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坐到書房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吭聲。郭小明暗暗打量汪海峰。

    汪海峰再也不是10多年前初出茅廬的那個青澀小生，眉宇間沉著鎮定，穿著得體的高檔西裝，腳下的牛皮皮鞋鋥光瓦亮，有微微的啤酒肚，怎麽看都符合成功人士的定位。

    汪海峰也在暗暗打量郭小明。

    十多年前那個1米多的小女孩的樣子仿佛還是昨日，今天這個小女孩已經長成了大姑娘。初見時，小姑娘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沉著冷靜，給他和丁磊提了許多不可思議的大膽想法。十幾年當中小女孩上高中，上大學，又去國外進修。說實話，從進了這家公司開始他就覺得這公司的靈魂人物不是郭西傑，而是郭小明。似乎每一次公司有重大決策的時候都要征詢郭小明的意見，而郭小明也從不負眾望的能做出對公司最有利的建議。郭小明多智近乎妖，這是他對她的最終評價。

    郭小明最終還是先開口了：“汪哥，有人告訴我你有了其它想法，但我不相信這是真的，所以我過來問問你是不是真的。”

    汪海峰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首先反應是哪個王八蛋居然這麽嘴碎跑去告狀。其次，心裏又鬆了一口氣，窗戶紙早捅破，晚捅破都得捅破，就這樣吧。“我的合同馬上就到期了。”

    郭小明眉頭輕擰，這話意思算是很明白了。汪海峰確實是想跳槽了。也不算違約，也不用有什麽思想上的負擔，因為是合同到期了。她接著再問：“是因為我反對了你的設計方案嗎？”

    汪海峰想了想答道：“隻能說這是一部分的原因吧。其實我也知道你的設計方案肯定比我的設計方案更優秀。能上大學時候就奪得UIA設計大賽冠軍，還去國外深造了兩年的人怎麽會比不上我這一個不入流大學畢業出來的人優秀。我反對，隻是因為我不甘心，我要麵子。另外一部分原因是我不想跟別人再打工了，想自己當老板。雖然我知道老板並不是很好當，可我還是想試試。”

    這回答也算是相當坦率了。不過也算是去意已決，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郭小明還能說什麽，隻能說：“那汪哥，祝你的事業一帆風順，財源廣進。”

    汪海峰的回答是：“希望我和你還有郭叔以後再見麵的時候還能夠是朋友。”

    郭小明笑著點點頭，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汪海峰又把她叫住了：“我的合同是這周到期，既然話已經說開了，我希望盡快交接。還有，今天下午討論的那套設計方案我其實並沒有交給工程部，還在我的辦公桌子裏頭鎖著，如果你願意，明天我可以拿給你，你願意怎麽改都可以。”

    郭小明這邊和汪海峰談話的時候，家裏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溫明霞。

    溫明霞來的時候兩隻手都拎著大包小包，要不是趙素榮眼疾手快從她手裏接過來幾包，這幾包東西非得掉地上不可。

    雖然對溫明霞的來意有些疑慮，但本著來者是客的原則，趙素榮還是趕緊把溫明霞迎進來，熱絡的讓坐下，又趕緊去泡了上好的熱茶。

    溫明霞坐定之後，眼睛往四周掃了一下，問道：“嫂子，郭哥和孩子們怎麽都不在家啊。”

    趙素榮笑道：“哦，現在生意難做，我們家老郭這個點兒還在應酬。至於幾個孩子，明明和趙明都住校，小明按理說這個點兒該回來了，但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你是不是找我們家老郭有什麽事兒？”

    溫明霞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嫂子，我哪有啥事兒，我就是隨便問問。”

    “哦”，趙素榮若有所思的應了聲，也開始端著茶喝，總覺的溫明霞今天來意不簡單。

    溫明霞又喝了幾口茶，終於開口了：“嫂子，這幾年到處的變化可真大啊，就說你家吧，從咱們Y縣折騰到了上海不說，在上海也依然混的這麽好。在來的路上我可聽見別人議論了，說上海現在的房價都已經漲到近3000一平米了，說句不怕嫂子你笑話的話，我這在政府單位混了這麽多年一個月工資也才1000來塊錢。就你們現在住這別墅我不吃不喝幹上一輩子都買不上。”

    趙素榮也算和溫明霞打過幾次交道，記憶當中的溫明霞是那種比較傲氣的今天突然把姿態放的這麽低，讓她還真有點不太適應。“哪裏，我們這就是運氣好，趕上國家的好政策了。再說了，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上有老，下有小的，又不像你和李局長都是政府部門上班，老了還能拿退休工資。我們啊，就隻能趁還能掙的時候多掙點，省的到老了座山吃空。再說了，你們家李響現在可比我們一家加起來都能掙，你啊就且等著老了享清福吧。”

    終於扯到了李響身上，溫明霞的眉毛幾不可聞的抖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靜了。“嫂子，享什麽福啊，我們家李響看著挺聰明的，其實就是個傻小子。哦，對了，說到這事兒我都氣，這都馬上25歲的人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可得把我急死。每次回去，我都勸他趕緊給談個對象，可他呀總是模棱兩可的樣子，你說急不急人。”

    這下趙素榮總算是知道翁明霞的來意了。前幾天的報紙鋪天蓋地都是自家閨女和李響的事情，溫明霞又不住在深山老林，怎麽可能沒有看到過這些消息。既然看到了，還說這樣的話，那意思明顯就是對自家閨女不認可嘍！

    說實話，本來她還覺得李響那孩子除了長的太帥點了之外，沒有其他太大的缺點，既然閨女和他已經發展了這步，本來還打算接受的，看這樣子，她想接受，人家親媽可是不同意呢。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她家閨女可不愁嫁，還非上趕著不成。

    想到這兒，趙素榮平靜的道：“是啊，25歲可真的老大不小了，你可真要抓點緊，好姑娘可不多，優秀的那就更少。不快點下手，過幾年就被別人家的孩子挑去了。”

    溫明霞笑道：“那是，那是。“一邊說著一邊偷偷觀察趙素榮的表情，原以為趙素榮應該會生氣的，豈料趙素榮的臉上什麽東西都看不出來。難道是她說的太含蓄，根本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哎，要說咱們這當父母的這一輩子總是又操不完的心，就說李響小時候一次被蛇咬了，一次差點被淹死，要不是這兩次恰好都有你家小明在，李響說不定就早完了。所以說正因為有你家閨女的救命恩情在，在Y縣隻要我們家能幫上忙的，我們都鐵定幫忙。就說上個月吧，有另外一家公司跟你們家競爭化肥廠家屬院的工程，是我讓我們家老李在其中做了很多工作，才最終讓你家競標成功。哦，嫂子，我說這話可不是為了表我們家啥功勞，我的意思就是說人就得知恩圖報。

    趙素榮平平淡淡的“嗯”了一聲，臉上還是任何波動都沒有。這事兒上個月的時候她還真的聽郭西傑說過。但哪有溫明霞說的這麽困難。Y縣的建築公司本來就沒有幾家，另外幾家跟自家的規模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小作坊。所以，不管李玉林在當中使不使力，這競標項目十有八九還是會落到自家頭上的。

    現在溫明霞跟她說這些想要表達的意思不就是她們家閨女的救命之恩這麽多年她們家已經算是還完了，所以她們家也別想著拿恩情綁架人家家兒子。心裏真的還是挺氣的。不說報恩不報恩的事兒，就說李響和自家閨女之間吧，這麽多年一直都是李響主動的，她們家啥時候用道德綁架過李響。她現在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上趕著不是買賣，散，得趕緊散了。“那就謝謝你和溫局長了。”

    既然話已經說完，溫明霞就打算告辭了。

    趙素榮連忙道：“等等”。然後把剛剛溫明霞提的東西分了一多半兒出來：“你提的東西太多了，我們不可能吃完，所以你還是拿到李響那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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