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的馬蹄聲在道路上響起，旁邊逐漸有了熙熙攘攘的聲音，距離京城愈來愈近。

    趙馳暫居在靠近城門的貧困區中，雖然比當初的破房好上不少，但僅僅能躲避風雨，談不上美觀精致。

    鄭和去敲響大門，一名年輕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打開一道門縫詢問道：“誰呀！”

    “告訴趙馳，鄭和求見。”

    “請稍等。”

    片刻間，趙馳急忙走出大門迎接：“小姐，你怎麽來了？”

    “這幾日我們不在，樂蝶還好嗎？”

    “多謝小姐掛念，小蝶已經不排斥我的靠近。”趙馳開心不已的說道，天知道這幾日他與妹妹相處費了多少心力，終於才讓她逐漸接受自己。

    “沒事便好。”洛磬染讓人將馬車牽到院中。

    趙馳準備好茶水、點心，恭敬的站在一旁詢問道：“小姐親自來訪，可是有什麽要事？”

    洛磬染屏退所有人後，鄭重其事的說：“沒錯，此次我要你三日後去雲起山莊一趟。我與戰莊主訂了一百萬擔大米，十萬套禦寒物件，十萬份常用藥材，你去做交接。”

    趙馳吃驚的瞪大眼睛，喝了口茶水定神問道：“小姐是否方麵告訴在下發生了什麽事？”

    “一個月後，北方將地龍翻身。”

    “此話當真？”

    “絕無虛言。”洛磬染緊緊盯著趙馳囑咐道：“此事非同小可，絕不能透露半點消息。”

    “在下明白。”

    “我在鍾山寺山腳下購買了一處莊院，那些大米等物全部運到莊院中。”

    “是，在下三日後邊去雲起山莊做交接。”

    “付款的銀兩已經放在來時的馬車內，你現在另外準備一輛馬車。”洛磬染準備起身，她不能在此處多待，以免被發現端倪。突然又想起一件要事，吩咐道：“另外你去做一個牌匾，就寫文莊。”

    趙馳攔住洛磬染，麵有難色的匯報：“小姐，有件事需要告知。前些日子在下以將小姐的二十多家商鋪賣出，誰知卻出了問題。”

    洛磬染不悅的皺眉問道：“什麽問題？”

    “那些買家去接收商鋪時，被商鋪的管事轟了出來，兩方起了爭執。買家氣憤管事的行事作風，派人怒砸還商鋪，最終還鬧進官府。”

    洛磬染緊皺的眉頭鬆開，不以為意的說：“隻要不是商鋪本身出了問題就好，那些管事都是大將軍府的人，隻要買家拿出地契等證件，自可不必理會他們。”

    “小姐所言極是，官府確實將商鋪都還給買家，那些管事們也被大將軍領回。隻是大將軍十分震怒，外界也流傳著小姐不好的名聲。”趙馳戚戚然的說道。

    “嗬嗬，還能有什麽？刁蠻任性？自私自利？不敬長輩？頑劣敗家？”洛磬染嘲笑的反問道：“難道這些好名聲以前沒有傳出來嗎？”

    趙馳啞口無言，洛磬染曾經的名聲確實不怎麽好，隻是那都是人雲亦雲，現在是大將軍親自說的，並且有“真憑實據”。

    “人生在世十數年頭，何必因為他人的評判而令自己過的不舒坦。”洛磬染早已看開，名聲要之何用，不能食，不能用。

    “小姐胸襟寬廣，在下佩服。”

    “好了，這事我知道了，至於將軍府我自有對策。”

    “如此甚好。”

    洛磬染與趙馳告辭，坐著新馬車返回大將軍府。

    大將軍府門外，洛磬染一行被攔阻。秋菊憤怒的叫罵道：“憑什麽不讓我家小姐進去，我家小姐可是大將軍府的嫡小姐。”

    幾個門童攔在門前，手持長棍，凶神惡煞的說道：“老爺吩咐，小的不敢不從，望小姐海涵。”

    “胡說，老爺怎麽會不讓小姐進門？你們趕緊讓開，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倒要看看誰敢在我大將軍府門口放肆。”洛浩東的渾厚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門童收起長棍站在兩側，給洛浩東讓出一條道來。洛浩東走到街道上，沒好氣的怒斥道：“你還知道回來。”

    洛玉鸞和周姨娘緊隨其後，看洛磬染狼狽的樣子掩嘴偷笑，她們等這一天等的很久了。

    此時街道上已經聚集了不少民眾，他們對大將軍府近日發生的趣事頗有興趣。更對這位風評極差的二小姐好奇不已。

    洛磬染緩緩走下馬車，站到洛浩東麵前行禮道：“父親大人安康。”

    “哼！我真恨不得沒有生過你這孽女，簡直敗壞我大將軍府的門風。”洛浩東嫌惡的看著洛磬染，如同看著什麽汙穢之物，一點沒有父女的情誼。

    “父親大人何出此言，我去鍾山寺為家人祈福，為何回來父親就如此敗壞女兒的名聲。”洛磬染踉蹌的退了三步，不敢置信的抬起頭，委屈的紅了眼眶，帶著不解和傷痛質問道。

    “我為何如此說，你心知肚明。”洛浩東越想越氣，一想到那二十二家商鋪被這個孽女敗光，就痛的心如刀絞，隻恨讓她活到現在。

    洛磬染的眼中蒙上一層霧氣，不敢置信的問：“父親說的可是那二十二家商鋪？”

    “沒錯，你何時將那些商鋪賣掉的？立即給我都買回來，否則別怪我不顧父女之情。”洛浩東已經氣憤至極，全然忘了這些商鋪都是文氏留給洛磬染的嫁妝。

    “女兒知錯，女兒以為這些商鋪都是娘親留給我的嫁妝，我有權自行處理，沒想到是我想錯了。”洛磬染的眼淚順著臉頰留下來，臉上遮擋的麵紗被浸濕，血染紅麵紗，讓她顯得更加脆弱，嗚咽著繼續說道：“我自以為是的以為將這十年來商鋪的盈利都給父親，用它們來支撐將軍府的開銷，卻沒想到二千萬兩依然不夠府裏的花銷，我這就去賣了娘親留下的嫁妝，一定將這些商鋪買回來。”

    “你……你……”洛浩東氣的說不出話來，他一直想要隱藏的卻被洛磬染三言兩語道破，讓人知道其實他一直花著文氏的錢，民眾會如何看他？同僚會如何看他？皇上又會如何看他？

    圍觀的民眾被洛磬染的話震驚了，誰會想到大將軍一直以來都是靠個女人的錢撐家。

    “沒想到大將軍居然會克扣妻子商鋪的銀子，真人不露相呀！”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大將軍府的主母是曾經的皇商，文家小姐。文家富可敵國，有哪個男人不心動。”

    “即便如此，那也是妻子的銀子，文氏不在了，自然是留給二小姐，二小姐想怎麽處理都可以，大將軍也無權質疑。”

    “話說，文氏正好去世十年，那這些銀子都是文氏去世以後賺到的，應該算是二小姐的嫁妝才對。二小姐卻把十年的盈利都留給大將軍，是誰說二小姐不敬長輩，目無尊長的？”

    “是呀！她真是至純至孝的孩子，如果我家孩子能這樣孝敬我，我便是死也甘願了。”

    “可不是，兩千萬兩銀子夠咱們衣食無憂的活幾輩子都夠了，大將軍府是個無底洞嗎？這些銀子還不夠。”

    “真沒想到大將軍也是個貪得無厭的小人。”

    眾人議論紛紛，洛浩東的臉色由青轉白，明日他必定會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周姨娘義憤填膺的站出來，不讚同的反駁道：“二小姐，你不要怪奴婢說話難聽，這些商鋪本就是在主母生前就移交給大將軍的，自然算大將軍府的鋪子。”

    “就是，明明是你貪墨大將軍府的鋪子，怎麽變成父親貪母親的東西。”

    “可娘親把二十二家商鋪的地契都留給我，就在那次大姐姐毀容，二皇子被土埋的枯井中發現的。”洛磬染忿忿不平的說了句：“父親，那些不都是你幫我保存的嗎？”

    “那些是……”洛浩東的話夏然而止，難道他要說那是自己私藏下來的？

    周姨娘語塞，心裏不平衡道：“那也不能偷偷的將那些商鋪賣掉，你這是將大將軍置於何地。”

    洛磬染淚眼汪汪的看著洛浩東詢問：“父親，當日我曾問過你，你說文家的東西，隻要我能找到，就讓我帶回來，都是我將來的嫁妝，我有權處理。”

    洛浩東閉口不言，現在說多錯多，這些的的確確都是文氏的嫁妝，自己無論說的如何天花亂墜，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我也問過父親，二千萬兩是否夠府中開銷，父親不是說足夠了嗎？”

    “周姨娘，那我問你，既然如此，我為何不能處理自己的嫁妝？畢竟這些並不是父親給我的。”

    “大姐姐，我問你，如果商鋪是母親交給父親的，為何商鋪的地契不在府中公庫中，而是被父親單獨收藏在枯井中？”

    周姨娘和洛玉鸞被問得說不出話來，眾人嘲諷的眼神令她們無地自容。

    “誰允許你用這種語氣和你姨娘、大姐姐說話的？”洛浩東受夠了洛磬染的步步緊逼，他才是大將軍府的主人，任何事都應該得到他的許可，顯然洛磬染已經脫離掌控。

    “父親不用趕我，我這就去賣嫁妝。”洛磬染抹了把眼淚，別有深意的望著洛浩東，扭頭走回馬車。

    洛浩東一手指著洛磬染的背影咆哮道：“你現在敢走，以後就不要回來，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洛磬染的身子頓了頓，抬步走入車內，簾布擋住那悲傷的背影。

    四個丫鬟冷哼一聲，隨著洛磬染上了車。鄧毅、鄭和也不恥洛浩東為人，快馬加鞭的掉頭離去。

    眾人像看傻子一樣嘲笑著洛浩東，氣的他躲進府內，大門“轟”的一聲關閉，阻擋眾人嘲弄的目光。

    洛浩東發誓，絕不會原諒洛磬染，除非她交出全部嫁妝，跪著求他，否則她休想在進大將軍府一步。

    這邊，馬車內的洛磬染眼淚全無，笑意盎然的命令鄧毅返回鍾山寺。

    離開將軍府，少了府內人的監視，能更好的讓自己準備迎接一個月後的天災。

    大將軍府，這一世沒有了娘親的嫁妝，你們該怎麽渡過？真讓人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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