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晨曦較為溫和，很適合早起曬太陽。

    思螢抱起無爭走到院子裏，將無爭放到曾韻做的搖籃裏，慢慢搖著，嘴裏還時不時哼著這方的童謠。

    曾韻坐在輪椅上，將剛配好的藥材，放進磨槽裏，磨成粉。

    落殤慢吞吞地走了出來，站在門口，望著他們，他們還真像一家三口。

    “若歡，你終於出來了，小家夥一直盯著門看，盼你出來。”思螢笑道。對搖籃裏看到她出來笑的燦爛的無爭做了個鬼臉。

    落殤走了過來，輕輕點了下無爭的眉間，寵溺道“小家夥，以後娘走了，你也要對這個娘這麽好。”。

    無爭隨她的話，呆萌地望向思螢，雙手雙腳亂揮，甚是惹人愛。

    “你真的不多留一個月嗎？至少要等到無爭滿百天了再走啊！”思螢道。

    落殤做了個不要說的手勢，坐在無爭的搖籃邊搖了起來。無爭很聰明，她說什麽他似乎都聽得懂，性子也隨了他爹，若是她在這待太久，他會黏她黏得更緊，再大點他就忘不掉他的親娘。倒時候，就算她要走，也無法心安地走。

    許久，陽光漸熱，落殤將搖籃上的簾子拉了下來，遮住太陽，無爭那時已經熟睡。

    “小螢，曾大哥，無爭拜托你們了。兩年後，等無爭不記得我了，我會回來看他的。”。落殤道。心中一沉，淚水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唉，也罷，好好照顧你自己，以後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回來，這裏好歹也算是你的家了。放心，我們會照顧好無爭的。”。曾韻淡道。

    落殤擦掉眼淚，微笑著對思螢曾韻做了個謝別禮，轉身望了眼睡熟的無爭，便離開了。

    原來作為一個母親，離開自己的孩子，這痛比離開了他還要痛啊。突然明白，當年為何她錯殺了娘，娘死前還怕她傷心，一如以往般微笑說著不是她的錯。

    離開無爭後，落殤在離他們十裏外的偏僻村落安了家。落殤租了間看著還算好的院子，過著看似還正常的生活。平時以給人看病賣藥為生，抄抄書信賺點小錢。偶爾心情不好，累了，就以遠方親戚的身份，看望無爭。

    這樣閑適安寧地過了五年。

    和以往一樣，正逢趕集，落殤在離村落七八裏遠的小鎮擺了個攤子給人看病賣藥。為了擺脫這方街邊混混的騷擾，落殤故意用自己配製的藥水將自己暫時毀容，然後戴上麵紗。

    “姑娘，我給你開幾副藥吧！平時多燉點雪梨喝喝，這有利於緩解你的喘疾。”。落殤拿出紙筆，寫了一張藥方。

    “喲，這位姑娘，你又來看病啊。”。

    落殤心底一個無語，隻要是這位姑娘來看病，準會招惹街頭小霸主。沒辦法，她是這小鎮為數不多的美人。

    那小霸主牙邊咬了根糖葫蘆，一副自認為自己很帥的模樣，身後跟了三個裝腔作勢的小混混。

    隨後，他一屁股坐在攤桌上，墨汁沾了她一身，直接忽略她，麵對看病的這位姑娘，伸手就是調戲。姑娘被惹得一個勁地狂咳起來。

    “這位公子，有話好好說，你快下來，這樣有失風度。”落殤幹幹笑道。

    “閉嘴你個醜八怪，別妨礙老子的好事。”小霸主怒道。

    話畢，掀桌，強行將那姑娘拉走。

    落殤心底一歎，眸中一冷，從袖中抽出三根銀針，暗自使力，正好將他身邊三個幫他的小混混絆倒，很快就圍來很多人。

    這小霸主是這個鎮上大家官戶，背後勢力不弱，平常的人一般不會去招惹。即使他來搶奪，大家都睜隻眼閉隻眼。為了在這生存下去，落殤同他們一樣，睜隻眼閉隻眼，總之能避免，她絕對無節操地裝柔弱。

    小霸主見勢不對，猛然回頭，落殤裝作什麽沒做，害怕柔弱的樣子。

    “是你刺的。”那小霸主漸漸靠近她，一副凶巴巴要吃人的模樣，他左袖中的短劍已出鞘幾分。

    落殤被他逼得連連後退，見他眉間有殺氣，落殤壓製的殺人欲也漸起，掙紮一番，她放開了拳頭，還是選擇了去偽裝。

    “是我刺的。”。人群中傳來一個少年帶著稚氣的聲音。

    眾人聞聲，齊刷刷盯向一個地方，大家給他讓了個道，映眼，便見一個十歲大小的白衣少年，少年似乎患有眼疾，不能視物。

    他給她的感覺倒是好熟悉，然而，正在想他是誰時，眼睛瞟到一處，便看到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白衣男子。刹時，落殤整個人一怔，眼睛睜的老大，呆若木雞。隨即，她眼睛發酸，眼淚一個勁地漫上她的眼眶，沉寂多年的心痛感猛然襲來。

    這一別，已是五年，他還是那般絕世俊美，隻是那雙淡然曾溫柔過的眼眸，變得有些清冷。那十歲白衣少年正是長大後的封宸，想當年，他還是個五歲大的小屁孩，如今已是個小少年了。

    落殤轉過身，抹掉掉下來的淚水，蹲了下來，心慌手抖，連撿地上看病的用具，都拿不穩。

    隨後就聽見那小霸主哇哇鬼哭的嘶吼聲，與那三個小混混落慌而逃。

    眾人紛紛散去，隻留下髒亂的攤子。那姑娘許是太過於害怕，不知何時已走了。

    落殤收起以後要用的東西，在他倆沒發現她身份的情況下，遮遮掩掩，腳重千金，低頭走過他們身邊，落荒而逃。

    “走到哪都有街頭霸主，這民間的官府還真腐敗。”封宸道。

    無意聽到，她表示讚成。

    蕭墨弈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鬼鬼祟祟，落荒而逃的她。落殤雖然沒有回頭對上他眼眸，但以她多年做死士經驗，他的視線絕對沒有離開過她的身影。

    他一出現，她的腿腳都不聽使喚了。因為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眶，落殤走路時，還不停撞到其他行人。

    千萬萬語，最想說的還是，我好想你。

    封宸從地上拾起方才我寫的藥方，眉頭一皺，道“真的是她”。

    “嗯”。

    ……

    落殤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睛不聚焦地望著剛破皮的手掌，這已經是回來的途中，第三次不小心摔倒了。

    到家時，已是正午。

    “阿歡，你回來了。”租給她房屋的陳大娘子總是在她回來時，會這麽問一句。

    落殤勉強對她微笑。

    “怎麽了，眼睛都哭腫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是不是受欺負了，誰要欺負你，你給大娘子講，我幫你去教訓他。”陳大娘子道。

    落殤笑了下，道“沒事，就是今天看到一個老婆婆，想娘了。”。落殤胡扯道。

    “唉！”陳大娘子歎了口氣。

    落殤見她沒話說了，便向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

    “對了，阿歡，以後你住的那個院子和旁邊空著的那個院子，有個公子出高價買下了。那位公子不介意你還住在那，以後，你付住房的錢，給那位公子就行了。”陳大娘子笑道。眼中甚是喜悅，想必賺了一番。

    落殤有些無奈，也不知道哪位公子想不開，來這窮山惡水的地方買房子。

    她應了聲，正要打開院子的門。

    “姑娘，請問這是鳳寧山嗎？”。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男人聲，這聲音她思念了無數遍，又怎能不知是他。落殤愣了下，連忙將腰間的麵紗抽出，戴在臉上。

    “是，是鳳寧山。”。落殤淡定轉過身來，聲音都啞了，紅腫還未消退的眼睛，再一次酸痛起來。

    他麵無表情地望著她，她故意避開他的直視，見他一片淡然，她便放下心來。

    “多謝姑娘！”他的聲音有些微冷，話畢，他牽著封宸向隔壁院子走去。

    落殤心裏一陣驚慌，又是一陣心喜。還好，他沒認出她，不然他倆都尷尬。話又說回來，他的妻子怎麽沒和他一起，而且他又這麽巧來到這，還買下這裏的房子。

    落殤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又開始幻想了，立馬打消心中自戀的念頭，或許他先來探路，他娘子過幾天來，住在這，隻是圖個清淨，半個隱居。

    也好，至少還可以在這看到他。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