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回到鳳起殿時，梨香已讓老翁換了身幹淨的衣袍。

    月初坐下倒了杯熱茶，邊喝邊打量挺直站在一旁的老翁，思考到底他身上什麽東西給她一種親切感。

    注視許久，月初才反應過來，老翁其實也直直盯著她。令月初欣賞的是，老翁雖是殘燭之歲，但他身上卻有著一股清高恬淡的氣息。

    “老爺爺，你叫什麽名字？”。月初微笑有禮問道。

    老翁向月初做了個禮，淡道“回妖後，老奴名叫芳華。”。

    月初甜甜一笑，不知為何遇到老翁後，她心裏沒有之前那麽苦悶，“芳華，挺好聽的名字，對了你除了會按摩刮痧，你還會做什麽？”。

    “老奴會做的事很多。”。芳華淡道，依舊明亮的眸中倒映著月初的笑顏。

    正在這時，梨香抱了一捆還未修剪過的花進來。

    “妖後，這是界主這個季節最喜歡的一些花，界主讓妖後幫他修剪一翻，待會擺到上清殿書房做裝飾用。”。

    月初無語，一看就是澤冶怕她沒事幹，給她找件無聊的事幹。

    “放下吧，我有空就幫他修剪一番。”。

    月初讓梨香把花放在桌上，回頭參考了下鳳起殿內花瓶裏麵花的插法，似乎對插花有點了解，便讓梨香拿了個剪刀，開始有模有樣地修剪起花來。

    待月初把殘枝敗葉修剪完後，便拾起多束花齊刷刷地插進花瓶裏。

    芳華站在一旁看月初糟蹋花，有些不忍心道了句。“插花不是修剪完花就將它放進花瓶裏，它需要講究各種花之間的搭配和美觀，最重要的是要講究一個雅字。”。

    月初聞言，發現她插的花確實有點不美觀，於是又將花從花瓶裏拿出遞給芳華，淺笑道“看來芳華爺爺對插花頗有了解，不如芳華爺爺幫我插吧。”。

    芳華眉頭微抽，幹笑道“妖後叫我芳華即可，不要喚我爺爺。界主要是聽到妖後喚芳華為爺爺，老奴怕界主誤會。”。

    月初也幹幹一笑，看著芳華拿起剪刀重新修剪她剪過的花。

    有人替她做事，月初懶懶地伸了個懶腰，趴在桌上看著芳華如何將花一枝接著一枝插進花瓶裏。

    “芳華，你會調香嗎？”。月初沉沉問道。

    芳華抬眸望著月初，笑道“會一點，妖後是想要老奴調香嗎？”。

    “嗯。”。

    “那妖後喜歡什麽樣的味道。”。芳華拾起一枝白淨的杏花插到花瓶中。

    “蓮香，味道淡淡的，清冷中帶點暖意。”。

    芳華目光微柔，笑道“妖後是要做成香料還是做成香囊。”。

    月初眼睛一亮，抬頭對上芳華的眸子，問道“你知道我說的什麽味道？”。

    “大概能猜出，老奴為之前的主子做過一段調香師，對香料頗有了解，也不知老奴做出來合不合妖後意。”。芳華笑道。

    月初心底高興了會，隨後又垂頭歎了口氣，死氣沉沉地趴在桌上，喃喃道“這是他身上天生帶有的香味，沒幾個人聞過，估計不好調，你就給我做一個香囊吧！”。

    “是。”。芳華答道，神色有些複雜，暗自歎了口氣，埋頭繼續插花。

    趴了許久，月初細細回憶起曾經他們的一切，待到心痛之意漸消時，芳華已將花修剪好十分雅致地擺放在花瓶裏，他沉默地站在一旁看著發呆的月初。

    “本界主的花，月兒修剪好了嗎？”。不知何時，澤冶已坐在月初的對麵看她發呆許久。

    月初麵無表情地回過神來，直坐起身來，與澤冶灼灼的目光相接，心底嘀咕為什麽他又來了。

    “夫君你真閑，怎麽又來鳳起殿了。”。

    “砰……”。花瓶落地，摔了個粉碎。

    梨香嚇得立馬蹲下身來，幫芳華收拾打碎的花瓶。

    “界主妖後恕罪，老奴手滑，不小心把方才妖後插花的花瓶摔碎了。”。芳華俯身低頭，修長蒼老的手指蜷曲顫抖，看不出他目前是什麽樣的表情。

    澤冶目光清冷地掃眼芳華，正欲說什麽，月初搶先說道“無礙，你方才手受了傷，不應該讓你拿的，我待會讓梨香重新找個花瓶，你重新插一遍吧！”。

    芳華低頭做禮答道“是。”。

    見月初心情不錯，澤冶也沒發火，冷冷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梨香和芳華同時答道，梨香蓮步退去，芳華走前望眼月初才緩緩離去。

    殿內又剩下他倆，月初一陣腦仁疼。

    “夫君，你不是去找妖妃快活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完事了，哦……夫君是不是有什麽隱疾，要不要月初找人給你看看。”。月初無奈亂語道。

    澤冶嘴角一抽，神色很快又恢複正常，邪魅挑眉一笑，趣弄道“本界主也不知是何隱疾，要不月兒試試，幫本界主看看那方麵是不是不行。”。

    月初口水嗆了下，臉黑了一圈，搖手拒絕，笑道“不了，夫君還是找妖妃看看吧，月初心粗，不懂得體貼留心。”。

    澤冶魅笑，目光不離地盯著眼前人。

    月初被他看得渾身難受，起身拿起之前沒看完的書繼續閱讀。

    就這樣，月初坐在桌旁看了一個下午的書，澤冶則是坐在她對麵看了一下午的她，月初無奈，她翻遍了書籍也未見到如何解除共生的方法。

    外麵已是暮色，月明星稀。

    月初揉了揉發酸的眉心，起身伸了個懶腰，斜視瞄眼澤冶，腦仁又開始作疼。

    “天色不早了，夫君該回去休息了。”。月初淡淡道。

    “哦……本界主不累，突然來了看書的興致，在鳳起殿看書本界主覺得暖和，月初要是困了就先休息吧！”。澤冶拿起月初剛看完的書從第一頁開始看起。

    月初無奈，真想一巴掌將他扇出鳳起殿，怎麽會有這麽粘人的人。

    “那夫君慢慢看吧，月初身上來葵水了，身子不舒服先睡了。”。說完，月初便走進內屋。

    澤冶放下書，歎了口氣，她還是不接受他。真希望他的耐心足夠大，不然他真怕有一天撕破這份異樣的和睦，傷了她，辜負他們之間的承諾。

    澤冶走後，月初緩緩坐起身來，今晚又是個失眠夜，代表她依然夢不到他。

    “咚咚咚……”。有輕微的敲門聲。

    月初正好睡不著便下榻開門。

    “妖後，你要的香囊老奴為你準備好了。”。芳華手裏拿著一個淡藍蓮紋的香囊遞給月初。

    月初接過香囊放到鼻旁聞了聞，淡淡的蓮香，清冷微暖，有七分與他身上的味道相似。

    “謝謝你啊，很好聞。”。月初眼眶發紅，心沉得厲害。

    這麽久沒見到他，他難道真的就沒想過來看看她。

    “妖後有心事？”。芳華淡問道。

    月初誠懇答道“我在想一個人。”。

    “老奴今晚也睡不著，不然這樣，老奴家鄉有個風俗，若是思念一個人就把想對他說的畫寫下來做成紙船，然後把紙船放到九界共用的連界河中，你思念的人他若也思念你，他就能看到。”。芳華溫和笑道。

    月初長歎一口氣，哪有這樣的習俗，這擺明芳華在安慰她。不過反正也沒事幹，她也有很多的話想要說，不如就依老奴的想法把想他的話全部寫出來。

    “這樣啊，要不我試試？”。

    芳華微笑，“試試。”。

    因為有太多的話想說，月初寫了很多張紙。反正寫了他也收不到，幹脆一次性寫個夠。

    芳華點了四支蠟燭放在油燈旁邊，又向火爐中加了些炭和他調好的香料，然後拿了件鬥篷給月初披在身上。

    “妖後要說的話真多啊！他若收到一定會看很久。”。芳華看了眼已經快厚成一本書的白紙，感歎道。

    月初寫完手底的那張，又拿了張白紙繼續寫。

    “我這一寫就停不下來了，他如果能看到一定會嫌棄我煩吧！但是我真的好想對他說。”。月初停筆苦笑道。

    芳華仔細整理月初寫好的信紙，不知是不是年邁的原因，他的手不停地發抖，臉色似乎也不太好，“以後還有機會寫，老奴先將妖後寫好的折成小船，明天老奴把它放了。”。

    “好，我不寫了，我們一起折，折完後一同拿去放吧，白天界主總愛來我鳳起殿，我做這些容易激怒他，我沒多大的心思去誆他。”。月初垂眸喃喃道。

    “好，老奴手快，妖後若是累了就先躺會，等老奴折好後就帶妖後去連界河放紙船。”。

    芳華這麽一說，月初還真有些困。

    月初打了個哈欠，趴在桌案上眯眼淺睡。

    月光輕照，燭光微暖，許是做了什麽不開心的夢，月初移動身子，披在身上的鬥篷落地。

    芳華拾起鬥篷，輕輕蓋在月初身上，旁邊整齊擺放著千隻紙船。

    紙船的樣式很單一，幾乎都是黑色字紋白色打底，可經他一手編製，紙船小巧玲瓏，輕盈精致。

    “妖後，紙船做好了。”。芳華輕聲喚道，又怕將淺睡的她驚醒。

    近來月初睡眠淺，芳華幾聲輕喊後，她便迷糊中醒來。

    “這麽多紙船啊，你都做好了？”。月初甜笑道。

    “嗯，天色不早了，老奴帶妖後去放吧！”。

    月初點頭，揉了揉枕麻的手臂，活動無力睡疼的腿，隨後幫芳華把紙船裝進芳華找來的乾坤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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