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鏟屎猴愛看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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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有仙女說過,她看晚霞的時候不做任何事。

    孫落單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時隻覺得這個仙女很任性,他看晚霞的時候做不了任何事,這是孫落單猴生中一段時間的日常活動總結,做不了任何事這種無力感像一道深痕狠狠烙印在孫落單的身上,以至於後來有時候看著晚霞就會想起她,素未謀麵卻因為晚霞而感到一絲羨豔,他沒能有機會見上她一麵略感遺憾,想起他沒能再見的對象,他覺得很心痛。

    沒想到後來他也成了一隻任性的猴子,他也知道了這個任性的小仙女是何許仙也,又是略感遺憾,不為自己,為那遙遠西方的一尊佛。

    看晚霞的時候確實是什麽事都不想做。

    這是孫落單後半生的日常感慨,晚霞太美,一股撲麵而來的溫柔感,比天庭仙女的臉還要細膩漂亮,它們也帶著轉瞬即逝的淒涼,太像他對象害羞的臉可惜不複存在,還有大王踩著的五彩祥雲隱藏光芒。

    當年孫悟空還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妖怪,他橫空出世不受管製無法無天,天庭的神仙壓製不住惶惶不可終日,大鬧天宮時帶過他的猴子猴孫上天庭撒歡,最後這事得以平息,卻有一隻猴子被有意困在了天庭。當時,孫悟空並不知曉此事,他正洋洋得意自己的傑作和通天本領。

    這件事也成了他的一件憾事,

    孫落單上天庭之前隻是花果山裏一隻很普通的猴子,普通到孫悟空來解救他時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那時大王才記得他的模樣,他沒有名字,孫落單這名字還是他無聊看晚霞時覺得淒涼給自己取的,他覺得自己被世界遺棄了,在這孤單無聲的天庭永遠就這樣被折磨下去,世上沒有一個人一隻猴子一個神仙知道他的名字,就連他的對象,他的大王都不知道。

    那次出發前孫落單對於自己能被選上上天庭受寵若驚,對自己的對象承諾他要帶天庭最好的佳釀和桃子給她品嚐,就是那時上的天庭後再也沒能回到花果山兌現承諾,他偷喝一個小仙女不小心遺落在池邊的瓊漿玉液,一時貪嘴多喝了幾口最後醉倒在蟠桃園門口,手裏還抱著一個他腦袋一樣大的成熟美味的蟠桃,醒來時他的脖子上多了一條他大腿粗的鐵鏈,瓊漿玉液和蟠桃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跟著消失的,還有他的聽覺和行動力。孫落單樂觀安慰,他還能看見晚霞,還能想起對象。

    接著,他被禁錮在蟠桃園最角落的蟠桃樹下五百多年,期間他似乎被遺忘了,這五百年來他從來沒看到過一個神仙出現在蟠桃園裏,甚至一個會動的都沒有,陪伴他的隻有花草樹木還有絢麗的晚霞,看著前方仙草茂盛枯萎數百個循環,而頭頂的蟠桃樹枝也隻是茁壯了一點,遠方的晚霞瞬息萬變。

    終於有一天,他看到天邊晚霞動了,以不匹配它模樣的速度滾滾朝他而來,他不覺得害怕,反而有種解脫的快感,這種寂寞無聲的生活就要逼瘋他了。近了才發現那是一朵雲,是他很久以前看過摸過的大王的跟鬥雲。

    可是長久的孤寂剝奪了他的聲音和行動力,雖然他的眼睛依舊靈動,但他隻能“嗷嗷嗷”的口型表達自己的歡喜,叫起身迎接都不能隨心所欲。他覺得當時他的模樣肯定極其不恭敬,希望他的大王不要怪罪他的不禮貌。

    孫落單看到的不是責怪,大王落下一滴眼淚在他腦袋上,瞬間身上所有的沉重感被敲碎裂開然後散落一地,他嚐到了久違的輕鬆和自由。他抱著大王的大腿哭了整整一個時辰,眼淚從他眼眶裏流出來,嗚嗚的哭聲從他嘴裏泄露出來傳到他的耳朵裏,他終於活過來了。

    後來,大王拉著他坐上跟鬥雲去了地府一趟,他的對象還在等他,執著固執地等他,閻王爺費勁口舌用盡刑罰都不能讓她就範,她說她還沒等到她想到的,孫落單掩麵哭泣,大王拿出天庭的瓊漿玉液和蟠桃給他,讓他兌現了遲了五百年多年的承諾,他的對象心滿意足,兩猴喝下交杯酒,然後對象灰飛煙滅。

    他欲隨她而去,大王拉住了他,然後送他重新回到天庭,送給他一顆元神丹,當做道歉。

    從此他成了天庭的一員,而大王去了西方世界,揮別前塵往事,做一尊鬥戰勝佛。

    從此,他喜歡上看西方的晚霞,仿佛看到了任性小仙女變成溫婉女子散落天空無聲陪伴那無欲無求的佛。

    在天庭當值已有數百年,據說當年大王也當過弼馬溫,他覺得如果自己也能當弼馬溫會顯得很威風,雖然沒人關心他威風與否,但他還是很樂意就接手了另一單活,所以他不僅是蟠桃園的守園猴,還順帶負責隔壁的天馬天牛飼養。

    這麽多年,孫落單還是喜歡坐在蟠桃園最角落的蟠桃樹下看晚霞,他徹底愛上了晚霞,脖子上的元神丹在晚霞之下豔麗非常。

    如果隔壁天馬天牛的糞便臭味不傳來打擾他的話,他能坐到第二天晚霞出現,他最擅長的,就是靜坐不語觀看。

    孫落單等晚霞散去才無奈起身去隔壁鏟屎。

    他憤憤不平,讓一隻猴子看蟠桃園,就像讓一隻貓照看老鼠一樣荒唐,本以為這已經是極致的事,更荒唐的確是一隻猴子不僅要看守桃子還要負責養馬養牛……

    大家都不是人形動物,這算什麽事!全然忘記當初剛接手這單活時自己的意氣風發和洋洋自得。

    單就鏟屎就已經完全把他從美夢中臭醒。

    好在那些龐然大物似乎很怕他,聽話得不得了,要他們往西他們絕不會往東,除了拉屎這件事,怎麽也教不會在指定坑裏解決。

    孫落單想了各種方法無效後放棄了,不就鏟個屎。

    當年大王也肯定也鏟屎了。

    孫落單跳腳,破口大罵:“畜生!誰教你們的隨地拉屎!”

    大王當年肯定不會這麽容易踩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