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陽隊的男兵們已經被女兵們包圍。

    晚間，天色全暗，但B區停機坪處，氣氛好到不行。

    女兵們熱熱鬧鬧的圍著男兵說話，嘰嘰喳喳的問候他們這半年生活如何。

    尤其是受傷的那幾位，女兵們好奇心更重，關心更多。

    一時之間，停機坪熱鬧非凡，男聲女聲混淆著，叫囂不休。

    那時，隻有楚玲金心頭是焦急的。

    她沒有看到楚漢陽，先是一個人找了全隊，後，才確認，楚漢陽沒有跟著隊伍一起回來。

    楚玲金慌慌張張的抓住周正宇，她問，“周隊，太陽呢？他在哪？”

    經楚玲金這一插話，這時，隊裏其他人才發現，原來楚漢陽沒一起回來。

    那時，女兵們之間也都紛紛發出這種疑問。

    而男兵間，卻是在這一瞬間紛紛變臉，原本帶著些回歸之喜的笑臉，一同收起。

    於此同時，隊內，原本所有的喜悅氣氛也在這一瞬間凝固。

    所有男兵在此刻默契的悶聲一團，無人接下說話。

    “不是，太陽呢？為什麽不回答我？”

    楚玲金那刻，一雙眉頭顰的生緊，緊到好似能絞死蒼蠅一般。

    男兵的態度給她帶來不安…

    不，甚至有點惶恐。

    一時間，楚玲金沒法控製自己亂想的腦袋，沒法不去胡亂設想。

    “太陽呢？太陽在哪？為什麽所有人都回來了，太陽沒回來？”

    依舊沒有人回答楚玲金，所以，那刻，楚玲金急到直問。

    麵對楚玲金的逼問，周正宇鎖緊那雙眉頭，低頭，閉口不答。

    周正宇不說話，其他男兵也就沒幾個開口說話。

    也因為他們整齊一致的沉默，導致這刻，全場氣氛凝重到窒息。

    男兵們閃閃爍爍的態度，仿佛是在用沉默告訴所有人，楚漢陽的情況不好。

    而最差的情況，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無非死亡。

    楚玲金是所有女兵裏最惶恐的一個。

    她比誰都害怕那種情況。

    所以，沒得到男兵的回應，楚玲金質問的聲音越發響亮。

    “怎麽了？他到底怎麽了？不說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你們回來了，他沒回來？說啊！”

    因為實在問的急了，楚玲金的語氣也不由拔高，質問到瞪起了眼睛。

    她甚至已經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周正宇的手臂，捏緊他的迷彩服，在更近距離處逼問他，“是死是活都得給個說法吧？到底怎麽了？死了嗎？啊？”

    她最後一聲“啊”出口的時候，低微的語氣裏帶著她可憐乞求的希望。

    從她閃爍著水花的眸子裏，周正宇能夠看出她此刻情緒不佳。

    但即便如此，周正宇也還是什麽都沒說，隻低頭歎息一聲，繼續保持沉默。

    而這時，身後的陳凱也走了兩步上前，伸手，拍了拍楚玲金的肩膀。

    “這次任務凶險，對手奸詐，我們隊死傷慘重。這批飛機隻回來了部分人，還有部分……留在那了。”陳凱道。

    也是在陳凱的這句話說完後，剛才興奮雀躍的女兵們這才發現，原來赤陽隊的隊員們並沒有全員到齊。

    30多個人的赤陽隊，這粗略一看，大概就隻回來了20來個人吧。

    這20來個人裏，還有許多人身上大傷小傷的帶著。

    情況確實不好…

    陳凱沒有點名話裏的意思，但不少人已經往最恐怖的那方麵去想了。

    “留在那是什麽意思？”

    楚玲金轉而又走到陳凱跟前，用那雙已經閃出淚花的眸子，緊巴巴的盯住陳凱。

    “你……知道是什麽意思。能回來的，都回來了……”

    陳凱也不解釋，隻用這兩句模棱兩可的話回複了她。

    他說：能回來的，都回來了。

    那麽不能回來的，很可能就永遠留在那了……

    所以，不能回來的那些人，可能死了。

    死了…

    他的話裏，明顯透著這個意思。

    也在他的話落下後，現場，所有人的心都隨之一沉。

    隨後，身後的周正宇便開口下令，“走吧，別在這待著了，先回宿舍。很多人都受著傷，吹不得夜風。”

    在周正宇的一聲令下後，現場，所有隊員便聽了他的令，一一撤退。

    這會兒，不管男兵還是女兵都沒有熱絡閑聊的心思了。

    這時，他們之間的氛圍已經與此前產生極大差別。

    男兵們整齊一致，保持沉默。

    女兵們雖然心帶好奇，但是問也不敢問。

    因為，最可怕的情況已經在她們心裏種下種子。

    她們不敢打破這一刻的沉默，不敢在這時冒犯死者。

    她們聽懂了陳凱的話。

    她們也才知道，原來現在回來的，都是活下來的人，而留在那裏的都已成了死在戰場上的魂。

    同生為特種兵，完全明白生死不由命的身不由己。

    在她們自願成為特種兵之後，這條命將上交給國家，終生為國家為人民活著。

    所以，在經曆戰場後，會有這樣的結局，人人都好似早就被打了預防針似的，不會覺得震驚，隻會覺得心痛與感慨。

    在她們所有人跟著赤陽隊的男兵們往回走時，楚玲金還一個人呆呆的愣在原地。

    夜風嗖嗖地從她身邊刮過，吹得她毛骨悚然，吹的她的心，仿佛被冰凍了一樣。

    她在腦子裏好像空了，她的世界好像也隨之沉黑，黑成一片…

    一時間，眼前都好像是黑的，模糊的，看不清的。

    眼淚，從她的眼眶中冒出，讓她那雙偏灰色的瞳孔充滿水汽。

    “玲金啊…”

    葛優優本跟著男兵走，但走出沒幾步，發現楚玲金沒跟上來。

    轉身，她想回頭拉楚玲金。

    但這身子都還沒傾出，就被一隻手迅速拉回。

    陳凱當即捂住她的嘴，用手臂箍住她的身子，強行拽著她離開。

    除葛優優以外，沒幾個女兵打擾楚玲金，喬爽也不準備留下來陪她。

    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所有人都知道，應該把時間跟空間留給楚玲金自己。

    這種悲傷，隻能讓她自己消化。

    他們一行人說走就走，霎時間，停機坪處隻剩下楚玲金一個人。

    天是黑的，夜風還在颼颼的刮著，終於在所有人撤下以後，楚玲金發出了小聲啜泣聲。

    她一邊落淚，一邊蹲下身。

    腿都是麻的，讓她蹲都蹲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

    偌大的停機坪上，隻剩她一個人，身材嬌小，孤零零的坐在地上。

    此時，她所麵臨的情形，與她心間的世界一般。

    在她心裏，她的世界已經崩塌的隻剩她一人。

    少了一個楚漢陽，少了最重要的那個人。

    一下子，她的世界竟空的隻剩下她一人。

    “怎麽死了……嗚……”

    楚玲金難以遏製的哭泣起來。

    她癱坐在地上，兩行清淚嘩嘩落著。

    “還沒來得及和好…還沒交往多久…怎麽死了…怎麽會…”

    怎麽會…

    怎麽連點溫存的時間都不給她？

    怎麽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怎麽前一刻都還在幸福地期待著他回來，下一刻就能瞬間被打落地獄？

    怎麽能這麽慘？

    怎麽能，這樣對她？

    “你怎麽死了…怎麽回不來…太陽…怎麽回事…”

    楚玲金已經麻木的不知道怎麽哭了。

    她不會吼，不會忍，不會大聲哭，也不知道怎麽小聲哭。

    她已經僵硬得隻剩下喃喃自語，隻剩下自說自話，隻剩下無盡的後悔與難過。

    這顆心都僵了，好似痛楚都感覺不到，隻覺得空空如也，空的……像是失去了所有。

    而就在這時。

    就在她雙目失神，麻木痛苦時，忽然，在那架武直後頭，一雙黑色軍靴正悄無聲息地邁出。

    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你怎麽能死…怎麽能在這種情況下離開…”

    “我們還沒和好，我們才約會兩次…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我喜歡你…”

    “我還沒……我還沒道歉，還沒好好擁有你。我還…”

    就在她失魂落魄的喃喃著些痛苦話時，忽然，一道熟悉的男聲截斷了她的話。

    他說：“你還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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