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在十點左右的時候，在慕止息從一輛法拉利裏出來的時候，氣氛升到了最**。

    她一身潔白的婚紗，婚紗在裙尾的部分設計成如同玫瑰花瓣兒層層疊疊綻開的效果。又像是層層的水波紋，隨著步伐的擺動而起舞。

    潔白的婚紗象征純潔無比的愛情。慕止息在前一天就聽霍擎這樣說。因為她不願意選婚紗，所以婚紗都是霍擎自己挑選的，式樣據說由國外商定好的某位設計師設計而成，大概耗費了半年的時間。

    霍擎的禮服是深黑色的，沒什麽別的特色，卻能給人一種深重的壓迫感和鄭重感，就好像……這一生，再沒有比今天這件事對於他而言更重要的了。

    霍擎站在紅毯的尾部，等著接過慕止息的手。

    走到跟前的時候，慕止息忽然腳一崴，然後整個人蹲在了地上。

    她低著頭，不接受霍擎的手。

    正當慕止息不知在幹什麽的時候，霍擎忽然在眾目睽睽下，彎下腰一把抱起了她，把她圈在懷裏，直接往禮堂走過去。

    慕止息：小動作被發現了。可惡。

    雖然霍擎做了防她的準備，可慕止息想要擺陣，離不開這個世界能暫時地離開這裏也是好的。她原本還覺得無所謂，可到了現在，竟變成了非常、非常抵製和霍擎的婚禮。

    總覺得很多地方很不對。對於她而言，有種就像做夢的感覺。這樣被人寵著、慣著的日子，這半年裏來的生活，對於慕止息來說就跟看過去的言情小說一樣，曾經是她最向往的生活，可又覺得那麽不對。

    她和霍擎，相遇的不對，發展的不對，到如今，卻硬要求一個結果。可她現在依舊，沒有那個時間、那個精力去做些什麽。

    她隻能要求放棄，可是他又不肯放棄。執著的要和她在一起，過上了這半年如同夢幻般的生活。

    可是就像霍擎說的一樣，慕止息也覺得這份生活是偷來的一樣，不真實感越發強烈。至少，她覺得自己終有一天要過上這樣生活的話，也要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沒有憂慮的，和一個自己熟悉的人過上這樣的日子。

    也不該像現在這樣，在一個近似陌生又不安的世界，和一個自己完全不熟悉的人，生拚亂湊的過了半年。就好像假的一樣。

    可惜慕止息的想法沒有成功。她被霍擎一手抱起來，進了禮堂。

    主持婚禮的司儀在等著他們。

    看到霍擎把慕止息抱進來，司儀也祝福的拍了拍手，然後霍擎把她放下來，兩人就這麽站到了司儀麵前。

    下麵有很多人，或許沈寧嘉和霍擎的家人都在下麵吧。可是很安靜，沒人起哄也沒人胡鬧。方才她下車那刻的熱鬧仿佛一下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在等著一個結果。

    他們的結果。

    “霍擎先生，您願意娶沈寧嘉xiao jie為妻，從此不論貧窮或是富裕、健康或是疾病、快樂或憂愁，永遠愛著她，珍惜她嗎？”

    霍擎點了下頭：“我願意。”

    不知為什麽慕止息竟覺得有點好笑，他平時那麽硬的人，居然這時候會對司儀恭恭敬敬，這麽禮貌又帶點卑怯的，就好像……一個怕被拋棄的小流浪狗。

    “那麽沈寧嘉xiao jie，您願意……”

    慕止息認真的聽著那句誓言，覺得她一樣都辦不到。於是她剛開口……

    果真，自己就說不出話來了。

    霍擎早知道她不會願意，也不管周圍人怎麽看，近乎有點急切的告訴司儀：“她願意。”

    慕止息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

    其實，這樣有用嗎？結完這麽一個儀式，她就是他的了？實際上，儀式隻是儀式，沒有什麽具體的意義。不然，為什麽每年宣誓過的夫妻還有那麽多離婚的呢？

    不對。

    慕止息猛地醒悟過來，他們本身就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麽要用將要離婚的夫妻這種形容來解釋呢？

    這時候她意識到，不是沒有變化。在霍擎與她結合的那一晚過後，在這份宣誓詞結束之後，有什麽，還是會徹底地改變了的。

    霍擎將戒指給她戴上。慕止息發現戒指整體是發著光的，不知道用什麽做的。然後，霍擎托起她的手，讓她把戒指給他戴上。

    就在戒指戴上去的那一刻，周圍一下寂靜了。

    倒不是說之前就不靜。而是陷入了一種絕對的空寂中，連風聲，呼吸聲都聽不到的那種靜。

    慕止息猛地轉向觀眾席。

    她發現，現在觀眾席上的人，都變得一動不動，眼皮都不眨一下。

    時間靜止了。

    霍擎幾乎是在一瞬間出手，一陣劇烈的蜂鳴聲從耳膜邊傳來，近乎撕裂時空，然而在這個時候，慕止息卻向後退去。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就是本能的找出路逃脫。

    這時，一雙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她終於，闊別已久的，在這個近似陌生的世界中找到了她熟悉的氣息。

    銀白的的衣角在風中張揚著，墨色長發身形挺拔的男子站在她身後，對她說：“止息，我來接你回家了。”

    慕止息回過頭的瞬間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哭了。

    她看到了不夜，依舊是笑吟吟地站在她背後，一手安撫的搭在她肩上，然而眼裏卻止不住的憤怒。

    這人憤怒了。

    在下一刻，不夜迅速將她推到身後去，然後伸手接住了霍擎直擊的一拳！

    兩人同時頓了頓，然後不夜周身騰起墨綠色的深霧，而霍擎的身旁，則是猛烈到連世界都能開出裂縫的罡風。

    兩人很快過了好幾招，幾乎消失在風中的無法看清。就在不夜騰不出手來的時候，慕止息突然開口了：“譚崢。你這又是何必。”

    霍擎的動作猛地一頓，然後不夜的手掌直接穿過了他的**，在胸口開出一個黑霧繚繞的大洞。

    “咳，咳咳！”霍擎，該說是譚崢飛快閃開了，站到禮堂的門口，咳出了兩口血，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慕止息：“原來……你早就知道。”

    慕止息默認了。

    “為什麽不說？就等著這一刻對付我呢是嗎？”

    慕止息搖了搖頭：“你是不會死的。譚崢。從那個世界跟到這個世界來，我知道你是不會死的……然而，霍擎呢？霍擎在哪裏。你把他弄到哪裏去了？”

    “如果我說，我把他殺了的話，你會殺了我嗎？”譚崢站在門口，光影交替之間，又多出了幾分他的神采。

    “……我會。”慕止息閉了閉眼，她想要脫口而出的竟然是“不知道”。可是，由於她的猶豫，已經害了多少人，她還要繼續猶豫下去嗎？

    “嗬……”譚崢突然低低的笑了出來：“你已經殺了我一次，還不滿足，你必然是想要我灰飛煙滅的。”

    其實，也沒有。

    慕止息想說，卻壓根開不了自己的口。這時候，不知為什麽，她產生了某種對自己的厭惡，從沒有比這一刻更深的厭惡，甚至能夠讓她連生命都想要放棄的惡心感。

    為什麽這麽惡心自己呢？

    到底是什麽推著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樣子？

    譚崢盯著她，突然說：“沒有什麽霍擎。”

    “啊？”

    “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麽霍擎。我就是霍擎。”

    慕止息不敢相信，卻又在一瞬信了。譚崢與霍擎……其實太像了。就連她都，會覺得譚崢身為如今的霍擎，一點違和都沒有。

    之所以讓她能夠認出如今的是譚崢來……實在是，有太多點了。

    她還是會認得譚崢。不知為什麽，或許是對這個人的恐懼與熟悉，已經深植在骨子裏了吧。

    可他說他自始至終都是霍擎，那麽就意味著……霍擎是譚崢？

    “還有……”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是沒告訴我的？

    從最初她少不更事的時候，誤入這個世界與男子的懵懂愛戀，到後麵在末世世界，從小老鼠開始的一步步陪伴，慕止息在末世世界裏，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感情、友情。看清了事態變換。人心險惡。失憶過後，毫無防身之力，好像新生降落在亡塵之海的她，與相隔百年，已經變為亡靈的譚崢一步步的重新走向末日最後的終端，依舊是被他保護著，直到醒來之後親手將他送走……

    他不了解自己？

    他不了解自己還有誰了解自己？

    從自己的成長，到現在，很長的時間裏，都一直有這個人的存在。也許會暫時別離，卻總是能夠再遇。

    在她最無助、最需要幫忙的時候。

    “止息，快點離開！”不夜的聲音將慕止息從茫然中催醒，她看著不夜已經一手撐起了離開的結界，對麵是空間裂縫。而那頭，受了重傷的譚崢似乎還有要過來的意思。

    慕止息不敢再想了，她一轉頭跨進了結界中。

    突然——譚崢的嗓音在身後響起，讓慕止息渾身為之一振。

    “慕止息——”

    “還有誰能比我更愛你？！沒有人能比我更愛你！”

    “你給我等著，無論我是死是活，無論你到了哪裏，我都會緊緊地跟著你！你是我的妻子，我們已經結了印，你逃不掉的——”

    結印？慕止息不由得看向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那戒指還閃著光，哪怕是在結界中，都一如既往地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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