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傷離別!

字數:7164   加入書籤

A+A-


    蘇北漠一直在院子裏呆到深夜,楚風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捧著一壺酒猛喝。

    楚風無奈,看向一邊站著的流音,示意她上前無安慰一下。

    可流音站著一動不動,直接道:“我不去。”

    楚風生怕他家這活祖宗一樣的小侯爺照這般喝下去會喝死,隻好提著一口氣,輕聲輕腳的走了過去,打算好歹勸上一勸。

    “小侯爺…。”楚風站在他身後憋了半天,說道:“喝酒傷身,你少喝點,不然把身子喝壞了。”

    “喝壞了也沒人心疼,總之孤家寡人一個。”蘇北漠仰頭又喝了一大口酒,喝的太多,他被嗆了一口,開始劇烈咳嗽起來,還有落下的酒水順著他的嘴唇流淌到身上,沾濕了他胸前的一大片衣襟。

    “小侯爺!”楚風上前,繞到他身前,一見他的臉色,頓時大驚失色,驚俱交加的喊道:“你喝的什麽?”

    剛才在他身後,也沒細心去聞,此刻才發覺,空氣中飄散著的一股淡淡的甘洌卻辛辣的氣息,混合著草木之香,楚風上前一把搶過他手裏的酒壺,放在鼻下仔細聞了聞,頓時又氣又怒,“你喝的是五槐香!”

    流音一聽,臉色也是狠狠一沉,幾步衝到了他身邊。

    五槐香是大衍是最烈的酒,一般人喝上一杯就會倒下了,他家小侯爺這是拿來當水喝了嗎?

    而且如今他的身體,是根本不能喝這種烈酒的!他修習鬼道,隻能喝一些口味清淡又陰柔的酒,或者最好不要喝,但難免有心情鬱結煩悶的時候,楚風便給他在院子裏備了一些梨花白和竹葉青,他以為這一次他喝的也是他備下的酒,沒想到卻是五槐香!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弄來的!

    “小侯爺!”楚風紅著眼睛看他一張越發蒼白如雪的臉,“你明知自己不能喝這種烈酒,你還要喝!你存心存心讓我和流音不好過是嗎?”

    蘇北漠揉著額頭淡淡道:“給我。”

    “不給!”楚風把酒壺藏在了身後,卻被走過來的流音奪過去,一把狠狠扔了出去。

    楚風驚呆了,流音一向敬重小侯爺,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他的命令從不違抗,這麽多年,一直對他忠心不二,可以說,小侯爺就是她的一切,就是她的命,叫她生叫她死都是一句話的事,更別說對他有什麽不敬和無禮的舉動,這一次,是抽什麽風了?

    “小侯爺,你何必這樣?你這就是自作自受!明明喜小葉子,卻故意傷害她,還和宗無憂搞在一起,好要娶她進門!你現在是在做什麽?黯然神傷嗎?傷心嗎難過嗎?你做給誰看?小葉子馬上就要離開國公府了!她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流音!”楚風拉了她一把,湊近她道:“行了,你過分了!”

    話說的這麽難聽,小侯爺不生氣才怪。

    可蘇北漠卻什麽也沒說,隻盯著楚風道:“給我酒。”

    楚風:“…。”

    “小侯爺,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流音看眼前男人越發蒼白的臉,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何突然要娶宗無憂?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小葉子?”

    蘇北漠頭痛欲裂,他一句話也不想說,閉著眼睛沉默片刻,他問道:“派去紅葉村的暗位有消息了嗎?”

    見他問到正題,楚風和流音不得不正色,轉了話題,沉聲聲到:“暗衛又在紅葉村附近找了個遍,幾乎把那裏周遭的土地全都翻了個遍,確實沒有找到聖女和另一名侍女的屍體,應該可以確定的是,他們二人要麽是沒有死,要麽是…。死在了別處。”

    流音又道:“暗衛傳回來一樣東西。”她自懷中掏出一方潔白的手帕遞給了蘇北漠,“是從王大武的身上搜來的。”

    蘇北漠展開手帕一看,裏麵包裹真的,赫然是一枚金鑲白玉山茶花的戒指。

    他眉頭一跳,眼底寒芒乍現。

    這戒指,分明是他母親身上的東西。

    “這王大武,就是那個紅葉村裏一直欺負葉傾和她娘的那個男人麽?”

    流音點頭,“就是他。”

    楚風接著道:“暗衛已經逼問過他有關戒指的來曆,他說是和儲崢他娘好的時候,從她身上偷來的,暗衛本想去找儲崢他娘詢問清楚,不想她已經早幾日來了京都找儲崢,早就不在紅葉村了。而儲崢和他娘,現在就住在孟府。”

    蘇北漠握著那枚戒指久久沒有說話,他響起之前在紅葉村的時候,和葉傾楚風經過村口的那片小樹林,就撞見了王大武和儲崢他娘的奸情,他若說這戒指是從儲崢她娘身上偷的,也是有這個可能的,而且被暗衛逼問,那個膽小懦弱懦弱的男人也不可能敢撒謊騙他們,如此說來,他母親生前被那些人追殺的時候,肯定是躲在紅葉村裏的,說不定還和儲崢她娘有過接觸。不然,他母親的戒指為什麽會在她身上?

    而且,這枚戒指她母親一直戴在身上,很是喜歡,他曾猜測,這戒指是墨無殤送給她母親的,這對她母親來說意義非凡,她也不可能把這戒指送給別人。

    “小侯爺,很顯然,儲崢他娘應該是見過聖女,或者,她知道一些什麽。”流音道:“我的猜測就是,六年前,聖女被那些人追殺,她帶著兩名侍女逃到了紅葉村,應該是躲在了那個村子裏,很有可能就躲在了儲崢家裏也說不定,所以,她很有可能是知道聖女的一些事情的。”

    “暗衛在紅葉村發現了我娘身邊其中一個侍女的屍體,很顯然她們最後還是被那些人找到了,如果我娘是躲在儲崢他們家裏,那些人又怎麽可能放過他們,他們怎麽可能還有命活到到現在?”蘇北漠道。

    流音和楚風相視一眼,確實是,這一點很不合情理。

    那些人追殺聖女,是想要從她手裏得到魔教的聖物朝靈珠,那些人是被訓練出來的死士,不管任務失敗或者成功,他們最後的結局都是一個死字,這些死士最大的安慰,便是用自己的死換來家人的安全和榮華富貴,因此他們執行任務,隻秉承一個原則,那就但凡阻礙他們搶奪朝靈珠的人,隻有一個字,死。

    如果聖女真的躲在了儲崢家裏,他們為什麽還能活著?

    “我們得尋個法子,去問一問儲崢他娘。”流音道。

    “可是她會說嗎?”楚風見過那個女人,並不是什麽善類,而且她還和葉傾還有很深的過節,現在葉傾嫁給了小侯爺,不知道她會不會遷怒到小侯爺身上,如果那樣,她很有可能半個字也不會說。

    但是又不能對她用狠的,畢竟她現在可能是唯一知道聖女最後秘密的人,萬一逼迫不成刺激到了她,她要是有什麽三場兩短,那便得不償失了。

    “這件事交給我。”蘇北漠淡淡道:“我會讓她開口。”

    楚風與流音雖然擔心他的身體,但如今恐怕也隻有他有這個能力,便閉口不語。

    過了會,楚風道:“那朝靈珠,真的有生死人肉白骨,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功效嗎?”

    畢竟這也隻是傳言,沒人親眼見證過,就連朝靈珠的樣子也沒幾個人見過,但就這麽一個傳言,就已經引起江湖大亂,甚至攪動了京都的局勢,人人為了得到這個東西爭搶不休,這個東西,說他神奇,還不如說是禍害。不知道有多人人為了搶奪它而因此喪命。

    蘇北漠道:“這顆珠子確實可以讓人起死回生,不僅如此,還可讓人長生不老。”

    楚風一驚,“竟然是真的?小侯爺你是聽誰說的?”

    蘇北漠道:“我娘身邊的貼身侍女青霞,她親眼見到我娘用這顆珠子救活了蘇豫。”

    “國公爺!”楚風與流音同時驚呼出聲,萬萬沒有想到,國公爺竟然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嗎?

    “他確實已經死過一次。”蘇北漠神情分外冷淡,好似這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隻是一個陌生人,而不是他的親爹。“如果沒有朝靈珠,他現在早已經是一具森森白骨。”

    小侯爺以前從未與他們說過這些事,此時看著他臉上森寒的冷意,楚風與流音都不覺打了個冷顫。

    “你們難道沒有發覺,這麽多年來,蘇豫那張臉一直沒有什麽變化嗎?”蘇豫冷笑道:“隻除了變的更加冷酷,沒什麽表情以外,他那張臉,可謂是一點變化也沒有,一如二十年前一樣,現在他本身年紀還不算大,外人隻當他保養得宜,與顧凝霜站在一起,還算相配,可再過十年,再過二十年,顧凝霜已經是垂垂老矣的老人,老夫人也會作古,蘇南歌已到中年,而他,卻依舊容顏如昔,嗬嗬,這未嚐不是一種折磨。”

    “這便是用過朝靈珠以後,他身體所起的變化,他將會是一個容顏不會老去的人,不死,不滅。”

    “他真的…永遠也不會死?”楚風驚恐問道:“國公爺他自己知道嗎?”

    蘇北漠的聲音更加冷漠,“他不知道。”

    楚風:“……。”

    蘇北漠站起來,抬頭看向掛在天邊的那一彎殘月。

    他還記得他母親給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阿漠,如果有一天娘死了,你不必傷心,那是娘解脫了,去了另一個地方,你要好好活下去,堅強的活下去。記住了,不要輕易動情,情之一字,太苦。”

    胸口間傳來陣陣細微的疼痛,他不覺摸向胸口,指尖一刺,一點鮮紅暈染其上。

    那是一根銀針,剛才葉傾怕他傷了安兒,心急之下朝他扔過來的。

    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時候他沒有躲避。就讓那些銀針,全都落入了他的胸口。

    這隻是她保命的手段,不會致命,隻會讓人有一時的疼痛,那一霎使你無法自有行動,身體僵直,可是現在,蘇北漠卻覺的,這分明是致命的毒藥,不然,他為什麽會覺的心口的位置那麽疼。

    “娘…。”他摸著胸口喃喃,“你說的對,情之一字,確實太苦。”

    ……。

    接下來幾日,西院一切照舊,蘇北漠每日晚上都會去宗無憂房裏過夜,且每至深夜,她的房間裏都會有悠揚的琴音傳出,葉傾的房間距離宗無憂的房間最近,琴音聽的一清二楚,她的睡眠也受到了嚴重影響,仔細一想,她發現這一個多月以來,但凡蘇北莫漠去她房裏的時候琴音都會響起,她心想,這兩人該不會是每晚都在房裏交流琴技吧?

    隻是到了第三晚,也就是太後生辰的前一天,琴音照舊響起,約莫半個時辰後,琴音停止,沒有像之前那樣一切歸於沉寂,而是…。

    有奇怪的聲音傳出來,斷斷續續很是模糊不清,可是葉傾還是聽到了。

    宗無憂那似哭非哭,痛苦中又夾雜真歡愉的聲音。

    “小侯爺…。啊…。”

    葉傾條件反射一般捂住了耳朵,又用被子蓋住了頭,可是那女人斷續的呻吟聲還是不時會竄入她的耳朵裏,像是敲打在她的耳膜上,連帶著身體也是疼的。

    “小侯爺…。嗚嗚嗚…。”

    葉傾在黑暗之中麵無表情的睜開雙眸,她起身穿鞋,隨意披了一件衣服出門。

    她實在無法再在這裏呆下去,還是到葉婉娘房裏呆一晚上吧。

    已經快到初冬季節,外麵天氣分外寒冷,葉傾推開門,搓著手縮著脖子走在長廊之上。

    院子裏亮著幾盞燈,被夜裏的寒風吹的明滅不定,葉傾出門也沒有提上一盞燈,就這麽抹黑往前走。

    突然腳下一空,她走出長廊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那裏是個台階,一下摔了下去。

    “啊!”

    她一頭栽倒在地上,膝蓋上一陣劇痛傳來。

    葉傾咬牙想從地上爬起來,可是膝蓋太疼,她沒有起來反而再次摔了下去,不知道為什麽,心頭一堵,鼻尖一陣酸意湧上,她的眼淚嘩一下就掉了下來。

    “混蛋!”她嘴裏罵著,也不知道是在罵誰,隻覺一腔的憤恨,她捂著臉坐在冰冷的地上哭了一會,扶著身邊的一個廊柱慢慢站了起來。

    她摸黑繼續往前走,臉上肆意而流的淚水沒一會變北冰冷的寒風吹了個幹淨。

    長風呼嘯,夜裏的寒風突然刮的更加狂野,吹的滿地的枯葉漫天飛舞,院裏的老槐樹上,一截雪白的衣角垂落,被狂風吹的獵獵作響。

    “哭了麽?”那人摸著手裏的笛子,聲音嘶啞,“葉傾…。”

    寒風肆虐的的夜晚,房間裏女人的細弱嬌媚的呻吟聲依舊沒有停歇,帶著狂亂的饑渴。

    男人坐在樹上,雙眸看向長廊的盡頭,那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