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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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灘鎮要蓋的這棟教學樓是四層的,郭西傑一行人到達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第三層和第四層基本上完全倒下來,把一層的留出來的窗戶和門都給堵上,地上泥和著水被大雨衝刷成長達十米的坡度淤泥,讓人想上前查看都是奢望。

    鮑成運作為此工地的負責人當然也到了現場,看到此種情景嚇得縮著腦袋一聲都不敢吭,遠遠的吊在四個人後麵,似乎這樣這件事情就跟他沒有關係一般。

    郭西傑氣的腦門上的青筋碰碰直跳,這種樣子三樓四樓所用材料算是完全廢了。一樓堆成這個樣子肯定還需要花費大量人力、財力進行清理。因為是蓋學校,這個工程本來就利潤微薄,這樣折騰下來,別說掙錢了,估計還要倒貼進去不少。最重要的是這個工程是明年六月的工期,這種一耽誤,到時候還能完成嘛!

    魯老拄著拐杖,不時抓腳下的泥土進行勘察,看了一會兒,問邵博和湯兵:“你們兩個怎麽看。”

    邵博道:“師傅,我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

    湯兵也道:“師傅,我也覺得不對勁兒。”

    魯老不動聲色的問:“哦?你們說說怎麽不對勁兒。”

    邵博道:“大雨導致的坍塌一般情況下都是地基被水長期浸泡而導致,這樣的坍塌應該是從底層開始塌,而不可能從三樓、四樓的地方開始塌。”

    湯兵點點頭:“對啊,昨天晚上的雨水雖然很大,但今天一早就停了,何況這棟教學樓其實是在高處的,根本就不存在積水的可能。”

    魯老讚許的點點頭:“不錯,你們兩人還算沒有白跟我這麽多年,我懷疑昨天晚上的大雨是誘因,材料本身才是這場事故的根本。”

    邵博問道:“師傅您的意思是三樓和四樓用的材料不合格嘛?可購買這些材料的都是老板娘,老板娘那性格可不像是會幹這種蠢事兒的人啊?”

    魯老再次點頭:“我也認為老板娘不是這樣性格的人。”

    湯兵不解:“那師傅的意思是┄┄”

    魯老往身後看了一眼,意味深長的道:“真相本來就不會是表麵看到的那麽簡單,當然真相也不會那麽輕易的被掩蓋。”

    幾個人當然不能站在這裏商討解決方案,於是隻能開車重新返回到門麵上。

    趙素榮從早上一直擔心到現在,看到郭西傑回來,聽了郭西傑的敘述才知道事情比想象的還要糟糕。

    郭西傑沉默了半天還是問:“魯老這事兒你怎麽看。”

    魯老的性格本來也不會遮遮掩掩,於是就把這場事故的疑點都說了。

    鮑成運越聽越心驚,大氣都不敢喘,就害怕把矛頭指向他。

    可惜,他畢竟是工地的直接負責人,郭西傑忘記誰也不會忘記他,問:“成運,你說說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事故?”

    鮑成運隻能硬著頭皮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昨天下班的時候一切都還是好好的,今天早上一大早接到工人的電話,才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要我說,怪隻怪昨晚上那場大雨。”

    就在這時候郭小明提著錄音機進來了:“哦?是嗎?四姑父,那麽我好奇的是為什麽昨天晚上這場大雨隻讓你工地上的建築坍塌了,而別的工地卻安然無恙,難道是老天爺對你特別不待見讓雨水都下到了你那一個工地?”

    鮑成運被戳中軟肋,一下子心撲通撲通亂跳,但他一個大人受到郭小明一個小孩子的質問,他自詡還是能應付的,“這世上本來就是存在巧合,我恰好倒黴碰上了,我能怎麽辦?這種事情我也不想看到!”

    郭小明冷笑道:“是嗎,我隻知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巧合,任何的巧合其實都是一切不好因素所導致的最終結果。”

    鮑成運臉紅脖子粗的看向郭西傑和趙素榮:“三哥,三嫂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很自責,很愧疚,恨不得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可是現在連小明也對我橫加指責,我覺得我真的是沒臉呆在這兒了,要不我現在就走,出來處理結果我再過來。”

    聽他說這話,郭西傑那臉色頓時難看了:“小明,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大人討論事情的時候不要胡亂插嘴,更不能指責長輩的不是。還有,你今天不是要上學的嗎?怎麽會站在這裏!”

    趙素榮卻覺得自家閨女並不是這種不知進退的孩子,再說了,自家閨女說的也有道理啊,為什麽同樣是大雨別的工地都沒事兒隻有鮑成運負責的工地出事兒了。

    嗬嗬,郭小明樂了,她以前一直覺得四姑父是個忠厚老實的人,這樣看起來,他這唱念做打的功夫可不賴啊。要是不知道的聽見這話,還真的覺得她一個小屁孩兒在這裏無理取鬧呢。“爸,我可不是胡亂插嘴,我是實在聽不下去四姑父的謊話連篇。還有,我今天本來是要上學去的,就是為了證明四姑父清白,才特意請了假”,說著亮了亮手中的收音機:“事情的真相都在這裏頭了,大家要不要聽聽?”

    鮑成運的臉霎時間就白了,兩條腿也軟的幾乎站立不住。直覺告訴他,他幹的事情恐怕馬上就要被揭開了。可是到底是什麽時候被郭小明發現的,他每次和郭德洲見麵都是挺小心的啊。

    郭西傑倒是很想知道這裏頭有什麽貓膩,於是道:“小明,你放吧,我們大家都好好聽聽。”

    郭小明於是立刻按下按鍵,有兩道聲音從錄音機傳出來。

    “成運,你咋又來了,我不是說過了嘛,隻要水泥賣出去了,就立刻打電話給你結賬,咱們兩個盡量少見麵。”

    “二哥,我這不是要給你匯報匯報工地上用了多少水泥嘛!這樣大家都清楚賬目,省的時間長弄混了。”

    “那中,你說說,這幾天你工地上用了多少水泥了,我也把這幾天賣出去的水泥錢給你。”

    “嗯,我看看啊,我工地上這一星期一共用了421袋水泥。”

    “那好,給,這是1352塊錢,你點點。”

    接著錄音機傳來滋滋啦啦的數錢聲。

    數錢數了有一分鍾的時間後。

    “中,沒錯。”

    “那好,我走了。”

    “二哥慢走。”

    到這裏錄音就完了。

    隻要聽得人不傻,都能聽出來這錄音機裏頭的人一個是鮑成運,一個就是郭德洲。

    聽完這段錄音,趙素榮首先忍不住了:“四妹夫,我覺得我這當嫂子對你們家夠好的吧,夠大方的吧,你咋能做這樣的事情來禍害我們家呢!”

    鮑成運羞愧的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結結巴巴了半天道:“嫂子,對不起,我就是一時間鬼迷心竅了,我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也再可是不出下文。

    郭西傑臉色鐵青:“我現在就想知道,這主意到底是你和二哥誰想出來的。”

    問道這點,鮑成運趕緊回答:“三哥,這事兒是二哥找我來的。貨源也是二哥找的。我真的就是一時間鬼迷心竅想著能掙點差價,就幹了這事兒,可我真的不知道二哥找的這水泥質量這麽差啊,要是知道這,掙再多的錢我也不能幹啊。”

    郭西傑如墜冰窖,沒想到捅婁子、拖後腿的又是自家親戚,還是自家的兩個親人。他就不明白了,他對自己的兄弟姐妹這麽好,為什麽他們還要一次次的算計自己呢。

    算了,算了,別人都說兄弟姐妹再親,隻要是結了婚了那都要開始盤算小家的利益了,是他可笑的想要振興家族,絞盡腦汁的把自家兄弟姐妹綁在身邊。現在看來,是他錯了。緩神緩了半天,才對趙素榮道:“你去打電話把二哥也叫過來吧。”

    趙素榮於是去屋裏頭給二伯郭德洲呆的工地打電話。

    郭德洲拿起電話的時候,趙素榮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道:“二哥,來門麵一趟,馬上就來。”說完不等他吭聲就把電話掛了。

    郭德洲對這電話看了許久,這個節骨眼上接到電話,怎麽都感覺有點不妙,可已經叫他去了,他不去肯定更不中。想來想去想了老半天,最後把心一橫,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去看看再說。

    等郭德洲到的時候,屋子裏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夠聽到。乜了一眼鮑成運,看鮑成運臉色如喪考妣,更感覺事態恐怕是不妙。但不打自招那也不是他的風格,於是他搓搓手,幹笑了兩聲道:“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屋子人都不說話呢?”

    郭小明冷笑,看看這表演功力,不給他發個奧斯卡小金人那都對不起他這演技。她才不相信,出了這麽大事情,四姑父鮑成運會不找他商量對策。

    郭西傑“啪”的用力拍了下桌子,聲色俱厲道:“二哥,別演戲了,沒啥意思,我自問是親兄弟,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可你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坑我,為什麽!”

    郭德洲眼皮跳了跳,然後努力調動臉上的肌肉做出無辜的表情:“西傑,我真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啥時候坑你了?”

    郭西傑對自家二哥這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態度也徹底冷了心,也不再廢話了,伸手按下桌子上的錄音機的按鍵。

    錄音機原原本本的把他和鮑成運所做的勾當再次播放一遍。

    等播放完,郭德洲也傻了!這不是昨天下午自己和鮑成運見麵說的話嘛,怎麽就被人錄了下來了!再想到郭小明今天一大早跑到工地上的舉動,他似乎明白了,這段錄音肯定是郭小明聯合自己工地上的某個人倒的鬼。這個破孩子怎麽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自家的好事兒。想到這兒,他怒氣衝衝的瞪著郭小明,恨不得用眼神把郭小明殺死。

    不得不說,這世上有些人的腦回路總是那麽奇葩,隻允許自己幹壞事兒,不允許別人揭發他。

    郭小明才不怕他,直接回瞪回去。咋!比眼大啊,那她的眼睛可被二伯那眯縫眼大多了。

    郭西傑道:“成運,二哥,你們還有什麽話好說,如果無話可說,你們從明天開始就不必來上班了。”

    鮑成運自知理虧,縮著頭一言不發。

    郭德洲一下子跳起來了:“郭西傑,你憑啥開我!就算我這不小心犯了點錯兒,可那也是被你逼的!這些年我累死累活泥裏水裏的在工地上幹,你天天就坐在屋子裏頭動動嘴皮子,到酒桌上人五人六的跟別人吃吃飯。最後呢,我這累死累活幹的拿點兒死工資。你這啥都不幹的倒是混上大老板了。現在還想過河拆橋,把我開了!你是不是早就想抓我把柄了,就等著把我開了?我告訴你,沒門!”

    郭西傑沒有想到他累死累活操心這麽多年就得了這麽個評價,又憤怒又心寒:“二哥,你說我就天天動嘴皮子了。那我問你,咱這生意一開始的時候,我是不是說了讓你去找生意,我去工地上幹,可你是咋說的?你說你最笨,腦子也不活絡,幹不了這種跑生意的活兒。我再問你,生意不好導致資金周轉不靈的時候,我說先拖欠你點工資,你答應過沒有?我最後問你,你現在房子的宅基地是不是我和隊裏打三年官司要回來白送給你的,最後你這宅基地還又賣給我2千2百塊錢?”

    郭德洲脖子一梗:“就算這些都有又咋樣,我這些年在工地累死累活幹也是事實,跟你得到這些好處相比,這些都不值一提。”

    郭西傑原以為自家二哥至少會認錯,會求情,但沒有想到會這麽的理直氣壯,長歎一聲:“二哥,你非得逼我撕破臉嗎?”

    郭德洲不屑的臉扭到一邊:“撕破就撕破,誰怕誰。弄成這樣我也啥都不想說,你這生意折合成錢,給我三分之一,咱們好聚好散,以後還是兄弟。”

    這無恥程度,這獅子大開口的貪婪,讓一屋子人都再次刷新了下限。

    鮑成運突然抬起頭來,如果郭德洲能要三分之一,那他是不是也能要點,不要多,五分之一就行了。現在裝飾行的生意做的這麽大,就算隻拿五分之一給他,也夠他回村裏蓋二層小樓了。

    郭西傑算是徹底對自家這兩個至親死心了:“二哥,成運,我最後再給你們一次選擇,要麽你們把倒賣水泥的錢拿出來,要麽咱們法庭上見。別忘了,你們可是簽過勞動合同的。”

    郭德洲頓時宛如脖子被人掐住了,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鮑成運這下子也徹底的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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