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仆從打扮的男子聽到自家小主人這話，心裏對那個灰衣人更是充滿興趣，可惜另一名男子擋在前麵，明顯是不想叫人多看那灰衣人。

    擋在前麵的這名男子麵容剛直，神情肅正，雖是俊容，但看著就顯得十分老成可靠。他沉聲道：“百味樓的小主子此般作為，可不像是無心之失。”

    他們正在說話時，門突然就被這孩子推開，還好她並沒有將灰衣脫下，不過這孩子又是怎麽知曉她是女子的？

    那小童顯然是被家中慣壞了，根本不管這兩人乃是百味樓的客人，隻一味好奇問道：“地字一號房能來的人並不多，你們是哪一家的？怎麽從前沒在京城見過你們？”

    這兩名客人自然就是有事相商的顏淵和蘇白卿，顏淵皺眉不語，那名仆從打扮的男子見勢不妙又上前打圓場。

    “打擾貴客實屬不該，我這就將小主人帶下去。”

    可那男子拽著小童衣角，小童卻動也不動，反而執著地看著滿身灰衣的蘇白卿。“尋劍山莊莊主的妹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美人；九華派向來隻收男弟子；長樂幫麽，魚龍混雜的不好說；我還聽說天機閣首席中有一位女子。你究竟是其中哪一位呢？”

    蘇白卿壓低聲音，以不辨男女的低音緩緩說道：“百味樓能走到今日，靠的是當年百味樓主人對於盟主性命垂危時的救濟。可惜時過境遷，於盟主已然仙逝，當今江湖與遠在京城的百味樓，說到底也沒什麽關係了。”

    原本尚且遊刃有餘的男子麵容驟然嚴肅，“閣下這話說得可太重了！”

    “江湖人重恩義，於盟主還了一世，卻也不該所有的江湖人繼續再還。你百味樓在京城紮根這些年，莫說是如今日這般江湖人威嚇搗亂的客人，背地裏恐怕還有不少江湖人幫你們處置了對手吧！”蘇白卿手握瓷杯，吐字緩慢而清晰，字字句句都砸在百味樓兩人心上。

    “閣下究竟是誰？”小童終於明白自己這次闖了不小的禍，急忙躲到那男子身後，那男子嚴肅地詢問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眼看高樓起，你們也要眼看高樓落嗎？”

    那小童到底還是有作為百味樓下一任主人的自覺，他從那男子身後探出頭道：“今日之事是我做錯了，你究竟要如何才能不糾纏百味樓？”縱然他小小年紀，也看出來蘇白卿才是兩人中真正做主的那一位。

    蘇白卿勾起嘴角，正愁無處實施，就有人送上門來了。

    “隻要百味樓做一件事，絕不會壞百味樓的名聲。”

    那小童和男子對視一眼，兩人都是疑慮重重，若是這樣一件小事，又何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呢？

    顏淵沉聲道：“百味樓並不是我們唯一的選擇，隻不過恰好你們小主子做錯事，若是你們不想用這種方法解決——”

    顏淵說至此處，偏臉向樓下瞟了一眼，威脅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男子糾結好一會兒才點頭，“好，隻要這事不會壞百味樓的名聲，自然可以作為百味樓向你們賠禮的誠意！”

    顏淵附在那男子耳旁耳語幾句，他聽完後瞪大雙眼，“果真如此簡單？”

    蘇白卿站起身子，向門外走去。

    “要求我已經提出，做與不做，全在你們。”

    當她走出百味樓時，恰好一陣微風拂過，她頭上的灰紗掀起一角，驚鴻一瞥之下是白皙的皮膚和清晰的下顎線條，一點朱唇隻展露星點風情便再次被灰紗遮掩。

    這一眼還是不能分辨她究竟是男是女，那男子不禁回頭問道：“小主人，你怎麽知道她是個女人的？”

    那小童的眼神還盯著蘇白卿遠去的背影，不耐煩地說道：“猜的！他身形對男子來說也太小了些！”

    “您的身子也不大啊！”那男子忍不住說道。

    “我這是還沒長開！等我長開了！整個京城哪個兒郎能比我更英俊瀟灑！”那小童臉紅脖子粗地立刻跟那男子杠上了。

    “是是是，是我說錯話了！那小主人，咱們真要答應他們做事麽？”那男子說起正事神情也正經起來。

    “總歸對咱們百味樓沒危害，做便做！隻不過，當日得好好看著，我總覺得他們那一日也一定會在場！”那小童故作老成地捏著下巴說道。

    ——分界線——

    等到蘇白卿回到蘇府後門的時候，發現珠兒正在後門處走來走去，十分急躁的樣子。在她看見蘇白卿之後仿佛出了一口氣，碎步跑過來說道：“大小姐，大夫人一直要找您，怎麽勸也不聽，說是有重要的事。綠冰姐姐偷偷將我送出來讓我在後門等著您，免得回院子的路上被大夫人撞見。”

    蘇白卿望著蘇府沉聲道：“綠冰將你送出來時明珠苑時什麽樣子的？”

    珠兒思考一會兒後回道：“大夫人身邊的柳媽媽已經到明珠苑了，隻不過她們還是顧忌著綠冰姐姐，不敢直接闖進去。”

    蘇白卿又問：“珠兒你出來多久了？”

    珠兒回道：“大約半個時辰。”

    蘇白卿蹙眉，嚴氏可不是個慢性子的人，恐怕明珠苑這會兒已經鬧翻天了，再回明珠苑無異於自投羅網。本以為早就可以回來，可正好碰上百味樓的小主人，便免不得要去布置一番之後的事，這才耽誤了回來的時機。

    珠兒顯然也想到這一層，著急地說道：“大小姐，咱們還是快點回去吧！綠冰姐姐說不定快要守不住了！”

    “是要早點回去。”蘇白卿意味不明地說道。

    而此刻明珠苑內，大夫人嚴婉坐在主座之上，一盞茶置於手間，那雙鳳眼直射向跪在眼前的綠冰。

    “綠冰，也別說本夫人冤枉你，大小姐身子不適，不願見人是不是你說的。”

    綠冰雖然跪在堂下，卻毫不慌張。“是奴婢說的。”

    嚴婉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落在木桌上，厲聲斥道：“好你個吃裏扒外的丫鬟！大小姐明明不在房中，你一個小小丫鬟竟敢假傳消息，阻攔主母！這蘇府裏還有什麽是你不敢做的？”

    綠冰不卑不亢，對嚴氏的嗬斥無動於衷。

    嚴氏見此更是怒火中燒，“好啊！當家主母與你說話你都敢視若無睹！來人啊！將她拖下去打！看她還說不說實話！”

    綠冰抬頭看向嚴氏，沙啞著說道：“奴婢的賣身契並不在蘇府，您並不是綠冰的主子，無權打殺於我。”

    嚴氏一噎，一怒之下都將這丫頭不是蘇府中人給忘了，現在騎虎難下，真真是尷尬至極。

    “雖說你的賣身契不在蘇府，可你卻是白卿的丫鬟，我又是白卿的繼母，自然可以管教你一個小小丫鬟！”

    綠冰剛正地糾正道：“蘇大夫人，您又說錯了，綠冰的賣身契也不在白卿小姐手上，所以您這說法也還是不行。”

    嚴氏對綠冰怒目以示，“入了我蘇府就是我蘇府的奴婢，才不論你從前賣身契在何處！今日你此般作為如若不罰，我這當家主母的位置，不做也罷！來人，將她給我壓下去！”

    嚴氏話音剛落，就有不少內院裏身材壯碩的婆子或是侍衛圍上來，足足數十人，將明珠苑擠得滿滿的。

    嚴氏得逞笑道：“綠冰，我知道你武功高強，可惜夫人我雖不習武，雙拳難敵四手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麵對如此多的人，饒是綠冰也覺得壓力倍增。

    小姐，綠冰能夠為您爭取到的時間並不多了，您可得快些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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