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頭一天關於房子怎麽蓋的問題，郭西傑和郭小明父女倆沒有統一意見。不過郭西傑還是把閨女的提議放在心上。於是第二天一大早郭西傑就到Y縣的火車站買票了，打算直奔H省的省會Z市了。

    要不說Y縣的位置好呢，距離省會也就是兩個小時的火車路程。每天不說過路車，就是直達的火車也有好幾班。Y縣的人到省會簡直就像串門似的，早上出去，中午就能回來。

    郭西傑下了火車就直奔Z大去了，作為H省唯一的一所重點大學，他相信裏頭還是會有很多人才的，可是等他在Z大大門口被門口的保安攔住的時候才意識到有些衝動了。現在的大學生都是包分配的，分配的都還是國有企業和事業單位，可以說是端“鐵飯碗”的，他這麽一個個體戶來學校招人，哪個學生會來呢。但既然已經來了，姑且死馬當活馬醫吧。於是他三言兩語的把來意說明了，心中甚至做好了準備聽到拒絕的話了。

    誰知道保安聽完之後，想了一會兒回保安室打電話去了，過了沒一會兒掛斷電話，然後對他說可以進去了。詳細告訴他學校教導處的地址，甚至告訴他教導處主任姓李，直接過去就可以，弄得郭西傑都感覺有點不真實了。

    都說考上大學是魚越龍門，可就算是越過了龍門，龍門的那邊難道就是風平浪靜的好去處了？H省這些年除了農業比較發達，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好單位卻沒有幾個。再除去這長，那官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各路親戚根本就分配不了幾個學生。好單位有限，分配過去的人又一人占一個坑，這坑一站就是多少年。可大學生是每年都畢業的啊，每年都要分配的啊，教導主任每年到了要分配的時候這頭發都不知道愁白了多少。

    因此雖說郭西傑是個個體戶，可這種形式下能分配一個是一個啊。教導主任老早就給門衛處打好招呼了，隻要是來招聘的，甭管是國有的還是私營的都要態度友好的請進來，若是聽說哪個門衛沒有這樣做立馬開除。

    Z大C棟三層305室，兩列分別放著兩張上下學生鐵床，八張床鋪上已經空了六張，剩下的兩張下鋪床上床頭推著亂糟糟的被子，兩個男孩子頭枕著被子有一塔沒一塔的聊天。

    “丁磊，你說我是不是腦子壞特了！放著好好的上海不呆跑到這H省，選了這個冷僻的專業，現在別的同學都去實習了，剩下咱們兩個天天在這兒瞪床板。你說最後我是不是隻能灰溜溜的回上海去啊。”說話的男孩子瘦瘦的，皮膚偏白，腦袋上的頭發已經亂成了雞窩，可還是煩躁的用手不斷的抓。

    另一個男孩子方臉，濃眉大眼，小麥膚色，骨架比較大，看起來比較壯實，“峰哥，也別太著急了，這不還有我陪著你呢，隻要你一天找不到單位實習，我就也不去。”

    聽到這話，汪海峰坐起來了，表情鄭重：“丁磊，哥們之間不言謝，可是哥這次是認真的，下次有招聘的單位來麵試你能走就走吧。我好歹能耗得起，實在不行回上海厚著臉皮讓我爸給找找關係怎麽也能弄個工作。可你家要是你後媽聽到你一直找不到工作，指不定現在偶爾才會給的20塊錢生活費也能馬上斷了。”

    提到家裏丁磊的臉色也有些不好了，可還是道：“峰哥，沒事，生活費斷了我也不怕她，實在不行了我出去扛水泥，蹬人力車，我就不信活人能讓尿憋死。再說了，哥，你也想得太多了，我哪是故意等你，實在是我這專業跟你的一樣也都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還啥工商企業管理呢！人家好好的單位誰會讓你剛畢業的毛頭小子去管理啊，被人家管理還差不多。上次來招聘的單位說的好聽，其實就是讓我去當一線工人，我丁磊怎麽說也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人，想想那工作都覺得沒勁。”

    汪海峰眼睛裏頭有晶瑩的東西閃動了一下，然後趕緊臉往床裏頭側了側。心裏頭清楚丁磊隻是為了安慰他，但凡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哪個不是從基層一步步做起的。

    沉默了一會兒，丁磊又想起一件事情：“峰哥，徐雪薇真的跟你分手，琵琶別抱了？咋這麽突然呢？想當初咱宿舍這八個，最快找到女朋友的就是你了，你們今天秀個恩愛，明天撒撒口糧，我們都快羨慕死了，咋突然你們就分了呢？”

    汪海峰眼底暗了暗，苦笑了一笑：“你說為什麽？還不是我沒啥本事兒，找不到好工作，不能給她更好的生活！俗話說畢業季分手季，分就分吧，哥看的開。”

    正在這時，樓下的宿管敲敲門進來了，“小夥子，教導主任剛電話叫你們下去去麵試呢。”通知完關上門又趕緊朝下一個門去了。畢竟這一棟樓才一個樓管，這年頭大學生都金貴的很，他可不敢有什疏忽。

    “峰哥，咱去嗎？”丁磊問。

    “去。”汪海峰站起來開始從床底下的拉杆箱裏頭找衣服。哎！這段時間換衣服，洗臉，麵試幾乎都成為常態了，隻是不知道這次是不是又是铩羽而歸。

    丁磊聽說汪海峰去也趕緊從床上下來找衣服。希望這次兩個人都有個好的結果吧。

    兩個人花了10分鍾時間收拾好，然後朝教務樓去了。路上遇到好幾個已經去過又返回來的學生，臉上都是一幅不屑的神情。

    汪海峰疑惑的拉住路過的一個同學問：“嗨，哥們，今天是什麽單位招聘啊！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呢？”

    這個同學冷嗤一聲；“狗屁的單位！都是些不入流的破單位，最離譜的就是居然還有一個是個體小老板。學校也真是的為了安排咱們也真是費盡心機了。反正我是不去，你要是願意去你去吧。”

    一聽這話，丁磊躊躇了：“峰哥，咱們還去嗎？”

    汪海峰想了一下道：“去吧，都已經到這兒了。”其實他的想法倒是跟這些同學不一樣。過年回上海的時候，他可是經常聽老媽念叨著胡同裏頭哪個哪個又下崗了，哪家兩口子一起從國有單位下崗了，反倒是哪個往日看著不靠譜的小年輕下海經商搞個體短短兩年就賺了盆滿缽滿。就是老爸老媽現在呆的單位都是天天折騰著要裁員，鼓勵有門路的盡早自謀出路。H省的經濟發展水平比起上海是差的老遠的，如果上海是這個樣子的話，那H省遲早是不是也得發展到這一步。

    郭西傑坐在教導處安排的招聘處的凳子上可謂是如坐針氈。旁邊的幾家單位人家好歹還有學生來問問，可是他這裏學生隻要一問他是個體戶，啥都不往下問了，站起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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