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噬月牽著萬俟竹音回房，其他人也都跟著一塊兒上樓去了，隻剩下錦衣男子他們一行五人，擁擠的空間一下子變得空曠起來。

    “大哥，剛才你為什麽阻止我？”錦衣女子一臉憤恨地看著樓梯方向，不明所以地問道。

    錦衣男子姿態優雅地用著飯，神色平淡地瞥了一眼錦衣女子，淡淡道：“自己幾斤幾兩重不清楚？我要是不拉開你，憑你那三腳貓功夫，早被人大卸八塊了。”

    錦衣女子臉色黑沉下來，咬牙道：“那個女人身上一點靈氣內力都感覺不到，她那相公也是，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有什麽好怕的？是大哥你看上人家那張臉，想要護著她吧，那個女人有什麽好？不過就是長得有幾分姿色罷了，還是個嫁過人的。你要什麽樣的美人兒沒有，何必對她獻殷勤？”

    蠢貨！

    光把注意力放到那對夫妻身上了，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其他人身上所散發出的內力！

    錦衣男子放下筷子，邊上一個壯漢立馬遞上一方帕子，他接過擦了擦嘴才道：“方才用折扇攔住你的那位二少爺，你就隻看到別人的臉而沒注意到他的內力？”

    這都直接對上了，還沒能從那看似簡單的一擋中看出對方的力量，這花癡得有多蠢？

    錦衣女子一噎，俏臉漲紅，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不就是擋住了我的劍招，能有多厲害？”

    “你不想想自己手上的是什麽劍，當時用了幾成功力，那人用一把折扇就擋住了你的劍，這還看不出來他的功力嗎？”錦衣男子搖頭冷清道。

    這一下，錦衣女子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她手上的可是鬼牙，是一千多年前，妖族的名鑄劍師灰刃利用惡鬼的獠牙所鑄，鋒利無比，若是在靈力內力深厚之人手上，隻劍氣就能劈開一座山。

    這樣的一柄劍，便是錦衣女子內力有限，但劍刃本身就能做到削鐵如泥，再加上她當時還是用盡了全力劈下去的，那人卻能以一把折扇就擋住了鬼牙，要麽就是那人的靈力深不可測，要麽就是他手上的不是什麽普通的折扇。

    “還有，後麵進來的那三個侍衛也沒一個是善茬，”錦衣男子掃視一眼鄰桌的三人，眼睛微眯，“比起我們這邊的三人，強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錦衣女子一驚，“不會吧？他們三人可是……一等一的高手，竟然還不如一個普通商戶的侍衛？”

    在錦衣女子眼中，那兩人不過就是楚陽國裏家境還算寬裕卻沒有見過什麽世麵的小夫妻，怎麽會有能力請到那麽厲害的人當侍衛？要知道，在蒼澤大陸，靈力和能力越是高深，地位也就越是超然，這樣的靈力者和武者，要麽就是皇親貴族的一等侍衛，要麽就是祭司院的祭司，更有甚者，就像楚陽國的紀王一樣，當上大將軍，又怎麽會去當普通人家的侍衛呢？

    “普通商戶？”錦衣男子低垂眼眸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我看未必。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們，否則出了事別怪我沒給你提醒。”

    錦衣女子不以為然，神色傲然道：“就算他們不是普通商戶又怎麽樣，大不了就是楚陽國裏的權貴子弟，我就是砍了他們，楚陽國又能拿我怎麽樣？這裏可是雲州，不是京都城那些權貴能伸手的地方！”

    錦衣男子見她不聽，隻眼神冷清地看了看她，不再多說什麽，起身就往樓梯方向走去。

    二樓。

    萬俟竹音坐在桌前懶洋洋地問道：“這客棧裏的掌櫃是什麽來頭？”從一進來她就感覺到這客棧裏的氣流不太對勁了，很明顯就是一個結界，不過比起言縛的結界差遠了，否則她也不會一開始就察覺出來。

    “這是海邊，你說他是什麽？”噬月笑道。

    海邊，那就是跟水有關的妖怪了，隻不過這是鹹水，總不會是河童，水虎那樣的妖怪，海裏的……“不會是鮫人吧？”

    噬月抬手撫了撫她的腦袋，道：“聰明。”

    萬俟竹音毫不客氣地接受了他的誇獎，小腦袋揚了揚道：“那是自然的。”

    王晉晟嘴角抽了抽，這就差沒直接說出答案了，猜到了有什麽好值得驕傲的？

    “傳說鮫人最喜歡將人騙到海裏吃掉，這客棧的掌櫃該不會將來住店的客人全都騙到海裏，帶回巢穴吃了吧？”萬俟竹音半邊身子趴在桌子上，伸了個懶腰拉拉筋，坐了那麽久的馬車，她感覺渾身的骨架都快散了。

    噬月十分自覺地伸手替她揉捏著腰部，一邊說道：“你說的那是黑鱗鮫人，黑鱗鮫人中以東海鮫人其性最淫，口顖嗜血，都聚居於海中一座死珊瑚形成的島嶼下，那島下珊瑚洞，洞穴縱橫交錯，深不可知，那裏就是人魚的老巢，它們在附近海域放出聲色，吸引過往海船客商，遇害者全被吃得骨頭也剩不下，有人捉到活的黑鱗鮫人，將其宰殺晾幹，灌入它的油膏，製成長生燭，價值金珠三千。”

    “鮫人還有分種類的？”萬俟竹音詫異。

    “那是當然。”王晉晟斜睨了她一眼，“唰”地一聲打開扇子，剛要開口演示演示自己的博聞強識，就被一旁的蕭星寒搶了話頭。

    “《搜神記》中記載，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並沒有提過鮫人喜食人肉一事，隻是說到鮫人生活在南海之外，善於紡織，可以製出入水不濕的龍綃，且滴淚成珠。”

    王晉晟張大的嘴還來不及閉上，須彌也開口說道：“《太平禦覽》中也有記載，鮫人從水出，寓人家，積日賣絹。將去，從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滿盤，以與主人。不僅沒有說鮫人吃人，反而是強調了鮫人知恩圖報的秉性。”

    “……”就不能給我留一句表現表現？

    萬俟竹音微微蹙眉，疑惑道：“這麽多的傳說，哪一個才是真的啊？”

    這一次，王晉晟沒有費時間搖扇子，脫口而出：“不僅這些，《述異記》裏還說道，鮫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有龍綃宮，泉先織紗之處，綃有白之如霜者。另記載，南海出鮫綃紗，泉室潛織，一名龍紗，其價百金，以為服，入水不濡。”

    這就有點意思了，“滴淚成珠，油膏能製長生燭，還會織價值白金的鮫綃紗，這豈不是會行走的活寶貝？若這些傳說都是真的，那豈不是很多人在捕捉鮫人？”

    王晉晟微微一笑道：“你說的沒錯，但那畢竟都是傳說，加上也從來沒有人見過鮫人，相信的人隻有少數。”

    萬俟竹音忽的直起身子眨了眨眼睛，“那個掌櫃……”不就是鮫人嗎？

    噬月收回手正色道：“萬俟軒逸繼位之前，確實沒有過捕捉鮫人的事件發生，可是，他繼位不久後，南海發生了一件大事，雖然被靈海國的皇族極力掩蓋住了，仍有消息泄露了出去。”

    萬俟竹音問道：“萬俟軒逸發現鮫人，找到他們的巢穴了？”靈海國本就位於南海，會找到鮫人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不是，”噬月搖了搖頭，“據說，鮫人的公主失蹤了，有傳是萬俟軒逸幹的，十幾年前靈海國境內發現了幾個鮫人的蹤跡，應該就是出來尋找那個公主的，隻是最後也都被失蹤。”

    萬俟竹音驚詫不已，“公主！？丟了一個身份這麽貴重的人物，鮫人們就派出幾個人出來找找就算了？”

    王晉晟道：“不然你想要他們怎麽辦？你也會說鮫人渾身是寶，他們的存在本身就能引起人類的貪欲，一旦被人發現，世上真有鮫人，那他們麵臨的可就不是失去一個公主那麽簡單，而是隨時都有可能被滅族。”

    “鮫人這麽弱？”萬俟竹音不敢置信道，想到進到客棧時感覺到的結界，她就有些了然了。

    這結界還可以，但那掌櫃身上可就真的啊半點妖力都感受不到。

    噬月諷刺道：“神在造鮫人的時候，給了鮫人那麽多美好的寶物，卻偏偏忘了給他們相應的能力保護自己，大概是神認為，人類是他創造的，那就都是美好的，永遠不會有變壞的一天。”

    萬俟竹音默了默，又問道：“那你們呢？就這麽看著不管？”

    好歹也是自己人，明知道那公主是被萬俟軒逸抓的，妖族就這麽放任不管了？

    噬月輕歎口氣道：“我們管不了，因為，鮫人不屬於妖族。”

    萬俟竹音有點傻眼了，不是妖族那是什麽？

    人類？別逗了，你見過哪個人是長著魚尾生活在海裏的。

    神族？天人說白了就是有神力長生不老的人類，也不可能長那個樣子。

    須彌想了想接道：“我曾聽師父說過，鮫人來自歸墟，所以嚴格來說，鮫人是在三界之外的，他們比天人的曆史還要久遠。”

    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裏﹐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穀﹐其下無底﹐名曰歸墟。

    傳說歸墟是在盤古開天辟地之時產生的，若是真的，那歸墟可是比燭陰還要早就存在的了。沒有人知道歸墟在哪裏，也沒有人知道歸墟是不是真的存在。

    一直到十幾年前，鮫人的公主在靈海國失蹤的傳聞傳出，噬月他們才肯定，南海確實有鮫人，而歸墟也真的存在。

    相傳，歸墟之國內，其上台觀皆金玉，其上禽獸皆純縞。珠之樹皆叢生，華實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這樣的地方若是被人找到，想也知道，對於歸墟之國的人來說，會是怎麽樣的災難。

    萬俟竹音有些好奇地問道：“那現在呢？十幾年過去了，妖族就能管歸墟之國的事情了？”

    噬月輕輕搖頭，正色道：“鮫人還有歸墟之國裏的寶物都是其次，真正重要的是，埋藏在歸墟之國深處的東西。”

    “什麽東西？”萬俟竹音問道，財富，不老不死就很吸引人了好不好。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著噬月，他們也沒聽說過歸墟之國裏還藏有什麽比那些還珍貴的東西。

    噬月神色凝重道：“盤古的元神在歸墟之國深處。”

    “……”

    所有人都怔愣住了，開天辟地神盤古的元神，在歸墟！？

    萬俟竹音呆愣了好半晌，突然想到了噬月這麽做的原因，若隻是萬俟軒逸抓了鮫人公主，那確實沒什麽大不了的，他想要從中得到鮫人的眼淚也好，鮫人油也好，鮫綃紗也好，妖族管不了，但他要是想要去歸墟，那噬月肯定是要阻止的。

    萬俟軒逸好阻止，但，第五石燕背後的主上可就難說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