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聖翼就再也沒來看過沐汐，沐汐也再也沒說過話。萬念俱灰，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將腹中胎兒生出來，還他一個至親。

    來年驚蟄，外麵已是春暖花開，萬物複蘇，然金絲鳥籠中依舊清寒入骨。

    沐汐扶著腰坐起身來，從昨夜起，她的肚子就猛烈疼痛，仔細算算日子她也該臨產了。

    沐汐撫著疼痛的肚子欣然一笑，喃喃自語，“阿笙啊，你快出來了是不是，很快你就能見到你爹了，娘沾你的光，也能再見到他了。”。

    許久沒張口說話了，她的聲音變得沙啞生硬。

    又是一陣猛痛，沐汐深吸一口氣，額間未幹的碎發再一次被汗水弄濕，她努力撐起身子，咬唇忍叫，烏黑發紅的眼眶落淚不止。

    身下有水順著大腿緩緩流下，帶著些溫熱的鮮血，沐汐用力將身後的被子扔到地上，隨後慢慢從床榻上爬下來，將被子鋪好，以防待會她臨產時肚子太痛亂動掉下床。

    等做完這些後，她撫著肚子緩慢躺在被子上，仰頭半撐起身子欲用力生子。

    “嗚啊……”終於忍不住強烈的疼痛，她大叫出聲來，淚水如注，雙手死死抓緊身下的被子。

    月初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想要去幫她，無奈塵愔將她緊緊摟在懷裏，大手將她的頭輕輕按在胸膛前。

    “她這樣會死的，她才十六，根本不知道如何生孩子。”。月初在塵愔懷裏掙紮。

    塵愔緊緊按著她的頭不讓她看，下巴輕輕抵在月初的頭上，淡道“你會嗎？”。

    月初尬然，一句話問住了她，說實話她還真心不會。

    “塵愔哥哥不是會嗎？”。月初喃喃嘀咕一句，縮頭埋進塵愔的懷裏，怕他打她。

    塵愔聞言眉角一抽，清了清嗓子，確實想打她。

    正想該如何是好時，便聽見外麵有人急步走來。

    “公主……葉碧來了。”。葉碧雙手顫抖地將鳥籠的門打開，扶起滿身大汗氣喘籲籲的沐汐。

    沐汐抓緊葉碧的手，喘著粗氣驚慌道“快，幫我看看孩子出來沒……一定……要把他……生下來。”。

    葉碧落淚，強忍住哭聲為沐汐接生。

    嘶吼喊叫聲回蕩整個室內，許久，一道孩提哭叫聲突然響起。

    沐汐微睜開眼看了眼葉碧懷中血糊糊的孩子，隨後安心泄氣，虛弱地躺在血被中，漸漸閉上眸子。

    “是個小公主，公主你看看，好可愛，長得多像你。”。葉碧心喜地將孩子抱到沐汐身邊，又看到沐汐蒼白接近透明的臉龐，禁閉的眸子，懷中孩子許是受到感應突然嚎啕大哭起來，葉碧苦笑，無力癱坐在地上。

    “她死了嗎？”。

    葉碧呆木答道“死了，她死了，公主她死了。”。

    聖翼冷笑，緩緩走進籠子，“真的死了啊！”。

    他蹲下身子將沐汐抱了起來，右手輕柔地拂過她憔悴毫無生氣的臉龐，越是撫摸，眼底血絲越是濃烈手越是顫抖。

    “放過公主吧！她已經死了。”。葉碧哭吼道。

    聖翼沒有回答她，而是將沐汐橫抱在懷裏，緩步走出鳥籠。

    至始至終他都未看過孩子一眼。

    ……

    “咦，我怎麽覺得聖翼似乎不想看到沐汐死。”。

    塵愔歎了口氣，“他若不想讓她死，她就不會死。”

    月初微愣，抬眸望向塵愔，質疑問道“你是說沐汐還沒死？”。

    塵愔點了下頭，“死人怎麽可能做夢，你都不動腦子想想嗎？就算有死人做夢，那她的意識還在，魂魄還未轉世。”。

    “好像是哦！”月初戳了戳臉頰，連連點頭，一副領教的神情。

    “可是，我夫君跟楚陌對話時，夫君說沐汐已經死了。”。月初有些矛盾，眨了眨眼睛糾結地望著塵愔。

    “在仙界，一個人死後他的星宿就變暗等魂魄轉世後便落下，聖翼可能用其他辦法把沐汐的星宿遮蓋，瞞天過海。你未進入夢境之前，你夫君也是這麽認為，但現在他知道了。就算你不在夢境中遇到我，你夫君也會帶你出去。”。

    月初眼眸發光，笑盈盈望著塵愔，“怎麽辦，我發現我也喜歡三年前的塵愔哥哥。有點舍不得回現實，要不你跟我走。”。

    見她又開始胡說八道，塵愔無奈，“會打起來的。”。

    “怎麽會，塵愔哥哥不會自己打自己的。”。

    塵愔肯定答道“我會！”。

    月初“……”。

    塵愔搖了搖頭，寵溺自責道“看來還是把你養在我身邊當寵物強，至少不會腦子缺根筋，不會這麽笨。”。

    月初臉黑，寵物？不由磨了磨牙，真想一口咬死他。

    “走吧！”。

    “去哪？”。

    “找個地方休息下，想想怎麽把你送出去。”。塵愔微笑道。

    月初心塞，“你舍得我走嗎？”。

    “不舍，不過你可以留下來，我不介意三妻四妾。”。

    月初詞窮，揚頭故作不屑。

    ……

    夜幕籠罩倍感清冷，某處屋頂上，一黃衫女子靠在白衣仙人的肩上望月發呆。

    “想他了？”。塵愔斜眼望了眼呆滯的月初，寵笑問道。

    月初收回目光，點了點頭，“他一定也很想我。”。

    塵愔微笑，將月初撈過來，摟在懷裏揉了揉她微涼的香肩，“你啊，一刻不在他身邊，他都會想你，那他不是會累死，來，未來你夫君的懷抱借你靠靠。”。

    月初把臉埋進塵愔的懷裏，呼吸他身上熟悉的蓮香，漸漸地，她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時，她又傻眼了，什麽情況，夢境似乎重新開始了。

    她躺在冰冷潮濕的地上，半個身子浸泡在溪水裏。這場景便是她開始入夢境的第一個地方。

    月初從地上爬了起來，擰幹泡在水裏的衣角，輕聲呼喚夢境中塵愔的名字，然除了知了蟲鳴聲無人回答。

    和第一次一樣，月初沿著溪邊一直向前走，走到一座橋旁，她停下腳步，望著橋上來回徘徊等聖翼的沐汐。

    月初是絕望的，以為這個夢快要結束了，塵愔送她回到現實，她就可以見到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沒想到她又回到了夢的起點。

    隨著夢境的發展，月初又走了遍夢境的流程，同上次一樣，她最後靠在塵愔的懷裏睡著，醒來時又回到夢境的起點。

    就這樣，夢境來來回回，一模一樣不停循環，月初深感無語。有想過呆在一個地方看著夢境循環，找找破綻，可她又發現，她靜止在一個地方，夢境似乎也不會前進。她試過最後不在塵愔的懷裏睡著，可最終她還是莫名睡著了。無奈，她隻能跟著夢境的流程一遍又一遍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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