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那段往事，這裏的小鬼無一曆經，它們的警覺和恐懼，一部分來自先輩們的口口傳頌，一部分來自冥界鬼族的教誨。

    隻見那領頭小鬼屏氣凝神，順著左右眉頭向下靠攏，印堂之處已壘起道道溝壑。不多時，又見緊皺的眉頭自眉心處緩緩舒展開來。

    奇怪，明明某個瞬間感知到了強烈的不明物闖入的信號，不過是刹那，怎就再也捕捉不到？難道是進來修煉太費神，出了錯覺？絕不可掉以輕心！

    他縱身自日月華台躍下：“梅花，紅桃，方塊，你們仨帶著手下弟兄，負責鎮守日月華台。黑桃一隊跟我去日月華池。”

    黑桃立即跟在小鬼頭頭身後,一眾小鬼浩浩蕩蕩奔向日月華池。

    水靜如鏡，石立如炬，水滴如隙……日月華池之處，一切如常，找不出一點異樣。

    小鬼領頭這才狠鬆一口氣。

    “看起來，是首領多慮了。”黑桃低聲寬慰：“許是您已經好些天沒有休息了，您還是要多多顧及身體。”

    “看來老夫是真的老了，不中用了！”領頭小鬼緩下神，腳底步履輕輕：“南天和北地還沒回來？”

    “是！”黑桃小心應聲。

    “還是這麽不分輕重，都什麽時候了……”

    “大少爺、二少爺畢竟年紀還小，貪玩些也無大礙，天性使然。”

    “黑桃，你呀！這麽多年了，也就你這樣一心護著他們。”

    “首領，要說這疼孩子，兩少爺可都是您心尖兒肉啊。您就是平日裏對他們嚴厲了些，哪件事不是打心底為他們著想？弟兄們可都是一點一滴看在眼裏的。”

    “哎，那兩個孩子要是能有你們一半懂老夫的心，也不至於……罷了罷了，不提也罷！”

    說話間，一眾小鬼跟著首領和黑桃，離開了日月華池。

    ＊

    狹窄的空間內，一隻手還死死地放在鳳天涵的口鼻處，沒有鬆動的跡象。

    她艱難地將手抽出，輕輕抓住那隻手腕，稍稍用力便將那隻手的手掌手背調了個方向。

    “啊……疼疼疼……”北地忍不住喚出聲，從狹窄隱蔽的洞穴中跳出來。聲音向四周散開來，搖曳著撞上四周黑亮的鍾乳岩石，被彈開來，再撞上，再彈開……如此往複，怪誕的喊叫一時充盈著整個空間。

    隨後，鳳天涵也從洞穴中走出來。和她一起的，還有笑得直不起腰的南天。

    “恩將仇報，我好心救你！”北地一手手掌握著另一手手腕，臉上的表情扭捏得有點誇張，剛剛要不是我，你現在指不定在哪兒呢？！”說罷，他大口大口地對著有點紅腫的手腕吹氣，期間還喃喃自語地抱怨哪來這麽大力氣的女孩子。

    北地笑得更歡了。

    這下子，鳳天涵才真正看清了身旁倆人的臉，方才洞穴內光線太暗，不足以使五官分明。正是自己一路追過來，卻又突然沒了蹤影的那兩個虛幻身影。

    “是你們？”她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很快又被掩了回去。

    “我就說她看得見我們！”南天有點雀躍：“怎麽樣，願賭服輸。這次爹爹責罰下來，全由你擔著。”

    北地憤憤，隻給南天甩去一個瘮人的眼神。

    “你們是什麽？”鳳天涵迅速在腦海中厘清思路，這個“什麽”自然不包括人。

    北地這才正經起來，斂住笑：“日月華池。我們是在此修煉人身的鬼魂。我是北地，他是南天。”一點都不避諱。

    一旁的南天下意識扯了扯弟弟的衣角，遞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北地這才意識到什麽，立刻停住了嘴，腦袋微垂。

    一抹笑自鳳天涵嘴唇兩側的微窩飄逸開來：“放心，我還沒無聊到要將別人的秘密公諸於眾。”說到這，她又補充了一句：“別……鬼！”對於心裏的另一重疑惑，她並未點破。人能看見鬼，也不是什麽值得一提的事。

    “你……南天，你看她！”北地氣急敗壞的樣子有些好笑：“我們怎麽救了這麽一個白眼狼？！”

    “可是她說的是，本來就是事實……”南天顯得有些沒底氣。

    “你們剛剛說救了我？”鳳天涵扯開話茬，深邃的雙眸緊盯前方的一籠幽亮，想要把它們口中的日月華池看得更清楚些。

    “虞山山群本是陰氣充盈，其中以這日月華洞為最。而我們眼前這汪日月華池，因常年沐浴日月精華，又升騰出最充盈的陽氣。一時間，陰陽交融在這裏完美呈現。故而成為我們這些小鬼修煉人身的絕佳場所。但也造就了今日人類難以靠近這裏的景象。”南天娓娓道來。

    一番話，解了鳳天涵的惑，解了這“可怕的寂”，也解了南天北地突然間虛化的身影。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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