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

    萬俟竹音心中暗道，對於家臣這樣的存在她並不陌生，以前在青幫的時候，杜家就是有家臣的。以前她並不怎麽在意，也並不覺得家臣有多麽的忠心。畢竟，在現代，社會發展得太快，誰還願意自己的後代世世代代為人下人。家臣，說難聽點就是奴才。

    想想，她的最後一世生在萬俟家，當然，以前是不是她就不知道了，因為已經沒有了記憶，再有就是，她穿越過來，還是萬俟家的人，而她的媽媽還比她更早一步穿越過來，生下莫竹音，然後她死後就穿越到了莫竹音的身上。

    還有蕭星寒也是母親安排好等在莊子裏的，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與其說是等莫竹音，不如說蕭星寒是在等她。

    最後就是那枚引領她來找破軍的印鑒。

    這一切的一切，都再說明媽媽她早就知道了她會穿越過來，所以先替她鋪好路，就等著時間一到她就穿越到莫竹音的身上。

    噬月他那天也是，在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上時，他就在河邊等著了，他都算好了的吧。

    媽媽她，一直都知道她是竹音的轉生，所以才給她取名萬俟竹音的吧。

    她知道她是妖怪，還願意生下她，並用自己的生命替她鋪路！？

    這讓自己情何以堪？

    不過，這些都還隻是她自己的猜測，真正事實如何還得要噬月親口告訴她才能知道。

    “小小姐？”見她出神，為首之人出聲喚了一聲。

    萬俟竹音抬眼，神色淡然地道：“我明白了，時間不多，我們現在就開始吧。是我先來還是噬月先來？”

    方才那人已經將步奏說得很清楚了，萬俟竹音卻這麽問，顯示出了她此時此刻內心的不平靜。噬月走過去牽起她的手攥在手心裏，輕聲說道：“別的都先不要想，穩定住心神，秘術開始之時不可有半點的分神，否則被破軍之術反噬事小，錯失了封印住煉獄出口的時機就真的糟了。”

    萬俟竹音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道：“沒事，我分得清輕重，開始吧。”

    七大祭司彼此看了一眼，漂浮在上空分散圍著樹冠，為首之人說道：“我們現在就開始將脊骨抽取出來，兩位準備好，一旦看到脊骨出現，小小姐就可以開始念咒了，妖帝請在白霧神木消散洞穴出現時及時將灌注了妖力和神力的枝葉插進洞口中央。”

    噬月和萬俟竹音對視一眼，交握的手緊了緊後鬆開各自站在合適的位置，異口同聲道：“開始吧。”

    這是一場隻能成功不能失敗的賭博，一旦賭輸了，就沒有翻盤的機會，三界很有可能就此毀滅了。

    一聲開始，所有的人都聚精會神地看著白霧神木，專注於自己的任務，準備念咒的在腦子裏準備著，需要催動體內力量的極力融合著體內的妖力和神力，七大祭司則是齊聲念著咒催動神力將神木內的脊骨取出。

    隨著七人咒語聲的開始，鍾山開始顫動起來，越來越劇烈，在脊骨從白霧神木的樹幹中出現之時，地動山搖，地麵開始出現了無數條裂痕。

    萬俟竹音身上爆發出紅蓮，將她稍稍托起離開地麵，噬月也是張開了翅膀離開地麵，將兩股力量灌注於枝葉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白霧神木的樹根處，蓄勢待發。

    從脊骨開始冒出，中間仿佛過了很久很久，萬俟竹音和噬月的手心的額頭上都布滿了細密的冷汗，眼睛一直緊緊盯著那七節脊骨。

    就在脊骨完全脫離神木之時，萬俟竹音的念咒聲響了起來，七大祭司離開神木圍在了萬俟竹音的周圍，以她為中心形成了一個七芒星的圖形。

    另一邊，白霧神木以極快的速度幹枯萎縮，最後像粉末般消散在空氣中。罩在山頂上的結界隨之消失，風沙肆虐，整座鍾山都劇烈地晃動起來，就像火山爆發般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

    噬月揮動翅膀將身前的風沙阻隔開，閃電般飛撲到神木前，在神木徹底消散掉露出了洞穴時插入手裏灌注滿妖力和神力的一小叢枝葉。

    一道淡紫色的光瞬間快速地散發出去，緊接著是一道赤紅的光枝葉裏直直向上射去，一直通到了太陽上去。

    這是直接利用至陽之氣暫時鎮住煉獄出口的惡鬼？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噬月體內的妖力和神力皆耗費得差不多了，他甚至都能感受到洞穴底下湧動的強大力量，越來越強勁地衝擊著洞穴出口，這是煉獄裏的惡鬼在試圖衝破最後的關卡。

    一聲聲來自煉獄裏的嚎叫聲衝破這最後的封印直衝天際，一瞬間天空中布滿了烏雲，遮擋住太陽。

    失去陽光的照射，洞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中央插入枝葉的地方開始裂開一條一條的縫隙，逐漸擴大，鮮紅的血水從縫隙裏不斷湧出，很快就形成了一個血潭，趴在地上的噬月已經有一半的身子浸泡在了血水裏。

    悲鳴哀嚎聲越來越大，噬月甚至都能從看見一絲絲冤魂自那血水裏冒出來，不斷地嘶吼著拉扯著他的衣服頭發翅膀。

    不行了！

    最後一絲力量耗盡，噬月無力地看著剛剛還生機勃勃的枝葉瞬間枯萎，血水如噴泉般一湧而出，噴出幾丈高。

    還是趕不上嗎？

    不動明王咒仍然在他身後念著，八道聲音不知在什麽時候隻剩下了萬俟竹音的聲音。

    噬月想要回頭去看萬俟竹音，眼前卻突然一亮，一道金光從他的左後方直直而來，自上而下將那噴灑的血水壓回到地底下去。而原本緊緊揪住噬月不放的冤魂也都隨著血水一起從縫隙湧回到地底。

    七節漂浮在洞穴上方的脊骨逐一從洞穴飛下去，一層一層封住煉獄出口，形成了七重封印。

    鍾山上劇烈的晃動停止下來，風沙也停歇了，轉眼間密布的烏雲散開，陽光投射下來，四周盡管一片狼藉，卻也顯得生機勃勃，完全沒有了方才身處煉獄般的感覺。

    成功了！

    她在最後關頭成功地和破軍合二為一，重新布下封印！

    噬月滿身血汙地從地上坐了起來，不顧身上的狼狽首先就是回頭去看萬俟竹音。

    萬俟竹音雙手合十盤腿而坐漂浮在空中，閉目念著咒，在陽光之下，整個人顯得有些閃閃發亮，靜謐美好得猶如一座神祗。

    不，她本來便是神，是他心裏最完美最厲害的女神，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一直都會是。

    念咒聲停止，萬俟竹音睜開眼睛緩緩落地，那七人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在她的眼前，隻剩下一身狼狽的噬月坐在地上，身上、臉上、銀發上，甚至是黑色的翅膀上，都沾滿了血汙。

    若不是他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柔情的笑意，萬俟竹音都要以為那血是從他身上流出來的了。

    “你看起來怎麽這麽慘？”萬俟竹音嫣然一笑，快步走過去抬起他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一點不嫌髒地扶起他，一邊抬手替他捋了捋淩亂的銀發，一邊笑道，“話說我們兩個最近還真是輪流在對方麵前露出這麽狼狽的樣子。”

    “也許就是因為我們以前都從沒有在對方麵前顯露過這種丟人的模樣，現在才補回來的吧。”噬月順勢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任由萬俟竹音在他身上胡亂摸索著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受傷。

    “少給本姑娘貧嘴，把那條胳膊也給我抬起來。”

    萬俟竹音仔細檢查過，發現他沒有任何的內傷外傷，眼中微微露出一份安心之色，從他的懷裏摸出一個濕噠噠，沾滿了血水的瓷瓶，嫌棄地在他沒有沾濕的衣服上蹭了蹭，等擦幹淨了才從裏麵倒出一顆藥丸塞進噬月的嘴裏。

    “這一次，封印應該沒問題了吧？”看了眼洞穴，萬俟竹音有些不太放心道。

    她雖然和破軍合二為一了，可是體內的力量要和仍是鍾山之神的自己比，還是差得太遠太遠，之前的封印都能被望月破壞掉了，這一次她就更沒底了。

    噬月笑道：“放心吧，之前封印被破壞是因為你的死對封印造成了影響，再者是望月在你死後曾經拿著你的妖丹來這撼動過封印，所以後麵她才能輕易用白霧神木取代你的七節脊骨來鎮壓封印。”

    “所以我還是最厲害的？”萬俟竹音眼眸微亮，星眸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噬月湊近她柔軟的唇瓣，低聲應道：“嗯。”

    兩道溫熱的呼吸纏繞在一塊兒，氣氛正好，濃情蜜意間四片唇即將碰觸到一起時，遠處傳來了幾道擔憂的聲音。

    “主子！殿下！”

    “小姐！”

    “殿下！小姐！你們在哪？”

    是分成兩波在半山腰和接近山頂的嫵娘、須彌他們見風沙停了，又久久不見兩人下山去，心焦如焚的他們便上來了。

    鍾山平靜下來之前的那一陣地動山搖可是到現在都仍讓他們幾個心驚膽戰的。他們不知道山頂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雖然以最後的情形看來，萬俟竹音和噬月應該是成功封印住了煉獄出口，但先前那動靜實在是太大了，他們不得不擔心兩人會不會受了傷。

    很快，聲音傳來的地方出現了幾條人影，還有嫵娘原形大白翰的黑影。

    萬俟竹音連忙抬手一把推開噬月的臉，仿佛有些羞澀地朝著人群揮手道：“我們在這呢。”

    眾人紛紛攘攘地往兩人那邊跑過去，在看清兩人身上的血汙後皆是嚇了一跳。

    “小姐你受傷了？”

    “主子，殿下，你們還好吧？”

    “有沒有傷到要害了？”

    “小姐，我給你把把脈。”

    “主子……”

    “殿下……”

    一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說著，吵的兩人一個頭兩個大，最後噬月冷聲道：“都給我閉嘴！”

    空氣中的溫度一下子下降了好幾度，眾人當即閉緊了嘴不再說話，隻一雙雙大大小小的眼睛來來回回地打量著兩人。

    噬月接著說道：“我們沒事，這些都不是我們的血。”

    區吳上下端詳了兩人一番，才問道：“殿下當真沒事？為何臉色如此難看？”

    眾人順著區吳的視線看過去，可不是嘛，方才沒發現，現在走近了仔細一看，噬月一張臉蒼白地可怕。

    “我，沒事。”噬月搭在萬俟竹音肩膀上的手抬了抬，似是要揮手，隻剛一抬起就耷拉下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噬月！”萬俟竹音眉頭一皺連忙穩住他。

    “殿下！”區吳和須彌見狀也一個箭步上前去幫忙扶住噬月，蕭星寒抓起他的一隻手給他摸了摸脈，萬俟竹音也抓起他的另一隻手為他把脈。

    過了一會兒，兩人同時鬆了口氣，放下噬月的手。

    已經幻化回人形的嫵娘急忙問道：“殿下他沒事吧？”

    萬俟竹音笑了笑，“沒事，就是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之前的疲憊席卷上來睡著了而已。”說著，看向噬月的目光裏滿是心疼。

    這男人怕是從離開京都去往瀚雪國後的那一天就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吧，竟然能困成這個樣子？

    想想，一天拚死拚活地趕路，到了瀚雪國後估計就開始醫治淨化白山老人七個弟子和她骸骨裏的瘴母之毒。以她對他的了解，解毒的過程中他必定是一直等著，沒有休息過。最後得知她跑到迷霧森林來，他肯定又是緊趕慢趕地趕了一天才趕到，緊接著就是上鍾山來重新布下封印了。

    好幾天沒休息，再耗盡全身的力量融合體內妖丹的妖力和元神的神力，他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眾人：“……”

    這殿下心也太大了吧，這都能睡著？

    “封印的事已經了結，我們回去吧。”萬俟竹音好笑地扶著噬月將他放到區吳的背上，揮手告別那封印，與眾人一道轉身離開了。

    沒有人注意到，就在他們轉身的瞬間，噬月衣擺下的一片血汙在他俯倒在區吳背上，衣擺碰觸地麵之時，眨眼間便從衣擺轉移到地麵後消失不見了。

    ——

    噬月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床上，房間裏燭火搖曳，顯然現在已經是深夜。外麵傳來輕緩的腳步聲，噬月抬起頭來就看到萬俟竹音端著一個瓷碗從外麵走了進來。那還隔著幾丈遠就傳來的濃鬱的藥味，讓噬月不禁皺了皺眉。

    倒不是他害怕吃藥，而是即便是中藥這種口味十分可怕的藥，開藥的人不同味道也是有極大的差別的。這碗藥一聞這味道就知道不是嫵娘開的。

    萬俟竹音看到了他已經醒了，眼中微微露出一份安心之色。走到床邊坐下來，看著噬月坐起來，卻竭力遠離自己，還以為她發現不了的模樣，唇邊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意。淡淡道：“這是蕭先生剛剛熬好的藥，趁熱喝了吧。”

    噬月皺了皺眉，果然，他問道：“嫵娘呢？我的藥一向都是由她負責的，這次怎麽會換成蕭星寒？”

    萬俟竹音見他不願意喝，但也沒強迫他，將藥碗放到一邊的桌子上，抬手輕輕撩起他臉頰邊上的亂發，道：“這邊的事處理好了，我讓嫵娘帶著孫毅孫誠，還有浮泉刀怪他們先回去了，離開太久，我擔心新月那邊應付不過來。”

    “放心吧，新月沒你想的那麽弱，不會那麽容易就給幹掉的。”噬月躺回床上，睡了一覺，他覺得精神好多了，“我睡了多長時間了？”

    萬俟竹音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三天兩夜了。”她都差點以為他要就這麽睡死過去了。

    “這麽久？”噬月翻了個身，撐著下巴問道，“快說，你有沒有在我睡著的時候趁機撲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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