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唐喬連忙站了起來，“小宋，快！快幫我瞧瞧我娘是怎麽了？她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利索，可她怕我擔心，所以一直瞞著我。”

    “阿喬，你先冷靜一下。”

    宋暖連忙抱緊她，扭頭看向穀不凡，“師父，你先給唐伯娘撫脈吧。我陪阿喬到外間坐一會，有什麽需要我的，師父再喚我。”

    此刻，唐喬的情緒很不穩定。

    宋暖覺得應該先穩一下唐喬。

    “好！”穀不凡點頭。

    唐喬搖頭，“我不走！我就在這裏，我要看著你們為我娘診治。小宋，我唐喬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阿喬，我們……”

    “阿喬，你先出去。”床上的唐夫人已醒了過來，虛弱的看著他們。她的目光落在宋暖身上，“你就是小宋吧？”

    宋暖點頭，“唐伯娘，我是宋暖。”

    “好！好孩子。”唐夫人微微一笑，“幫伯娘勸勸阿喬，讓她冷靜一下。”

    “嗯，我會的。”宋暖點頭，她牽過唐喬的手，“阿喬，我們到外麵等，我師父的醫術，你還不相信嗎？”

    “去吧。”唐夫人抬手。

    唐喬這才含著眼淚和宋暖一起出去。

    宋暖提起小爐子上的水壺，輕輕的，空的，冰冷的，裏麵沒有水，爐子裏也沒有火。

    她皺了皺眉頭，“阿喬，你等我一下。我去取些水來。”

    “小宋，對不起！這裏危險，可是我沒有辦法了，在這個時候，我隻能找你了。”唐喬的頭垂得低低的，豆大的淚水砸在桌麵上。

    宋暖放下水壺，上前站在她身旁，伸手摟過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阿喬，這個時候，你能想到我，我很高興的。這說明你當我是好姐妹，值得依賴的人。阿喬，我來了，你別慌別急！無論有什麽事，我都與你一起麵對。”

    “小宋……”

    唐喬伸手抱緊她，咬唇落淚。

    她不敢哭出聲來，她擔心內室躺在病床上的娘親會擔心。

    這個時候了，她不能再讓她娘親擔心。

    “我在，我在呢。不管有什麽事，我們都能解決的，不管是什麽困難，我都與你一起麵對。”

    “嗯嗯嗯……”

    唐喬在她懷裏不停的點頭，淚水洶湧而下。

    中年男子從外麵進來，手裏還提著一個銅壺，裏麵是煮好的開水。他有些為難的看著宋暖，“溫夫人，二老爺把大夫人院裏的下人都處置了。現在大夫人和公子都不能下這院子，也斷了許多日常供給。”

    他看了一眼小爐子，“院裏沒有炭，隻有一個小廚房，要吃要喝，隻能是公子到那裏煮了。”

    聞言，宋暖朝他看去，眉頭皺得緊緊的。

    “他怎麽敢這麽對你們大夫人和公子？”

    “二老爺他……”

    “柯叔，你別說了。”唐喬從宋暖懷裏退出來，抬頭看向柯岩，“柯叔，我會跟小宋說的，你先外麵守著，有什麽情況，立刻通知我們。”

    唐喬哭了一會，心情已經恢複了一些。

    柯岩拱手，“是，公子。”

    內室，穀不凡正在給唐夫人做詳細的檢查，越是診得清楚，他的眉頭就皺得越緊。

    唐夫人看著他，問：“穀神醫，聽阿喬說過，神醫是小宋的師父？這麽說來，阿喬也算是神醫的晚輩了，對吧？”

    穀不凡點頭，“我很欣賞阿喬，不僅僅因為她是暖丫頭的朋友。”

    聞言，唐夫人露出一抹安心。

    “以後就請穀神醫多多關照阿喬了。”

    “唐夫人，你？”

    “穀神醫，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怕是日子無多了，我隻是放心不下阿喬。現在看著她身邊有可信賴的人，我就安心了。”

    唐夫人虛弱的說著。

    穀不凡：“旁人再可信賴，那也無人可代替親娘。唐夫人，你如果真的是為了阿喬好，你就該振作起來。這個時候，她不能沒有你。”

    “穀神醫……”

    “唐夫人，你這樣子，可是不相信穀某的醫術？”

    “不是不是，我……咳咳咳……”唐夫人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娘，你怎麽樣了？”唐喬衝進來，撲到床前，緊張的握住唐夫人的手。宋暖端著水跟著進來。

    “阿喬，你別急，先喂唐夫人喝點水吧。”

    “咳咳咳……我沒事！沒事……咳咳咳……”唐夫人說著又不停的咳嗽，根本就不能利索的說話。

    宋暖看向穀不凡。

    穀不凡一臉凝重的朝她搖搖頭。

    見狀，宋暖的心咯噔一下，眼眶漸紅的看著唐喬和唐夫人。

    真要是那樣的話？

    阿喬可怎麽辦？

    “娘，你先別說話，別說話！”唐喬坐到床上，手不停的幫唐夫人撫背順氣。

    宋暖看著這樣的唐喬，心更疼了。

    過了好一會兒，唐夫人才平複下來。她一臉慈祥的看著唐喬，“阿喬，我想吃你煮的菜粥，你能不能去廚房給我煮？”

    “娘想吃粥？”唐喬一臉驚喜。

    她娘已經幾天都吃不下了。

    “想吃阿喬煮的，我還記得當年阿喬給我煮的菜粥是什麽味道。”說著，她咂咂嘴巴，一副很想吃的模樣，“我想吃。”

    “好好好！我立刻就去煮，我立刻就去煮。”

    唐喬欣喜的往外跑。

    唐夫人看向宋暖，朝她招招手，“小宋，你過來，坐！伯娘有話想跟你說說。”

    宋暖看向穀不凡，穀不凡朝她點點頭，“你陪著唐夫人吧，我出去抓藥回來煎。”

    “好的，師父。”

    宋暖點頭，走到床前坐下。

    穀不凡出去了，先去跟唐喬說了一聲，然後就悄然出去抓藥。

    他想進進出出，還沒有人能夠攔住他。

    唐夫人的手動了動，宋暖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就握緊了她的手。觸手的冰涼，讓宋暖的心不停的往下沉。

    “伯娘。”

    唐夫人扯著嘴角笑了笑，“小宋，雖然伯娘與你是第一次見麵，但伯娘對你很熟悉。在家裏，阿喬跟我說最多的就是你們夫婦和阿安了。小宋，伯娘怕是要唐突了，有一事想要請你幫忙。”

    “伯娘，請說！隻要能辦的，宋暖一定辦，不能的辦的，宋暖也會想辦法去辦。”

    宋暖重重的點頭。

    她隱隱有種唐夫人在交待後事的感覺。

    “過去，阿喬過得太苦了。她不能像一般人家的姑娘那樣，自小就被我當成兒子來養。我自私的把一切重擔都放在她肩上，根本就沒去考慮她是一個女兒家。”

    “伯娘，阿喬從沒有怪過你。”

    “我知道，可就是她不怪我，她也一直按著我所期盼的去做，現在我才覺得更難過，更愧疚。她連自己喜歡的人，都隻能放在心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不久後就娶妻生子。我……我對不起她！”

    “伯娘……”

    “小宋，你聽我說。”唐夫人強壓下喉間的癢感，繼續又道：“小宋，以後，阿喬就交給你了。她二叔要的，給了就是。我不想讓阿喬繼續以前的生活，我想讓她做回自己。我希望她可以愛人，可以成親，可以生子。而不是一直背負著我給的擔子，一直過得沒有自我。”

    聞言，宋暖心裏百感交集。

    她握緊了唐夫人的手，語氣真摯的道。

    “伯娘，這些話，你可以跟阿喬說的。或許，她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壓抑，那麽不高興呢？我知道阿喬很想守住唐伯父的東西，所以，你說的重擔，她是願意挑的。”

    唐夫人長歎了一口氣，“我知道她願意，但是，我現在也想通了，我更希望她能幸福。小宋，現在她二叔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了。按著唐家的家規，這家業是不可能傳給女兒的。如果阿喬不願放手，那她就……咳咳咳……她二叔不會放過她。”

    宋暖聽著，心中很是憤怒。

    這家業是唐喬守住的，更多是她不辭辛苦，一個人在商場摸爬滾打得來的。憑什麽因為她是姑娘家，所以就要把一切都拱手讓人？

    這世道太不公平了。

    “伯娘，沒有任何辦法可扭轉了？這一切都是唐伯父留下，阿喬守住，又是她辛苦擴大的。”

    唐夫人搖搖頭，“沒有辦法！這是唐家的家規，這就是告上衙門，也沒有任何勝算。更何況我把阿喬當兒子養，我們欺騙了唐家的人，他們還能反過來告我想要吞了唐家的產業。”

    聽到這裏，宋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

    唐喬辛苦守住的，她辛苦創下的，如今全都是別人的了，而且還有可能成為別人打擊她的利器。

    這是何其不公。

    天，還有公道嗎？

    在這個朝代，家規有時比朝廷律法都管用。

    “阿喬的女兒身，她二叔是怎麽知道的？”

    “楊家給楊安定了親，就是他二叔的三女兒唐欣。阿喬對阿安是什麽心思，我這個做娘的又怎麽會不知道？她聽聞此事後，麵上淡淡上，可心裏一定是痛的。她躲在書房裏喝悶酒，或許是太傷心了，她露出了馬腳，被她二叔識破了女兒身。”

    唐夫人歎氣，一臉愁容。

    “說到底是我害了阿喬。”

    “楊安不是送藥材去邊城了嗎？那他怎麽訂親？”宋暖感到有些奇怪，明明楊安就遲遲未歸啊。

    “楊老爺子與阿喬二叔給他們訂的。這晚輩的親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安在與不在，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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