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美清一說，穆以升的目光也不禁掃向靠窗坐著的女孩子。

    年輕女子穿著一字肩的上衣，睜圓的眼睛像隻受驚的小鹿。臉上還有點兒嬰兒肥的青澀痕跡，鮮嫩得仿佛能揉出汁來。

    僅一眼，小腹便翻湧出燥熱，喉嚨癢癢得發緊。

    正要開口說話，就聽穆嶺指節在餐桌上輕扣了兩下。

    這聲音傳達到穆以升的耳朵，再震懾到每一根神經。他隻好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我的年紀，足以當葉小姐的父親。大小姐開什麽玩笑。”

    他肅著臉的樣子有些嚇人，盧美清弓著腰說：“穆董，別看初桐年紀不大，卻十分成熟。老夫少妻的美滿例子也不少嘛。”

    葉初桐沒想到盧美清這麽惡毒。她知道穆以升不是她一個小狗仔能惹得起的人物，便將早就打好的腹稿一股腦地往外道。

    不就篤定她怕穆家翻臉，不敢反駁嗎？

    葉初桐眨了眨眼睛，一臉青澀的天真：“大姨說得沒錯，我對穆董仰慕已久。”

    盧美清淡淡抿了口茶，心裏冷嘲：就是嘛，有什麽樣的媽就有什麽樣的女兒。穆以升老是老了點兒，但現在不都流行啃老麽？

    熙熙攘攘皆為利往，誰又有多幹淨！

    從盧美清的表情來看，不難猜想她的心理活動。

    葉初桐頓了頓，繼續說道：“那穆董能不能收我當幹女兒？”

    場麵忽地一靜。

    穆以升的幹女兒，身價又是另一個台階。不是誰都敢開這個口。

    就算敢動這個心思，穆以升也不一定答應。

    在其他人看來，葉初桐這就是沒看清自己有幾斤幾兩。

    但另一方麵，她又很聰明。當穆以升的幹女兒並不是目的，她真正想表達的，是拒絕給穆以升續弦。

    這下，連穆嶺也將茶杯擱到桌上，手指輕輕摩挲青花瓷杯的邊緣，意味深長地看向葉初桐。

    “葉小姐說笑了”穆以升聞弦知雅意，淡淡說道。

    兩邊似乎都沒有那個心思，盧美清再強扭瓜也是自討沒趣。她全程都沒給葉初桐母女好臉色，隻是一個勁地和穆家父子攀談。

    還好，這次見麵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餐後，葉初桐像解除刑罰一般，辭別其他人就離開了。

    “這孩子！”秦媛衝著葉初桐的背影，不無埋怨。

    就算不想和幾十歲的穆以升扯上瓜葛，可還有個穆嶺在呢。

    搭兩句話，你來我往地，不就熟了嗎？

    不開竅！

    盧美清母女沒討著好，氣咻咻地先離開了。秦媛留在最後，還想向穆嶺推銷一下自家女兒。

    上了電梯，穆家的父子都在。秦媛又怕讚美女兒的話被穆以升聽去，真讓他對葉初桐動了心思。

    隻好按捺不語。

    進了電梯，她和穆以升同時去按電梯的按鈕。兩隻手不經意間疊在了一起，像過電一樣。

    秦媛怔住，一瞬間忘記抽回手。抬眼對上穆以升那雙深沉似海的眼睛。

    她整個人像被蠟封住。

    另一邊，葉初桐並沒有急著回鄭妙子的公寓。

    今晚真是膈應得不行，還好穆董分得清主次，沒有上盧美清的當。否則還真不知該怎麽收場。

    但心裏還是悶，回想宴上的一切，她們母女如同被人牽製的玩偶。

    心裏憋得厲害，她仰天“啊”地大喊一聲。喊完發現頭頂有架幽靈一般的無人機。

    大概是有人在試飛把。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總愛去浦和那兒轉一圈兒。時間有點兒晚，幸好她有陪床的卡。

    上樓後發現浦和病房亮著地燈，床鋪拱出一團。有一絲光線從被子底下露出來。

    這小子還沒睡呢！

    葉初桐本想衝進去殺他個措手不及的。但又怕他的心髒會有負擔，還是輕輕瞧了下門。

    床上那一團窸窸窣窣地躺平了，那絲光線也很快消失不見。

    葉初桐進門，將台燈打開，拍了下被子：“別裝了，是我。”

    “姐！”浦和眼睛一下子睜開了，高興地直咧嘴。

    末了想起什麽，他從床上下來，將自己的存儲櫃打開。掏出幾個紅亮亮的蘋果，獻寶一樣捧到葉初桐麵前：“喏，我給你留你的蘋果。”

    很多食物他都要避諱，所以食譜是醫生定製的。為了他能營養均衡，每頓都有水果。

    他還是像小時候那樣，能留給葉初桐的，就都留給她。

    葉初桐看了心裏又暖又好笑：“跟小鬆鼠攢冬糧似的。”

    浦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眼睛裏泛著粼粼的星子，有點落寞地說：“是我沒用，都十八歲了，還隻能每頓給你攢個蘋果。”

    葉初桐心疼得都快碎了，將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弟弟環進懷裏：“浦和的蘋果和別人的不一樣。就像我們普通人吃的菠菜和大力水手的菠菜是一個概念嗎？”

    浦和“哈哈”直樂。

    等他笑完，葉初桐忽地聽到陽台傳來“咚咚”的碰撞聲。

    她揚著頭探看，又沒察覺任何異樣。

    難道是她幻聽了？

    葉初桐拍了拍撒嬌的弟弟，“好了，好了，快睡覺。”

    浦和依賴地搖了搖她的手：“你別走！”

    葉初桐心裏軟綿綿地，“好，我不走。”就算要走也等你睡著。

    浦和聽話地上床，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他呼吸勻稱起來。

    陽台又響起很輕的“咚咚”聲。

    葉初桐怕那聲音吵到浦和，起身去查看。剛拉開防盜玻璃門，被站在陽台一角的男人嚇了一跳。

    他穿著黑色連體裝，身姿舒展如豹。凝著眉，正看著腕上的一塊電子表。

    而碰撞在陽台玻璃門上的東西，是葉初桐頗為眼熟的無人機。

    “你怎麽在這兒？”葉初桐開口，衝快要和黑夜融為一體的聶歸辰道。

    “出來散步”他嗓音有點硬。

    葉初桐從陽台上麵看看，又從下麵看看。既不著天又不著地的，散步能散到這兒來，也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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