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 駕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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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心裏其實也也有所感,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如今被萬俟竹音一語道破,她竟也有一種鬆了口氣、掙脫枷鎖的感覺,就好像是因此而將心底埋藏壓抑的愧疚感一掃而空了般,也為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找到了一個理由。
一路再無言,新月扶著萬俟竹音很快回到鳳台宮,還沒來得及喘上幾口氣,忽聞一道悠悠揚揚的鍾聲響徹雲霄。
這是,宣布帝王駕崩的鍾聲!
萬俟竹音心裏雖然早已有了猜測,但此時真的得到證實,她反而有點接受不了。
慕容廷深是該死沒錯,但絕不該是在這個時機這個地方死去!
戰神紀王紀宇謙剛剛死去,雖然為了避免影響戰事,更為了不讓紀家在這個時候鬧事而暫時隱瞞了下來,但那晚的事畢竟還是有不少軍中的人看見了,紀王已死的事根本就瞞不了多久;再則,因為自己的突然出現,打破了慕容廷深和萬俟軒逸之間的信任,再加上先前噬月的人的挑撥,萬俟軒逸極有可能會改變先前的策略,放棄攻打瀚雪國,改而先吞並掉一下子沒了帝王和主帥的楚陽國。
最令萬俟竹音頭疼的還是,這些年來慕容廷深醉心於修煉,加上他一下子吸收了好幾顆妖丹,壓製了他本身的欲望,除了他登基前的一個兒子,就隻有最初登基那幾年相繼生下兩個皇子三個公主之外。問題是,這三個皇子,大皇子十九歲,年齡倒是沒問題了,不至於太小了而淪為傀儡,可惜呀,他身體虛弱,三天兩頭就病倒榻上,十天半個月都下不了床;二皇子十六歲,年紀也還行,就是不知他是不是從小被嚇大的,隨隨便便一個黑影就能將他給嚇暈厥過去;三皇子十五歲,應該算是三個皇子中最有出息最正常的一個了,可惜,這貨是第五石燕的迷弟,隻要是第五石燕說的,比他那皇帝老子說的都管用,讓他登基就等於是將整個楚陽國的江山拱手送給了第五石燕。
這也正是為什麽萬俟竹音明知道慕容廷深和她母親的死有關也忍著不出手殺了慕容廷深的原因。
慕容廷深一死,隻怕楚陽國要大亂呀。
“現在沒有時間讓你在這裏深思了,慕容廷深這一駕崩,隻怕宮裏就要戒嚴了,那些一直對皇位虎視眈眈的人也會趁亂起來興風作浪,你一個失蹤人口,身份敏感……”新月拉著萬俟竹音的手就往殿外走,空氣中一絲氣流的變化打斷了她沒說完的話,同時也讓兩人停了下來。
新月與萬俟竹音對視一眼,朝著院外昏暗的樹叢低喝一聲:“誰在那裏?出來!”
隨著新月的那一聲響起,萬俟竹音的指尖裏銀光一閃,朝著新月看去的那個地方迅速飛射出幾枚銀針,隻聽“叮叮”幾聲,銀針被刀擋了回去,紮入萬俟竹音腳尖五步前的石板裏,隨後三道人影從樹叢中躍了出來,跪在地上俯首行了一禮,“屬下參見皇後娘娘,參見郡主。”
“是你們?”新月和萬俟竹音皆是一愣,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影衛隊的三名隊長,影一、影二和影三。
他們的氣息怎麽會突然間改變的?也難怪方才她們都沒有注意到是他們三個。
兩人對視一眼,新月開口問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陛下駕崩的事你們知道嗎?還有,其他的影衛隊成員呢?”
一連三個問題問出,新月並沒有放鬆警惕,垂在身側的兩隻手暗暗運氣,萬俟竹音雙手指尖亦是捏著幾枚銀針戒備著。這三個人,尤其是影一,靈力還是不弱的,而且,她還隱隱感覺到這三人有些不太一樣了。
他們的體內,若有若無地散發著妖氣。
這讓她們兩個想到方才慕容廷深的屍體,那裏麵可是一顆妖丹都不剩了,難道……
影一抬頭直視新月,麵無表情地冷聲說道:“陛下他……”
盡管他一直表現得很冷靜,新月和萬俟竹音還是從他幽深的眸子裏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痛苦。影一緊緊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經恢複了一片清明,“陛下他從今天下朝之後就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對勁了,他要影二秘密將影衛隊裏的密醫從暗道裏帶進了寢殿,當密醫到達寢殿之時陛下的身體就開始腐爛了,陛下知道自己已經回天乏術,擬好傳位聖旨後,當即就讓密醫在他死後將他體內妖丹拿出來讓我們四個吸收掉,然後命我們將影衛隊隱藏起來,再來找皇後娘娘您,陛下說,希望娘娘您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替他好好守護住楚陽國,以後,影衛隊就是屬於娘娘的了。”
新月和萬俟竹音對視一眼,皆是對慕容廷深這人多了分敬佩。
既然都知道自己已經藥石無靈了,與其浪費時間去吊住一口氣,還不如盡快宣布遺言,安排好一切事宜。不過,最讓她們感到驚訝的是,慕容廷深竟然會將體內的妖丹交給影一他們,還讓他們吸收掉以提升他們的力量。看來,對於慕容廷深來說,最親的人不是新月,不是他的一眾妃嬪,不是他的子女,而是影一他們。
至於他的遺言,她們也就聽聽得了,慕容廷深要真是一個心懷天下的皇帝,就不會連連征戰、苛捐重稅不管百姓的死活了。他會那麽說,不過就是想要新月將和他的協議延續到他的兒子身上去,不要讓七大世家的人趁機奪取了皇權。
“陛下臨死之前還有何吩咐?”新月可不相信以慕容廷深那樣小肚雞腸的人會在死前放過害死自己的人。
果不其然,一旁的影二也抬起頭來看著新月,說道:“陛下還說,請娘娘務必要殺了第五石燕這個奸賊,第五石燕不除,隻怕楚陽國將不太平。”
萬俟竹音這一下有點興趣了,問道:“你們查到第五石燕的什麽秘密了?”
影二看向萬俟竹音有些遲疑,新月道:“說吧,貞賢是本宮的人。”
“……”萬俟竹音無語地瞥了新月一眼,自己什麽時候成她的人了?她問過噬月了嘛,那妖孽答應了麽?
看了看新月和萬俟竹音,影二側首又看了一眼影一,見影一微微點了點頭,他才說道:“影衛隊裏有一個擅長遁地的隊員,前幾年在監視第五石燕之時無意中發現了在祭司院下方有一個深達三十餘丈的地宮,裏麵的牆壁上用鮮血畫滿了符咒,最恐怖的還是,那地宮裏頭遍布了四十九跟柱子,柱子上皆綁著被活活剝去人皮的女子,鮮血淋漓,身上那血不斷地往下淌著,順著柱子流到地上,沿著地上的溝槽,流經一個很奇怪的圖案,最後在那圖案的中心匯入到了地底下去了。”
萬俟竹音聽後隻覺得毛骨悚然,新月的臉色卻是大變,急聲問道:“那血最後是流到了哪裏他探查到了嗎?”
影二搖了搖頭,“他嚐試過往下遁入想要追尋那血流的目的地,隻是才遁了不足一丈,他的身體就不聽指揮,而且感覺到一股熔岩般的炙熱自地下傳來,他連忙調轉回頭,好不容易才從地底下逃了出來。”
“這件事陛下知道?”
“是的,陛下吩咐那人畫了一張地宮的圖,然後就收了起來。當時是屬下與那人一起前往監視第五石燕的,之後陛下就讓我們不必再去管那個地宮,還嚴令我們不許聲張此事。”
萬俟竹音聽到此,不得不佩服,慕容廷深還是挺聰明的,明白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的道理,隻要第五石燕不妨礙到他的江山大業,他也不會去管第五石燕是不是在修煉些什麽殘忍的邪術,反正,第五石燕能力越強,越能替他找到些妖力強大的妖丹。
可惜呀,他忘記了,當第五石燕強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連他這個帝王也能輕易幹掉。
不說慕容廷深的死是不是第五石燕親手幹的,但她可以肯定,這事和第五石燕絕對脫不了關係。
隻是,第五石燕的那個地宮裏的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新月她會這麽緊張?
新月已經顧不得向萬俟竹音解釋了,隻聽她又問道:“那幅圖現在還在你們的手裏嗎?”
影二的描述和她在神殿裏看到的一種禁術實在是太像了,她必須盡快確認清楚,否則,別說是楚陽國,隻怕三界都會受到牽連。
“圖紙現在就在我的身上,可是,當年遁入地下發現這一切的那人已經在三年前死了。”影二一邊說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白紙,恭恭敬敬地雙手高高舉於身前。
新月右手向著那紙輕輕一吸,那紙就到了她的手中,她急忙打開一看,臉色更加陰沉難看了。
萬俟竹音好奇地湊過去一看,也是被那畫麵裏四十九根柱子的排布,還有地上那個奇怪的圖形吸引住目光。
這柱子的排布,還有那個圖案,感覺都有點熟悉呀,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砰砰砰——”一陣巨大刺耳的敲門聲自鳳台宮的宮門響起,隨後是殿內內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
新月迅速將手裏的圖紙疊好塞進萬俟竹音的懷裏,推了她一把道:“影二影三,我命你們兩個安全護送貞賢郡主出宮,至於影一,你陪著我留在宮裏應付這些虎視眈眈的豺狼虎豹,就讓我們來看看,陛下死後,到底有多少人想趁亂奪權的。”
“你一個人應付得了嗎?”萬俟竹音收好那紙,不無擔憂地問道。
她知道新月很強沒錯,可畢竟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方才在慕容廷深的寢殿裏她就差點被暗算了。
再說了,慕容廷深現在已死,就算新月是皇後,但到底後宮不得幹政,她要做些什麽終歸是沒那麽方便。
這慕容廷深還真是,活著的時候害了不少人和妖怪,死了也不讓人省心啊。
新月領著他們往她寢殿裏走去,在她床後的一麵牆上按下一個幾乎看不見的開關,一堵門就打開了,她將萬俟竹音推了進去,影二影三麵麵相覷,想了想也跟了進去。
“你出去之後盡快將那圖紙送給他,別的都不用多說,他自然會清楚明白的。”新月最後再叮囑了一句,不等萬俟竹音回應就迅速關上了門。
門外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新月朝影一揮了揮手,影一遲疑了一下,很快消失隱於黑暗之中。
就在他剛退開的那一刻,新月的寢殿門被敲響了,在她還未出聲之前門便被粗魯地推開了,發出了砰的一聲,烏泱泱一群人湧了進來。
“母後。”人群中,一個身穿紫金袍子的少年走了出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新月,點了一下頭就算了行了一禮,顯然並不把她放在眼裏,“父皇駕崩如此大事,母後怎麽不帶領後宮中的妃嬪前去為父皇哭喪吊唁?”
此人正是三皇子慕容信,而在他邊上的,毫無意外,正是傷重未愈的第五石燕。
慕容廷深剛一死就想來逼宮?那也得看看她願不願意!
“我道是誰這麽粗魯,竟不經通傳就善闖後宮,還敢隨意闖入本宮的寢殿,原來是三皇子殿下呀。”新月學著他的語氣說話,“陛下駕崩,三皇子不去陛下跟前盡孝嚎上兩嗓子,就不怕陛下泉下有知罵你不孝?”
慕容信卻是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是上前一步定定地看著新月道:“兒臣聽聞父皇是被賊人潛入宮中刺殺身亡,現在宮裏的禁衛軍正在全力緝凶,兒臣怕那賊人會傷害到母後,遂親自領了一隊禁衛軍過來保護母後,此刻他們就守在鳳台宮外,母後放心,別說是刺客,就是一隻蒼蠅也都飛不進來的。”
保護?這分明就是變相的軟禁!
新月垂眸撫了撫左手尾指上的指套,片刻後,抬眸笑盈盈地看了一眼慕容信,視線若有似無地在第五石燕的身上轉了轉,說道:“既然三皇子喜歡替本宮看家,本宮也就隻能領了你的這份情了,可惜本宮現在還有急事要離開,就不陪三皇子你了。”
說完,新月轉身頭也不回就往門口走去。
慕容信的臉色陰沉下來,伸出手就想要拉住新月。
“大膽!”新月突然怒喝一聲,輕巧地避開慕容信的手,抬起右手對著他的臉就是一巴掌,無名指和尾指上的指套劃過慕容信的臉,將他那尚算得上俊俏、嫩白細滑的臉頰劃出了兩道深深的血痕。
慕容信被那一巴掌打得頭暈目眩,耳朵嗡嗡作響,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臉上火辣辣的疼讓他一陣惱火,下意識地就抬手去摸臉頰。指尖剛一碰到臉,就觸到一陣溫熱濕潤,他放下手低頭一看,竟是滿手的鮮血!
“你……”慕容信氣得渾身發抖,要不是第五石燕拉住了他,隻怕他會恨不得馬上衝過去就給新月幾巴掌。
“我什麽我?你跟著太傅讀了這麽多年書,卻連孝經都沒有讀過是不是?”新月眉頭輕揚,“本宮是當今皇後,一國之母,是誰教你能夠隨隨便便就對本宮有什麽的不敬的?”
慕容信瞪著新月的眸子都快能冒出火來了。
他恨這個女人,如果不是因為她一直霸占著父皇的愛,他的母妃又怎麽會一直備受冷落,他們居住的藻華宮又怎麽會像冷宮般的冷清?人人都說當今聖上獨寵新月皇後,就連後進來的敏貴妃那也是沒法比的。慕容信不相信,他一直努力用功地讀書,他想總有一天父皇能夠看見他的努力,然後因為他而再次看見母妃,能夠分給母妃一點憐惜疼寵。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無論他多麽出色,直到母妃鬱鬱而終的那一刻,父皇始終沒有踏入過藻華宮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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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淩兒今天要去醫院看病,二更可能會晚一點,
請親們見諒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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