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圖因為違規派納蘭凝出任務的事情，被瞿紹宇狠狠批了一頓，可是希圖卻依舊振振有詞。

    這個任務，最考驗的就是射擊水平，柯宇寰還在養傷，除了柯宇寰，整個連隊中，納蘭凝的狙擊水平是最好的，所以他派她去，雖然破格了，但是也在情理之中。

    雖然生氣希圖害得自己被皇甫軒狠狠罵了一頓，但是瞿紹宇覺得希圖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到底沒有造成什麽惡劣的後果，一個兵的心理輔導，總好過任務失敗帶來的後果，所以瞿紹宇罵了希圖一頓之後，也沒有繼續追究。

    。

    納蘭凝一夜無眠，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一直到天光微微放亮。

    起身，下床，納蘭凝洗漱好，就直接向著心理輔導室走去。

    從小到大，那麽多常人覺得忍不過來的關，吃不了的苦，自己都過來，現在不過是要過自己心裏這一關，沒什麽難的。

    納蘭凝想著，眼神堅毅，腳步沉穩。

    。

    心理輔導室中，皇甫閆也是一夜未眠。

    原本成型的方案，為了納蘭凝，皇甫閆改了又改，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真的傷了她。

    飛豹隊入隊之前，有個生死攸關的考核，心理素質更是第一大關，所以飛豹隊有專門設置的這方麵的輔導。

    而這一切，身為飛豹隊的隊長，皇甫閆再熟悉不過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他卻第一次有了擔心的感覺。

    門外，腳步聲很輕，但是皇甫閆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

    五點鍾，她來的還真早。

    皇甫閆把桌上的東西收起來，放到了另一側，然後將昨晚的那一疊卡片繼續拿了出來。

    納蘭凝推開門，發現皇甫閆已經在了，稍微有些詫異，但是也沒說什麽，走到皇甫閆對麵，坐了下來。

    “準備好繼續了？”皇甫閆看著納蘭凝問道。

    她那個樣子，一看就是沒睡好。

    “準備好了。”相比起昨晚空洞的眼神，納蘭凝現在的眼神要堅定許多。

    “好。”皇甫閆也麵無表情，公事公辦，繼續從剩下的卡片中拿了一張，遞到了納蘭凝的麵前。

    和昨天一樣的訓練，隻是場景會越來越讓人難以接受。

    皇甫閆從始至終，一直牢牢地盯著納蘭凝看著，他知道，她的性格太要強，要她自己喊停太難了，所以，他必須嚴密看著她的。

    一早上下來，所有的卡片都看完了，納蘭凝除了臉色格外難看以外，整個人都保持著最基本的冷靜和淡然。

    這倒是讓皇甫閆很意外。

    以前他雖然不會每次都親自來做心理培訓，但是培訓過程的錄像很多時候他都會過一遍，有的人是看了幾張就會喊停，有的人是直接吐了出來。

    像納蘭凝這樣，一次性看完了所有的，還能淡定地坐在那裏和自己對視的，不多，而那些人，幾乎都很優秀。

    “還能吃得下飯嗎？”皇甫閆收起卡片，看著納蘭凝問道。

    “能。”納蘭凝的聲線很冷，抬起眼眸，看向皇甫閆，“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問。”皇甫閆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納蘭凝，嚴肅道。

    “你第一次殺人什麽感覺？”

    皇甫閆看著納蘭凝，在她對麵坐了下來，嚴肅地看向她，“沒感覺，就覺得那人該殺，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皇甫閆的表情很嚴肅，顯然這個回答他並不是開玩笑的，而是他當時就是這種感覺。

    納蘭凝輕笑了一下，她執行任務的時候，也就是一個感覺，這個人該殺，可是任務完成以後，那樣的畫麵卻……

    “你有過無能為力的感覺嗎？”

    “最好的朋友死在麵前算不算？”

    納蘭凝猛地抬頭看向皇甫閆，內心劃過一絲震撼。

    她記得。

    捉拿重吾的那次行動中，飛豹隊的原副隊長鄭宸犧牲了。

    “對不起。”納蘭凝都不敢去想，那種感覺，到底有多痛苦。

    “你不需要說對不起，事情既然發生了，你除了麵對，沒有其他選擇，你是軍人，你就必須扛起肩上的責任，別人可以逃避退縮，可是你不行。除了選擇堅強，你別無選擇。”

    皇甫閆這一番話說得很冷靜，他的表象總是能騙過所有人。

    鄭宸當時被射中雙腿無法行走，舉起槍對準自己的時候，皇甫閆內心的情緒沒有人能知道。

    為了避免無謂的犧牲，他阻止了隊員的營救，眼睜睜看著鄭宸飲彈自盡。

    沒有人看到他臉上有一絲一毫的情緒，隻有在打退了敵人之後，皇甫閆背著鄭宸的屍體，幾天幾夜，一直背著，一直將他背回了國境，所有人才知道他有多痛。

    納蘭凝看著皇甫閆，幽閉的空間中，唯一的光源就是皇甫閆頭頂上方的那盞燈。

    冷光源，灑了皇甫閆一身。

    納蘭凝看著皇甫閆，隻覺得他此刻的樣子是那麽地吸引人，周遭的一切，在他麵前都黯然失色。

    他說的沒錯，要想成為一個合格的軍人，這樣的生死離別，早晚會經曆。

    現在，幾個跟自己沒有關係的人的死亡都會讓她這麽難受的話，那麽以後，她要怎麽去麵對身邊戰友的傷亡。

    有時候，看淡死亡，不是因為冷血，而是因為你是一個軍人，你必須要保持冷靜，隻有冷靜，才能保護更多的人。

    意氣用事，哭天喊地，從來都是軍人享受不到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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