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宗內大選結果並沒有很快出來。

    那幫人之間進行了很慘烈的傾軋圍剿，在宗門內，每天都在隱秘的死人。在宗門外的權力分區更加進行了慘烈的戰爭。

    葉焱所在的時候，對宗門內權力的製衡有著非常好的效果。在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他一死，宗門內部幾乎沒人能立即坐上這個位置。少說也要拚上個一年半載，你死我活。

    慕止息本來是置身事外的，這些閑事她不想管，裏麵也沒有讓她在意的人。可那幫人殺紅了眼你死我活的時候，竟然想要對凡生和清悅下手。

    事情的開始還是在一個清晨，清悅喝的茶裏麵被人發現了毒藥開始。

    好在發現的及時，清悅沒有喝進去。卻也讓慕止息與凡生憤怒了。那幫人不管是為了什麽利益，也要硬拉他們下水。

    那就別怪她不客氣。

    對付這種事情，慕止息其實十分擅長。她先是第一時間公開了毒藥的事，然後不給那幫人狡辯的功夫，出手迅雷不及掩耳殺掉了為首的幾位長老。把場麵一下弄入僵局。

    隨後，吩咐情報人員下放消息，正式宣告長生宗內亂，有人居心不軌。濫殺無辜。

    理由當然也好找的很，那幫人的罪責是明確的，何況，就算是沒幹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慕止息之前就說過，理由這種東西，一旦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然後迅速封閉宗門，張開後山大界，所有人沒人能夠離開宗門一步。

    血腥的大屠殺持續了整整一月。慕止息才將全部的野心者、反對人士和他們存在宗門內部的苗頭以及可能內亂的站邊者全部清除。

    斬草要除根，這在很多年以前她就知道了。

    等她反複確認完畢，讓人打開護山大界的時候，宗門內部的人已經少了整整三分之二。

    這次的事情不是她挑起的，慕止息下手無情且沒有絲毫猶豫。被逼到了這個地步，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她絲毫不介意，可卻要為了清悅和凡生留一條出路。與上一次王朝爭端，她明確是為了自己的目的而大開殺戒的心態不同，這一次……

    這一次，也沒有付白瑉護在她身邊了。

    她要保護他人，因此必須要無情。

    宗門大開之日，山下圍攏了多派勢力。慕止息在護山大界開通之時，唯有她一人能輕鬆進出，她籠絡了葉焱還在世的其餘無主勢力，用的不同的手段。絕對忠誠的用葉焱的私有物和某些未知的言語打動他們，對於人心的了解，葉焱的了解，慕止息已經不下於任何人了。

    利益糾葛的，就用上了凡生的身份。沒錯，現在她和清悅、凡生是連在一起的。白默瑩的人品一向好，引人尊重。而凡生的可利用價值卻更大，不出那幫人的話，凡生的確是外界看來最有可能當上長生宗之主的人。

    而一月之餘，護山大界開啟之時，山中局勢已定。外圍內亂也漸止。

    宗門大選，在修仙界引起的這一場堪比大浩劫的內亂，終於漸漸結束了。

    新任宗主既出，萬宗朝拜。

    凡生為長生宗新任宗主，靈劍山莊與長生宗，立時產生了不可忽視的重要關聯。

    然而，凡生為魔尊弟子是修仙界人人皆知之事，他上位之後，遂不繼承神尊之位。神尊之位自此絕跡。相反的，凡生公開宣布他繼承魔尊之位，成為下一任魔尊。

    仙門之首竟然是魔尊。眾仙家紛紛搖頭歎息。

    成吧，若是在和平時期這話還得爭執一番，如今……你拳頭大你說了算。

    慕止息晚間將近夕陽之際，靠在自家小院裏的一株花藤架子下喝茶。望著天邊雲卷雲舒，隔著夕陽的一層如火似血的顏色，漸漸黑暗，昏沉。

    外麵有關她的傳言也不少。她是大局已定的時候才將權勢交給凡生的。因此外界傳她的事跡已經夠寫成一本兩本一藏書閣的書了。傳她一身白衣清冷芳潔，又在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挽起一朵鋒利的劍花。

    傳她絕世美豔，容貌端麗無匹。卻手段狠絕，心性堅硬如磐石。世間沒有什麽能打動她之物。

    外頭的人對她好奇是好奇，見過真人的沒幾個，因此傳出來什麽的都有。不過正派局勢已定，敢傳的當然都是些好話和中等差不多的，沒人敢說她不好了。

    隻是……慕止息已經很久沒見過凡生和清悅兩人了。似乎自從局勢定了以後，他們也沒有再來過她的住處。

    慕止息捫心自問，不知道這是怎麽了。直到某一天，她去凡生的大殿找他，詢問某些還未定的她還不太放心的事。

    就聽到了凡生與清悅的對話。

    “師尊她，近來可好？”凡生說。

    “嗯。我問過她近身侍候的侍女們，她們跟我說了師尊近來的起居，一切都好。沒什麽好擔心的。”

    “那就好……”凡生陷入了沉吟中，有些話，似乎說不出來。

    “那我們什麽時候去看看師尊？”清悅終於開口。

    “……”

    之後，就是冗長的沉默。

    “清悅，師尊所做一切，我們都看在眼裏。”凡生道：“她殺的人……血海一片。你知道鬥爭最慘的前幾個月，我去找她的時候看到過什麽嗎？”

    “外麵的人跟我稟報說她與幾位長老在內部議事，可我進去後看到的是一眾人等的屍體。不論從旁侍奉的小童，還是那幾位長老，無一留著活口。”

    “師尊她站在屍山血海中，手握凝霜劍，扭頭見我過來了，廉價沾著血和我說：‘吃過早飯了嗎？’”

    “那個時候……我竟然沒敢上前。”

    “可師尊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清悅爭辯著什麽似的，大聲開口。

    “是啊……都是為了我們。”凡生沉沉的聲音響起：“我清楚，你更清楚。”

    “可是那種畏懼，已經刻進了骨子裏。讓我們……不知道再怎麽麵對師尊了。”

    “我曾經和不夜師父雲遊天下，師父他雖被稱為魔尊，卻處事公正。性格隨性，但為人極有分寸，從不濫殺無辜。而我現在見到的師尊……我不清楚，不夜師父回來了之後，還能不能承認這樣的師尊呢？”

    “她本身就百無禁忌……從她的眼裏，我看不到那些人的影子。就好像，她隻把那些人當作是路上的絆腳石，隨意拆卸的木偶。她本身就……”凡生皺著眉，很難找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最後說——

    “她本身就……壞掉了。”

    慕止息站在門口，靜靜的聽完這全部的話語之後，掉轉身默默地離開了。

    清悅和凡生他們不是不愛她，而是不敢接近她。

    自那之後，她就把自己放在雪峰山極頂的一間小院子裏，很少出門了。

    每天都是這麽過著，每日一樣的景物，慕止息發現她能看一天。從早看到晚。就坐在門口的小石階上。沒有wife沒有手機電腦的日子，似乎也不是那麽難熬。她被譚崢關了半年。雖說沒有限製她的行動，世界各處都可以走，但是慕止息也沒有走過太遠。

    她發現自己或許就是一個空殼子。沒了什麽行動力之後，就好像卸載了零件的機器一樣，隻有在原地打轉的可能。她在核心內部待了整整數萬年，老老實實的聽姐姐妹妹們的意見在裏麵守著，也沒想過要離開去別的地方。

    某種圈養，在旁人看來是無法接受的事，在慕止息這裏，或許可以稱得上是習以為常。

    她真的隻想要一個人陪著，能夠有一塊兒穩定的地方待，有個地方去。甚至連自由是什麽，對她而言都沒有那麽重要了。

    這天傍晚，她又看著夕陽，雲卷雲舒。突然門口有些動靜。慕止息順著房門通往外麵的那條青石小道望過去，小道上傳來了石子被人踏過的聲音。

    她有點好奇。她這裏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平日裏來的侍女小童也都是從後門進入，快速取了東西或者是做完工作就離開。這會是誰呢？

    她維持著在躺椅上的動作沒動。躺的時間久了，就不想起來了。

    腳步響到最後，從門檻外飄忽出一個人的影子。一身暗黑又不暗黑，泛白又不泛白，可以說是灰綠色的一種顏色的衣服，淡然踏入門檻。

    慕止息目光從他身上上下劃過，臉長的倒是不錯，就是人不認識。

    那人見她愣了一下，薄薄又鋒利的眉峰明顯皺了半步，但還是一拱手，施禮道：“請問可是清悅峰主？”

    哦，走錯了呀。不過這人腦子真不靈光，都不知道清悅已經不住在雪峰山，改和凡生一起住進了宗主大殿了嗎？

    看這人著裝氣度，不像是三等階層以下之人。慕止息覺得在三等級以上的人，她在大清洗中不可能沒見過或是忽視了。也就是說——這人是從外麵來的？

    可他身上沒有殺意，應該是來拜訪有事的人，卻沒弄清狀況走錯了門。

    這點其實並不常見。因為外門友人來訪肯定是會有人引領著的。除非這外門友人性子古怪，排斥多人，或者是脾氣暴躁，特立獨行……還不好惹。

    慕止息看看這人，點點頭，倒是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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