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場務在老馬又被人叫出去的時候，索性跟住在隔壁屋的借了一個螺絲鉗，把那麵鏡子給完完整整的卸了下來。

    一會兒這麵鏡子就會出現在垃圾堆裏麵。

    以絕後患！

    理由他都已經想好了——

    翠翠之前說他醜的事情給他造成了心理陰影，他不僅想要把鏡子給蒙起來，他現在就根本不想看到鏡子這種東西，一看到就會無比悲痛！

    在這種情況下，老馬也不會說什麽了吧？

    張場務覺得自己為了同事，真的夠拚了，偏偏這種事情還悄悄地，老馬根本就不知道。

    算了，就當做好人好事兒了。

    看著那麵鏡子，張場務長長的送了一幾口氣，頗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拎起那麵鏡子，丟到垃圾桶，張場務馬不停蹄的往劇組方向趕。

    身為一個接受九年義務教育，七年高等教育的人，張場務其實對這種神叨叨的東西本來是不信的。

    但是他現在是真的見識到了，讓他不得不信。

    老馬已經好久沒有睡個安穩覺了，每天起來都精神萎靡，這些都是擺在麵前的。

    昨天他按照雲燁的說法做了，老馬就睡了一個安穩覺，這難道不足以說明點兒什麽嗎？

    不知道現在討好雲燁問問能不能算出下期彩票號碼來不來得及。

    ……

    張場務來的時候，雲燁還在拍戲。

    經過了在廟裏的那一場打鬥之後，公孫柏跟冷血之間的關係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準確的來說是公孫柏。

    冷血自始至終都是那樣，廢話很多，悠閑又快樂，整天跟公孫柏說著那唯一一個故事，樂此不疲，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支撐他說那一個故事說了那麽久。

    如果不是公孫柏見識過冷血當初拔劍的氣勢，還是會把他當成一個無所事事，腦袋有點問題的二缺。

    但是現在不行了。

    冷血當時展現出來的實力每招每勢公孫柏還曆曆在目，他甚至開始慶幸，慶幸他為了養傷沒有操之過急，也慶幸當時那幫人來了。

    要不然他對上冷血……

    即使在全盛時期，也沒有半點兒勝算。

    朝廷的人找來追捕他的人，自然實力不差，在冷血麵前還不是敗下來，並且那人很是輕鬆，公孫柏甚至覺得他沒有用出七分力氣。

    破廟不能暫時藏身了，冷血用幾塊木板，幾條麻繩做了一個簡易的板子，拖著行走不便的公孫柏往別的地方走。

    公孫柏開始主動找冷血聊天，冷血脾氣好，公孫柏問什麽，他就會回答。

    ……

    “為什麽不把人給殺了？”

    冷血雖然把那幫人給打敗了，卻沒有殺他們，那些人隻是受了點兒傷而已。

    公孫柏倒是想要殺了，但是被冷血給製止了。

    他現在還覺得後悔，在他看來那是婦人之仁。

    “為什麽要把人給殺了？”

    冷血倒是比公孫柏還要驚訝。

    “他們沒有死，就會通風報氣……”

    “咱們不是已經離開那裏了嗎？”

    公孫柏有些氣結，“離開那裏人還是會再追啊。”

    冷血眨了眨眼，“那我們也可以再跑啊。”

    這天聊不太下去了。

    公孫柏有點不想理冷血了，冷血卻主動開口了，說的還是公孫柏一直想知道的他的身世。

    “年輕人不要整天說些打打殺殺的，你看看我，現在過得多逍遙自在，我當時……”

    公孫柏本來覺得要挖掘出冷血的身世來，估計要費一段波折，他還思考了很多，沒想到人家自己主動抖了底了。

    這個版本也是出乎公孫柏意料的。

    一個被遺棄的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為了一點錢心大的去當殺手了，沒多久整個殺手組織就沒了，稀裏糊塗的出來發現了人生理想是成為一個說書先生。

    “多少人到死都找不到自己畢生所求，你看我還不到二十，我就已經找到了。”

    冷血笑起來，露出幾顆小白牙，帶著點兒興奮帶著點兒青澀。

    公孫柏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確實年紀不大，還沒到二十。

    他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長相清秀，眼睛圓滾滾的，有點像姨娘，每次看到他都躲在人群後，一副想要親近他卻不敢親近他的模樣。

    他最後一直去搞自己的事情，很少回老宅了。

    現在他人已經被朝廷通緝，估計那個許久沒有見麵的弟弟也死了吧。

    算算年紀，他應該跟麵前的人一般大了。

    公孫柏想到這裏有點失神，而冷血已經席地坐了下來，他還在那裏碎碎念道著，完全沒有發現公孫柏走神了。

    “我已經不在那個地方混了，也不用為了那個討生活，身上的錢夠了，殺人幹什麽，誰還不是爹娘養的。”

    “活著多快樂，又多不容易啊。”

    說完自己之後，冷血又望向坐在板子上的公孫柏。

    “小柏柏，世界這麽美好，你不能這麽暴躁。”

    公孫柏：“……我不喜歡這個名字，換掉。”

    什麽傷感現在全部都因為那句小柏柏給消散了。

    冷血在離開破廟的時候問他叫什麽，公孫柏就把名字說給了他，但是突然間他就後悔了。

    後麵冷血讓公孫柏更加後悔。

    公孫柏的拒絕越發讓冷血來了勁兒，似的，他吹了一個口哨。

    “不想叫小柏柏啊，那我們就換一個，小公公，小孫孫好不好？”

    小公公……

    小孫孫……

    還特麽不如小柏柏了！

    “喂，你為什麽剛才出手相助了？”

    公孫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困擾他好久的問題說了出來。

    “因為……”

    少年目光流轉，笑著偏頭，慢悠悠的道，“你的命是我救得，你不能死，還要聽我說書呢。”

    傅尋對上雲燁的眼睛，突然愣在那裏，一時半會兒的連台詞都沒接上。

    ……

    他知道雲燁在劇組裏麵圈了很多粉絲，也知道有人暗搓搓的組兩個人的CP。

    不過傅尋一直沒有當成回事兒，他是有女朋友的，性別取向都很明確。

    之前隻覺得雲燁長得好，乖巧懂事兒有天賦，沒想到還能這麽撩。

    他一個大男人都有點恍惚了，這要是放在小姑娘身上，還不得出問題啊。

    事實上圍觀的女性工作人員現在已經激動地在那裏要不是倒吸冷氣，要不就是咬手指了。

    不是她們想咬，而是如果不咬的話，那分分鍾克製不住自己的激動的心尖叫起來！

    後麵的話她們都沒聽到，隻記得那個笑容，跟那句“你的命是我救得，你不能死。”

    為什麽可以這麽帥！

    好想讓雲燁也這樣對她們啊。

    命算什麽，整個人都是你的了！

    ……

    傅尋因為雲燁恍惚了一下，不過好在本來劇情裏麵也是類似的情節，他的反應能力不差，接上台詞倒沒有太多的違和感。

    兩個人現在拍攝的越來越流暢，有些時候就連陳港都挑不出什麽刺來。

    陳港覺得在這個劇組裏他蒼老了好多，不是麵貌，而是心態。

    並且最可怕的是在瘋子導演跟瘋子演員的夾擊下，他現在也開始朝著瘋子進化。

    很多時候陳港還沒說，他自己倒覺得有哪一段沒有拍好，要繼續再來一次什麽的，簡直被虐成癮了。

    這一場戲就這麽過了，從陳港的表情來看，他還是很滿意的。

    雲燁起身，拍了拍身上粘上的土往場下走，坐在地上還是挺髒的。

    她一眼看到了眼巴巴望著她的張場務，對方朝著她咧開了嘴。

    雲燁知道張場務多半是來找她的了，她徑直朝著張場務走了過去，對他比了一個走遠一點聊的手勢。

    要說的東西還是盡量別聲張的好。

    張場務也瞬間讀懂了雲燁的意思，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

    兩個人找了一個相對來說比較偏遠點兒的角落，能看到整個劇組，但是劇組的人很少會注意到這裏。

    “馬攝像昨天睡得挺好？”

    雲燁對張場務說，卻眯著眼睛看遠處的馬攝像。

    其實她今天拍攝之前就有打量過馬攝像幾眼。

    精神氣明顯好多了，雖然還比不上剛來的那會兒，但是想想也是，畢竟沒有睡好這麽多天，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休養過來的。

    “是挺好的，我昨天就按照大師您說的做，老馬昨晚連安眠藥都沒有吃，居然睡得那麽香，起來比我都早，這在之前都沒有的事兒，大師您可真靈啊……”

    說到這裏張場務就滔滔不絕，來了精神了，就連對雲燁的稱呼都直接改口。

    “別叫我大師，我也就多少懂一點兒而已。”

    雲燁啞然失笑。

    幫馬攝像也隻是舉手之勞。

    “那我年紀比你虛長幾歲，叫你小燁怎麽樣？”張場務直接順著竿子爬。

    叫她什麽雲燁都無所謂，不過見張場務一直搓著手欲言又止就是不走，她心下了然。

    “你是找我還有什麽別的事兒吧？”

    張場務瞪大了眼睛。

    “高，小燁，你可真是高明，這都能算出來！”

    張場務在那雙含笑目光注視下，也察覺到自己拍馬屁好像拍的有點過了。

    他小心翼翼的環視一下周圍，確定沒有人之後，壓低聲音。

    “小燁啊，哥想問問你，你能算出下期彩票號是多少嗎？”

    “沒有別的意思，咱們共同發財嘛，哥出資，然後拿兩分，你八成不成？”

    “實在不行我一，你九？總要讓我掙點跑腿兒費吧。”

    ……

    雲燁微笑的告訴張場務不存在的，也打消了張場務一夜暴富的美夢。

    不過張場務雖然心思活絡，但也不是一個想不開的人，當時也隻是試探的問問嘛。

    問問又不會少塊肉，萬一真的可以呢。

    現在不可以也就不可以吧。

    他跟馬攝像關係好，也沒有忘記他。

    “老馬以後應該不會再出狀況了吧？”

    雲燁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隻要鏡子不要再對著床，鞋子不要再靠裏放就沒問題了。”

    張場務這才鬆了一口氣給雲燁道了個別。

    雲燁望著對此一無所知，還在擺弄著機器的老馬。

    有一件事情她沒有告訴張場務。

    在張場務看來老馬一直睡不好單純是因為鏡子對床跟鞋子靠裏，但是實際上他們那塊兒本來就是陰氣比較重。

    一般做工程，很容易哪裏出狀況死個工人什麽的。

    雲燁通過打聽了解到建立這個小型影視城的時候就死過人，而且如果沒錯的話，就是在老馬他們住的那塊地方。

    不過好在即使真的有什麽，那也不會行風作惡。

    老馬的鏡子對床跟鞋子隻是一個引子，他沒有做壞事兒，當去掉那些因素，也就不會有東西打擾他。

    雲燁沒有告訴張場務也是怕他嚇著了。

    什麽都不知道，其實也挺好的。

    ……

    雲燁跟傅尋拍攝沒有問題，默契也越來越有了，而陳港那邊兒去有問題了。

    沒有別的。

    身為一個完美型導演，陳港對什麽都很在意，之前最大的問題是傅尋不入戲，現在是場景。

    “這個天氣不適合，我要的是那種，有點蒙蒙的陰天，有點涼，最好有些小細雨……”

    陳港對副導演比劃著，說著他的設想。

    “要不搞個後期？”

    查了一下最近天氣都是晴空萬裏，別說雨，連個陰天都沒有的副導演怯怯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當然，很快就被陳港詞嚴厲色的拒絕了。

    雖然現在後期已經很強大了，但陳港一直都不搞那個。

    他的電影要的就是原滋原味，要的就是那種古風韻感。

    人工製作出來的東西怎麽能和真的比。

    遇到這種情況也不是不能辦，實在不行就先拍別的，等遇到合適的天氣再說唄。

    陳港還就是跟別人不一樣。

    用他的話說，拍電影要的就是循循漸進，慢慢的滲入感情，順序給顛倒了拍出來的味道也就變了。

    那就是大家都要跟著等。

    雲燁看了看手機，顯示最近一周都是大太陽，就去找陳港請了一個假。

    帝都大學就要軍訓了，之前院長囑咐過她，別的課可以後麵補，不耽誤學習就行，但是軍訓的話最好還是參加一下。

    本來演了《劍》雲燁還以為這個軍訓要涼，正在思考給院長請假，沒想到遇到了這個情況。

    那後麵幾天都沒有合適的場景，在這裏幹等著也是等，不如去順便軍個訓。

    陳港隻要不是拍攝的時候都好說話，雲燁隻是一提，他也沒有多問，讓雲燁保證隨叫隨到不要拍攝的時候找不到人就大手一揮放人了。

    竇準現在在劇組裏麵有別的小夥伴，雲燁去軍訓給他說了，不是搞別的，他也就沒有跟過來。

    ……

    雲燁是搭著去劇組去市區買東西的車子回去的，握著手機，突然從山溝溝到城市，頗有種恍惚的感覺。

    手機一進劇組就被收走了。

    雖然後麵訓練完，沒有說拍攝的時候不能玩手機，但雲燁一直沒有要回來。

    光研究劇本去了，連連看和俄羅斯方塊也失去了魅力。

    等她想起那個存在，把手機拿出來，一邊打車給司機師傅說了一聲去帝都大學，一邊開機之後，各種消息炸了一樣的飛了出來。

    有周燃燃的，劉虎的，還有……小草包的。

    雲燁忽視了最後那個人，先給周燃燃撥過去一個電話。

    周燃燃接通的很快。

    她先是問了雲燁去哪兒了，怎麽沒接，她連續找了雲燁好幾天。

    因為簽約了保密協議，雲燁隻是簡言意概的告訴她拍攝去了，想到自己手機一直不放在身邊，讓周燃燃如果有急事直接聯係竇準就行。

    說完那些瑣碎的，兩個人的交談才步入正軌。

    周燃燃帶來兩個消息，一個好的，一個壞的。

    好消息是《人人都喜歡的溫瑾哥哥》已經剪輯完了，已經送到國外影院過了審，各大電影節她也拿著去參加評比了。

    壞消息是國內這邊兒遲遲沒有審批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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