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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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古在洗塵殿外看到了等在那裏的墨修。
“醒了啊!”
“是,師傅,勞師傅掛心了。”墨修施禮道。
“回去吧!”桓古拍了拍他的肩膀。
墨修並沒有動,隻是道:“我想問清楚。”
“聰明如你,何必在問。”
“我想聽她說!”墨修有些執拗的道。
桓古沒在說話,默默的走開了。
陽光透過枝葉、透過窗欞,斜斜的傾斜下來,隻剩下斑駁的、星星點點的光輝。廊下的一叢牡丹開的正豔,引得不少蝴蝶在花間飛舞,煞是好看。白若冰坐在窗前,一半身子沐浴著陽光,一半卻身子沒入影中,仿佛是看的出了神,半晌才道:“他還等在外麵麽?”
“是的,師傅,他……好像傷的不輕。”輕言蹙眉,“他這回好像非見你不可……”
白若冰扶額,輕聲的歎息:“唉,墨文沒去麽?”
“去了,但他還是無論怎麽說也走,堅持要見你一麵!而且……”
“而且什麽?”
“墨文說不動他,現在正在門外跪著,想求您見墨修一麵。”
白若冰抬頭看看輕言,輕言一臉的心疼,擔憂的看著門外。
“罷了,我便去見他,你們都退下吧!”
白若冰出來的時候,墨修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殿前,就好像剛來時那樣,隻是雪白的衣衫上透出一條條血痕。
“有事麽?”白若冰問。
“今日,為什麽?”墨修看著她問,期待著她能給他一個解釋,就算是騙他的也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還來問什麽?”白若冰沒有解釋什麽,大方的認下了。
“這便是你說的手段麽?”墨修的臉越發白了起來,好看的眉眼糾結在一處。
“當然不是,這還算不上手段,隻是給你個教訓。這次隻是不救,下次說不準就是親自動手了,而且殺的未必是你。”白若冰拿眼瞟向身後不遠處站著的墨文道。
“我知道,你不必說狠話,上次在登天台你也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吧。其實我想好了,如果我離開你才能安心,那我便離開。隻是我不相信你真的可以做到這樣。”
“現在相信了?”
“嗯,相信了,我會離開,不過不久後便是墨文生辰,請師叔……哦,不,請上仙允準許我為墨文過完生辰,即刻離開。這期間,墨修會待在自己房裏,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不出現在上仙麵前。”墨修仿佛用盡了他所有力氣,他不知道他是怎麽說完的,更苦笑著佩服自己能一口氣說出這些。
白若冰看著他,他卻別開了眼。曾幾何時,那少年用他盡是清澈、盡是柔柔暖意的目光時時追隨著她,而今……他真的決定放棄了吧。白若冰沒有在說什麽,轉身回去,算是默許。墨修再次抬眼,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也看見天色漸漸的暗了下去。夕陽有氣無力的趴伏在山巒上,將天邊的霞烤紅了,暮色中,倦鳥歸巢,而他的心,空蕩蕩的無處安放。
蒼雲山不怎麽下雨的,今日卻下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墨修淋著雨,有些冷,雨水浸透了他的素衣,浸透了層層纏裹的紗布,鑽入傷口,疼。然而,墨修卻覺得這雨下的極好,很是應景,墨修自嘲,至少可以把淚水當成雨水肆意的灑落。心中是什麽感覺呢?傷心、失落亦或是失望?墨修分不清,也不想分清,如果此刻有一壺酒應該是很好的吧,讓他可以欣欣然麻痹、忘卻所有,安然入睡。酒不是沒有,可以有,可以有很多,然而就算有,墨修也不敢喝,他怕一但他喝醉了,又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做下什麽不該做的事。如今他連喝醉的權利都沒有了,是不是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活該無比清醒的受著煎熬。
白若冰喜歡看雨,每每蒼雲山下雨的時候,她都會坐在窗邊,看連成銀線的雨絲,聽滴滴噠噠的聲響。葉子被洗的更綠,地上匯出一條條小溪。這樣的天氣會將白若冰的心洗得異常的寧靜。出洗塵殿的時候,輕言追出來遞給了她一把傘,白若冰擺手示意不要,可是輕言卻固執的站在白若冰麵前,一副不拿傘就不讓走的架勢。對一個執著的關心著自己的小徒弟,白若冰能如何呢?隻好有些無奈的笑笑接過了傘。
“沒有什麽要問我的麽?”白若冰問。
“有什麽好問的,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我才懶得想,你認為對就好了。”輕言答的沒心沒肺。
“傻丫頭,如果有一天我把你賣了呢?”
“那也是為我好!”輕言想也不想的直接答。白若冰竟一時詞窮了,不知該說什麽。
“師傅,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傻。”白若冰的唇角微揚,眼睛卻有些酸澀。
“傻就傻唄,省得煩心事多!”說完輕言轉過身一邊往回走一邊道,“希望你回來的時候,心不在亂了。”
雨霧籠罩的飛岩瀑分外的美,白若冰扔掉手中的傘,一抬手,幽冥出鞘,一聲長吟,幽遠深邃。雨中舞劍的白若冰給人感覺明明就站在你眼前,卻又那麽遙遠,抓不住、摸不著,就像是清風、就像是大雨、就像是空氣,難以把控。劍勢透露出的是孤絕,大有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孤傲氣質。白若冰的劍不似一般女子的綿長、婉約,更多了些霸氣、狠絕。雨勢愈大,她的劍招也愈快,時而急如閃電、一閃而逝、穿破虛空、氣吞萬裏;時而點雨而立、禦風而起、劍勢淩厲、橫空撲殺、幹淨利落;時而足尖點地、身形旋轉、衣袂翻飛、輕輕帶劍,綰出朵朵劍花,刺破朵朵雨花,激起朵朵水花。她的周身被劍光環繞、被劍氣護佑,周遭的積水被濺起,激起一片水浪;沙石被掀飛,不情願的炸裂開去;樹枝、雜草被劍氣劃開,於是有了一生隻能一次的飛翔。雨滴落在她的發上,便與她的發糾纏在一起,不肯離去;雨滴落在她的臉上,瞬間滾落,隻留下細細的、蜿蜒的水痕,仿佛眼中留下的苦澀的淚;雨滴落在她的衣服上,便很快的隱匿了起來,仿佛想躲在她的衣衫中尋求一絲溫暖;雨滴落在幽冥劍上,碎成千片萬瓣,更映的幽冥劍寒光閃閃、狠辣無情。這樣的女子便如同罌粟,絕美、狠厲、堅強,可也是柔弱的,需要人疼惜的,讓人忍不住被她吸引,不可自拔。
楊清凡遠遠的看著這一切,沒有出聲,沒有去打擾他,但是心疼卻寫在了他的臉上,他眸光熠熠,心中的波瀾更勝。
翌日,白若冰還未起身,墨文就來了,說墨修受了內傷又淋了雨,病情加重,發起高燒,想跟她求一顆莫逸陽給的玉清丹。
“你怪我麽?”白若冰起身,披上衣衫問。
墨文怔了一下道:“怪你什麽?”
“你不怪我傷了他的心麽?”白若冰的眸中籠罩著一層看不清、摸不透的霧氣。
墨文慘然一笑道:“怎麽能怪你呢,不是你真心喜歡一個人,那個人便一定要喜歡你的!”
白若冰一怔,隨即把裝著玉清丹瓶子遞給了墨文道:“沒人的時候在給他服下,跟誰也別提起,特別是墨修!”
墨文沒想到白若冰會這麽痛快,而且是整瓶都給了她,畢竟這不是普通的丹藥,一粒難求,有些怔住了。
“還不快去?”白若冰催促她道。
“是,是,謝太師傅!”墨文回神,飛快的跑出去了。
“不是你真心喜歡一個人,那個人便一定要喜歡你!”白若冰反複叨念著這句話,這話聽起來有些耳熟,那條傻傻的水虺也說過這樣的話吧,我的墨色啊,你現在……不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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