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無言，默默地看了眼老者，林朔打開藥鼎，裏麵正有一枚藥丸，赤紅如玉，拳頭大小，散發出溫軟的清香。

    林朔將藥丸納入口中，緩緩嚼碎，像是咬破神玉，綻放出閃耀的光彩，濃鬱的生命精氣四溢，順著喉嚨直入腹部。

    藥丸入肚，口齒間仍有餘香。

    他感覺腹部灼熱，生命精氣像泛濫的洪水般奔騰肆虐。

    但在下一瞬間，下丹田的元種輕顫，所有的生命精氣被刹那吞吸。

    哢嚓，體內一聲輕響，僅僅增加了一道裂痕，元種仍沒有徹底開辟。

    肉體和精神得到了些許提升，下丹田的元氣也增長了一些，比起打開第一道裂痕，這個裂痕給他帶來的增長並不多。

    雖然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但心中還是有淡淡的失望。

    想要真正開辟元種，還需要多少這樣的藥丸，同樣的藥丸，是否效果會大打折扣。

    未來的路，並不好走。

    林朔幾步來到小樹旁邊，摘下已經成熟的果子，分明是赤玉果樹所結，但它完全不同於赤玉果。

    “修行路，豈能好走？”他一口吞下算不得赤玉果的果子，像是吞下一塊神雷，密密麻麻的雷霆在他的體內閃動，將他照耀成一個雷人。

    良久，他恢複過來，感覺身體靈動了不少，再看元種，居然增加了三條裂痕，這枚雷霆造就的果子，居然比純正的赤玉果還要好。

    林朔驚異，變化的果實超出他的想象。

    他看著手中的石牌，石林那個雷雨的夜晚浮現在腦海中。

    若說石牌是一個蓄滿雷霆的海洋，那注入元力，就是在海洋上打開一個缺口，能力越大，打開的缺口也就越大。

    “雲遊上人曾說，修行最開始的幾步，是物質的積累，隻要在承受範圍之內，且不留下後患，就可以一直提升，一日千裏不是空話。”林朔低聲呢喃，看向另一個還在生長的果實。

    即便不時有乳白色液體滴落，也不見果實有太大變化。

    林朔將元力注入石牌，雷霆海洋出現，不管是時間還是威力，都比之前強了數倍。

    小樹染上藍紫色，但果實在稍稍長大後，變化越來越小，以至於肉眼難以察覺。

    雷光停下來，林朔休息一陣，又再次放出雷光，果實依然如此。

    “莫非是小樹積累的某種物質耗盡，就算有再多的雷霆都不夠了。”林朔露出一抹異色。

    “小子啊，你就不能消停會兒嗎？老夫剛要離去，你又將老夫弄活了，實話告訴你，老夫是真的想死啊。”老者的聲音出現。

    林朔咂咂舌，對老者的感覺越來越奇怪。

    這顆果實暫時是無法得到，林朔也不是不知足的人，索性就放棄，稍微轉了轉，發現這裏還有幾本老者留下的冊子。

    其中一本，講述的不是畫符、用符，而是符陣，是他見過不少次的陣法，大略翻了幾頁，他才明白，所謂符陣，其中的符也是天地之字，但卻不能用來畫符。

    果然如同他的猜測，符陣屬於符術，根基是天地文字之形，他不禁想，天地文字之聲，又該為何？

    與畫符和使用符籙相比，符陣的就顯得更加複雜，門檻更高，不僅需要掌握相應的符文，還需要足夠的計算和調整能力。

    布置同樣的陣法，在不同的環境，使用的符文和符文排列都會出現變化。

    就如老者布置奪舍陣法，有原始陣型參考，依然累得滿頭大汗，其中的思索和計算，自然不簡單。

    林朔收了諸多冊子，心中喜歡，前往夢城的路上，正好一並學習，也算一個保命之道。

    技多不壓身，在這個還未熟悉的世界，多一份能力，就多一份希望。

    扭頭看向奪舍陣法，他一陣厭惡，這種陣法決不能留下，當即將所有符號抹去。

    “小子，那個陣法冊子，是老夫在混亂崗外無意得到，你大可拿去修習，倒數第三頁，好好看一看，算是幫老夫個忙，燒了這幅皮囊，你不會白白幫忙，老夫會告訴你一個秘密。”似乎知道林朔將要離開，老者突然道。

    林朔依言看去，是一個火陣，算是一個簡單的符陣。

    但對於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符陣的他來說，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唯有一點，符陣的符號不管是寫畫還是刻劃都可以，這點卻比符術方便了一些。

    林朔知道，對於那些符術高深的人，連符籙都可以舍棄，自然不會認為符陣的這點比符籙方便。

    他現學現用，用石塊刻劃一個個符號，感覺符陣沒有問題，但將魄石安放好後，符陣創造的不是火，而是震動。

    虧得老者已經身死，隻有靈魂還沒消散，任由身體顛簸，都快散架了，他也感受不到痛苦。

    “小子啊，不要太著急，陣法之道，千萬不能出紕漏，計算精確、檢查無誤後，再一一安放魄石，這些魄石雖是下品，但得來不易，節約點用吧。”老者即便感受不到痛苦，但也不願看到身體焚毀前成了一塊一塊。

    林朔猜測，老者要是活著，現在非得齜牙咧嘴，罵他糟蹋魄石、不懂得尊重老人。

    有了第一次失敗，後來林朔謹慎了很多，然而這次，依舊不是火焰，是一道道鋒利的風刃，將老者的身體劃了一道又一道口子，深可見骨，幾乎沒有血液流出，露出不少皮下組織，看得人心中發毛。

    “注意這裏的環境，周圍全是石頭，這裏地處斷穀。”老者再次道。

    林朔不斷修改，又不斷參考原始符陣，額頭漸漸也出現了汗水，多次確認無誤後，他終於放下魄石，直至火焰生氣，他才擦了擦汗水，就算是簡單的符陣，對他一個生手來說，也不是一件易事。

    不過這正激發他心中的鬥誌，迎難而上一直就是他的作風，以前是修行和符術，現在又多了一個符陣。

    “小子，你陣法之道還算有天賦，比老夫強多了。但你有時無知的可怕，有些話不說，就要吃大虧了。”老者身在火焰之中，話語卻極為平靜，“若是有天你知道魄石也可以用來修煉，隻怕袋子裏的你不會放過。”

    林朔笑道：“那是自然。”

    “如此，你就倒黴了。下品魄石無法用來修煉，隻有品質高的才可以，甚至有些珍貴的，比你方才吃的果子都要好。”

    老者的話，像是打開了另外一扇門，除了寶藥和天材地寶，他可以去尋找品質高一些的魄石。

    “老夫偶然發現這個壁洞，在這裏不禁發現赤玉果樹，更是發現一個神異的存在，就不說明了，自己去尋找吧。”

    林朔暗暗記下，看著火焰中的老者，他升起奇怪的感覺，這前前後後的變化，著實太大。

    誰能想到前一刻還想著殺他的人，後一刻居然會為他著想，還告訴他一個秘密。

    前一刻憎恨、後悔、憤怒，後一刻卻淡然解脫，仿佛歸入極樂。

    林朔不禁心奇，是肉體影響了靈魂，還是靈魂影響了肉體。

    符陣的變化，在他眼中就和老者的變化一樣，盡管隻是初步使用了一個簡單符陣，但他已經領略到其中的一點精神。

    或許最為複雜的符陣，都可比擬世間人心的交匯。

    “空空來，空空去，人生空空。”陣法雖簡單，但其中的火焰不弱，老者留下一道歎息，逐漸消失在林朔眼前。

    火焰熄滅，隻留下一堆骨灰。

    一道風係簡易符籙催動，老者的骨灰從岔道飛起，衝過洞口，撒入深不見底的斷穀。

    林朔站在洞口，看著飄飄落落的骨灰。

    對待敵人，就算勝券在握，也絕不要大意，當機立斷，不能拖泥帶水，否則老者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若是手槍在，不知與老者對戰又是個什麽情形。”老者生命力強，速度快，但小刀可以將他輕易刺穿，他肉體的強度隻比普通人強了一點，子彈定可以打入。

    許久他回過神來，端詳手中的石牌，這次能夠逃脫大難，石牌功不可沒，想想在迷石林時，也是有石牌在，這才最終逃得性命。

    “‘禦’、‘雷’，與符籙相似，以後就叫你禦雷符吧。”林朔轉頭，看向另外兩個岔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