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的眼睛裏有笑意，卻是若隱若現的。不明白是什麽感覺。

    慕止息在想，她這個徒弟該不是精分了吧？這可是她收的第一個徒弟呀，就精分了？

    不夜隨意的繞著洞口走了走，然後挑起洞口不遠處的一樣東西，遞給慕止息看了看。

    是一個人的手骨。

    不夜：“師父，如果我死了呢？”

    慕止息：“相信為師，你不會死的。我對你有信心。”因為她知道，他肯定是不會死的。

    真要有那麽容易死了，世界就滿足了。

    不夜仔細的觀察著慕止息的神色，竟然從中看不出來一絲的虛偽。他點了點頭，無奈道：“好吧。那假設徒兒沒死，但是將來呢？師父不怕我違背師父的諾言？出來殘殺眾生？”

    這下慕止息說不出來“我相信你”這類的鬼話了。困著他是一時，解決得了一世嗎？她越是強逼，這孩子的逆反心理就越強。更何況他已經經曆了那麽多醜惡的迫害，就算她現在對他灌輸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也拯救不了他了。

    教化無用，越困其越反，還能如何？慕止息隻企望用出其不意的方法，順著他能平複些許他的怨氣。

    “師父？”孩子把頭遞到她麵前，一雙眼睛黑漆漆的。

    這還隻是個孩子啊！

    慕止息突然就想到了不久前的一個小豆丁，同樣是孩子，為什麽就一個一身去不掉的凜然正氣，一個一身散不盡的妖魅邪氣呢？

    真想讓他們兩個碰到一起試試！肯定很好玩兒。

    慕止息回了回神兒，對他說：“真到了那個時候，再說那時的事。”

    師父你是壓根兒沒想到我能活著回來吧。不夜在心裏說著，但是腦袋上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那就如師父所願，徒兒會在這裏潛心修煉。”

    “嗯。最好能修到結丹境，不然我回來，可能你都五六十歲了。”慕止息嚇唬了他一下，誰知不夜偏生一點不中招：“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師父就忘了徒兒吧。”

    真不想被你記起啊。

    也不管不夜心裏是怎麽想的，慕止息反正是話說完了就踩上仙劍飛走了。把個孩子丟在荒山野嶺的死亡之地，她的心裏竟然一點愧疚都沒有。畢竟這是她都說了，那孩子自己做出的選擇嘛。

    不過不夜也是個不一般的孩子，一般小孩兒誰會明知道必死無疑還敢一個人留在那兒的。

    慕止息回到雪峰山後，借口自己要清修，說要閉一個大關。總之是把山門的眾人都嚇了一跳，就連宗主都親自來問，還以為她要渡劫了。

    慕止息除了對宗主淡淡的解釋了一下後，對其他人都不用理的。原主的性格本來就是高冷。高冷扮演起來就是閉嘴保持不說話就好了。也沒誰不長眼敢來惹她。

    交代好了一切後，慕止息在清悅依依不舍的目光下，交代她要好好帶雪峰山上的弟子們，反正原主之前也沒咋管過。然後就轉身走進了山洞裏閉關。

    這一閉就是十年。

    當然是她讓世界把時間給調快了。慕止息還是像先前那樣什麽都不清楚，糊裏糊塗的就過了十年。

    等她出洞的時候，不由得感歎一句，修仙界的十年真是短呀，宗門四周都沒怎麽變的。

    出關後，她走下山間，發現自己的弟子又多了一批。都是宗門送過來的。原來那些吵吵嚷嚷的少年們都已經變成了成熟穩重的青年，再大一點沒有成功結丹的都被放下山送回自己的家中去了。

    結丹就是一個坎兒，修仙界也就百裏挑一的人才能順利通過結丹，達成壽命的增長，暫時保持容顏不老的修為。當然，這也是暫時，不過是壽命比常人拉長了幾百年，到時候還是會老的。

    不過，隻要是在修仙宗門下混過的，懂得一點仙術，都能在家族和四方列國混得不錯。所以那些被遣送回家的名門子弟，就有如鍍過金一般，隻好不壞。

    “師尊。”清悅也長成個大姑娘了。她站在山口，身後領著一大群師弟師妹們，拱手向慕止息問安。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慕止息什麽話都沒說，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然而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去，就立馬把清悅叫了過來，問她這十年都發生了些什麽。

    “這十年……”清悅側頭想了想，神色莊重：“宗門內沒有發生什麽大事，九州大陸上也沒有出現什麽特別的修士。倒是赤焰峰，尊者門下出了個能人。”

    “什麽能人？”慕止息略略動了動腦，就想到了。

    “那人名叫葉焱，是我們同輩的師弟。據說受神火青睞，能夠禦使神火。”

    好吧，就知道。果然男主是要成名的。慕止息毫不意外地問：“那他結丹了嗎？”

    “師尊。”清悅的眼神有點奇怪，哪有二十多歲就結丹的？那也太奇了了吧。

    就算人家是天才，也沒有這麽要求人的啊。

    其實慕止息就是隨便問問，她說：“沒有結丹呀，那就算了。清悅這些年你也辛苦了。”

    “不辛苦。”清悅低頭說，她抬起頭來想要跟慕止息多說幾句話，卻發現慕止息已經站了起來。

    “我該出門了。”她看著遠方，不知道在看什麽方向。

    “師尊，您又要去哪裏？”清悅有點慌了，怎麽這，剛出關又要走了。原來的師尊雖然去留不問，但是也沒這麽隨意的呀。

    “我該去接你師叔回來了。”慕止息說道。

    清悅一下睜大了雙眼，她知道之前不夜小師叔跟著師父一同消失了。一直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現在，要接回來了？是送去什麽地方閉關了嗎？

    慕止息架起飛劍，又“嗖嗖嗖”地朝著冥道門飛去了。

    到了那個荒山野嶺的地方。慕止息本能的感覺就不對了。這裏的陰氣幾乎沒有了。以她的修為，竟然都感覺不到有什麽陰氣殘留。

    冥道門這是怎麽了？

    她找了門口處的一片空地落下，四周的樹木花草因為長期受邪氣侵擾，通通枯萎。隻剩下一片黑灰。鋪滿了周圍的一層地麵。

    慕止息朝著冥道門的入口處走去。

    在她將要走進洞口的一刹那，一隻白皙的手橫過來，直接攔住了她的路。

    “師父，這裏麵邪氣太重，不適合你。”一聲略顯低沉的聲音從旁傳出，慕止息之前竟然一點沒覺察出有人在附近。

    從洞旁的陰影處走出一個人。那人穿著一身潔白的宗服，十分合身。袖口還繡著宗門標示。頭係白色發帶，端的是一派清風朗月之姿。

    隻可惜見過他的人都不會這麽想。

    那雙孩童時就妖魅的眼瞳更加明顯了，眸光流轉之間都帶著淡淡的霧氣。再加上嘴角時時勾起的笑容，讓人不信邪都不行。

    “白色不適合你。”慕止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說出了師徒倆十年沒見的第一句話。

    不夜張開嘴，大笑了兩聲，隨後後退兩步，恭恭敬敬的拱手向她行了個師徒大禮：“十年未見，不知師父可好？”

    慕止息臉上也露出了微笑，感覺他過得還不錯，隻是這身宗服不知是從誰那裏抄來的，不過不夜的身上隻有陰氣邪氣，沒有殺人後的血氣與戾氣，這是她身為修為至深之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這裏麵的邪氣不在，是被你吸走了？”慕止息一派平靜的問他這個問題，沒有治罪的意思。

    “是。”不夜輕輕笑著說：“反正也是充裕，不用白不用。”

    “那你就跟我回宗門去吧。”慕止息點頭說，像他伸出一隻手，就像小的時候牽著他一樣。

    不夜的眼神變了變，現在雖然沒有像小時候那樣明顯，不懂得掩飾自己，卻也沒有要過多掩飾的意思。

    “師父，你要帶我回宗門？”他又一次問了一遍。

    “你是我的徒弟，不回宗門去哪裏。”慕止息匪夷所思地反問道。

    不夜緩慢的點了點頭，然後，從善如流地牽起慕止息的手，一躍上了她的飛劍。

    慕止息帶回來的不夜一下就在長生宗裏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身白衣卻邪氣十足的不夜引起了宗門內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紛紛來圍觀。慕止息在的時候，不夜會淡淡笑著點頭應是，慕止息一不在了他就毫不留情，想走就走，對於那些出言不遜的修士更是直接打的人家一月爬不起來床。

    宗主去找慕止息說這件事。

    “白尊者，您也知道我們算是仙道宗門之中的名門正派，您帶回來個修習邪術的徒兒，可叫我們怎麽跟道上的眾人交代啊。”

    “修習正派邪術，都不過是憑是否作惡而定。他從未做過惡事，我擔保以後也不會。所以，同是一份力量，他未嚐不可為正道效力。”慕止息不緊不慢的說：“宗主若是為難，隻管去說，這孩子是我保了，有什麽事我一力承擔。”

    宗主欲言又止地回去了。說實在的，隻要是足夠強的力量，誰都想要。隻是怕他控製不了。還有就是名門正道上的輿論壓力。既然白默瑩一力承擔，宗主又不想得罪一個宗門大能，就這麽聽了吧。

    至於他打打人什麽的，哪個貴族子弟沒打過人。名門正派仗著後台或者力量欺負人的也多了去了。權當沒看到算了。他也不隨便打人。已經很不錯了。

    宗主就這麽自我寬慰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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