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不吃醋嗎

    到了下午的時候，周一白才回到片場，大夥兒還以為劉東強會指著他鼻子罵，結果劉東強隻是沉著臉說了兩句，就放過周一白了。

    宋初一目光在周一白身上轉了轉，荊嶼沒跟在身邊。

    “看什麽？”頭頂被敲了下，孟元譯的聲音響起，“晚上這場戲，準備好了嗎？”

    宋初一收回目光，看向劇本。

    劇中，顏緋在被於姝妍出賣，從而被山木田抓到審訓之前，她悄悄的和樓啟瑞見麵，那天是樓啟瑞的生日，劇中設定，這一晚，顏緋將自己交給了樓啟瑞。

    兩人憧憬著國家勝利，將侵略者打回他們國家，幻想著未來，一切都很好——這是整部劇裏，最輕鬆最甜蜜的一刻了。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

    看似甜蜜，卻是為之後的悲劇更添痛苦，也是整部戲中最大的轉折。

    因為顏緋將自己交給樓啟瑞，劇本隻是讓男女方相擁，最後躺在床上而已，並不會有太親密的動作。但兩人之間的對話台詞，是需要顏緋趴在樓啟瑞胸膛處說的，過程比較長。

    孟元譯知道宋初一對稍微親密一點的戲會不自在，所以才會特意來問她。

    “你若實在不習慣，我去跟劉導說說，換成平躺。”孟元譯道。

    “不用。”宋初一搖頭。

    一名真正的演員，為了藝術完全可以獻身，比如孟元譯，他拍過吻戲、床戲，甚至連全裸的戲都有，隻要他覺得值得。

    曾經孟元譯接過一部緝毒戲，戲中的男主是警察，去往毒販集團當臥底，後來身份暴露，他被毒販的老大強製吸毒，並賣到鴨店。為了能將這個角色吃透，孟元譯真的去鴨店體驗了，甚至若不是被他經紀人攔著，他會真的吸毒。

    後來，他托人從國外弄來一種和毒品很相似的一種藥，這種藥吃了會上癮，但它有解藥。

    為了這部戲，孟元譯暴瘦二十斤，這部電影，讓孟元譯拿了大滿貫，一舉封神，雖然已經過去八年，這部電影依然是神作。

    孟元譯有這樣的成績和地位，受無數粉絲癡迷，蓋因他的敬業和努力，他是一名真正的演員，為了演員這具職業，可以豁出生命。

    宋初一已經表明不會接吻戲和任何床戲，如果連擁抱這種肢體親密時間稍長的戲都還要避退的話，那她何必來演戲，何必成為一名演員。

    孟元譯忽然問：“不接吻戲等親密戲，是怕老沐吃醋不高興？”

    宋初一很直接點頭。

    孟元譯笑。

    宋初一又道：“我也過不了自己一關，演戲演戲，雖然知道是假的，可麵對一個陌生人……”她頓了頓，覺得自己在孟元譯麵前說這些，顯得太不專業也太不敬業了。

    “我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合格的演員。”她道。

    孟元譯‘嗬’了聲；“是不是一名合格的演員不是用吻戲床戲這種來評判的，每個人心中都有標準，你不喜歡這種方式，不代表不是合格的演員，為藝術獻身有好幾種，好好努力吧。”說完轉身走了。

    宋初一知道孟元譯是在安慰她，但她心中確實也得安慰了。

    這廂，孟元譯壞心眼的給沐景序發消息：【今晚你家小丫頭和我有扔床戲。點煙。jpg。】

    過了幾分鍾後，沐景序回：【她容易害羞，好好照顧她。】

    孟元譯：“……”

    他不甘心：【你不吃醋？】

    【沐景序：你在她心中，拋除偶像這重身份，你猜她會把你當成什麽。】

    孟元譯有不好的預感，但他仍是頑強的問下：【什麽？】

    【沐景序：你覺得呢？你隻比她已經死去的父親小一歲。】

    【孟元譯：……】

    【孟元譯：這丫頭也叫你叔叔！】

    【沐景序：（微笑）我現在是她男朋友，未來她丈夫。】

    孟元譯被KO了。

    他摸著自己的臉問小江：“我老嗎？”

    “不老。”小江搖頭，對於孟元譯的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您還年輕的很呢，哪裏老了。”

    孟元譯問她：“你爸爸多大年齡？”

    小江麵色古怪的看著孟元譯，如實說道：“我爸媽結婚早，所以我爸今年四十五歲。”

    小江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

    孟元譯麵無表情：“你爸隻比我大兩歲。”

    小江立刻拍馬屁：“譯哥，您雖然和我爸差不多大，但我爸若和您站在一起，絕對是兩輩人。”她在心裏對自己老爹說了聲對不起，她爸沒那麽老，但是為了不讓孟元譯產生什麽不好的想法，隻得將她爸拖下水來。

    雖然小江很疑惑，怎麽孟元譯突然關心起他的年齡來了，娛樂圈裏，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年齡了。

    前段時間，兩名挺著名的演員結婚，新娘小新娘十八歲，新娘從小看新郎的戲長大，最後為了新郎進的娛樂圈，還嫁給了他。

    除此之外，娛樂圈裏許多明星夫妻相差的年齡都挺大，可看容貌完全看不出，尤其是女星，大把女星三四十歲，看起來像二十多歲的少女，所以年齡對明星來說，真的不是太重要。

    小江小心翼翼的看著孟元譯：“譯哥，有人說您老嗎？敢這麽說您的，肯定都是眼瞎。”

    孟元譯瞪她一眼，又看向另一名男助理：“你爸多大了？”

    這位助理很上道，一本正經道：“我爸已經五十三了。”

    孟元譯將信將疑，不過想他今年有三十了，他爸五十三也正常。

    孟元譯歎了口氣，幹脆躺在椅子上，閉目休息。

    小江和男助理走到旁邊，小江道：“你覺得譯哥這是怎麽了？”

    男助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

    小江看向另一處正默默看劇本的宋初一，道：“你說會不會是初一對譯哥說了什麽？兩人演情侶，但他倆的年齡差還挺大的。”

    “不會吧。”男助理遲疑，“初一是譯哥的粉啊，難道會上趕著說自己偶像老。”

    小江也覺得不應該。

    “算了，小心伺候吧。”她說，“以後咱不在他麵前提年齡的事。”

    *

    “孟前輩，這是我自己煲的雞湯，若是不嫌棄的話，您可以嚐嚐。”頂著眾多目光，雪萊麵不改色的走到孟元譯跟前，將手中的食盒遞過去。

    孟元譯看著她。

    似乎怕孟元譯誤會，又怕孟元譯不接受，雪萊笑道：“我煲的比較多，宋老師和劉導我也送了。”

    孟元譯想著宋初一說她癌症晚期的事兒，遲疑了下，接過，溫聲道：“謝謝。”

    雪萊大鬆口氣，臉上的笑容深了些，露出一對梨渦，見孟元譯的目光對上來，她如同燙了般又垂下頭，緊接著又抬眸，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很尷尬，遂轉身離開了。

    她用手輕輕捂站胸口，眼中帶著滿足的笑。

    最後的時刻，能天天看著他，還能和他演對手戲，已經是她最高興的事了。高興的好像身體也沒那麽痛呢，她覺得老天還是眷顧她的。

    孟元譯嚐了口湯，味道挺不錯的。

    宋初一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她手裏也端著一盅雞湯，是雪萊剛才端給她的。

    眼靈問宋初一：“你想幫她嗎？”

    宋初一搖搖頭：“再看看吧。”看看雪萊的人品怎麽樣。

    “你們聽說了嗎，南街那邊發生了槍擊事件！”

    “啊？真的啊，怎麽回事。”

    “我有個朋友是南街派出所的，他告訴我的，說死了三個人呢。”

    “快說說具體是什麽事。”

    “我朋友也沒多說，好像是黑幫拚鬥。”

    “這年頭真有黑幫啊，我一直以為隻有電影和電視劇裏才有。”

    “現實生活中當然有，別管那麽多，隻要不影響到我們就好。還有，以後還是少點好奇心，我朋友說的，好奇心害死貓。”

    ……

    幾個劇組工作人員小聲說話，宋初一聽的一清二楚，金莉也嚇了一跳：“現在的人膽子越來越大了。”

    宋初一不說話，往周一白的方向看去，他坐在一張椅子上，正在看劇本，旁邊坐著一位女配角，正在和他說話。

    宋初一知道這位女配角，叫張倩蕾，在劇中有近十天的戲份，也是才出道不久的新人。

    大概因為同是新人，但地位天差地別的緣故，張倩蕾平時見到宋初一也隻是點下頭，不會和宋初一說話，倒是很喜歡找周一白說話，宋初一經常見到。

    有幾次周一白找宋初一說話，她也會湊過來，阻斷他們之間的談話，可以看出她挺喜歡周一白的。

    隻是不知道周一白對張倩蕾什麽感覺。

    這會兒聽到那些人談論關於南街發生的槍擊事件，而上午周一白和荊嶼突然消失，到下午周一白獨自返回劇組，荊嶼沒有跟在他身邊。

    這不得不讓宋初一想歪，南街的槍擊事件，會不會和周一白有關？

    宋初一眯了眯眼睛，右眼微動，眉心微擰。

    周一白肩上竟然有槍傷！

    正想著，和張倩蕾說話的周一白忽的抬頭，目光和她的撞在一起，宋初一並沒有躲閃。

    周一白站起來，朝宋初一走來，張倩蕾臉色滯了下，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跟著走過來。

    周一白還沒說話，張倩蕾便笑道：“宋老師喝的什麽，好香啊。”

    “雪老師送的雞湯，我這裏還有，你要喝嗎？”宋初一道。

    張倩蕾連連搖頭：“我怎麽好意思喝你的東西。”頓了頓，“沒想到宋老師和雪老師這麽好。”

    這話聽著話裏有話，宋初一看了她眼，笑了笑，沒接這茬。

    她今天才見到雪萊，哪來的關係好，而她之所以得了這盅雞湯，隻不過是因為全劇組都在嘲笑為難雪萊，她沒有，所以雪萊才特意也給她端了一盅。

    周一白道：“我倒是有點餓了。”

    宋初一看向周一白，他的神色如常，如果不是死神之眼，連她也不會發現他受了傷。

    她把剩下沒動的雞湯給了周一白，一語雙關道：“周老師，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周一白眸色微凝，而後神色一緩，接過雞湯：“謝謝初一。”

    隨後宋初一去換服裝，眼靈圍著轉：“你剛剛煉化了周一白傷口的黑氣。”

    “嗯。”宋初一輕歎，“既然看到了，總不能當不知道吧。再說，反正也要煉化黑化存為己用。”

    眼靈抓著她頭頭蕩秋千：“我現在越來越看不懂周一白這個人了。”

    “你看懂過誰。”宋初一笑它。

    眼靈：“……”

    宋初一斂了笑，眼靈說的也沒錯，她也越來越看不懂周一白了，或者，她從來沒看懂過他。

    算了，隻要保持足夠的警惕就行了。

    宋初一不再多想，好好準備晚上這場戲。

    一切準備就緒，場記打板開始。

    *

    顏緋卸下濃妝，穿上早就準備的素雅旗袍，從納美川的後門出去，隨後喊了一輛黃包車，去往如雲酒店，她在這間酒店裏訂了房間，並讓人通知樓啟瑞，讓他前來。

    今天是樓啟瑞的生日，她要送他一個特別的生日禮物。

    之前聽說他受傷了，也不知道傷在什麽地方，嚴不嚴重，等會兒她得好好問問。

    顏緋懷著雀躍的心情到達如雲酒店，進入她訂好的房間，她以為樓啟瑞還沒到，哪想到門剛一推開，就看到樓啟瑞站在窗邊。聽到門響，樓啟瑞轉過頭來。

    顏緋眼睛亮了起來，但很快，眼中的光芒黯了許多，她看到樓啟瑞臉上的疤了。

    樓啟瑞走過來，將小費放在侍者的拖盤上，接了小費的侍者恭恭敬敬的退離開。

    樓啟瑞把門著，大掌包住顏緋的手，往裏走。

    顏緋的手抖了下，她回過神：“瑞哥，你的臉……”

    “是不是破相了？”他溫柔的看著她。

    顏緋搖頭，眼中升起淡淡淚意。

    樓啟瑞將手放在她眼睛旁：“別哭，我們好不容易見麵，這是高興的事兒。”

    爾後他俯在她耳邊：“你上次給的情報，組織摧毀了他們一棟生化廠。”

    顏緋猛的抬頭：“太好了。”

    “是啊。”樓啟瑞忍不住將她擁入懷裏，“太好了。”

    顏緋推開他：“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不談其他，今晚好好給你過一個生日，好嗎。”

    “好。”

    敲門聲響，侍者送來蛋糕，蛋糕也是顏緋訂的。擺好蛋糕，顏緋向樓啟瑞唱了一首生日快樂歌。

    “我記得這家酒店是有音樂碟片的，瑞哥，你等我一下。”顏緋在房間裏找了會兒，找到音樂播放機，將碟片放上去，輕輕一撥，舒緩的音樂在房間裏響起。

    兩人就著音樂喝了兩杯酒。

    “瑞哥，我們喝交杯酒吧。”借著微薰的酒意，顏緋將心中的情意散發出來。

    樓啟瑞摸了摸她的頭：“阿緋，你醉了。”

    “我沒醉。”

    “那你知道交杯酒的意義嗎。”

    “當然。”顏緋笑了起來，滿室生輝，“我們本來就是未婚夫妻呀，喝杯交杯灑怎麽了。”

    ——為了營造出微薰的狀態，準備的酒是真的酒，宋初一連喝了好幾杯才有了微薰的感覺。

    劇中這裏顏緋來見樓啟瑞是沒有化妝，素麵朝天，是以宋初一也沒有化妝，一張幹幹淨淨的臉，臉頰因酒氣上湧而微紅，明亮的雙眸亦帶著淡淡朦朧。她把眼前的孟元譯想像成沐景序，她喜歡的人，是以眼神中流露出的感情愈發真實。

    孟元譯望著這雙眼睛，一時之間竟忘了這是在戲中，腦海裏不合時宜的冒出一句話：這丫頭眼睛真漂亮。

    他執起她的手，與她雙手交握，在她耳邊道：“隻要你願意，我便願意。”

    他微微低頭，恰好將宋初一眼中迅速閃過的一縷驚訝遮住，宋初一之所以驚訝，是因為這句台詞原劇本沒有。

    孟元譯即興發揮了。

    劉導沒叫停，說明效果很好，宋初一不動聲色的接戲，兩人將這杯酒喝完。

    劉導喊了卡。

    “不錯，下一鏡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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