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玲金越來越不明白，對他而言，尊嚴到底是怎樣的？

    難道，在他病弱的時候，她想關心親近一下，都是傷害到了他的尊嚴嗎？

    他的尊嚴……就是不希望被她看到他虛弱的樣子嗎？還是不希望她看到他滿麵是紅點的樣子？

    對他而言，這張臉是駕馭在感情之上的嗎？或者說是他覺得……她喜歡的是他這張臉？

    楚玲金不懂，同時也害怕。

    總怕她莽莽撞撞的行為，傷害到他的內心。

    “回去吧。”

    楚漢陽依然背對她，語氣輕輕地，還帶著淺淺歎息，好似心情很沉重一般。

    “那你呢。”

    在他身後，楚玲金微微撅嘴，巴巴的看著他問。

    “我也回去。”

    四個字，楚漢陽回她。

    楚玲金好似對他的回答不滿意，“那什麽時候能見麵？好不容易才見到你…”

    是啊。

    好不容易才見到。

    並且，誰也不知道下次見麵會在什麽時候。

    楚漢陽給不了她回答，因為他自己心中也沒有數。

    他隻能在緘默片刻後，囫圇地回了她兩個字，“以後。”

    “什麽以後？是你好了以後，還是我回來以後？你想一直這樣躲我嗎？”楚玲金依舊微微撅嘴，臉上的小表情寫滿不愉快。

    “以後吧…都以後再說。”

    楚漢陽隻這樣回她，“你就當，這是最後一關。過了在一起……就好。”

    “最後一關…”

    楚玲金喃喃著重複了這四個字。

    這四字出口之後，她陷入了片刻沉思。

    低著頭，她開始快速回想，曾經跟他一起走過的每一步路。

    從初識到後來……一層層的誤會與騙局疊加，還有她的排斥與後悔在交纏。

    要說是像玩遊戲一樣的過關……似乎也是。

    楚玲金有點承認他這句話，卻也有點害怕他這句話。

    因為走到這一步後，她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走到最後？

    “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定要把這關熬過去？”

    低著頭，楚玲金視線迷離的看著他的後背。

    她紅潤朱唇輕輕啟動，用輕輕的語氣說出這句重重的話。同時，她還想換的一個承諾。

    他親口給的承諾。

    背對著她的楚漢陽回了她一個字，“好。”

    隻這一個字，安撫了她七上八下的心。

    隻聽到這一個字，楚玲金的唇角又悄悄勾起，一絲喜悅躍然而起。

    “那……你回去路上小心。”她說。

    “嗯。”他應。

    “那……我就去找她們了。”

    楚玲金指了指營地那邊還在忙碌的女兵們，“我去了。”

    “嗯。”他應。

    楚玲金邁開步子小跑了兩步，從他身邊穿過，跑往營地那邊的方向。

    一邊跑，她一邊回頭看了眼楚漢陽。

    那時，楚漢陽已經又轉過了身，又給她露了一個後背，硬是不讓她看到他的臉。

    這場分別，楚玲金連他的眼神都沒看到。

    她眼中看到的隻是他的後背，深深印在腦子裏的也是他的後背。

    她抿了抿唇，帶著些許失落離開。

    而此刻，背對著她的楚漢陽卻是在偷偷抹鼻血。

    他那雙劍眉顰得緊緊的，他的臉色十分蠟黃，額頭也冒著一層細汗。

    他得一隻手掌撐在機車上，掌心用力攥緊，手背上的骨線很是分明的突著……

    楚漢陽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隻覺的腦袋越來越重，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所以他一直站著，靠著機車站著…

    楚漢陽忽然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他的身體，似乎掌握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楚漢陽深吸了好幾口氣，一直到頭暈目眩的症狀稍微過去，神智恢複少許之後，他咬緊牙關，用身上僅剩的一些力氣，坐上了機車。

    “隆隆隆……”

    很快，他駕駛著機車駛離。

    在女兵們撤離之前，他先離開了。

    營地那邊，跟女兵們一起忙碌的楚玲金一直都在偷偷觀察他。

    看到他開車離開，她的心仿佛空了一片，仿佛都隨著他去了。

    楚玲金的眼神牢牢掛在他身上，隻見著他離得越來越遠，在自己的視野範圍裏越來越小，她眸中透露出的牽掛也越發明顯。

    “哎…人都走啦。”

    跟她一起搬東西的哥葛優優小聲提醒她。

    楚玲金這才長長歎出一口氣，小臉寫滿遺憾，“剛才沒跟他說上幾句話，也沒多看幾眼。”

    “後悔了吧？後悔有什麽用？”

    葛優優一邊搬東西，一邊打趣她，“所以我說，既然很在意，那就不要放棄。楚首長人多好！這麽完美的男人，你看看……真的！要不是跟他處這麽一趟任務，你永遠不知道楚首長最大的魅力在哪裏。他就是一個被顏值耽誤的優秀軍人！他的人格品質遠遠高於他的顏值！雖然他顏值本來就很高了……”

    葛優優忍不住又對楚漢陽一陣誇，誇得好像楚玲金主動放棄這麽完美的男人確實是她該後悔的事一樣！

    當然，如果不是因為這次差點失去楚漢陽，楚玲金也不知道自己跟楚漢陽還會在之前的那種狀態下持續多久。

    她確實後悔了，確實在為自己之前對他的無視而感到萬分懺悔。

    倘若早知道，有一天真的會失去他，她當初就不該讓自己這樣對他，傷害他。

    結果到現在，偏是想在一起，又不能在一起。

    因為他身上的病，楚漢陽一直在推開她，一直推開。恨不得他們倆沒一點關係，恨不得她像之前一樣，最好別看他一眼。

    楚玲金終究是看不到楚漢陽的身影了，一點點都看不到。

    她輕輕歎出一口氣，“好擔心他…”

    “別擔心了！擔心有什麽用！人都這樣了，你就是哭得肝腸寸斷也沒用。”

    葛優優努著嘴說道，說完以後，又忽然想到，“哦！我知道了！難怪你前段時間那麽傷心，天天以淚洗麵，原來你那段時間就已經知道首長被傳染了啊！”

    葛優優這句話因為說得太響亮，頓時吸引來不少女性的注意力。

    組長葉慧芳馬上就開口說她了，“幹活的時候聊什麽天呢！給我認真幹活！”

    被葉慧芳訓斥之後，葛優優才不敢再說閑話了。

    她朝楚玲金吐吐舌頭，很快，兩人又全神貫注地投入任務之中。

    ……

    而此時，楚漢陽的機車在一片荒野中疾馳。

    機車碼速十分高，輪胎摩擦著泥沙地，發出隆隆聲響。

    車速如此快，但開著車的楚漢陽甚至卻好像並不在狀態。

    時不時的，便能看到這機車開出了歪七扭八的路線。

    因為，楚漢陽時不時的便能眯下眼，眼皮重得像是要瞌上了…

    他很困，很累，很想閉上眼。

    他腦袋很暈，身子很重，此刻，手腳都在微微發顫，好像不是他自己的手腳一樣。

    以這樣的狀態，楚漢陽拚命往回趕，拚命趕。

    可是，最終他還是徹底閉上了眼。

    機車在無人操控的情況下疾馳，要不了一會兒，連車帶人翻倒在地。

    意識模糊的楚漢陽被高速的汽車甩出了好些遠…

    他躺倒在一片沙土地上，他滿是傷痕的手掌落在自己模糊的視線前。

    呼吸，很淺薄。

    意識，也越來越淡。

    楚漢陽能感覺到生命力在一點點退下。

    他可能快死了。

    可能，真的要撐不下去了。

    他那張布滿死皮的唇瓣微微顫抖，似是想說些什麽，卻發不出字眼。

    此時，迷迷蒙蒙的視線裏，楚漢陽恍惚間，好似看到一個親切的人影在走近自己。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踩著那雙熟識的布鞋，停在了他跟前。

    抬頭，楚漢陽沉重的眼皮漸漸翻動……他的薄唇微微勾揚。

    “玲兒……”

    他輕聲喚她，喚著此刻在他眼前發光發亮的撒玲兒。

    好像幻影一樣，她突然出現在他眼前……帶著一臉燦爛的笑，笑容如天仙一般清新美麗。

    “太陽，跟我走嗎？”

    她笑問他，聲音如鶯雀般清脆，如天界傳來的曼妙音律。

    “好……走……”

    他回答。

    “嗯，如果我要你放棄當兵，放棄國家，放棄人民……隻跟我走呢？”

    她溫柔的，俏皮地問他。

    她的笑容沒有半分殺傷力，她的笑容如暖陽，照射進他的世界。

    “好……走……”他回答。

    答完，楚漢陽向她伸出手。

    她輕輕一拉，他便起了身。

    這一刻，有種身輕如燕的感覺。

    楚漢陽回頭，好像重新看到了躺在地上，摔得滿身泥土，狼狽十分的他。

    但那已不重要了。

    因為他的手裏……牽著她。

    “走嗎？”她問。

    “嗯……走。”他回答。

    －－－－－－題外話－－－－－－

    楚漢陽……卒！完結！

    會不會太草率了？會不會想給我寄刀片？（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