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瞳醒來時，殷玄已經離開了。

    這感覺，倒似她在人間做妃子的時候。

    狐狸雖然性情較淫，可淫的也得是自己喜歡的。但若這個人她完全看不上眼，死貼上來要她淫她也是做不到的。而人間的王，龍氣恢弘，大多麵目英俊，所以她那時為了蹭些龍氣，也願意做妃子，雖然在曆史上被人詬病說她亡了幾個國家，不過人間的朝代更替與她何幹？隨他們瞎寫吧！

    做妃子，早晨起來皇帝不見了蹤影是常事，故而她也全然沒有不開心的地方，更何況於殷玄而言，她不過是個修煉用的丹爐而已。

    隻是她看著地上跪的這一群宮女，不免有些奇怪，也不知她們跪了多久了，於是蹙眉道：“你們這是，晨練？”

    為首的宮女正是昨晚刁難過她的那一個，此時滿臉委屈，伏地道：“曼蘭昨夜對夫人多有得罪，已按照陛下示意，將神翠宮至此的路拖了三遍，請夫人開恩，饒恕下女。”

    拖了三遍？那可真夠她受的。沈冰瞳看到她的手都有些腫了似的，同情道：“我不怪你，你別跪著了。”狐狸隱隱蛋疼，殷玄真是好樣的，之前懲罰那個女弟子也就算了，怎麽說也是按規矩辦事，這懲罰宮女拖地，八成是聽了昨晚自己的抱怨之詞的緣故。這下可好，她平白豎了兩個敵，真是嫌她過得太順遂了啊！

    曼蘭一臉忍耐不下的怨念站起身來，下首立刻遞上來一個托盤，她走到沈冰瞳麵前複又跪下，將托盤高高舉起，道：“請夫人擇一名號。”

    隻見那托盤上一溜小牌，寫著各種好聽的名號，有“尋芳”，有“冰”，有“雲儷”，她呆呆道：“這是什麽意思？”

    曼蘭道：“陛下恩典，封您為夫人，這些名號，夫人自擇一個吧！”

    曼蘭是自幼服侍殷玄的，隻是龍神何等冰冷，縱然她與他相處的時間遠超於常人，殷玄除了晉升她為女官，卻也再無別的表示。龍族的每個人都知道，殷玄不好女色，隻愛修行，故而她還一直癡心想著，即便不是她，也不會是別人，這在無形之中，是一種平衡。

    而這個沈冰瞳，不過是個下三濫的丹爐，何德何能，竟然打破了這種平衡。

    沈冰瞳聽得出曼蘭語氣中的不甘和怨怒，眼前的情景，和昨日殷玄問的問題結合在一起一想，她終於明白過來。

    龍王雖然迫不得已“用”了她，但是按照他那樣的性格，可能也覺得對她有所虧欠，外加之前又出了那檔子事，他恐怕認為，如果給她個名分，能讓她的日子好過些。

    “‘夫人’，這算是什麽等級？”她問道。

    曼蘭心裏暗暗不齒，這個丹爐簡直得寸進尺！做夫人已經是抬舉了她，她竟還肖想做王後不成。“回夫人，您的等級僅次於王後與天地二妃，不過龍王尚未婚配，所以後宮如今隻您一人。”

    果然是個小妾！

    沈冰瞳在人間時也不是沒做過妾，不過如今卻覺得著實沒有這個必要，便十分謙虛道：“罷了罷了，我做不來這個，你把這個端走吧。”她敢肯定殷玄一定是因為長老們被關起來，激動壞了，一拍腦門子就想出來這個餿主意。

    可惜老頭兒們遲早是要出來的，等他們被放出來了，自然舍不得埋怨自家的龍神，自然就要從別處找原因，自然，他們又要把屎盆子扣她腦袋上，媚上惑主這些詞，她可沒少聽過。

    真要答應了，她都能想象得出來那三條老龍牙疼的樣子來。

    更何況，她再次提醒自己，自己遲早要跑路，來這麽一出，以後就不好跑了。

    可是這一舉動落在宮女們眼中，卻是大大的震驚，這個丹爐竟然拒絕了龍神的冊封！這怎麽可能！莫說是夫人，就是一個小小的金女她都該感恩戴德了！

    曼蘭也是驚訝的，可是她隨即便猜測，沈冰瞳八成是以退為進，想要拿喬而已。

    “沒什麽事，別跪在這裏了，我回去了。”她說著也不管她們，隨手拿了一件殷玄掛在那裏的素色袍子披在身上，徑自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這副慵懶模樣少不得引得龍族侍衛們偷偷側目，隻是她自覺包的嚴實，壓根也不在意。快到神翠宮時，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向議事的主殿走了去。

    一時間，她有些怔忪。

    竟然是崇寧。

    她真沒想到，會再見到他。

    那漸漸走遠的背影，讓她想到了他每次給自己送丹藥時，自己目送他離開的情景。

    為什麽會那樣做呢？狐狸自問並不是一個情感豐沛的動物。

    或許是太過寂寞吧，寂寞，所以期待善意，不舍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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