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五 帶走(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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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鬼!
時樾走到萬俟竹音邊上,伸手抓住小白昭的領子一把將他從萬俟竹音的懷裏提溜出來,猶如拎小雞一般拎在手裏。
“小姐,小姐——”小白昭早就看見時樾走過來了,在被拎走的瞬間鬼臉立馬變成了哭臉,可憐兮兮地朝著萬俟竹音伸出小胳膊,兩條小短腿看似胡亂蹬著,其實一下下的都是毫無虛發地蹬在了時樾的身上。
眼看著小白昭都快哭出來了,萬俟竹音連忙伸手將他撈進了懷裏,沒好氣地瞪了時樾一眼,摸摸懷裏孩子微涼的臉頰柔聲道:“小昭乖,來,這是時樾哥哥,不怕啊,他是好人。”
窩在萬俟竹音懷裏的小白昭眨了眨眼睛,警惕地看著時樾,小手不由得抓住了萬俟竹音的衣襟往她懷裏縮了縮。
時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衣袍上的十幾個髒汙的小腳印,再看向又回到萬俟竹音懷裏的小屁孩,眼神裏更多了一分不善。無奈有萬俟竹音在這看著,他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拿小白昭怎麽辦。
臭小鬼,小小年紀就這麽會做戲,竟然敢作弄他,看他以後怎麽收拾他!
在萬俟竹音看不見的角度,小白昭同樣是飽含敵意地瞪著時樾。
臭男人,想和他搶小姐?沒門!
他方才在外麵早就聽到海棠姐姐和芍藥姐姐說了,這男人是小姐的未婚夫。他當時聽了就心道不妙了,果然急匆匆趕來就看到這臭男人要對小姐動手動腳!這怎麽可以,小姐是他長大後要娶的妻子,他才不要讓給這個臭男人呢!
小白昭再狠狠瞪了一眼黑著臉的時樾,將臉埋進萬俟竹音的懷裏,小身體瑟瑟發抖。
萬俟竹音安撫地輕拍著小白昭,一記眼刀飛過去,涼涼地開口道:“麻煩你把眼神收一收,你嚇到小昭了。”
時樾磨了磨牙,指著自己身上布滿腳印的衣袍,又惡狠狠地盯著小白昭說道:“我嚇到他?你也不看看現在是誰受到的傷害比較大,我後腦勺現在都還腫著呢!”
萬俟竹音:“……”
看了看他身上的那些腳印,萬俟竹音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堂堂妖帝,被一個小孩子踹成這樣,是挺狼狽的。還有她之前推他的那一下是用了狠勁的,光聽他摔倒時的那一聲響,就知道那一下肯定是撞得不輕,真是想想都覺得疼,也難怪他會生氣。
瞥見時樾那越來越黑的臉色,萬俟竹音收了笑容,走過去說道:“好了好了,你一個大男人跟個小孩計較什麽,小昭又不是故意的。”
時樾不再看小白昭,而是轉向萬俟竹音:“這就是那個半妖吧,跟了你這麽長時間還是這麽個弱雞,你把他交給我,我待會兒帶他回去送進太虛之境修煉一段時間,由我和須彌一起教導。”
“你瘋了吧!?”萬俟竹音驚訝,“小昭還是個小孩,你胡說些什麽呢你?”
太虛之境是什麽地方,修為弱的人進了去,光是呼吸都很困難了,更別說什麽修煉,這妖孽該不會是撞壞腦子了吧?
時樾冷哼一聲,“這小子雖然是弱了點,不過那也是相對於你我而言,如果我沒看錯,這小子體內的妖力已經覺醒了吧,對一個半妖而言,這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了。”
一般來說,半妖在成年之前體內幾乎是沒有妖力的,這小子才幾歲,體內竟然就已經有了不弱的妖力,就這一點而言,這小子還是挺讓他刮目相看的,好好地培養一下,說不定還真能成為一個不小的助力,尤其是,這小子還是難得一見的治愈係妖怪的後人。
萬俟竹音還是有點不放心,蹙眉道:“再怎麽說,小昭現在就進去太虛之境修煉還是太早了一點吧。”
小白昭見萬俟竹音的態度有點軟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抓住萬俟竹音的衣襟,抬起頭淚眼汪汪地哀求道:“小姐,阿昭不要跟這個凶巴巴的哥哥走,阿昭不要離開小姐和娘!”
被他這好不可憐的小聲音一哀求,萬俟竹音的心頓時就化了,“要不就等他再大點再去吧。”
時樾不以為然,“這孩子已經五六歲了,不是五六個月,而且還是個半妖,不趁著他妖力剛覺醒的時候好好引導修煉,要等到什麽時候?你要知道,在太虛之境修煉一天,所能提升的妖力比他在人界修煉一年還要強。再說了,你不是說他的父親被人類吃掉了嗎,你確定他不想趕緊變強好親自為他的父親報仇?”
一聽到報仇兩個字,小白昭臉上那可憐兮兮的模樣頓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種超乎他年齡的成熟和冷凝。
他轉向時樾,以一種期待又有點懷疑的眼神看著他,問道:“隻要我跟你去那個什麽太虛之境修煉,真的能夠很快變強?”
“小昭……”萬俟竹音看著懷裏的小白昭,心裏有些難受。
五歲,本該是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年紀,可他卻從小看著舒丹為了保護他而委身於孫金榮,背負著殺父之仇,身上還有這隨時都能置他於死地的血脈,這所有的一切早就將他本該有的天真給磨沒了,也許時樾說得對,她不該將他看作一個普通的孩子。
“隻要你不偷懶,有本殿和須彌指導,很快,你就會變得比你爹還要強大。”時樾再次抬手拎著小白昭的衣領,將他拎到自己的跟前與自己平視。
這一次,小白昭沒有反抗,順從的任由時樾將他拎了起來,大眼睛毫不畏懼地直視著時樾。
萬俟竹音無語地看著這一大一小的兩人大眼瞪著小眼,抬手扶額道:“我說,你要是不想抱著他就把他放到地上去,這麽拎著他算什麽呢。”
時樾抬眸看向萬俟竹音,剛想要說些什麽,小白昭突然認真地說道:“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說著,還很誠心誠意地在半空中做出一個磕頭的姿勢,然後,“砰”的一聲,毫無防備的時樾,那堅挺筆直的鼻梁,被小白昭那一磕,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記頭錘,鼻血頓時就流了下來,滴落在原本就布滿了腳印的衣袍上。
萬俟竹音:“……”
這是故意的,這絕對是故意的!
她發誓在小白昭垂眸磕頭的一瞬間,清楚地看見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惡作劇的光芒。
現場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時樾氣得渾身發抖,看著小白昭的目光滿是怒意。
萬俟竹音連忙伸出右手握住他緊握的另一隻手,左手從懷裏掏出一方絲帕捂著他血流不止的鼻子,柔聲勸道:“時樾,你要冷靜,他還隻是個孩子,冷靜,冷靜!”
她咽了口唾沫,握住時樾拳頭的手稍稍用力,我去,這一拳要是真打在小白昭的身上,估計能把他給打扁。
時樾拎著小白昭衣領的手握得死緊,微仰著頭閉緊了眼睛,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平複著胸腔裏的熊熊怒火。沒錯,他要冷靜!出手揍一個小屁孩實在有失他妖帝的威嚴,不著急,以後有的是機會,修煉的時候他一定會好好疼愛照顧他的!
在腦海裏狠狠地虐了一番眼前的臭小鬼,時樾的怒火才總算消除了一些。
他抬手按下萬俟竹音捂著他鼻子的手,睜開眼睛,對上小白昭那不服輸的倔強眼眸,挑了挑眉,冷聲說道:“我不是你師父,指導你也不過是順便而已,想要變強就自己好好努力,沒日沒夜地努力修煉,這樣,你才能將時間縮短,盡快趕上你的仇人,為自己的父親報仇。可是有一點本殿要事先跟你說明,臭小子,本殿的修煉可不是你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鬧,每天的修煉項目完成不了的話,別說吃飯,睡覺你都休想!如此,你還想跟我走嗎?”
臭小鬼眼神不錯,夠淩厲夠倔強,也隻有這樣的人才有資格留在小東西的身邊。
“不管是什麽樣的修煉阿昭都一定會拚勁全力完成的。”小白昭堅定直視著時樾,為了父仇,為了娘,為了小姐,他一定會用最短的時間變強的。
“很好,”時樾滿意地點了點頭,拎著他衣領的手隨意一揮,小白昭就被他拋到了空中去,額頭“砰”的一聲撞在了屋頂的橫梁上,小白昭咬著下唇忍著沒有痛呼出聲,一個完美的後空翻,安全落到了地麵上。
萬俟竹音看了看小白昭額頭上的紅腫,又看了看時樾紅腫的鼻子上沒擦幹淨的血跡,無力地搖了搖頭,“你們真是……”
不管什麽年齡階段,男人都是這麽幼稚的生物嗎?
“哼!”
兩個幼稚的男人火花四濺地對視一眼後,同時冷哼一聲移開了視線。
萬俟竹音抬手扶額,朝著他們揮了揮手,“時間不早了,本小姐還有事要忙,你們兩個,門口在那,慢走不送!”
時樾:“……”
臭小鬼!這麽多天沒見,他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和小東西親近親近,結果才吻了那麽兩次這死小孩就給他闖進來搗亂!
小白昭:“……”
色老頭!居然趁著他年紀小就趁虛而入,讓皇帝老頭給他賜婚!想娶小姐?他才不會同意!
視線再次相交,兩人都以冷冽的眼神傳達著同一句話:你丫給我等著!
好不容易送走了兩個幼稚的雄性生物,萬俟竹音長歎出一口氣後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了翹,這樣輕鬆的一刻還真不錯。
看一眼有些陰沉的天空,萬俟竹音收起輕鬆的心情,抬步往藥閣走去。
暴風雨即將到來,她得抓緊時間做好所有的準備。
——
傍晚時分。
暴雨將至,天色驟然間暗了下來,狂風乍起,路上行人匆匆。
一頂精致的軟轎自內城南邊的城門抬出,往外城西邊而去,最後在一戶普通人家門前停下,一直隨行在轎子邊側的中年男子警惕地瞧瞧左右,隨後對著轎中人恭敬道:“主子,到了。”
隻聽轎中人輕輕應了一聲,儼然是女子的聲音,隨後一名身披暗藍色披風,頭戴風帽的女子從轎中走出,中年男子立刻伸手攙扶,走上門漆有些剝落的黑灰色院門前的低矮石階,男子再一次左右瞧了瞧後,才伸手拿起老舊的銜環,輕輕敲響了緊閉的院門。
女子隻是站在一旁,微低著頭,低低垂下的風帽幾乎將她的臉完全遮擋住,讓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不多會兒,隻見緊閉的院門從裏打開,開門的是一名灰衣小廝,隻是看了女子與男子一眼便立刻恭敬地低下頭退到一邊,讓出一條路讓兩人進去。
待兩人進入院內,院門緊閉後,轎夫立刻神色自若地抬著轎子離開院子,駕輕就熟,仿佛做過很多遍似的。
與院外敗落的景象不同,院內的裝飾豪華精致,青石地板被打掃得幹幹淨淨,隻是因為狂風的關係,短短的廊簷下,鋪滿了枯黃的落葉。一陣秋風掃過,卷起枯黃的朽葉在女子腳邊打圈兒,汙了女子幹淨的繡鞋,女子卻是視而不見毫不在意地繼續往前走著。
短廊很短,不過二十多步便到達了盡頭,中年男子停住腳步,隻有女子一人繼續往前,在一個轉角後進入一個寬敞的花園。
嚴寒的冬季,花園裏的繁花似錦不再,隻剩下一片枯黃,花園東北角有一座小亭,青磚白玉雕砌而成,即便是在這敗落的花園裏,仍然顯示出幾分富麗堂皇的意味。
小亭中央,一名身著墨綠色窄袖長衫的男子正背對著通向亭子的鋪石小道負手而立,長發綰成高高一束垂在身後,寬肩窄腰,身段堪稱完美,隻一個背影,便已給人一種翩翩佳公子的美感。
女子沒有沿著蜿蜒的鋪石小徑行進,而是腳尖一點,輕盈地飛身到了男子的身後。
“這麽急躁,可跟你平時高貴冷豔的氣質一點都不符合呀。”男子冷笑轉身,眉眼中的笑意全是嘲諷深深的冷意,隻見他目光定格在女子身上,慢慢往前走了兩步,諷刺笑道,“聽說你在朕那侄女府裏失了麵子,還被宣北親王那廢物奚落了一頓,這麽急著找朕,該不會是想要朕替你教訓那廢物親王吧,貴妃娘娘。”
女子抬手掀開了頭上的風帽,那一張冷豔絕美的臉,儼然就是敏貴妃無疑。
“原來靈海國國君在心裏不安的時候會表現得如此明顯。”敏貴妃聽著男子諷刺意味十足的話,非但不怒,反而眸光淡淡地看著他,嘴角噙著一抹冷然的笑意,似乎不論何時何地都能將一國皇貴妃高貴的形象完美地展現在別人眼前。
沒錯,在敏貴妃麵前站著的,正是靈海國的玄帝萬俟軒逸。
看著敏貴妃那不可一世的笑臉,萬俟軒逸眼中銳利的笑容驟然變得冰冷,繼而完全卸下了含笑的偽裝,霜寒覆麵,聲音亦變得陰冷,“隻怕敏貴妃此時的心中不止不安,還怒火攻心了吧,否則也不會急著要與朕見麵了,朕說得可對?”
敏貴妃臉色依然平靜,隻是嘴角的那抹笑容正在慢慢地消失。
“既然你我二人的敵人都是一致的,又何必再浪費時間相互偽裝。”萬俟軒逸說著,率先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上,冷淡道,“貴妃娘娘,你這麽急著找朕,不會隻是要來諷刺朕的吧?”
敏貴妃瞥了一眼萬俟軒逸,毫不忸怩地跟著坐了下來,直入主題說道:“萬俟軒逸,你要找的東西出現了。”
四周的空氣一窒,萬俟軒逸臉色倏地變了變,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出現了?在哪裏?你把它帶過來了?”
一連三個問題出口,顯示出萬俟軒逸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那東西在萬俟竹音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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