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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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路前往邊關,他們走了三個月。

    等到抵達肅州的寧王府的時候,他們一群人幾乎可以說是脫胎換骨了一回。

    原因無他——三個月的時間裏,刺殺他們的人就沒有斷過。

    任何時間、任何地方、任何角度,不管他們有防備沒有防備,總會突然跳出來一群人,突然對他們發動襲擊。而且,還都是衝著要他的命去的!

    為了抵擋隨時可能出現的刺殺,他們從一開始的小心防備,到後麵的……樂在其中。

    甚至,顧采寧還根據這個實際情況,給孩子們設計了一個抓人頭的遊戲。

    每次敵人來襲過後,大家清點被解決掉的人數。弄死一個加五分,活捉一個加十分,分數累積在一起,獲得分數最高的一個暫時成為下一段路程裏小隊伍的頭領,可以組織安排下一次的對敵方略。

    當然,每一次得到的分數也會依次累積,等到了肅州後,再算總分,得分最高的就是所有人中的王者!

    本來隻是設計來給大家調節一下氣氛的遊戲,一開始麵對的對象也就隻有晨丫頭曉丫頭,甘世睿還有瑋哥兒四個人。

    結果誰知道,這四個孩子都玩得不亦樂乎,為了能享受一把統帥全軍——雖然這個全軍就隻有三個人——的快感,一個個都開始想方設法的活捉偷襲者。

    短時間內,他們一個個無論是戰術還是功夫都進步神速!

    甚至,晨丫頭曉丫頭還各自將荊娟荊麗兩姐妹給拉了過來,給她們做參謀。然後,荊芫五姐妹也覺得這個遊戲好玩,自告奮勇要加入。

    柳小姐一行人閑著也是閑著,也過來幫忙出謀劃策。

    甚至,就連大腹便便的寧王妃都開始樂在其中,還幫晨丫頭姐妹倆出了不少鬼主意。

    而寧王妃都下水了,寧王又如何還能置身其外?

    於是,他們越玩越開心,從一開始的時時刻刻防備著對方出現,到後來的眼巴巴的盼著對方趕緊出來,他們要攢積分!

    最後,當他們的隊伍進入肅州境內,刺殺的隊伍才終於銷聲匿跡,他們的隊伍終於恢複了平靜。

    但是這個時候,晨丫頭他們卻反倒不高興了!

    “沒意思!不好玩!我還想了好些戰術沒用上呢,他們怎麽就跑了?爹,娘,要不咱們再回去吧,多和他們玩一會!”晨丫頭興衝衝的提議。

    曉丫頭,荊娟荊麗姐妹倆都跟著點頭附和。

    甚至就連甘世睿和張瑋聞言,他們都眼前一亮!

    “不過,我們離開軍營已經太久了,最近父帥一直在寫信催我趕緊回去,我不能陪你們繼續玩了。隻是你們可要記住了,這次的比賽,我積分最高,所以下次再遇到外賊來犯,你們都得聽我的!”甘世睿高聲道。

    曉丫頭就撇撇嘴。“知道了!你贏了,你是老大,這個我們都知道,你不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們!”

    甘世睿頓時一臉得意。

    雖說他在博海軍中早已經是西寧侯的副手,也早已經用實力征服了手下的將士們,但這次和晨丫頭她們一道從京城打殺過來,年輕人們協同作戰,這樣的經曆卻和領兵作戰又大不相同。

    當然,他也必須承認:在對陣的時候,他還是利用了不少自己在軍中積累的經驗,這些經驗教訓也讓他在前期為自己積攢了不少積分。要不然,就衝著晨丫頭姐妹倆那迅猛的成長速度,他怕是都難以壓倒她們!

    自己的未來媳婦這麽厲害,他心裏怎麽能不開心?

    而高風在聽了她們的胡說八道之後,他輕輕在女兒頭頂上拍了一記:“你們這不是胡說嗎?咱們都已經到肅州了,怎麽可能還倒回去?而且你們也不想想,我們這麽著急的往這邊趕,為的是什麽?你義母都要生了,她也折騰不起了。”

    離開京城的時候,寧王妃就已經懷了快五個月的身孕。到了現在,她都已經懷孕八個月,隨時可能生產。

    他們之所以急著趕路,一方麵是為了擺脫太子派來的人的追殺,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盡快抵達肅州,好讓寧王妃安頓下來,方便生產。

    晨丫頭就吐吐舌頭。“我也就這麽說說,我知道這事肯定是不可行的!”

    “既然心裏明白,那就不要說這種傻話。”顧采寧也道,她就對甘世睿頷首,“你們你們的確出來夠久了,趕緊回去軍營報到吧!我們也該繼續趕往甘州了。”

    “啊?你們這就要走啊?”

    寧王妃聽到這話,她又不舍得了。

    她連忙拉住顧采寧的衣袖。“姐姐,你再多在王府上住幾天好不好?我剛到這裏,哪裏都不習慣,肚子裏的孩子又越來越調皮,一天天的不讓我睡好覺,現在也就隻有你和晨丫頭她們陪著我的時候她能老實點了!”

    顧采寧還沒說話呢,寧王就幽怨上了。“愛妃,本王不是一直都陪著你的嗎?”

    “你以後也會一直陪著我啊,所以你這樣的不算數,現在我隻想讓姐姐她們幾個陪著我!”寧王妃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隨著肚子裏孩子的月份越來越大,她的脾氣也越來越大了。寧王被她罵得聲都不敢吭,隻能老老實實把頭給縮回去。

    顧采寧見狀,她頓時哭笑不得。

    “好吧,看在你這麽可憐的份上,我們就在王府上多留幾天好了。不過……三天,最多三天時間,不能再多了!”

    “好!三天就三天!”寧王妃立馬點頭,她就趕緊對寧王招手,“沒聽到姐姐他們要在咱們府上住三天嗎?你還不趕緊讓人去給他們安排住處?”

    “知道了,我這就去!”寧王無奈的轉頭去安排事情。

    既然顧采寧和高風答應留下來了,那麽荊氏一群人,還有柳家人自然也都跟著他們一道留在寧王府上過三天。

    寧王剛出去將這件事吩咐下去,一個身影就悄悄的溜到寧王府後花園,將一張匆忙寫好的字條放到假山裏頭一個不容易發現的石頭縫裏。

    在這個人走後不久,又一個身影躡手躡腳的過來,將字條取出來隨身放好,然後他的人就從王府後門出去,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一晃,到了第三天。

    甘州城內。

    城西最大的驛館裏頭突然熱鬧得不得了。

    大包小包的行李被人給扔了出去,丟得滿地都是。緊接著,還有許多衣著普通的人也都踉踉蹌蹌的跑出來。在他們之後,就是七八個手拿大刀的官兵氣勢洶洶的一邊朝外走著,一邊繼續將更多的人從驛館裏趕出來。

    不僅如此,一邊把驛館裏的人往外趕,他們還連蹲在驛館門廊下的人都不肯放過。

    “滾滾滾!你們識相的就趕緊滾遠點!新任監軍馬上就要到了,人家可是京城來的貴人,皇族之後!要是給貴人看到你們這群髒兮兮的東西,汙了貴人的眼,你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這群人凶神惡煞的,一旦有誰不服,立馬就一刀子砍過去,就連女人小孩都不放過。

    就這短短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裏,就已經有好些人都被砍流血了!

    普通百姓們跟豬狗一樣的被驅趕出去,一個個滿肚子怨氣。

    立馬就有人低聲罵道:“一群仗勢欺人的狗東西!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負我們普通老百姓,我詛咒他們天打五雷轟!”

    “還有那個新來的監軍,那也不是個好東西!人還沒來呢,就鬧得這麽興師動眾的,那等他到了,還不知道要折騰出來多少幺蛾子呢!以後咱們甘州百姓的日子可就要更難過了!”

    “可不是嗎?京城來的貴人,肯定就知道吃喝玩樂,搜刮民脂民膏。那所謂的什麽為民做主,全都是笑話!”

    ……

    小聲嘟囔的時候,有人突然抬高了一點音量,立馬就被一個凶神惡煞的官兵給盯上了。

    “你敢辱罵新來的監軍?我打死你!”

    說著,他就走過來,一腳將人踹翻在地。

    這還不夠,他立馬又補上幾腳,將人給踹得滿地打滾,口鼻流血,卻還不肯收手。

    旁邊的人頓時都被嚇得驚叫個不停。也有人想過來把他給拉開,誰知道他竟是直接把刀子給抽出來:“你們這是想造反啊?平民百姓,竟敢和朝廷官差對著幹?我現在就殺了你們,把你們的頭砍下來掛在城門口,好讓所有人都知道,目無法紀、欺君罔上是什麽下場!”

    話這麽說著,他也真個就將明晃晃的刀子朝著最跟前的一個人脖子上砍了過去。

    這些百姓都是手無寸鐵之輩。眼看刀子朝自己飛過來,他們根本無從躲避,隻能閉上眼,認命的等待這奪去他性命的一刀。

    然而——

    叮!

    寒涼的刀風剛剛侵襲上脖子,肌膚上察覺到一抹細微的割裂的痛楚,他耳邊就聽到一聲清脆的敲擊聲響。緊接著,環繞在脖子上的殺氣消失無蹤,又是咚的一聲響過後,刀子似乎離開了他的脖子,然後落地了?

    百姓小心翼翼的睜開眼,就見到這名官差一臉鐵青的模樣。

    “是誰?誰敢阻攔本官差辦事?”他看向四周圍怒吼。

    “是我們。”

    一個細嫩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就見人群被朝兩旁撥開,兩個身量纖長、卻還一臉稚嫩的少年打扮的孩子走了出來。

    看樣子,他們也才十三四歲,容貌生的十分清秀,隻是皮膚略黑,但卻精神勃發。讓人看上一眼,都忍不住跟著精神一振!

    官差見狀,他頓時冷笑。“哪來的小東西,仗著自己會點功夫,就連朝廷命官的事情都敢阻攔?你們可知道你們現在是在做什麽?”

    “不知道呀!”其中一個笑眯眯的搖頭,“不過不管怎麽樣,殺人總是不對的,大哥你說是吧?”

    “我呸!賤民如螻蟻,殺了一個,天下還有千千萬萬個,有什麽大不了的?但是現在,他們要是壞了新監軍的好事,那才是萬死不辭!那我還不如現在就先把他們給解決了!”官差冷哼,他再冷眼看過去,“還有你們倆!什麽都不知道就跳出來逞英雄,你們也該死!我這就把你們捆起來,回頭送給新監軍治罪!”

    “可是,新監軍人都還沒到呢,他們也什麽話都沒傳過來,你們怎麽就急吼吼的先在這裏安排上了?你就不怕你安排的事情新監軍不滿意,他反過來教訓你?”另一個少年也小聲問。

    官差一臉不屑:“我當然就是領了新監軍的命令才過來的!你們小孩子家的,又沒見過世麵,你們懂什麽?現在你們趕緊給我束手就擒,不然當心我現在就要了你們的腦袋!”

    “真的呀?”兩個少年一聽這話,頓時雙眼大亮,竟是主動對他招手,“那你來呀,我們等著呢!”

    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小家夥!

    圍觀的百姓都嚇壞了,趕緊有人悄悄的勸他們:“你們趕緊走吧!你們是不知道,這個新來的監軍凶殘著呢!就這一會功夫,他們都已經把好些住在驛館裏的人都給趕出來了!看樣子,他們這是要把窮人都趕到城外去,好營造出一副到處都是富足人的景象給新監軍看呢!我看你們倆穿著打扮也不像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那你們幹嘛要趟這一趟渾水?”

    “就因為是渾水,所以我們才一定要趟啊!”兩個少年異口同聲的道。

    官差見狀,他也忍不住接連冷笑了好幾聲。

    “看樣子,你們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罷了,那我現在就給你們一個痛快!隻不過,就是可惜了你們這一身細皮嫩肉了!”

    憐惜的目光在兩個人高挑挺拔的身量上一一掃過,他就撿起刀子,朝著兩個少年這邊撲了過來。

    “哎,真是可惜了這兩個孩子!”

    百姓們見狀,他們都不禁低歎一聲,閉上眼。

    然而——

    咚!

    又是一身悶響,緊隨而至的就是官差的怒吼:“怎麽可能?你們怎麽辦到的?”

    怎麽回事?

    大家趕緊睜開眼,就見兩個小小少年還是穩穩在原地站著,臉不紅氣不喘的,嘴角甚至還翹起了一抹淺淺的笑。

    而那個方才放了半天大話的官差,他手裏的刀子再次脫離他的掌控,而且這次都飛到一丈開外去了!

    兩手空空的他一張臉都脹成了個茄子,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兩個人,眼中滿是驚恐。

    此時,兩個少年雙雙拍手,異口同聲的道:“原來你也就這點本事啊?虧得我們還抱了那麽大的期望,指望和你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呢!結果一招就把你放解決了,沒意思!”

    他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現在說話的腔調,就連眉眼的動作都一模一樣,嘲諷的語氣更是一模一樣,兩個人的聲音疊加在一起,這給人的刺激感就不止是翻倍那麽簡單了!

    官差正在大發雄威的時候,結果卻接連在他們身上吃了兩次癟,甚至現在他還被當眾嘲諷了?

    他氣得火冒三丈,當即大喊:“兄弟們,這裏有兩個天池國奸細,咱們趕緊把他們給抓起來,送到大將軍跟前去!”

    他一聲令下,其他幾個人紛紛眼睛大亮,立馬提著刀子圍攏過來。

    四周圍的百姓們卻都嚇得臉色大變。

    “完了完了!這兩個孩子,他們完了!”

    在邊境,一個人身上一旦被打上奸細的標簽,那麽接下來迎接他的必定就是無盡的拷問。尤其現在這話還是官差說出來的,那就可以說是板上釘釘了。

    這兩個孩子,他們死定了!

    然而在他們的焦急注視下,這兩位少年卻都麵露出難以言喻的歡喜。

    “這是要上大招了嗎?太好了!”

    說著,兩個人就背對背擺開陣勢,抽出腰間的短劍,和對方纏鬥起來。

    隻見這兩個孩子年紀小小,身量看起來也那麽單薄,但是一旦和人打鬥起來,竟然一點都不落下風!

    而且,這兩個人配合得恰到好處,永遠互相保護著對方的後背,然後正麵和眼前的人廝殺。那兩把短劍在他們手裏簡直都要被玩出花來了!

    而那些個人數比他們多、個頭比他們高,身形也要比他們壯碩許多的壯漢,一個個氣勢洶洶的殺過去,卻直接被他們一刀擋回去,好幾個甚至就這樣被他們一腳給踹飛出去了!

    兩個人動作也是那麽幹淨利落,漂亮得不得了。

    圍觀的百姓們漸漸看得熱血沸騰,甚至都有人忍不住開始拍手叫好!

    “打!打死他們!打死這群仗勢欺人的狗東西!他們在城裏作惡也不止一天兩天了!”

    “就是!狠狠打他們一頓,好好的讓他們漲漲教訓!”

    這兩個少年也沒有讓他們失望。

    他當著所有百姓的麵,將這群官差都給打了個落花流水。

    當把最後一個人給踩在腳下,其中一個少年才長出口氣:“雖然這些人武力值一般,但好在體型不錯,力氣也夠大,所以勉強還算合格吧!你覺得呢?”

    他背後的那一位癟癟嘴。“算是合格吧!”

    都已經把他們給打成這樣了,結果這兩個人還在鄙視他們!

    官差氣得渾身發抖。

    “你們給我等著!你們膽敢當眾對官差大打出手,我們已經記住你們了!你們現在最好乖乖束手就擒,把你們的同黨給交代了,我們或許還能考慮給你們留個全屍。不然回頭等知府大人發布海捕文書,你們和你們的同黨全都得身首異處——啊!”

    踩在他臉上的少年猛地發力,腳底在他臉上一陣揉搓,成功讓他住嘴。

    然後,兩位少年就齊刷刷回頭笑道:“爹,娘,怎麽辦?甘州知府都已經認定咱們是天池國的奸細,他們現在不止要滅了我們,還要連你們一起給殺了呢!你們說,要是繼續這麽追查下去,他們是不是要連再肅州的幹娘他們都不放過啊?”

    兩個人話音剛落,就見從人群裏又走出來兩個人。

    這兩個人騎著高頭大馬,男的高大魁梧,一張黑黝黝的臉上滿是冷意。在他旁邊的馬背上,坐著一個身量纖細的……男子?仔細看看,他們就認出來了——“這是個女子!”

    不過,這個女子卻是做男裝打扮。現在這樣騎在馬背上,和男人並肩而行,氣勢上一點都沒有被那人給壓下去。

    這兩個人這樣齊頭並進,走到近跟前來,在場所有人都察覺到一股威壓之感迎麵而來,將他們的頭都生生往下壓低了一截。

    官差見狀,他們立馬心裏咯噔一下!

    “你們……你們是誰?你們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可是甘州,邊防重鎮!你們敢在這裏撒野,你們是不想活了!”

    馬兒走到他們跟前,才終於被勒停了。騎在馬背上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薄唇輕啟,低沉的嗓音響起:“到底是誰在撒野?”

    “當然是你們!你們這群匪徒,竟然敢大搖大擺的在甘州城行凶,南安侯不會饒了你們的!”

    啪!

    他話沒說完,一塊小石片飛了過來,正好打在他臉上,打得一聲脆響,也成功在他臉上留下一道紅通通的印記。

    那個男裝打扮的女子懶洋洋的開口:“跟這種人,有什麽可說的?要是換成我,早在他們一開始假冒咱們的名義到處撒歡的時候,咱們就該站出來把他們抓起來,吊在驛館門口隨便人抽打!”

    “你說什麽?”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

    官差被他們幾個人這麽蹂躪抽打,滿腔的憤怒幾乎要從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裏噴薄出來。

    然而現在,聽到他們這麽說,他猛地一驚,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女子就低頭冷冷一笑,她轉向男人那邊:“把東西拿出來吧!”

    男人才從懷裏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印信,高高舉起。

    “監軍……監軍大人!”

    當見到這個東西,官差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一片,他脫口而出。

    沒錯,現在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兩個人正是高風和顧采寧。

    而方才將這些官差打得屁滾尿流的少年,自然就是為了出行方便而女扮男裝的晨丫頭和曉丫頭了。

    旁邊圍觀的百姓們見狀,他們也都震驚了。

    “這一位就是新來的監軍?可是,他不是……”

    “他們做的事情,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高風立馬高聲道,“這件事我從沒有授意過他們去做。我也是貧苦出身,知道平民百姓的不容易。我們這次過來,也是為了掃平天池國的禍害,讓邊境百姓們能過上安穩舒適的日子。我的目標是為百姓謀福祉,那又怎麽可能事沒辦成,就先欺淩上你們了?”

    顧采寧也冷笑:“虧得咱們多留了個心眼,提前悄悄的過來了。不然,我們都不知道,原來我們都已經提前和甘州的官員合謀,將這裏的百姓給折磨過一通了!”

    晨丫頭曉丫頭也都紛紛點頭。“這些人真不要臉!為了毀掉爹娘你們的名譽,竟然想出來這等陰損的主意。咱們要是真傻乎乎的沒有提前準備過來了,那這個罪名還真要落在咱們頭上了!那咱們人還沒到呢,名聲就已經先壞了,那以後還怎麽在這裏過日子啊?”

    “原來是這樣!他們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聽晨丫頭姐妹倆這麽一解釋,百姓們就明白了。他們頓時也氣憤的咒罵起來:“官場傾軋原來這麽凶殘,好好的宋監軍,差點就被他們給害了!”

    “可不是嗎?咱們都差點被誤導,差點就錯怪宋監軍了!”

    官差們見狀,他們頓時眼前一黑,心裏大叫不好。

    “宋監軍饒命啊,我們知道錯了!求求您饒了我吧!”他們趕緊大喊。

    高風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沒有說話,顧采寧則是笑道:“你們都隻是任人驅使的螻蟻,這個我們當然知道。所以現在,隻要你們告訴我們是誰指使你們過來做這件事的,我們就放過你們。”

    “這個……”

    官差們麵麵相覷,眼中都有幾分遲疑。

    顧采寧撇唇。“看來那個人來頭很大啊!既然這樣,你們也不用說了。晨丫頭曉丫頭!”

    “在!”晨丫頭姐妹倆連忙應聲。

    “啊?”

    而這個時候,旁邊的百姓們又震驚了——

    “這兩個,這兩個原來是女孩?”

    “咦,我們從沒說過我們是男孩子啊!”晨丫頭姐妹倆又異口同聲的回答。

    百姓們頓時嘴角抽抽,一個個全都不好了。

    而下頭那些官差們見狀,他們更是恨不能一頭撞死算了!

    他們一群大男人,打不過兩個半大少年,這事本來就已經夠丟人現眼了。結果現在好了,事實證明這兩個人還不是少年,而是少女!

    一群男人,被兩個女孩子打得滿地找牙,以後他們都不用出去見人了!

    如果甘世睿和林平幾個人在這裏,見到這樣的情形,他們肯定會幸災樂禍的大笑。

    真是難得呢!在他們之後,又有人栽在這姐妹倆手裏了!他們雖然是第一個栽的,但隻要想到以後還會有無數個人也栽在這個坑裏,他們就平衡了!

    尤其是,隨著這姐妹倆越長越大,被她們一口氣打敗的人就越多,那些人丟臉也就丟得更嚴重。這麽比起來,他們當初丟的那點顏麵也就不值一提了。

    此時此刻,顧采寧已經吩咐這對姐妹花:“你們把這群人吊起來,就吊在驛館門口。剛才誰受他們欺負了的,隻管過去報仇!”

    姐妹倆趕緊答應著,就拿出繩子,將這群人的雙手捆起來,然後掛在了驛館的大門口。

    七八個官差,就這樣一字排開,被明晃晃的掛在大門口,不管誰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掛好了人,顧采寧就擺手:“好了,大家上吧!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不要有任何疑慮,我們會在這裏給你們坐鎮。以後要是你們誰被記恨了報複了,也隻管去軍營裏找我們,我們一定給你們出頭!”

    “哦對了!”她立馬又吩咐,“晚哥兒,拿出來紙筆,將今天被欺負的百姓的名字都給記錄下來,回頭咱們也好有據可查。”

    “是。”晚哥兒連忙就從包袱裏翻找出筆墨紙硯,當場磨墨,鋪開紙筆。

    大家立馬又是一驚——他們怎麽沒發現,這四個人身邊還跟著一個小男孩呢?

    這個孩子……他應該是個男孩子吧?

    不過短暫的震驚過後,大家心頭又被一陣劇烈的狂喜給淹沒了。

    如果隻有顧采寧剛才那輕飄飄的一句大家‘大家隻管上去報仇’的話,他們或許還有些膽怯。畢竟誰知道等這兩位走了,這些官差回頭來報複,他們可該怎麽辦?

    平頭老百姓,誰敢和官府對著幹啊?

    但是顧采寧分明早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她連後續的措施都已經給他們想好了!

    大家夥瞬時興奮異常,他們忙不迭道:“多謝宋監軍!多謝監軍夫人!”

    然後,他們就一窩蜂的圍攏過去,對著這群官差拳打腳踢,一股腦的把剛才收到的窩囊氣都給發泄了回去。

    這群官差之前有多囂張,現在就被打得有多慘。

    當甘州知府得知消息趕過來的時候,他見到的就是他手下的得力幹將們被一群百姓給圍毆的慘烈場景。

    他頓時都腦子裏一陣發暈,真想立馬調轉馬頭走人!

    隻是他不能走。

    他咬咬牙,忙不迭的從從馬背上爬下來,就一頭直衝高風那邊而去。

    “下官見過宋監軍、永樂侯,見過侯夫人!見過兩位小縣主!見過小公子!”

    他連連對他們拱手作揖,然後才小心翼翼的道:“永樂侯您既然來甘州了,怎麽也沒提前叫人過來通知一聲?這樣下官也好提前過來迎接啊!”

    “我們如果提前說了,又怎麽能看到這樣一番盛景?”高風沉聲道。

    顧采寧臉上依然帶著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而且,你們不就是知道我們要在肅州寧王府上多住三天,才故意趁著我們還沒過來,故意在這裏敗壞我們的名聲嗎?你們要是知道我們會突然殺一個出其不意,那麽你們肯定就要轉換地盤了。這樣可是對我們很不利呢!”

    甘州知府額頭上就沁出來一層冷汗。

    早在得知高風一行人要過來之前,他就已經得到小道消息,知道這兩個人很不好對付。然而現在才剛見麵呢,這兩個人居然就送了他這麽一份大禮!

    他才明白——這兩個人哪裏隻是不好對付他們簡單?他們根本就是兩個刺頭!而且還是就在軍營裏都難得挑得出來的兩個刺頭!

    他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這兩個人可不好對付,現在他該怎麽度過這個難關?

    連忙斂眉思索一下,他就又拱手道:“侯爺教訓的是,這件事的確是下官疏忽了。下官也沒曾想到,他們竟然如此大膽,竟然私底下與天池國的人勾結,妄圖離間侯爺您和南安侯。他們實在是罪大惡極,下官定然不會饒了他們!”

    “你們能別有什麽事都往天池國頭上推嗎?天池國很委屈的好不好?”顧采寧沒好氣的道,“這群人幹了什麽、為什麽幹的,你還連審都沒審,就一口咬定他們和天池國勾結了?你這個知府可真夠厲害的,未卜先知麽?”

    甘州知府一愣,他忙道:“這個還用問麽?咱們身處天朝和天池國交界的地方,天池國一直妄圖侵占我天朝領土,他們還不知道派了多少探子進咱們天朝查探消息。得知永樂侯爺要過來做監軍的消息,他們肯定都快嚇破了膽!為了防止侯爺您滅了他們,他們當然要先下手為強。這件事肯定是他們做的,不可能再有別人!”

    “嗬嗬嗬。”

    對於這個人信誓旦旦的說辭,顧采寧隻能送給他這三個字。

    高風低沉的目光慢慢轉移到甘州知府身上。“你別忘了,這些都是你的人,他們這隨口汙蔑別人是天池國探子的行徑也和你如出一轍。如果真要說誰和天池國勾結的話,我覺得反倒是你更合適一些。”

    甘州知府立馬膝蓋一軟,他差點都跪下了。

    “侯爺,這話可萬萬不能亂說啊!下官在甘州為官多年,一直兢兢業業,小心謹慎,想方設法的把天池國的探子給攔在外頭,就是為了保衛我天朝邊境安穩。可現在您的這些話簡直都紮到了下官心裏,下官隻有一死以證清白了!”

    “那你就去死吧!”高風立馬點頭。

    甘州知府一愣。

    四周的百姓們哄的一下樂了。

    “侯爺說得好!”有人大膽的高喊,立馬所有人都拍手叫好起來。

    甘州知府頓時也頭頂上一片烏雲罩頂,一張臉也黑沉沉的,幾乎都能滴下來墨汁。

    顧采寧見狀,她就冷哼。“看吧,就隻是說說而已的,他才不舍得死呢!”

    甘州知府咬咬牙,閉上眼就朝著地上撞了過去。

    咚!

    就聽一聲悶響,他的腦門都在地上撞紅了。

    “老爺!”

    他的小廝見狀,趕緊就扯著嗓子大喊這衝了過去。

    然而顧采寧和高風依然無動於衷。

    晨丫頭姐妹倆更是毫不留情的嘲諷:“真想找死,那你好歹也得找堵牆吧!這麽短的距離,往地上撞,根本就撞不死人好嗎?”

    “何止是撞不死人啊?他連頭皮都沒撞破!這麽敷衍的找死,我也算是見識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氣得甘州知府的小廝都受不了。

    “你們閉嘴吧!我們老爺都已經暈過去了!”

    “他裝得!”

    曉丫頭毫不客氣的道,就徑自走上前去,用力在甘州知府人中上用力一掐!

    甘州知府就這麽活生生的疼醒了。

    他慢慢睜開眼,正好又對上了高風冰冷的眼神。

    剛才的一幕幕瞬時在腦海裏浮現,他身體猛一個激靈,真恨不能閉上眼繼續昏死過去!

    隻是,四周圍這麽多人都看著呢!他隻能咬咬牙,扶著小廝的手爬起來:“侯爺……”

    “人沒死就好。”高風冷冷打斷他,“既然沒死,那麽這件事你最好給我一個說法。此事幕後主使是誰,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陷害我們的目的又何在,你一定要給我們查清楚。幕後指使你也必須抓住給我送過來。不然,這件事不算完。”

    “啊?侯爺……”

    “你也不用和我扯什麽天池國的陰謀什麽的。這件事和天池國沒有任何關係!我有什麽本事,天池國人就算查到了也不會忌憚我。畢竟你的人剛才不都說了,我隻是因為有皇族血統,所以過來撈點功勞而已的。我這樣的人,有什麽好讓人防備的?所以……隻有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他才會這麽忌憚我。現在,我已經給你把方向指引得很明確了,你去查去吧!”

    甘州知府後背一陣發涼。

    他的確把方向指引得很明確了。但就是因為太明確了,才讓他不敢去查!

    “怎麽,不敢?”馬上,顧采寧的輕笑聲又在頭頂響起。

    甘州知府握緊拳頭。“沒有的事!下官為朝廷辦事,現在侯爺您受人汙蔑,茲事體大,下官也義憤填膺。這件事,下官一定會將之查得清楚明白,回頭給侯爺您一個交代!”

    “很好。”高風定定頷首,“既然如此,本侯就先在這裏住下了。什麽時候你查明了原委,把相關人馬都處理了,本侯再去軍營。”

    他這話什麽意思?

    也就是說,如果他給出的答複不滿意,他們就不走了?賴在這裏,直到他交出滿意的答複位置?

    甘州知府心裏又是一涼,剛剛想出的幾個把事情應付過去的法子立馬又被給扔到一邊。

    顧采寧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她又微微一笑。

    但她的淺笑落入甘州知府眼淚,卻跟惡鬼的催命符一般讓他毛骨悚然!

    事實證明,甘州知府的直覺是正確的。因為馬上,顧采寧就慢悠悠的道:“如果真的找不到替罪羔羊了,那麽你把你自己供出來也是可以的。反正這件事肯定也和你脫不開關係,你貢獻出自己,既能幫我們出氣,又能向你的主人表示忠誠,一舉兩得,很好不是嗎?”

    甘州知府瞬時眼前一黑,他真恨剛才自己怎麽沒真的一頭碰死算了?

    好歹剛才死了,他還能給自己贏得一個忠烈的名聲。可是現在……

    晚了,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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