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駕崩，除了那一聲半夜裏敲響的一聲鍾聲，因為各方力量的較量和走動，宮裏倒是一夜平靜無事。

    鳳台宮內殿的沙漏顯示出辰時時，萬俟竹音長長輸出一口氣，睜開眼睛抬手鬆了鬆筋骨。

    四處看了看不見新月的人影，萬俟竹音起身走了出去，發現新月正慵懶的拎著一個酒壺坐在院中的走廊下喝酒，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

    看到萬俟竹音走出來，新月一抬手將一個東西丟了過去。

    萬俟竹音接在手中一看，是一個精致的酒壺。

    “這麽一大早就喝酒？”天才剛亮呀，她這是那酒當早膳了？

    新月道：“什麽一大早，我從你服藥療傷後就開始喝了。”

    萬俟竹音打開酒壺的塞子，聞了聞，嗯，好酒，“所以，你名義上的相公死了，你就不爽喝悶酒了？”

    “呸呸呸，瞎說什麽呢！”新月仰起頭又灌了一口酒，“我這是慶祝我即將成為女帝了，以後我也可以養幾個男妃在這後宮裏了，想想，貌美的、體貼的、多才多藝的，我想要什麽樣的都可以收盡宮裏來，這樣的日子多美好呀。”

    萬俟竹音吹了一聲口哨，“厲害啊。”

    她一仰頭也灌了一大口酒，一股暖意自喉間一路暖到胃裏，在這寒冬的清晨驅散了蝕骨的寒意。

    不過……

    “你真的要當這個女帝？”萬俟竹音湊過去，坐在新月的邊上問道，她可不覺得新月是這種看重權勢的人，而且，以她天尊妹妹的身份，區區一個人皇她還不看在眼裏。

    新月笑著反問道：“送上門的女帝，我為什麽不當？”

    萬俟竹音定定地看著她，認真道：“你該不會是為了噬月和我才勉強自己繼續留在人界當這個女帝的吧？”

    現在慕容廷深已死，按說新月留在人界的理由已經沒有了，再加上望月似乎已經開始懷疑她了，再在這裏待下去，她的處境會很危險。看看慕容廷深死後針對她的那些屍毒就知道了，若不是自己剛好進宮，出手及時，那屍毒混合著戾氣侵襲進她的體內，再加上慕容信等人的逼宮，新月很可能就已經被困在鳳台宮，等著她的就是打入天牢等死了。

    新月笑容可掬地道：“你也別把我看得那麽偉大，其實我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才決定留在這裏當這個女帝的。”

    “怎麽說？”

    “你想想，望月對我的懷疑都已經深到要對我下毒手了，我就算這個時候放棄協助你們回神殿去，你覺得望月會放過我嗎？與其回去在她的地盤自投羅網，還不如在楚陽國當我的女帝，建立自己的勢力，這樣還有可能和她抗衡，為自己贏得一條活路。”

    說著，新月抬頭看了看天空中仍然隱約可見的月亮，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萬俟竹音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淡白色有些透明的月亮，突然問道：“昨天聽到你自稱為天人，你們神族不是神麽？”

    新月搖了搖頭，眼神變得有些悠遠，她緩緩說道：“嚴格來說我們不是神，我們是上古之神造的第一批人類，我們的壽命和神一樣長，而且從神那裏學到了很多的法術，然後突然有一天，神就離開了，將這片大陸交給了我們來管理。於是我們就學著神也造了一批新的人類，為了方便管理，我們把這批人類的壽命縮短了很多，而且，並沒有教他們任何的法術，隻是讓他們不斷地繁衍生息。就這樣過了上千年，突然有一天，我們發現有好多的天女偷偷和人類相戀並生下了擁有靈力的孩子，當時的第一任天人的首領——武羅震怒之下，覺得此舉會讓使得普通的人類最終變得跟天人一樣擁有很長的壽命和神性，讓天人至高無上的地位受到威脅，於是，武羅做出了一個決定，教會一批人類製造天梯，領他們沒日沒夜地輪流製作天梯通向月亮，並承諾他們等天梯造好後就帶領他們一同前往月宮，讓他們成為天人的一員。”

    說到這裏，新月停頓了一下，仰頭豪放地灌下一大口酒，壓下心裏的難受和羞恥，繼續說：“因為武羅告訴那些工匠，月宮很小不能承受太多的人類，所以讓他們不要告訴其他的人類，工匠們很高興，更加賣力地幹活，他們花了五年的時間終於造好了天梯，然後又花了三年的時間在月亮之上建造了月宮，也就是現在的神殿，結果怎麽樣，相信你也能猜到吧。”

    萬俟竹音麵無表情道：“武羅在天人全體遷到月宮之後下令毀掉了天梯，將那些工匠全部殺掉，這樣就不會再有人類能夠和天女生下有靈力的孩子了。”

    新月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武羅做的可不止這些。”

    不止這些？

    難道……

    “那場滅世的洪水是真的存在的？”萬俟竹音聲音變得冰冷。

    “沒錯。”新月肯定道，“當年，神除了造人，還造出了很多的花草樹木和猛禽走獸，這些生物都是具有神性的，經過千年後很多都修煉成精，再然後就成了妖，這些妖怪就跟天人一樣是有法術和無限的壽命的。漸漸的武羅也看他們不順眼了，覺得這威脅到了天人獨一無二的地位，於是，為了一舉消滅掉背叛天人留在人界的那些天女和她們擁有靈力的孩子，跟人界的那些妖怪，武羅決定發起洪水，將整片大陸上的生命清洗幹淨，然後再造出一批更聽話的人類。”

    就為了天人那可笑的優越感就要毀滅世界？這是萬俟竹音聽過的最為可笑最為無恥的滅世理由了，她問道：“所以最後武羅成功了？”

    新月抬眸定定地看著萬俟竹音，一字一頓地說道：“沒有，因為武羅這愚蠢之舉，爆發的洪水驚醒了一直處於沉睡狀態的鍾山之神——燭陰。”

    “我？”萬俟竹音麵容僵硬了好一會兒，伸出雙手將自己長大的嘴推上。

    新月看著她優雅笑道：“鍾山之神乃上古創世神之一，它的兩隻眼睛，一隻代表太陽，一隻代表月亮。它威力極大，睜眼時普天光明，即是白天；閉眼時天昏地暗，即是黑夜。但是如果它同時睜開兩隻眼睛，大地就會被酷熱烤焦。”

    萬俟竹音嘴角抽了抽，關於燭陰的傳說她是從書中看過的，當時她一直都以為這不過是無稽之談，真要有這神力，它又怎麽會死掉。

    她沒有想到，燭陰竟是為愛而死，更沒有想到，自己就是那燭陰的轉生。

    新月被她的表情逗笑，繼續說道：“當然那都是被誇大了的說法，不過你的一隻陰眼確實是連接著地獄的。”

    “當時洪水已經一發不可收拾，陸地成了一片汪洋，人類、妖怪的屍體漂浮其上綿延不斷，還有很多的幸存者抱著樹木沉沉浮浮地哭喊著，祈禱著，希望天人能像以前那樣出現，拯救他們。隻有妖怪們不哭不喊，他們默默地承受著，默默地對弱小的人類和精怪伸出援手。”

    “燭陰醒來之後目睹了這一切，睜開了她的陰眼，將洪水引向了地獄，無數的屍體隨著洪水進入到了地獄，成了後來的三途河。”

    萬俟竹音：“……”

    這、這個，三途河竟是這麽來的？請原諒她的無知，哦不，失憶。

    “燭陰拯救了蒼生後，武羅依然不依不饒，降下瘟疫，燭陰令當時的上古凶獸窮奇吞噬了瘟疫，再次化解了危機，同時燭陰也大因此發雷霆，直飛向九霄之上，經過一天一夜的大戰，將武羅打至形神俱滅。”

    “燭陰也因此受到重創，再度陷入了沉睡。而天人失去了武羅的領導，從新推選了一位首領，是為天尊月離，月宮也改名叫做神殿。在經曆了武羅那樣粗暴的統治後，天尊改變了和人類還有妖怪的相處模式，基本就是處於互不幹擾的和平狀態。不知真相不明所以的人類在經曆了幾百年的繁衍生息後，稱我們天人為神。”

    萬俟竹音忍不住咋舌，“這和神話書裏的記載完全不一樣呀。”

    新月嘲諷道：“當然不一樣，那些都是近這一千年來，人類創造出文字後，望月派天人下來著書傳播的，目的就是確立天人神的地位，還有抹黑妖族。”

    萬俟竹音眨了眨眼睛，“望月這人雖然很討厭，可是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很有政治手段呀。”

    控製文化、嚴控人的精神文明、施以小利收買人心、打好和人類首領之間的關係，這些不都是政客的手段麽，望月玩的很轉麽。

    新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問道：“你不想問問我你和天尊之間的事麽？”

    萬俟竹音喝了口酒，淡然笑道：“我希望我和他之間的所有一切都是自己想起來的。”

    “矯情！”新月狀似嫌棄地吐槽道。

    萬俟竹音聳聳肩，沒說話。

    不遠處，鍾聲再次響起，新月站了起來，對萬俟竹音道：“朝臣開始進宮小斂，哭拜了，我的戰爭要開始了。”

    萬俟竹音也跟著站了起來，笑問道：“需要幫忙嗎？”

    “我看起來是那麽弱的人麽？放心吧，我在這宮裏這麽多年可不是白呆的，我也創建了不少自己的力量，更何況，現在我還有了影衛隊，對付七大世家足夠有餘了。”新月笑道，“不過，還真有點事要麻煩你。”

    萬俟竹音挑眉，示意她有話直說。

    新月道：“你所是有時間了，趕緊去將你母親留下的破軍找出來，我收到消息，萬俟軒逸暗中離開了靈海國，我懷疑他到楚陽國來了。”

    萬俟竹音看著她道：“你懷疑他準備要對楚陽國出手了？”

    新月道：“若是他知道了紀宇謙的死訊，再加上慕容廷深剛死，楚陽國現在群龍無首，他很有可能會挑撥七大家族和皇族之間的矛盾，趁亂攻打吞並楚陽國。”

    這一點確實很有可能，國與國之間可從來沒有什麽永遠的同盟，隻有永遠的利益。

    萬俟竹音想了想，點頭道：“行吧，反正現在我還處於失蹤階段，離開一段時間也是好事。”

    說到這個新月就覺得鬱悶了，“你還說，昨天讓你先回去你非得折回來，這一下讓第五石燕發現你了，你這失蹤一計豈不就露餡了！”

    萬俟竹音擺擺手無所謂道：“那也得有人相信他，你不要忘了，他可是跟隨著慕容廷深去萬俟府參與殺人放火一事的，你說，他要是到處說我出現在皇後娘娘的鳳台宮裏，有沒有人會相信他？”

    新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這倒是，再加上他的認罪書，隻怕所有人都以為他那不過是脫罪的說辭。”

    話音剛落，一名內侍小跑著進來站定在兩人的麵前，跪在新月的麵前，恭敬說道：“娘娘，百官和皇子宗親們已經到了奉安聖殿，正等著娘娘過去詔三公典喪事。”

    新月麵色一肅，吩咐道：“好，傳令下去，閉城門、宮門，近臣中黃門持兵，虎賁、羽林、郎中署皆嚴宿衛，宮府各警。北軍五校繞宮屯兵。”

    內侍應聲離開後，新月再對萬俟竹音囑咐道：“如此，一切就拜托你了，我會在宮裏盡量穩住局勢等你回來。”

    話落，她不等萬俟竹音回應，轉身回到殿內沐浴更衣。

    萬俟竹音看了看新月挺直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了門內，才收回視線一踮腳尖，身影一下子消失在了鳳台宮裏。

    回到了別院，王晉晟一早就等在了她的院子裏，一見到她就吐槽道：“表妹，我說你這去給慕容廷深驅個戾氣，不會驅著驅著就直接把他給幹掉了吧？弑君這種事你都能做的這麽得心應手，果然是最毒婦……”

    王晉晟一手撐著下巴浮想聯翩滔滔不絕。

    啪！

    頭上突然一痛，王晉晟立刻抱著腦袋回頭，埋怨地道：“表妹，作為一個女人，你這麽粗魯是不行的，小心以後噬月那貨嫌棄你。”

    萬俟竹音走到他對麵坐了下來，瞪了他一眼，道：“瞎說些什麽呢，慕容廷深是被慕容信幹掉的你不知道呀！”

    王晉晟一拍手裏的折扇，興奮道：“哎呀，你不說這個我都忘了，第五石燕被扒光了吊在內城門口的事是不是你幹的？我說表妹呀，這未來表妹夫前腳才剛走你後腳就去扒了另一個男人的衣服，你這也太不地道了。”

    “你要是不能好好說話我不介意把你扔出去。”萬俟竹音捏了捏拳頭，發出“哢哢”的聲音。

    王晉晟：“……”

    如果他沒記錯，這裏好像是他的地方吧。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

    王晉晟收起臉上的嬉笑，認真道：“詳細情形到底是怎麽樣的？就慕容信那個慫包，要是背後沒人安排沒人幫忙，他絕對做不出這種弑君弑父的事來。”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才將第五石燕吊出去的，目的就是想將幕後黑手引出來。”她倒是想看看，望月的同夥到底是誰！

    王晉晟撇了撇嘴，“這麽明顯的計劃能有用嘛？”

    “有時候，越是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越是直接有用，你看著吧，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去天牢裏殺人滅口的。”萬俟竹音說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定定地看著王晉晟。

    有陰謀！

    王晉晟心底一驚，“你這是什麽眼神？告訴你，小爺我可是很忙的，沒時間去幫你做些什麽雜七雜八的事！”

    萬俟竹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誠道：“我知道表哥是一個很有正義感很正直的大男人，表妹我還有別的事要暫時離開京都城，新月皇後那邊勢單力薄，王家的態度就拜托表哥你多多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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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兒已經快要覺得自己的正常體溫就是37。5℃了，嗚嗚嗚～

    低燒一直不退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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