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哭了？”

    見她突然眼眶紅紅，一臉委屈的模樣，楚漢陽不禁心疼不已。

    “別傷心，這不算什麽。不管退役與否，我都會陪你。沒有槍，不能碰槍都沒關係，有我就行。”

    楚漢陽好生安撫她，嗓音低而沙啞，磁性十分。

    “我不想離開部隊…”

    楚玲金這顆心被他哄得軟軟的，但難過的情緒依舊忍不住。

    她癟下小嘴，一雙眸子水汪汪的看向他，語氣很委屈，神情又很倔強。

    “你想當兵？真心想？”

    楚漢陽不禁挑高眉頭，初次認識到她的內心。

    “嗯。”

    楚玲金委屈百般的應著，點頭。

    她看起來楚楚可憐，又仿佛柔韌堅強。

    這是頭一次，楚漢陽意識到，她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不再依附著他而活。

    “理由呢？想留在這的理由？”

    楚漢陽不禁細問，想知道的更徹底些。

    “有朋友，有目標，有價值…”

    楚玲金一頓一頓的說著。

    說完，眼神投向楚漢陽，瞳孔中堅韌的神色也在這一刻，清晰的傳達到他心底。

    “我想克服……我想，試試看…”

    最後，她道出了她的想法。

    她是真的不想那麽快放棄，不想就這樣離開，不想因為這種理由被放逐出去。

    楚漢陽首次為她的想法所驚。

    若不是聽她親口這般說道，他怕是還傻傻以為，她是為他而留在部隊，為他屈就。

    而今聽到她這般心裏話，楚漢陽方才知道，原來她早已有自主思想，早已有打算。

    雖不是為他，但這項留在部隊的理由卻讓他更覺得舒坦，更為她開心。

    她為自己活，為自己努力，為自己而堅持……這樣最好。

    “好，好…”

    楚漢陽淡淡點頭，連點兩下，那刻，他答應的很輕易，心間卻衝湧著千轉百折的情緒。

    “我之前，都不會怕槍的。之前在地下市場時，拿槍的人很多，開槍的聲音也常聽，我都不會有什麽反應。就是今天，突然想起了些事…”

    說著，楚玲金憂心撇下眉頭，“我想，可能跟我想起的事情有關，所以才會這樣……我可以克服的。多聽幾次，多感受幾次，一定可以。”

    她自己為自己分析，數列著她認為可能的原因。

    但那時所想起的畫麵，她現在不敢再去回想。

    因為一用力想，腦袋就會痛，痛的不行。

    “你想起了些什麽？”

    一聽她說想起了些回憶，楚漢陽便緊張到後背發涼。

    他焦急問她。

    又想知道她的回答，又害怕她的回答。

    “想起了些可怕的畫麵……現在記得一點點，也不能費力去回想，不然會頭痛。”

    說著，楚玲金敲了敲自己的腦殼。

    敲著的感覺還是硬的，與平常無異，不像是有事。

    可是，那些記憶從腦海裏擦過時，卻又有種強烈的痛楚在刺激她的大腦。

    這樣的反差，楚玲金自己也搞不明白。

    “那就先不想，先好好休息，等舒服了再說。嗯？”

    楚漢陽輕聲問著，語氣低沉，關懷備至。

    “嗯。”

    楚玲金點頭答應。

    “徐班長說明天還是射擊課，我幫你請假，明天再休息一天，等調整好狀態再去，行嗎？”

    “嗯。”

    楚玲金想了想，最後也點頭答應。

    “還有……需不需要接受心理輔導？”

    沉默半分，也在心間糾結了半分，滿懷著不安，楚漢陽到底還是這樣提議了。

    如果不是因為情況特殊，楚漢陽是不會想讓她再接受心理輔導。

    她的過去目前而言都是一片空白，他害怕她想起，害怕會刺激到她。

    是他膽小，是他有私心。

    所以，他本來打算，如果可以瞞過的話，就一輩子不給她找心理醫生，讓過去埋葬一輩子。

    但是，他的私心在她有需求的情況下，也還是不得不退讓，不得不隱藏。

    如果她想，如果她覺得有必要，他還是會妥協。

    冒險的心理輔導，他願意一試。

    “主人，你覺得，心理輔導有用嗎？”

    楚玲金擔憂的眨眨眼。

    “我不知道。我隻覺得，如果你需要，我給你找。”他道。

    “那，那找個試試吧？”

    楚玲金也不想放過任何方法，他提了，她便答應了。

    “好。明天找，你先好好休息一晚。”

    “嗯。謝謝主人。”

    楚玲金點頭。

    她還是習慣性的道謝，還是那麽客氣，好像不能輕易接受他的好。

    她不知道，她的這一聲謝，在楚漢陽聽來，永遠帶著懲罰性。

    她在說謝，他心中在說歉。

    若不是曾經年少輕狂的他，怎會有如今傷痕累累的她。

    少年風流債，熟年滿心霜。

    是她的離開，換得他的成長與珍惜。

    他希望，她最好一輩子都別知道，是她九死一生的幸運，才換來他的榮寵。

    她隻要知道，有那麽一個人，永遠愛她，寵她，以她為命。就好…

    “永遠，別跟我說謝。”

    輕輕道著，楚漢陽粗糲的手掌撫上她臉頰，“我對你好，理所應當。”

    “主人…”

    這一瞬間，他的話撩動了她的心。

    在這隻有兩人空間裏，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楚玲金完全無法躲避他的眼神。

    她隻能看對上他深情的眸子，由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

    “叫太陽。”他道。

    然而，心動不過一刻，心痛也就在下一刻。

    才因他而悸動，又發現，她不過就是一個替身的存在。

    他不依不饒的讓她喚‘太陽’，不就是在她身上尋找他愛人的影子嗎？

    想在這，楚玲金狂烈跳躍的心又倏地靜下，表情亦隨之凝固…

    “以後叫太陽，能改嗎？”

    楚漢陽繼續這般問著，黑亮的瞳孔閃出絲絲希冀。

    很該死。

    她無法令他失望。

    “我…試試…”

    怯怯的，她小聲答應。

    “嗯。”

    楚漢陽淺淺一笑。

    屋內，兩人低聲細語的說著話，氣氛很嫻靜，看似很貼近，但各自的心間卻又存著一層隔閡。

    他不說，她不知道。

    她不說，他也不懂。

    ……

    晚九點半，喬爽葛優優結束一天的訓練，匆匆趕到醫務室找楚玲金。

    她兩人為楚玲金擔心了一整天，也找班長問過情況。

    得知楚玲金有恐槍症，她兩人都深深震驚。

    不管情況是否屬實，她們知道楚玲金的心情一定不會好，所以這會兒得了空，馬上就過來陪楚玲金了。

    留觀病房安安靜靜，靜得她兩人連說話聲都不敢出。

    悄悄的，她兩人踩步入內，遠遠看見有張床四麵拉著床簾。

    她兩估計，應該是那張。

    兩人又小心翼翼的走向那處，伸手撩開床簾…

    “喔…”

    那刻，她二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低呼，被眼前所見驚到。

    一張不大的床上，楚玲金跟楚首長正……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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