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顧若珊這次的野外生存訓練成績太過於突出，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所以此刻，她的身邊圍著幾個人，在跟她閑聊著，大抵都是說她進步神速之類的。

    顧若珊雖然心虛，但是也應付著跟她們聊著。

    事已至此，納蘭凝也不想再去多管什麽了，反正該說的，她都已經告訴顧若珊了，仁至義盡了，此刻，既然她要避開自己，納蘭凝也不是喜歡自討沒趣的人。

    一個人靠著樹站著，納蘭凝神色如常，好似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納蘭凝。”

    納蘭凝聽到那清淡的聲音，眉梢微微一挑，慢慢抬起頭來。

    自從知道了他和宋莘芷之間的瓜葛之後，納蘭凝一直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麽樣的目光去看待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柯宇寰。

    柯宇寰是那種看著特別清秀的人，即使在軍營裏風吹日曬，也依舊能看得出來他原本的清雅感覺。

    雖然他對宋莘芷做的這一切是醉酒的後果，可是他卻直接毀掉了一個女孩子一生的幸福。

    原本如果沒有這件事，宋莘芷和閻長擴可能會是令人豔羨的一對，可是如今，卻……

    納蘭凝想著，態度實在好不起來，眼神微涼地看向柯宇寰，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她，最近，好嗎？”

    納蘭凝看著艱難地將這句話說出口的柯宇寰，突然想起自己初次認識他的時候，他好像也是似這般，小心翼翼地開口問著宋莘芷的情況，再後來，宋莘芷出手傷了他的右臂，他甚至都沒有躲閃。

    所有的一切都讓納蘭凝知道，他對於宋莘芷是滿心愧疚的。

    這樣的人，做錯了事情，但是沒有逃避，而是用盡辦法去贖罪，至少在這點上，還是可敬的。

    “不好。”納蘭凝不覺得自己有騙他的必要，看向柯宇寰說道。

    柯宇寰臉色微微發白，許久都沒有再言語，就在納蘭凝以為他不準備再開口說話的時候，柯宇寰卻再次開口了。

    “可以幫我跟她說聲抱歉嗎？”柯宇寰蒼白著臉，看著納蘭凝，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管她希望我怎麽贖罪，我都願意去做，即使是賠上我這條性命。”

    柯宇寰說得很認真，看著納蘭凝，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

    納蘭凝看了柯宇寰一眼，“沒有必要了，如果你真的想幫她，還不如去勸勸你的好兄弟。”

    柯宇寰臉色更是白了幾分，他自然知道納蘭凝說的是誰，可是這一切都錯在自己，是自己對不起閻長擴，更對不起宋莘芷，自己哪裏還有臉去勸什麽。

    納蘭凝看著柯宇寰，輕輕歎了口氣，“有些事情，順其自然吧。”

    說完，餘光看到了軍營的車子，也就沒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繞過柯宇寰，向著車走了過去。

    。

    所有的考核都結束以後，所有連隊都開始了成績整合。

    顧若珊站在訓練場上，等著公布成績，一雙手緊緊攥著，緊張的情緒誰都能看得出來。

    她知道，她一下子進了前五，想要不讓人懷疑都難，可是她管不了這麽多了，別人怎麽看她，怎麽猜測，她已經不想去管了。

    煎熬的時間仿佛過的特別特別的慢，半個小時的等待，對於顧若珊來說卻好似已經過了幾年一樣。

    終於，希圖統計好成績出來了。

    顧若珊看著希圖，更是緊張了起來，她的目光一直緊緊地盯著希圖，心中想著的卻是，隻要希圖一出口，自己就可以如願以償了，所有的一切，就都值得了。

    希圖微微掃了顧若珊一眼就移開了目光，然後站在大家的正前方，“這，是這次考核的成績，”希圖說著，揚了一下手裏的一遝紙說道，“這一次，有人進步很大，也有人退步地很明顯，但是不管成績如何，我都希望你們明白，你們是一個軍人。任何時候，都必須認清自己的立場，別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帶入到考核裏來，更別帶上以後的戰場！”

    “是！”

    希圖話音剛落，整個訓練場立刻響起一聲響亮的喊聲。

    顧若珊手心因為緊張而冒出了一些汗，希圖的那些話，火辣辣的，讓她如坐針氈。

    不管是訓練還是考核，她都摻雜了太多的私情了，不，她來軍營本就不是自己自己的意願，所以這裏的一切，她都無法做到心甘情願。

    “這次的成績，我就不一一報了，等會我會放在那邊，你們挨個自己去看吧。”

    希圖說完，把那一遝成績放在了一旁的一張木桌子上，然後就站到了一旁，“全體都有，挨個上去查閱。”

    “是！”大家應著，排成了一個極為整齊的隊伍。

    顧若珊看著前麵的正在查成績的人，一顆心跳得如擂鼓一般。

    當輪到她的時候，她幾乎是顫抖著雙手拿起那疊紙的，這比以前任何一次，她知道自己會是最後一名的時候還要緊張，緊張地幾乎都快站不穩了。

    以前，顧若珊都是直接看最後一名的，看到自己的名字也就毫無意外地放下紙，走到隊伍後麵去。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所以她拿起第一張紙，看了起來。

    每張紙上寫著五個名字，每個名字後麵都會詳細地寫著每一項考核的真實成績。

    顧若珊有些緊張，從前往後看著，可是看到第五名，依舊不是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顧若珊的臉色就難看起來了。

    怎麽會，自己不是跟希圖說得好好的，怎麽會這樣？問題出在哪裏了？

    顧若珊想著，有些煩躁地繼續向後麵翻著。

    第二頁沒有，第三頁沒有，一直到第四頁的，她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十八名！

    顧若珊一顆心瞬間就冷了。

    是，相比起以往，十八名對於她來說已經算是非常好的成績了，可是現在，她要的是前五，前五！

    現在的十八名和最後一名對於她來說沒有任何的區別！

    顧若珊看完成績，雙腿就像灌了鉛一般，緩緩地向著隊伍最後挪去。

    顧若珊的眼中滿是憤怒，她覺得自己被耍了，被希圖狠狠地耍了。

    眼中充斥著怒火，顧若珊咬著牙看向希圖，可是希圖卻連頭都沒有抬，更沒有看向顧若珊，顧若珊縱使滿腔憤怒，卻無處發泄。

    納蘭凝看著顧若珊這個樣子，就大概猜到了些什麽。

    她之前還覺得奇怪，像希圖這麽狡猾的人，怎麽可能把這麽大一個把柄放到顧若珊的手裏，現在看來，果不其然。

    納蘭凝看著顧若珊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不是很好受，但是同時又微微鬆了口氣。

    這樣也好，如果顧若珊真的拿著假成績嫁給了皇甫軒，她不知道之後會發生的事情，顧若珊是不是能承受得住。

    。

    大家依次看完成績之後，希圖就解散了隊伍。

    顧若珊一直死死盯著希圖，見希圖連解釋都不準備給自己就轉身走開了，她也顧不得什麽避嫌了。

    “報告教官，我有事找你。”顧若珊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一些。

    希圖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顧若珊，麵無表情，“那去我辦公室吧。”

    說完抬步向前走去。

    顧若珊此刻心裏滿是怒火，也顧不得害怕了，跟著希圖就向著他的辦公室走去。

    納蘭凝看著他們，眼底閃過一絲擔憂。

    。

    希圖走進辦公室，沒有回頭看身後的顧若珊。

    顧若珊也沒有等他開口說什麽，就快步跟了進去。

    希圖的辦公室是兩人合用一間的那種，此刻另一個人不在，所以辦公室裏除了他們兩個以外，沒有別人。

    “你什麽意思，不是說好幫我做前五的成績，你現在是在耍我嗎？”顧若珊怒氣衝天，也顧不上什麽他是教官之類的了，直接衝著他喊道。

    希圖此刻已經坐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椅上，看著漲紅著臉，站在自己麵前的顧若珊，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顧若珊是吧？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顧若珊聽著希圖的話，整個人頓時楞在了原地。

    聽不懂？所以他現在是準備翻臉不認人了？

    “希圖，你什麽意思，翻臉不認人？你就不怕我把所有的事情抖出去，我們一拍兩散？”

    “抖出去？”希圖笑著看著顧若珊，絲毫沒有懼意，“我不知道你說的抖出去是要抖什麽出去，是關於你作弊的事情，還是關於你賣了自己初吻的事情？”

    希圖的話才出口，顧若珊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整個人就要被抽了魂一樣，楞在了原地。

    這一切，希圖好似早就猜到了，所以也根本不在意，看著臉色慘白的顧若珊，“還有什麽要說嗎？如果沒有，出去的時候麻煩幫我帶一下門。”

    這一番話，希圖說的很冷，也很生硬。

    在知道自己和顧若珊不可能以後，他便不再報什麽希望了，那自然也沒有理由再給顧若珊什麽好臉色看了。

    一直以來他就是這麽現實的人，現實地可以利用一切人，也可以輕易地將自己攔路的人清除掉。

    顧若珊大腦‘嗡嗡’直響，卻不甘心就這麽出去。

    她明明付出了自己那麽在意的東西，明明做出了犧牲，可是結果卻什麽都沒有換來，她不甘心，強烈的不甘心讓她大腦有些發熱。

    顧若珊一直盯著希圖，死死地盯著，然後目光就落在了他麵前桌上的水果刀上。

    鬼使神差，她快步上前，一把就拿起了那把水果刀。

    “希圖，那是我唯一的希望，可是你卻把它毀了，那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顧若珊說著，拿著水果刀，就快步往後退了兩步，抬手就要向著自己的頸部大動脈劃去。

    希圖距離顧若珊還有些距離，看著她的動作，心麽猛地一驚，可是想要阻止，卻怎麽都來不及了。

    顧若珊臉上閃過一絲灰敗，生無可戀的樣子，水果刀靠近肌膚的時候，她眼前閃過的全是關於皇甫軒的一切，從幼時初識到現在。

    情這一個字，一旦誤入，就是窮途末路。

    ‘啪’。

    顧若珊手中的水果刀被打飛，直直飛向希圖，然後插在了希圖麵前的辦公桌上。

    希圖看著突然闖進來的納蘭凝，臉色鐵青，但是此刻卻沒有辦法去怪她。

    如果不是她闖進來，顧若珊真的在自己這裏自殺了，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希圖想著，後背不由得冒起一陣冷汗，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顧若珊居然會做出這麽過激的動作來。

    他想過顧若珊會哭，會鬧，會來找自己算賬，但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顧若珊居然會想自殺。

    沉浸在後怕中，希圖隻是看著納蘭凝，沒有說話。

    納蘭凝的臉色也很難看。

    一開始她看到顧若珊跟著希圖過來，擔心希圖會害她，不放心，才偷偷地跟了過來。

    辦公室的門沒關，所以剛剛他們的對話，她在外麵聽得一清二楚。

    此刻，納蘭凝很慶幸自己跟過來了，如果隻是因為這樣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真的太不值得了。

    顧若珊臉上早已爬滿了眼淚，整個人就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一樣，傻站在那裏。

    “惡有惡報，希圖，你的報應快來了。”

    納蘭凝看著希圖說完，沒有再逗留，拉著顧若珊，快步走了出去。

    顧若珊任由納蘭凝拉扯著，一直走出去老遠，納蘭凝才停下了腳步。

    “值得嗎？”納蘭凝看著顧若珊，問道。

    顧若珊微微抬起了頭，費力地擠出了一個笑容，“我隻知道，我愛他。”

    “那你就去問他，是不是如果自己不能進前五，他就不能娶你？”

    納蘭凝有些生氣地說道，“既然連死都不怕，還怕去問這些嗎？”

    “這不是他定下的，是我爺爺，是我爺爺定下的。”

    “結婚是你們兩個人的事，隻要他答應，你何必在乎你爺爺怎麽想？”

    顧若珊淺笑了一下，：“那是因為你運氣好，皇甫閆那麽愛你，你當然可以不在乎，可是我不一樣，他願意娶我，本就是為了尊重他爺爺和我爺爺的意思。”

    顧若珊說著，抬頭看了一眼格外皎潔的月光，眼底一派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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