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

    花枝說這話的時候，嗓音含含糊糊的，手裏扣著光滑鐵皮柵欄，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踢在柱子上。

    走廊最西口，靠近橢圓形籃球場。

    夕陽西下，餘暉溫柔的籠罩著整個熱鬧的校園，借著晚飯時間，幾個男生好不容易能放鬆打場球，橘黃色球體以完美的拋物線弧度在空中飛行，恰巧砸到了男生手中，三步一躍一灌籃，微風掀起他蘸濕了的短發和深色球服，露出矯健強勁的肌肉。

    一陣輕佻口哨和女生的喝彩應聲響起。

    “瀚哥好帥！”

    “瀚哥牛掰~”

    “瀚哥又開始勾搭妹子了！”

    “滾一邊去……”

    “你到底說不說啊？不說我進班睡會。”

    月亮倚靠在圓形柱子背麵，聽她磨磨唧唧、忸忸怩怩的都快睡著了。

    她這段時間確實忙，先是鬧了周蕙那麽一出，又臨近暑假，腦王桂冠對複習進度催的緊，有時候她在夢中都夢見自己在做習題，要不是有陸景雲在一旁輔助，給她調整作息時間，她現在指不定把自己弄成什麽鬼樣子呢。

    “你就想著校草大人！”

    花枝聞言，跺了跺腳，不知是羞是惱，竟自己還先生氣了。

    “……”

    月亮嘴角抽了抽，腦海中的瞌睡蟲跑了一半，揉了揉眼睛。

    “這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啊？他現在逮著機會就拿書給我看，我躲他還來不及呢~”

    “信你個鬼，看完一本親一口，心裏指不定多美滋滋呢。”

    月亮，“……”等下，為什麽陸景雲親她，好像她占了便宜似的？

    “說你呢，不要扯到我身上，人家浩瀚不是挺好的嗎？你瞅瞅，那小球投的一個比一個準！”

    “你喜歡啊？”

    月亮賤兮兮的笑了笑，“還行吧，比起我們家鯨魚還差那麽一丟丟~”

    就是陸景雲那廝把她泡到手以後就不再打球了。

    男人啊。

    “何止一點點……”

    花枝開口，順著她的目光，朝籃球場看過去。

    身邊圍著一圈妹子，來水就接，還笑的合不攏嘴的，好像很享受，人品都差了一大截。

    女生看著，有些煩躁的揉了揉頭發。

    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自打從稻花香回來，她就變得很奇怪。

    以前懶得去看同桌那頭豬，現在注意力居然時不時被他吸引過去，覺得他講的冷笑話和葷段子有意思了，有時候穿的也人模狗樣的，甚至……在刷愛豆時，都會忍不住拿來和他比較，說實在的，有些明星卸下包裝和美顏，還真沒他好看，尤其是他在午睡安靜時候，五官真挺惹眼。

    主要是他身上有股勁，說不出來的感覺。

    嬉皮笑臉的時候讓人感覺很不靠譜，嚴肅的時候又透出幾分大佬的感覺。

    就比如上次小高考，她都沒想到他這個天天吊兒郎當的學生，能輕鬆拿到4a。

    但這些都是他身上難得的閃光點，這個人，更多的是數不完的缺點，粗口、暴力、不正經、三心二意，感覺對任何事都不會上心，三分鍾熱度，尤其在對待女孩子方麵。

    薛凱曾開玩笑說過，他初中時幾乎是一星期換一個女朋友，比換新衣的速度還快，雖然明知道有些女生是借機接近校草大人的，但姿色不錯，有條子，他從來都是來者不拒，分合隨心。

    再見麵甚至連人家名字都記不住。

    這樣的男生，哪個正經人家的姑娘會放心。

    相比起來，江逾和他，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溫潤清雅，風度翩翩，幹淨的一塵不染，又深奧的探不到底。

    這樣的男生，天生的就會給女生一種崇拜感，能呆在他身邊，總感覺很溫暖，很安全。

    但……不親切，就像永遠都隔著一種淡淡的疏離感。

    或許，這就是她糾結的地方。

    和江逾在一起，她會覺得，這就是她的追求，她的歸宿，她會為他努力變得更好，更配得上他，但確實，會有一點刻意偽裝的不舒服，有一點高不可攀的疲憊，而和浩瀚在一起，她可以大聲笑，放肆吃，將天性釋放的淋漓盡致，卻不知道……在他心裏，她到底有幾斤幾兩，是不是那種追到手後，一個星期就可以甩了的女生。

    如果是那樣，她寧願高傲到底，也絕不會接受他半分。

    月亮雙手搭在鐵皮欄杆上，微微抬起一隻眼皮子望她，晚陽映射在鐵皮上，又反射在她盈盈腕骨。

    花枝這個人，典型的外表開放，內心保守。

    平時玩一玩都無所謂，一遇到真的就怯懦的，生怕別人玩弄她情感。

    畢竟大小姐的麵子，哪是此等莽夫說折就折的。

    但真正開始一段感情，那肯定是死心塌地、不撞南牆不回頭的，

    “你怕他不是認真的？”

    她一針見血。

    花枝一噎，顯然是說到了點子上，眼神有些遊離的辯解，“也不是吧……”

    “嗬。”

    月亮翻個白眼，“不是你打我臉。”

    “打就打，我還有一個原因！”

    “什麽原因？”

    花枝挺直身板，驕傲道，“我男神！”

    “什麽？”

    月亮一愣，好久才反應過來。

    原來就是她天天掛在嘴邊，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男神，不過這段時間也少聽她提起了，看來也不是多麽重要。

    花枝從初中開始追星，三天兩頭換男神，以至於她對男神這個詞都排斥的狠，問都不想問。

    “男神終歸是男神，那種不靠譜的事，少想點。”

    “什麽叫不靠譜啊，他前幾天還給我打電話了呢！”

    花枝據理力爭，不許她說她男神的壞話。

    “給你打電話？”

    “嗯。”

    “稀奇，說什麽了？”

    “也沒說什麽，就日常關心關心，對了，還問到你了呢！”

    花枝說謊了，他沒關心她，直接問的月亮，不過那幾天月亮在網上風頭正盛，他身為月亮的小粉絲，問一問也純屬正常。

    “問我幹嘛？”

    月亮挑起一隻眼皮子，這‘男神’不會再是個渣男吧？

    “就問問你在哪，情緒怎麽樣，人家好歹也是你粉絲，問一問怎麽了。”

    這話一說，月亮想起陸景雲也是她的粉絲，心裏登時舒爽了，“這天下喜歡我的粉絲很多，隻有陸景雲一個人能得到我~”

    “嘔——”

    花枝實名嘔吐。

    “對了，我還沒問你，你什麽時候和浩瀚勾搭上的？你們倆以前不是互相嫌棄的要死嘛？”

    月亮饒有興趣的問她。

    花枝瞪圓美眸，“什麽叫勾搭？！從旅遊回來吧……”

    “旅遊？”

    月亮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一次旅遊就能讓一對冤家撞出火花了，那再來一次……

    “咱們暑假幾個人再約一次旅遊怎麽樣？這次去一個沒有玻璃棧道的地方！”

    “你不是要去參賽？”

    “那才幾天，一會兒就回來了，我又不續約，本宇紅掙完這一期，就正式宣布退圈了！”

    反正房子首付她已經交了，剩下的等到了大學再想辦法，再不濟……不還有個有錢的男票嗎？

    月亮的算盤是打的叮當響。

    花枝天玩，聽到這也很心動，“那咱們就去……”

    “叮——”

    正值此時，小女生兜裏的手機驀地震了一下。

    月亮掏出，掃了眼信息。

    節目組pd錢言：

    月亮，國際戰賽的臨場導師過幾天就到b城了，這次比賽的難度很大，聽說日本隊都蓄勢待發一年多了，節目組為了製造噱頭又搞個現場直播，為了控製時間，避免意外事故，已經將模擬押題發到了你電腦裏，一共五十套，題型就從這裏麵抽，量比較大，你最近就辛苦辛苦，對了，節目時間定在7月3號，你提前一天過來吧。

    完全是不容商量的通知性消息。

    月亮掃了一眼，快速提取重要信息，在腦子裏快速整合了一下。

    五十套題目，七天之內做完，7月2號，正好考試最後一天。

    怎麽算都來不及，而且做題的機器還在家裏。

    “怎麽了？”

    花枝見她臉色凝重，伸過頭來看。

    “不是吧？這麽趕，你來得及嗎？”

    月亮淡定自若的收起手機，“肯定來不及，待會去向班主任請假，在家裏做幾天題，直接趕過去參賽。”

    “那你豈不是又不能參加考試？”

    “好像是。”

    “你啊你……”

    花枝無奈的看著她，“再缺一次期末大考，你的保送名額真的就拱手相讓了，而且五十套題目，你的腦子受得了嗎？這節目組也是無良，不把選手當人用。”

    “好了，拿了錢還不把你當牲口用，先回去吧~”

    **

    晚自習。

    陸景雲拿著一遝期末模擬試題進班，讓周海洋紛發下去，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上期模擬試卷的參考答案。

    一群學生紛紛掏出紅筆，拿出試卷，在下麵改著。

    “哎呀，我這題怎麽又錯了~”

    “你才錯三個啊，我錯五個呢！”

    “花枝，紅筆沒油了，接一根筆芯用用！”

    浩瀚隨口一說，不待她答應，直接從女生筆袋裏拿。

    不想，被一隻手嚴嚴實實的堵著。

    他抬頭，看著女生麵無表情的臉，“幹嘛？不用這麽摳吧？上次在文具店你還欠我十塊貼畫錢呢！”

    “還你！”

    花枝從兜裏掏出五塊錢，砸在桌子上。

    浩瀚看著，笑出了聲，“怎麽？這是要劃清界限？”

    “不是有人給你送毛巾和水嗎？找她們去借啊~”

    花枝拿過筆袋，抿著唇，用紙巾一點點擦拭著方才被他碰到過的筆袋。

    “嗤——”

    浩瀚好笑的看著她的‘侮辱性’動作，環著胸，散漫的靠著牆，“喲，吃醋了？你不給我送，還不讓別人給我送？”

    “嘭！”

    花枝被激的氣憤的拍了下桌子，“誰吃醋了！”

    偌大尖銳的聲音落下，全班人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倆人。

    浩瀚倒無所謂，倚著牆，嘴角掛著壞壞而從容的笑。

    小妮子，就是吃醋了。

    花枝則被看的麵紅耳赤的，低下頭來對答案，不再理他。

    試卷上畫的一團糟。

    陸景雲轉過臉，抬起眼皮子在他們之間掃了眼，輕聲道，“下課再鬧。”

    浩瀚比了個手勢，“耶sir！”

    這個餿主意還是鯨魚替他出的，果然管用，花枝這不就醋上了，相信不久就投降了，對付女人就是簡單。

    講台上，男生收回目光時，恰巧看到趴在課桌上熟睡的小女生。

    “周海洋。”

    周海洋上去接替了寫答案工作。

    陸景雲將外套脫下，動作輕微的披在她身上，第一排最右麵的一盞燈都被熄了。

    偏偏月亮睡覺敏感的很，察覺燈光變幻，眼皮子動了動，睜開眼，眼底布滿了疲憊的血絲，眼底也有一溜青痕，“你回來了。”

    陸景雲定定的看著她。

    眼前的人兒，聲音虛弱，麵色蒼白，嗓音微啞。

    “以後，不許出去拋頭露麵。”

    他開口，嗓音裏帶著幾絲寒意，眉宇間也顯露出慍怒。

    月亮知道他是心疼了，無所謂的笑了笑，“謹遵夫君大人諭令。”

    “再睡一會兒。”

    他眸色柔軟下來，揉了揉她的軟發。

    月亮微微起身，“不睡了，對了，節目組發來了模擬題，從明天起我回家練習，和汪夏請過假了。”

    “做題？”

    “嗯。”

    “要我陪你嗎？”

    “在家，你想去倒插門啊？”

    月亮手臂撐在桌子上，愜意的看著化身癡漢的某人。

    他目光倒毫不避諱，“我不介意，阿姨很喜歡我。”

    “嘖，果然是有八歲到八十歲女人殺手的自信，可是我介意，你要去了，我是做你還是做題？”

    陸景雲眸子眯了眯，眼底幽深，好像淬出了兩點火星。

    “再說一遍？”

    “打住，我錯了！”

    “什麽時候去b城？”

    “考試最後一天。”

    “我送你。”

    “不用~一大早就過去了，你還在考試呢！”

    拒絕二連。

    男生薄唇輕抿，羽玉眉間散出幾分不耐，臉色更不好看了。

    月亮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腿，誘哄道，“別生氣了，回來獎勵你！”

    陸景雲沉眸，看她不安分的手，“獎勵？”

    就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夠他玩幾分鍾的。

    “嗯哼！超級大的獎勵！”

    獎勵去玩耍！

    兩個人的思想朝著汙黑和純潔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奔去了。

    “我先獎勵你一個東西。”

    “什麽？”

    月亮收回手，眼神防備的看著他，不會是‘蘑菇牌棒棒糖’吧？

    陸景雲從抽屜單肩包裏拿出了一隻黑色小盒子，放到了她麵前。

    “？”

    月亮奇怪的拿過來，迫不及待的打開。

    極致璀璨的藍色鋯石映射著燈光，發出耀眼的光芒，月亮幾乎是用手擋了一下，“哇，土豪，藍寶石？”

    “鋯石。”

    “鋯石？”

    “嗯，也是一種寶石。”

    陸景雲取出，替她帶在脖子上。

    寶石？

    這玩意看著成色這麽好，肯定價值不菲，再說了……出自動輒五百萬的人手裏，能便宜嗎？

    嗯，敗家！

    月亮愛不釋手的把玩著，嘴邊掛著笑。

    女人的天性。

    對珠寶、化妝品、包包等奢侈品的蜜汁愛戀。

    “欸，陸景雲，我就送你個玻璃多麵體，你送我顆真寶石，虧不虧？要不你脖子上的拿下來，我在重給你買一個。”

    她說罷，就要取下他脖子上的掛件。

    手腕被男生一把鉗住，“找死？”

    “嘿嘿~”

    她眯著眼賊笑著。

    開玩笑，她那塊多麵體，可比這塊寶石還貴。

    “謝謝腦鯨大人~”

    “等你獎勵。”

    ……

    晚上，月亮看著脖間的鋯石在窗外微光的滲透下，發出漂亮熒熒的光，忍不住拿出手機百度。

    這麽多寶石可以送，平白無故送鋯石，肯定有原因。

    果然——

    搜索引擎上，赫然顯示著：

    鋯石，風信子石，象征幸運、成功，是必勝之物。

    －－－－－－題外話－－－－－－

    ——

    深吸一口氣，有沒有嗅到海浪拍打，海鷗低鳴，豪華遊輪正在緩緩靠岸的味道？

    船長狗蓮，正穿著一身英姿勃發，帥氣逼人的水手服，再向你們搖旗呐喊！

    鄉親們，快抄好家夥，準備衝上去，早上去的有軟臥！

    還沒加君—羊的你們還在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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