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半響，他抬頭道“可我終究還是舍不得殺你！”

    說著，眼神變得炙熱而猩紅：“可我舍不得你，不代表我舍不得別人，我要你親眼看著，我殺掉你所有在乎的人！我要讓你知道，欺騙我的代價！”

    此時，日全食已經開始，且看那黑色的陰影正在慢慢的吞噬這整個月亮，

    片刻後，萬籟俱寂，夜涼如水，

    而後，這一輪原本該靜謐似水的皎月，又開始漸漸泛紅，變得妖嬈而嫵媚！

    見狀我忙道：“月全食已經開始了，你們快走！”

    聽我這麽說，範薑陌離像是意識到什麽一樣，緊盯著我道：“那你呢？”

    我伸手利落的捏了個訣印，迅速從墟鼎之中取出昊天塔看著幾人堅定開口：“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否則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昊天塔？”司空展詫異的看了我一眼，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這……怎麽會在你那裏？”

    “那日我出山尋你們的時候，這昊天塔就自動飛到我身上了，想必是因為我身上有白衣的舍利，所以它把我錯認成它的主子了！”我開口解釋。

    “等等！”範薑陌離皺起眉頭看向我：“你說你體內的這顆舍利丹是白衣的？”

    眼看這月全食就要結束了，我心中焦急萬分：“先不要說這麽多了，你們快走！”

    說著，我一把推開幾個人，手指結印，釋放出昊天塔的光輝。

    這道光極其強烈，像光柱一樣，霎時將我和羅天兩人籠罩在其中，和外界隔絕而開，

    而光束外的幾個人被這道氣死死的阻住，前進不得半步，也傳不進來隻字片語，隻能眼看著我，無能為力。

    此時，我也難受至極，勉力支撐著，想來，如果體內不是有白衣的舍利撐著，我恐怕早就爆體而亡了。

    羅天一雙眼不慌不忙的看著我，不做任何掙紮，好似這存亡之間的人並不是他一樣。

    “你果真想要我的命？”他開口，聽不出喜怒。

    我看著他，語氣中沒有一絲猶豫：“不錯！”

    他好像始終不肯相信我會對他如此絕情一般，不死心的又問道：“為何？”

    我閉上眼，強壓下心頭那一抹不忍，強迫自己開口，聲音卻顫抖道：“你是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魔煞，作惡多端，我斷不能留你在這世上！”

    聽後，他淒然一笑，似下定決心一樣悠然說道：“其實我也活夠了，我在哪裏都是一樣，不如，你就留在這塔中陪我吧，這樣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我們也好有個伴！”

    說著，想也不想，抬手拂過衣袖，隻見隨著他衣角的劃過，這昊天塔竟發出淡淡的光輝，一點一點吞噬著我倆。

    我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切：“怎麽會……”

    羅天淡淡開口：“你忘了嗎，我曾和你說過，我就是白衣，白衣就是我！”

    說話間，那白光就將羅天隱了去，

    消失之際，他略帶期許的聲音從中傳來：“我先走一步，在塔中等你……”

    “不要，我不要！”

    見狀，我步步後退，眼看這白光離我越來越近，

    而就在這關鍵時刻，隻見一個男子從天而降，

    那男子一身青衣，貌美異常，生得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眉眼之間是散不去的風情，

    他舉手投足之間仿佛天生就帶著一抹渾然天成的魅惑，勾魂奪魄，風華絕代。

    我想，普天之下，怕是再找不到這樣一張臉了。

    隻見他猶如神祗一樣昂然的穿過那白光，飄然來到我麵前。

    看見我，霎時笑彎了眼睛：“姚兒，我來晚了！”

    “阿汝！？”我瞪大了眼睛！

    他惡作劇一樣掐了掐我的臉：“怎樣，看到我高興嗎？”

    “你是怎麽進來的！”我不解的看著他。

    孔有汝淡淡一笑，開口解釋：“我體內有碧璽珠，天上地下，就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原來如此！我倒是忘了有這麽個事兒了！

    可看著這白光越來越近，我心中又立刻著急起來：“阿汝，你快走，這昊天塔馬上就要開啟封印了！”

    孔有汝不慌不忙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一聽這話，我立刻亮了眼睛，期許的看著他：“如何？”

    他伸出手，認真道：“你將你體內的舍利給我，我取出碧璽珠，合兩樣聖物的力量，將他封印住！”

    我皺著眉，疑惑的看著他：“這樣可以嗎？”

    然而孔有汝卻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反問道：“你不信我？”

    我仔細想了想，和他認識這麽久，阿汝確實沒有欺騙過我，於是心下一狠，運氣將舍利丹取出交給他：“好！那就這麽辦！”

    可誰知，這孔有汝才剛拿到那舍利，就一掌將我推了出去光圈，隨後看著我狡猾一笑：“沒錯！我就是騙你的！”

    這結果讓我始料未及，我紅著眼睛怒視著他吼道：“孔有汝！”

    由於出了光柱，我已經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此時，隻能隔著光柱，從他的嘴型依稀分辨出他最後的話語。

    他說：姚兒，好好活著！

    語畢，毅然決然的轉身。

    麵對著白光，孔有汝無畏無懼，他雙眸緊閉，手中結印，隨著嘴巴一張一合，那兩顆珠子從他手中飛升而起，慢慢融為一體，發出一道極強的光芒。

    頓時地動山搖，草木皆飛。

    而後，隻見他體內金光四射，魂魄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飛快的抽離著，看得我心中一驚！

    他竟以靈丹做引，以魂祭器，生生的將羅天封印在昊天塔中……

    “阿汝！阿汝！”我聲聲喚他，不顧一切的想要衝進那光柱之中，卻被範薑陌離緊緊抱住。

    “姚兒！你冷靜點！”

    “我不能冷靜！”我一把他，厲聲道：“他就要死了，你讓我如何冷靜！”

    說著，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而此時的孔有汝，魂魄已散，那金光，盈盈閃閃的飄在空中，

    彌散之際，隻聽一個聲音輕輕歎息道：“姚兒，我好喜歡你！”

    這是他第一次和我說喜歡。

    也是最後一次。

    我腦中霎時閃過我倆過往的種種……

    “阿汝定會好好修煉，以後讓所有人都不能欺負我的姚兒！”

    “姚兒，你記著，今日傷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加倍奉還！”

    “姚兒，阿汝舍不得你受苦！”

    “我來和你浪跡天涯啊……”

    “人的一雙眼睛，應該多發現美妙的東西，不要總是看著過去，也許你想要的，恰好就在身邊呢！”

    “無論何時何地，阿汝陪著你就是！”

    “姚兒……”

    “姚兒……”

    “姚兒……”

    ……

    “孔有汝！阿汝！你給我回來！我不許你死，你聽沒聽到！”

    我像是瘋了一樣追著那些光點，卻於事無補，

    隨著一陣強光後，天地恢複了平靜，隻見空曠的草地上，躺著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

    見狀，我怔了怔，

    隨後快步走上前扶起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懷中嗔怨起來：“地上這麽涼，你怎麽躺在這裏？”

    說著，我自顧自的捂嘴一笑：“如果病了那可不好看了，沒了這張漂亮的臉，姚兒就不喜歡你了！”

    這時，鳳卿紅著眼走上前，哽咽道：“姚兒，你冷靜點，他去了……”

    聞聲，我立刻回過頭來怒斥道：“你胡說八道！你再敢在這胡說，我就剪了你的舌頭！”

    “你別這樣！”見我如此，鳳卿眼淚流得更急了：“你這樣子，讓我害怕！”

    我沒有再理會她，伸手憐惜的將孔有汝額前的碎發扶到耳後：“阿汝就是睡著了，他很貪睡的，每日要到日照三竿才起床，你們都別說話，他最討厭別人擾他清夢了！”

    範薑陌離紅著一雙眼，挪了挪唇，低聲喚我：“姚兒……”

    一聽見他的聲音，我如得了救命稻草一樣看著他：“陌離，你告訴我，他隻是睡著了對不對？”

    “你讓他好好的去吧！”

    見狀，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頭湊到孔有汝的耳邊開口：“他們是騙我的對不對，你其實就是睡著了，”

    頓了頓，撅著嘴道：“還是姚兒讓戰七他們去找你，擾你清修，所以你生姚兒的氣了？”

    說著，我捏捏他的臉：“好嘛好嘛，你不喜歡，我趕他們走就是，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你這小氣鬼！”

    見他隻是躺在那裏，不做回答，我心中著急起來：“你醒一醒吧，和我說句話！”

    “你不是說過，舍不得姚兒難受的嗎？”

    “阿汝，你醒醒吧，算我求求你了……”

    “阿汝！”

    “阿汝！”

    “孔有汝！”

    我聲聲喚他，聲音一聲淒厲過一聲，眼看就要崩潰……

    就在這時，我突然覺得脖後一痛，終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待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巍峨山上了，

    醒來以後，我便呆呆的坐在床上，望著窗外，整日整日的不說話，

    這山中，好像也都是他的影子呢。

    那個人啊，總是在我最難的時候出現，給我最踏實的溫暖和力量。

    我腦中還能回憶起他叼著稻草，笑得一臉狡猾的模樣。

    他現在在那兒？

    以後的歲月中，還會不會有人叼著稻草，一臉壞笑的出現在我麵前？

    傍晚的時候，顧星晗前來探望我。

    “姚兒！”

    見我不說話，他徑自走上前道：“我早就想來探望你了，但我知道，此刻的你，應該不想被人打擾的，可我今日，有個東西想要給你！”

    聞聲，我終於麵無表情的轉過了頭。

    隻見他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件東西，竟是一個狐狸樣的玉佩，

    那無暇的玉上，栩栩如生的雕刻了兩隻首尾相連的小狐，

    那狐兒尖嘴圓耳，細長的身子，模樣可愛極了……

    “在清理遺體的時候，我發現他手裏一直握著這個，想必對他是極為重要的。”顧星晗低沉的聲音傳到我耳畔：“如今，我就把他還給你！”

    我伸出手，顫抖的接過那玉佩，如獲至寶般護在懷裏，輕聲道了句：“謝謝。”

    由於幾天沒有說話了，我的聲音有些暗啞生澀。

    顧星晗並不在意這些，擺了擺手忙道：“不客氣。”

    隨後，見我許久也不再開口，歎了口氣起身道：“那我便先走了！”

    然而剛走到門口，他卻又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問道：“你知不知道為什麽孔有汝遲遲不能修成正果？”

    我木訥的回過頭：“為何？”

    他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因為你是他的情劫，隻有對你忘情，他才能成仙，可他終究是不願！”

    聽到他這樣說，我終於捂住嘴，泣不成聲……

    阿汝，你果真是個傻瓜……

    百年後

    因怕我看著那個地方傷情，所以陌離已經不做巍峨山好久了，

    這期間，他帶我踏過山，走過水，看了很多我從前沒看過的風景，也教會了我更多道理。

    我們盡量不談那個人，可他卻一直是我心中揭不過的傷口。

    範薑陌離總跟我說，天道輪回，因果報應，該遇見的人，總會遇見，

    可我踏遍紅塵路，終究沒有再遇見他。

    但我依舊選擇相信！

    “阿娘，昱兒餓了！”跟在我身後，一個紮著兩個角的小家夥捂著肚子說道。

    我蹲下來，捏了捏他的小圓臉問道：“你想吃什麽？”

    小家夥立刻亮著一雙眼睛，笑逐顏開：“聽說上水鎮的水晶餃子是極好吃的！”

    我含笑道：“誰告訴你的！”

    小家夥想也不想就開口：“是爹！他說了，上水鎮的餃子，連挑嘴的狐狸都喜歡，昱兒肯定也會喜歡的！”

    聞聲，我回過頭，眯著一雙眼怒視著那豐神俊朗的白衣男子：“是你說的？”

    麵對我的憤怒，那人不畏不懼，輕巧開口：“不曾！”

    好啊，居然還學會了撒謊。

    想著，我麵上寒氣更盛：“昱兒這麽小，根本不會說謊！”

    那人無奈歎了口氣，依舊麵無懼色道：“好吧，是我！如何？”

    如何？

    這倒是把我問住了，我能將他如何？

    就在我錯愕之際，身旁的小家夥拉了拉我的衣角道：“算了吧，娘，你打不過他的！”

    頓了頓，又開口：“如果你覺得麵子上過不去，那昱兒權當做沒聽見！”

    ……

    完

    －－－－－－題外話－－－－－－

    之後會有一個孔有汝的番外，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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