她的姐姐是當今人皇的天妃。

    難道父親真的要這樣做麽？不顧姐姐的艱難，把沈冰瞳送入宮去？

    她從周百鳳的屋中出來，心裏堵著一口氣無處發泄。

    她正滿腹怨恨之時，就看到流紋端著一托盤點心，向攬荷院走去。

    “站住！”沈如霜等著拿沈冰瞳的錯處拿不到，流紋可算是撞上了門來。

    流紋身子一頓，轉過身來。

    “好個奴才，我母親高看了你一眼，你倒是拿自己當大小姐了，見了我裝作看不著？”沈如霜冷笑。

    流紋垂眼低聲道：“三姑娘，方才確實沒有看到，請三姑娘見諒。”

    沈如霜許久沒見到流紋，隻覺得她身長又高了許多，容貌也如攬荷院裏麵那位一般，出挑得讓人心煩，她的怨氣總算找到了一個出氣口，抬手便掀了流紋手中的盤子，喝道：“狗奴才，是說我方才冤枉你麽？”

    流紋垂著頭，不吭氣，隻等她發泄了自己好趕快離開。

    “三姐好大的火氣啊……”清泠悠然的聲音傳來，卻是龜縮了數日的沈冰瞳聘聘婷婷走了過來，隻見她一臉的笑溫柔可人，話語卻是加針帶刺的：“這天幹物燥的，三姐還是需寬寬心才好，否則臉上又多幾個痘，看著不美觀啊。”

    “你！”沈如霜一急，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她皮膚不好在府上眾所周知，故而每日隻靠脂粉掩蓋，最忌諱別人提及此事。“你竟敢如此和我說話！真當自己轉運了我就奈何不了你了不成！”

    沈冰瞳笑笑，走到她與流紋之間站定：“三姐若是不滿我住在攬荷院裏，自去與父親說便是，何必為難我的婢女？叫人看了，還以為沈家都是欺下的主兒，傳出去實在不好聽。”

    “你少拿父親壓我，你真當父親將你放在眼裏了？”

    “不管是真是假，眼下我的吃穿用度，是按照沈天光的規格來的，父親的心思，你還是自己要好好掂量一番的。”

    沈如霜咬咬牙，卻被她提醒想起方才母親的話來，縱然心裏不甘，但又知道她說的都是實情，於是怒瞪她一眼，轉身而去了。

    沈冰瞳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歎氣，她知道那位與她私奔未遂的郎君向沈家求娶之人便是沈如霜，隻是在她看來，無異於舍金換鐵。沈冰瞳縱然隻是個丹爐而已，可是狐狸細細回想起來，她為人十分寬厚，性情雖然剛烈，但也不失溫和，無論怎麽看，也比沈如霜這樣跋扈的處事方式要好很多。

    不過狐狸很早便知道，男人的勢利，更甚於女人。

    “你為什麽要幫我……”

    她正出神，一旁的流紋卻低聲開了口。

    “你是我院子裏的，我同你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幹嘛不幫。”她轉身向攬荷院走去。

    流紋跟了上來，冷冷道：“你想要用這種小恩小惠收買我？”

    沈冰瞳笑笑：“隨你怎麽說吧，收不收買你，對我都沒什麽區別。你權當我是為了自己高興吧。”她頓了頓道，“不過，我的小恩小惠，總好過大夫人對你沒恩沒惠。”

    流紋一怔，腳下頓了一下，才複又跟了上來。

    兩人一路走到攬荷院門口，流紋才低聲道：“謝謝你。”

    那語氣聽起來有些別扭，卻是十分誠懇的。

    沈冰瞳有些詫異地回頭看向她，挑挑眉道：“不謝。”

    看來這個丫鬟，倒也並非不識好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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