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回 製煞妖邪習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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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回,且說趙、柳二人發現石室之內別有洞天,不禁麵麵相覷,趙馨月道:“我進去看看。”正要前行,卻被柳隨風一把拉住,道:“小心裏麵設有什麽厲害的陷阱。”
趙馨月道:“這裏如此隱秘,說不定裏麵另有出路。”
柳隨風道:“無論如何,還是小心為上,我走前麵。”說著,拿起火折子,擋在趙馨月的麵前,當先走了進去。
趙馨月抬起頭,看著他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樣子,心想:“他明明自己怕的要死,但卻擔心前頭又有什麽機關陷阱,所以才寧可走在前麵。”想到他力氣雖大,武功卻是平平,卻仍心想著保護自己,不禁頗為感動。
兩人一前一後,走入了石門後的空間,卻沒發現任何不妥之處,心神略定,舉目四顧,隻見這地方空空蕩蕩的,但在空地的中央,卻有一張很大很大的石椅,是用一整塊玉石雕塑成的,玉質圓潤晶瑩,連一絲雜色都看不到,上頭還插著一把寒光閃閃的東瀛武士刀。而在一旁的地下還倒著一具骷髏。骷髏身上衣服尚未爛盡,看得出是一男屍,隻見那男子雙手手抓著一柄晶光閃亮的短刀——肋差,插在他自己腹部。
柳隨風上前拔了拔刀,紋絲不動,微一蹙眉,潛運真氣,用力再一拔,卻仍是如此,不免心中奇怪:“我身受外公數十年功力,竟然拔不出這刀?真是奇哉怪也。”
正不解間,卻驀地隻聽趙馨月失聲驚呼:“啊,這個人是……是自盡的!這個姿勢……這個姿勢怎麽這麽奇怪……咦?這裏有封信。”說著,從骸骨中撿起一物,柳隨風接過來一看,見封皮已黴爛不堪,那四個字也已腐蝕得筆劃殘缺,但依稀仍可辨得出筆跡。
趙馨月道:“咱們打開看看。”
柳隨風點點頭,依言拆開信封,抽出一幅素白的絹布來,隻見絹布寫道:“餘一生大小37次合戰、殺敵數212人、19次真劍比試、未嚐一敗,群雄束手,長劍空利,何其快哉!可惜臨到老來,卻不慎為人暗算,看來此地已是我最終埋骨之所,嗟乎,餘於天上地下耿耿長恨也。”
趙馨月道:“原來此人就是塚原卜傳。”
柳隨風問道:“誰是塚原卜傳?”
趙馨月道:“這個塚原卜傳,又名塚原高幹,被譽為劍聖,號稱生涯無敗,堪稱東瀛最強劍士。其流派為天真正傳香取神道流,並同時被尊奉為新當流的開山祖師。其中最有名的是在川越城與梶原長門以真劍對決。”
柳隨風茫然問道:“梶原長門又是誰?”
趙馨月白了他一眼,道:“你呀,什麽也不懂,我來告訴你好了:這梶原長門是東瀛野太刀的名人,他的佩刀,是一把刃長三尺八九寸的長刀。據傳梶原長門用此兵刃不但能輕易砍下飛燕,最恐怖的是,在他比武前,總會指明攻擊敵人的部位,並幹淨利落的砍下來。”
柳隨風駭然道:“能說出自己要攻擊的位置,讓對手先行有所防範,卻能從容進擊,且向不失手,此人的武學造詣,當真非同小可。”
趙馨月道:“可不是麽?可是當年他在川越城和塚原卜傳決戰,塚原卜傳帶著一把二尺九寸的劍前往對決地點。兩人先是麵對麵坐定,後同時離開座位,身法之快一如鬼魅,相互交錯的一瞬間,梶原長門中刀後倒下。原來,就在長門在長刀離卜傳頭頂還剩一尺左右的時候,卜傳的刀已經刺入了他的心髒。”
柳隨風道:“此人以短刀攻敵,卻反能後發先至,果然無愧於劍聖之稱。卻不知如此厲害的人物,卻為何人暗算,竟然死在這裏?”
趙馨月道:“你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柳隨風點點頭,兩人又接著往下看,隻見下麵寫道:“可惜餘一身通天徹地神功,不免與老夫枯骨同朽,亦憾事也。汝既能尋得此處,當屬我二人有緣,隨後附上我畢生武學精要,務須用心修習,假以時日,或是十載,或是八年當有所成,學成後可拔出餘留此地之佩劍‘大典太光世’,出此石室,為餘誅殺逆徒上泉信綱。則餘於九泉之下,亦可瞑目矣。”
柳隨風看到這裏,這才明白石椅之上所插的,原來便是這塚原卜傳的佩刀。不由暗想:“他能將佩刀插入石中,這份功力已是非同小可,且插入之後他人竟然拔不出來,當真無愧‘劍聖’之名了。”
趙馨月“啊”了一聲,道:“上泉信綱?怎麽是他?”
柳隨歎道:“馨月你知道的真多,這個人我連聽都沒聽過,想不到你也認識。”
趙馨月道:“我也不認識,不過我聽悟須大師提起過一樁武林秘史,裏麵曾經提到過這個人。”
柳隨風奇道:“悟須大師?他……他不是少林方丈麽?怎麽……怎麽……”
趙馨月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想說,他怎麽會和我說什麽武林辛秘,是不是?哼,聽人說話,又不是非要正正經經地告訴我,偷聽難道不行麽?”
柳隨風被趙馨月搶白了一句,忙住了口,不敢多說,隻聽趙馨月又道:“當日我冥獄圍攻少林,雙方約定三戰決勝,我第一場贏了無極老道,可惜虛大祭司卻輸了第二陣,於是第三戰便至關重要。”
柳隨風道:“我雖然一直和娘隱居洛陽,但這件事我們也有所耳聞,據說最後一戰,是由‘漫天花劍’沈輕舞和她的情郎陳玄生決戰少室山?”
趙馨月道:“不錯。但那陳玄生武功平平,為何悟須敢派他出陣這至關重要的一局,我們卻是誰也不知道。獄主不大放心,便秘密委派我進少林寺打探虛實。後來我殺了個小沙彌,扮作他的樣子,混在少林群僧之中,倒也沒人瞧的出來。到了大雄寶殿之上我才知道,原來那陳玄生根本就是虛賬聲勢,不過卻也因此得悟須看重,傳了他降魔刀法。你知道什麽是降魔刀法嗎?”
柳隨風搖了搖頭,趙馨月又道:“悟須那賊禿說,這降魔刀法源自當年‘琴魔’白帝所創天魔刀法,但據悟行老和尚所說,卻是根據上泉一脈的家傳刀術所創。”
柳隨風問:“悟行又是誰?”
趙馨月道:“悟行便是上泉信綱了啊。”
柳隨風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麽這麽說,上泉信綱本來是塚原卜傳的弟子,那他所說的家傳刀術,其實就是源自塚原卜傳所創天真正傳香取神道流的東瀛劍術?”
趙馨月道:“一定就是這樣!這塚原卜傳既稱他為‘逆徒’,想來定是他背叛師門,暗算前輩之人,隻怕也是他了。隻是緣何如此,他又為何改投少林?先不管了,咱們看下去再說,說不定這絹布後麵會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
說著,二人又繼續看了下去。那絹布之後密密麻麻還寫了好些字,倒是沒再寫原因。但趙馨月湊過來凝神定睛一看,隻見第一行寫的是:“劍乃凶器,集血腥而成,劍術則為殺人之術,握劍之人便如魔鬼。”後麵又是一行小字,寫的是:“居合斬要義”。不由得失聲驚呼,道:“大傻瓜,原來前麵所寫的塚原卜傳畢生武學精要……便是這不傳的秘籍——秘劍?一之太刀的刀譜!大傻瓜,你好福氣,還不趕緊坐下來學?”
柳隨風搖頭道:“這秘道中既無吃食,也無飲水,倘若走不出去,最多不過七八日,我和你便要餓死渴死。再高的武功學了也是無用。”
趙馨月跺腳道:“蠢材!蠢材!‘秘劍?一之太刀’便是塚原卜傳所創至高劍術,不但是天真正傳香取神道流劍術的最終秘傳奧義,甚至可以說是整個東瀛最為夢幻的劍法,據說不但能一刀斬落飛行中蜜蜂的翅膀,也能揮刀將千斤的巨石斬斷。你學了這門刀法,我們不就可以打開堵著出口的巨石,逃出生天了?”
柳隨風道:“可我空有一身內力,什麽武功招式都沒學過,這等高明的武功,必定極為艱澀難懂,我這麽笨,哪裏學的會?馨月,要不還是你來學吧。”
趙馨月道:“這你就不懂了,這一門‘秘劍?一之太刀’還真是非你來練不可。”
柳隨風奇道:“為何非我不可?”
趙馨月道:“這‘秘劍?一之太刀’和其他的刀術招式花巧繁複不同,招式並不複雜,但為何簡簡單單的一斬一劈一刺,卻讓人防不勝防,閃無可閃?便是因為此刀法講究的是以氣禦刀,極於氣,方可極於速。因此往往一刀所致,便是爆發之力到了極致,速度之快也到了極致,教人擋無可擋,守不可守。因此修煉‘秘劍?一之太刀’,必須身俱無上內功,內力越強者,不但學起來越快,且越能發揮出此刀法的無上威力。”
柳隨風聞言暗想:“我和馨月被困於此,是否能脫困,可就仗著這門刀法了,說不得,隻好姑且一試。”遂依言坐下,將絹布接了過來,照著布上所載心法,開始修習。
莫看這‘秘劍?一之太刀’橫斬豎劈,直刺斜削,招式雖然簡單,但既是以氣禦刀,運勁的法門卻是複雜巧妙無比,且需練功者已雄渾的內力與之相副。柳隨風雖是自言“蠢笨”,其實卻隻是未涉江湖,不通事務而已,但說到練武,卻是根骨奇佳,且他身俱無名五十年的功力,全身內力源源不絕。隻練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覺周身百骸,當真說不出的舒服受用。原先無法指揮如意的內勁真氣,也漸漸可達收發隨心憑意之地。
如此半日功夫,柳隨風神刀已成,當即長身起立,對著塚原卜傳拜了幾拜,道:“晚輩不才,得蒙前輩傳授神刀,”
趙馨月白了他一眼,道:“大傻瓜,他早都死得不能再死啦,你還和他說話,他也聽不見的。你要真有心感恩,還不如把他好好收斂了是正經。”
柳隨風撓了撓頭,道:“你說的倒也是。”兩人搬過沙石,葬好了塚原卜傳的遺骸,走到石椅之前。柳隨風按著秘籍所載法門運功,當即輕輕巧巧地將刀拔了出來。又在一旁地上循著刀鞘合上,又來到先前那間石室,走到堵著門口的巨石之前,柳隨風道:“馨月,你退開一些。”
趙馨月依言站到一邊,隻見柳隨風收腹、運氣、拔刀、揮斬,一氣嗬成。刀痕飛速地延展,這一斬竟有近五米的刀光!仿佛要將天地間的一切都一刀兩斷一般。那先前還堵著門口,人力無可挪移的巨石,竟然就此應聲而開,裂成了兩截,當中以現出一條可供人側身而行的道路。
兩人不由得大喜,連忙攜手出屋,這一下得脫牢籠,宛如重生,不由得相視一笑,正覺愜意,卻突然之間臉色大變:不知打從何時起始,前後左右竟團團圍著九人,一言不發的望著他們。
本來以趙馨月的機警,旁人別說欺近身來,即是遠在百米之外,即已逃不出他耳目,隻有適才甫得重見天日,心神激蕩之下,不免有失覺察,不過既已被圍,倒也鎮定了下來,再一凝神間,隻見圍著自己的諸人竟無憶華庭和悅意在內,心中微覺奇怪,冷笑道:“怎麽,就你們幾個,也敢來攔我們麽?”
當先一人道:“你們本事不小哇,竟然這麽快就能打開巨石衝出來。”
趙馨月不去睬他,隻道:“笑話,區區一塊石頭就想攔住本姑娘?去叫你們的悅意主子出來受死!”
那人道:“主母娘娘和憶大俠有事外出了,眼下不在莊園內,不過就憑你們兩個,還不勞他們二位動手。在下一樣能收拾得了你們。”
趙馨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在下龍傲天。”
趙馨月微微變色,心道:“這龍傲天倒是江湖中的一號人物,據說一手‘霸劍’縱橫川陝,當年在黃河渡口,曾一劍擊殺黑道上鼎鼎大名的陝南五鬼,倒不可小覷。”臉上卻不動聲色,反道:“原來是‘霸劍門’的龍傲天。嘖嘖,原來你也投效蒙古韃子,這等事連我冥獄都不屑去做,怎麽你們這些正道門派這麽喜歡做漢奸麽?”
龍傲天聞言,冷笑道:“別人或還能說說這漢奸二字,偏偏你這小妮子說不得。你莫要忘了,當日是誰在陽光鎮中,助‘鬼醫’公孫錦煉製毒屍,襄助我大汗南下中原的。”
趙馨月道:“我冥獄為何如此行事,又何必讓你知曉太多?大家不過相互利用罷了,隻可惜當日不曾建言憶華庭,讓他安排你也來做做這毒屍,湊湊熱鬧,倒是有趣的很。”
龍傲天不禁勃然變色道:“你這臭丫頭休逞口舌之利,不要命了麽!”
趙馨月道:“你霸劍門雖是厲害,我又何必怕你?莫要忘了,你們的主子憶華庭還要留著我們性命呢。”
龍傲天冷笑道:“憶大俠隻要留下姓柳的這小子性命,吸取內力就好。至於你嘛……嘿嘿,你這丫頭倒是生的細皮嫩肉的,死活才不在憶大俠的心上,待老子拿下了你,咱們兄弟幾個好好快活快活。”說罷,幾人一起嘻嘻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淫猥之意。
柳隨風聽得他們出言侮辱趙馨月,隻氣得全身發抖,他才不管什麽“霸劍”不“霸劍”,當即一躍而起,浮空中揮刀疾斬!刀鋒畫出巨大的圓弧,豎斬而下,大典太光世匹練的刀光如影隨形,瞬間距離龍傲天不過半尺。
龍傲天微“咦”了一聲,似是沒想到柳隨風一刀竟來得如此之快,又是如此突兀,連忙抽身急退,雖是堪堪避過了一刀,但衣衫的前襟竟已被刀氣所襲,劃開了一道口子。當著八名手下,不由得大感麵目無光,惱羞成怒之下,當即喝道:“臭小子!你找死!”抽出佩劍,挺劍便向柳隨風麵門直刺而來。
這一劍雖是平平直刺,但卻宛如九天雷霆,劍甫出鞘,劍刃已發出嗤嗤聲響,劍氣已澎湃而至,便如大海漲潮,無邊殺機鋪天蓋地暴射而出!
趙馨月看在眼裏,耳際聽的此劍一出,隱隱似有潮湧之聲,不由得暗讚道:“這一劍的霸道狠辣,劍氣淩人,直不下當年‘神雕大俠’楊過的重劍一擊,教人一見之下,已心生怯意,又如何還有勇氣接他劍招?看來‘霸劍’龍傲天,果然名不虛傳。”
然而麵對這霸刀淩厲的一劍。柳隨風卻是收刀回鞘。
難道他竟已被這一劍的氣勢嚇破了膽?放棄了抵禦?
眾人一怔之間,隻見柳隨風半側了身子,左手按於腰際,握緊刀鞘,拇指將刀鍔向右斜前稍推,右手虛扶刀柄,擺出居合之擊的姿勢。便在那劍尖堪堪遞到身前半尺的瞬間,柳隨風渾身急動,如兔落鶻起,揮舞居合之斬,沒有人能看清他的刀究竟是如何出手,在外人眼裏他的刀隻是一道微微閃光的空氣。
柳隨風和龍傲天擦肩而過,大典太光世仍在刀鞘之中。他也仍保持著出鞘前的姿勢。但在憶華庭、悅意這等高手眼中看來,就會發現在擦肩而過的瞬間,柳隨風已經把一套完整的“居合”——目視、吐納、鯉口之切、拔付、切下、血振、納刀一一斬完,七步驟完整無缺,姿勢行雲流水,如舞蹈般美妙,這是法度森嚴的一刀,完全符合居合之道。
隻見那龍傲天踉蹌兩步,目光茫然,似是全無焦距,隻是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心口,如此過了幾秒,陡然一股血箭從他心口處迸射而出,這才軟軟倒下。
霎時之間,剩餘八人俱都駭得呆住了。誰也不敢相信,柳隨風這一刀竟有如此威勢,心下不由俱想:“這一刀若是斬在我的身上,我能擋得住麽?我能擋得住麽?”
趙馨月見他們一個個全都呆若木雞似的魔怔當地,雖是極感快意,但也生怕憶華庭、悅意二人回轉,到時不便脫身。遂笑道:“怎麽樣?知道我們的厲害了吧?憑你們這些蝦兵蟹將,還攔不住我們!”
一麵說著,轉頭見柳隨風仍擺著出鞘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呆在那裏,不由得滿頭黑線,忙低聲道:“大傻瓜!別耍酷啦,咱們趕緊逃命要緊。”說罷,也不管他聽沒聽到,一把扯著他,展開輕功,便竄出了莊園。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題外話------
“秘劍?一之太刀”為戰國劍豪塚原卜傳獨門秘技。在關八州的古戰錄裏,記載著卜傳的絕技“秘劍?一之太刀”傳授給伊勢國國司權中納言司北畠具敎(北田具教)。相傳卜傳從學習劍術時便每天拿著木刀對大樹直劈6000下,長年的這樣練習後無論是揮刀的力量還是出手的速度都達到了常人無法達到的境界,最基本的招數便成了最強的招數,這就是所謂的“秘劍?一之太刀”!它融合了一柄劍的三個段位,第一的“力”是為力量,暗指習劍初期對個人能力的苦練;第二的“技”是為技術,暗指習劍中期通過磨練出的武技;第三的“位”是為精神,暗指持劍者的心態和對生命的感悟;這樣才能合天地之氣立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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