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色淡漠看著風尚書：“你要教我‘孝’嗎，還要清理門戶？好啊，要清理可以，不過不該隻有我一人被清理。”

    語氣依舊冷淡，甚至聽不出一點起伏，不急不緩，不驕不燥，看呆了一眾人。風盈水敏銳感覺這個風輕色太不一樣了，簡直是另個一個人。

    輕色把玩著家法，“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我今日會如此，是因為你從未教過我。生而不教，不配為父。”

    風尚書心中大駭，這是~風輕色會說的話？

    輕色：“你不教也罷，可以為我請老師。可你為她們請西席授課時，卻從沒想過也帶上我，更沒想過專門為我請一個。我今日不孝，原因在你，所以第一個要受家法的，是你，而不是我。”

    風尚書怎麽可能承認自己會有錯，漲紅著臉：“你、你狡辯，老夫是你父親，老夫生你養你，供你吃穿，你居然說老夫不配為父？孽障孽障！”

    張氏：“輕色，請西席時，我可是叫過你的。可是你惹先生生氣，是先生不教你，你怎麽能怪你父親？”

    輕色勾了一抹諷刺：“張氏，我是怎麽惹先生生氣的，我想你最清楚。明明是你囑咐了先生不要教我，所以先生在第一天就故意為難我。我回答不出問題，先生就說我不可教也，如何也不打算再教授。

    嗬，為師者，當教而無類，真心教了，我學不成是我的事，而他一言斷了我學路，還讓我背上不學無術冥頑不靈之名，張氏，你與教書先生可配合的真好。不知道的，還以你們是義兄義妹呢。”

    張氏神情閃過一絲驚慌，“你、你胡說什麽，我與教書先生清清白白，你怎麽能誣蔑我？老爺，你一定要相信我，她這是要殺人誅心嗎？

    我誠心請先生教授兒女們學習，一心一意為風府著想，倒頭來被她這般誣蔑，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比起輕色，風尚書當然更相信張氏，“她是你母親，你言詞莫過太張狂！”

    輕色：“虧你是禮部尚書，難道連嫡妻與貴妾也不能分辯嗎？我母親才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她不過一個貴妾，隻比良妾高了一階，卻也隻是個妾室，如何敢同我母親相比？

    是不是我母親過逝多年，你們就忘記了這風府真正夫人是誰？一個個被教的嫡庶不分，尊卑不明，這就是風府的禮教。我可真慶幸沒被風府教過，也省得出去被人笑話。”

    風尚書一怔：“你、你、、”

    輕色：“我勸尚書還是少說幾句，若是明天被人參一本縱容妾室行嫡妻之能，這官帽子，也不知還能戴多久。”

    “放肆！”風尚書幾乎是咆哮出來，這是他的逆鱗，誰也不能動搖他官位，否則…

    張氏心頭暗暗得意，老爺越氣，風輕色越沒有得寵的機會。同時又暗暗心驚，今天的風輕色太不一樣，讓她感到強烈的威脅，還拿她妾室身份說事，當真是不可留了。

    輕色看張氏糾結樣子，大抵也明白張氏在想什麽。“張氏，你是貴妾，東皇國的規矩，貴妾與良妾相差在於雖然都是妾室，但若正室早亡或和離或被休出，貴妾是可以被扶正的。而良妾之下則不可以，永遠隻是個妾。

    我知道你窺視我母親位置多年，你每日所想都是希望被扶正，可直到今時今日你還是一個妾室，即使手中握著風府中饋，也不過是幫我母親多做些活計罷了。

    你可知道為何我母親過逝多年，你一直扶不上位嗎？因為風尚書根本不可能將你扶正。你的身份已經配不上他。他現在不缺財物，他現在要的是一個身份高貴女人為妻。你對他的權力地位除了提供財物外，已然滿足不了他。

    正如當初娶我母親是為各類價值連城的孤本書籍，納你也不過是為了有更多的金銀鋪路。若要再往上爬，當然要有個身份高貴些的女人。所以張氏，你的奢望將一輩子都無法達成，你的孩子，永遠隻能是庶出。”

    張氏怔至氣息停滯麵色慘白，“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老爺，你說這不是真的！我為你付出這麽多，幫你打理風府近二十年，為你養兒育女含辛茹苦，當初應我為貴妾時，不就是為方便扶正嗎？老爺，你說話啊？”

    風盈水聽到‘庶出’，整個身子搖搖欲墜，這麽多年順風順水，她的一切都是嫡女規格，她也以嫡出自居，自信母親被扶正是早晚的事。富貴的生活讓她早忘記自己是庶出，可如今被人一提及，原來她還隻是個庶女嗎？

    不，不能，絕不能！一定要成為嫡女，不然怎麽成為錦哥哥的正妻，她才不要被人壓一頭。她天生就該享受尊貴，絕不能因為身份被人踐踏。不行，一定要讓母親成為正室，一定要！

    風展鵬牙都要咬碎，看風輕色異常陌生。別人都看不出來事，她居然全看出來了，這還是那個無腦的草包嗎？

    藍程錦懷疑看著風輕色，這般口齒伶俐心思敏銳，這真是他所認識的女人？怎麽會，以前麵對他時，不都是懦弱卑微，氣勢全無嗎？怎麽現在更像外頭傳言的大膽狂妄，肆意囂張？

    包括護衛在內，沒人相信眼前這個就是三小姐，這與之前的完全不一樣，一個個看鬼一樣心中發慌。

    眾人之中，隻有藍青冥閃著亮晶晶眼珠一臉崇拜，“姐姐說話好威風，他們都傻了呢。姐姐渴不渴？我給姐姐倒水喝。咦，為什麽有三個茶杯，沒有茶壺呢？尚書府好窮哦。姐姐，明天我把我的茶壺拿給你。”

    風尚書心頭本就氣，此下被人說‘窮’，一口血堵在心頭，卡著不上不下難受之極。堂堂尚書府‘窮’？屁話！

    風尚書守著禮不能罵那麽難聽的話，可是心裏恨不能罵藍青冥幾百遍。

    輕色目光多了一絲溫度，藍青冥不知道是真傻假傻，她不會聽別人說她就信，她隻相信自己的判斷。可藍青冥行事說話，她竟然判斷不出。那一雙淨明眼眸看向人時能洗滌心靈，讓人覺著對他起疑都是褻瀆。然他兩次開口，都能將風尚書氣著，像是特地幫她說話，又像是‘童言無忌’。

    輕色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出現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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