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貴妃笑容一僵，本來今日她好好裝扮，就是為了在太後娘娘的生辰宴上奪取皇後的風頭，可沒想到軒兒居然給她投下這麽一個重磅消息，她哪裏還有心思再去參加什麽勞什子的宴會？

    “郡主說笑，不是還有晚宴麽！”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去參加晚宴也不遲。

    蘇白卿聽到這話恍然大悟地點頭，又恰到好處地疑惑問道：“貴妃娘娘穿這一身紅衣真是好看得緊，不過……”蘇白卿似是為難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

    劉貴妃聽到她說紅衣時神經一緊，見她又賣關子，心裏是貓抓似的癢癢，想問又怕這是蘇白卿設下的圈套，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紅衣的事情和薛寒月沒有關係，由此卸下幾分防備。

    “怎麽，郡主也覺得本宮穿紅衣不妥當麽？”

    蘇白卿連連搖頭，惶恐地說道：“懷明不敢。”

    “那為何是這副欲說不說的模樣，惹人心煩。”劉貴妃耐性不足，蘇白卿又吞吞吐吐，自然措辭開始嚴厲些。

    “娘娘可知今日皇後娘娘穿的、也是紅衣？”蘇白卿試探著問道。

    “不可能！”劉貴妃突然從椅子上站起，雙目瞪大毫不猶豫地否決蘇白卿的話。這些年來她為了找到契機穿上本該屬於正妻的衣物，都是仔細打聽了皇後當天的穿著的，所以皇後才一直找不到機會抓住她的把柄，這種低級錯誤，絕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娘娘，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不可能的，您想想，青霄有多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宴請來自各國的使臣了？您和皇後娘娘在宮中水火不容已達二十餘年，皇後娘娘想要扳倒您的欲望和您想要扳倒她的欲望一樣強烈！她明知您有這樣的喜好，又有太後生辰宴這麽好的時機，怎麽可能不動手呢？”蘇白卿一改之前懦弱的模樣，抬起頭盯著劉貴妃說得字字誠懇，言辭切切。

    劉貴妃也有一刻的恍惚，她想要扳倒皇後，皇後也一樣想要扳倒她，明明你的敵人這麽大一個弱點擺在眼前，卻一直不處理，隻有一個原因——時機未到！

    而現在，時機到了。

    越是回想過去，越是覺得以皇後的性子根本不該容忍她這個小動作這麽久，布局良久，隻為一擊擊倒敵人。若是她今日真的穿著這一身紅衣去到宴會上，麵對著眾位使臣，為了證明青霄禮儀，陛下必會嚴懲自己這個“以下犯上”的人，而自己受創，軒兒的奪位之路自然也會蒙上一層陰翳……

    皇後，真是用心良苦啊！

    劉貴妃思及此處，神色複雜地看著下首的蘇白卿，半晌開口道：“懷明，本宮牽你一個人情。”

    蘇白卿垂眸，“娘娘明白白卿所求為何。”

    “本宮給不了你。”劉貴妃歎一口氣，就知道她想要的是這個。“薛寒月是軒兒奪位之路上最大的絆腳石，本宮必須要將擾亂軒兒心思的東西清除幹淨。懷明……你換個條件吧！其他的，本宮都會竭盡所能替你做到。”

    “那娘娘也該明白，懷明今日來，隻求這一件事。”蘇白卿一反常態的固執讓劉貴妃頭疼不已。

    劉貴妃眼中泛過狠色，“懷明，你還是太年輕，你將你所有的籌碼壓下，但是本宮沒有。既然知曉了皇後今日會穿紅衣，本宮換一件就是，你若是聰明些，就該將這籌碼壓得深些，引誘本宮說出薛寒月的位置才對。”

    蘇白卿臉色一變，劉貴妃這是要吃了消息翻臉不認人！

    觀察到蘇白卿麵色變化，劉貴妃的表情一瞬又變得溫柔起來。

    “你若是一直執拗，便是與本宮作對，本宮自然隻能這麽辦；可你若是願意及時回頭，本宮依舊欠你一個人情。相信本宮，這個人情一定能在未來救你一命！”

    典型的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劉貴妃在對付人這件事上頗有心得，將利害說得分明，很少有人會拒絕這麽好的條件。

    蘇白卿似乎在猶豫，不難理解，她本是要來救人，最後人救不成，還幫了害她表姐的凶手一把，想必她心中此刻一定十分懊惱。所以說薑還是老的辣，孩子們大多帶這些幼稚的幻想，指望大人會以物換物，可惜事情總是不如他們所想的發展。

    所以、為你愚蠢的自信付出代價吧！

    劉貴妃嘴角已經勾起，隻等蘇白卿無奈低頭。

    正當這時，好幾道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走到紗幔外直接跪下，嘴上說道：“貴妃娘娘恕罪，和懷明郡主一同回到殿裏的嬤嬤突然不見了。”

    劉貴妃蹙眉，這些人是怎麽了？一個嬤嬤而已，不見就不見了，何必大驚小怪地好幾個人跑到她寢宮來說？

    可是接下來的消息就讓她措手不及。

    “奴婢們到處去找她，最後沒察覺竟然讓她將娘娘的衣物都燒了！”一道女聲明顯害怕地聲音發抖，她們怎麽也沒想到這位嬤嬤居然膽大道這種程度！明明是背叛娘娘的人，回來了居然還敢這麽放肆！

    另一個人立即補救似的說道：“奴婢們拚盡全力，還是將娘娘最愛的紅衣救了不少出來，不知那嬤嬤是怎麽想的，旁的衣服都燒得差不多了，隻有娘娘最愛的紅衣絲毫未碰。”

    除了紅衣，都燒了？

    劉貴妃瞬間將憤怒的眼神轉向蘇白卿，而蘇白卿早已經等待多時，衝著她粲然一笑。

    “貴妃娘娘，現在懷明手中的籌碼可夠與您談交易了？”

    劉貴妃神色幾變，有好幾次蘇白卿都覺得下一刻她都恨不得直接殺了自己，可是這想法又被她狠狠地抑製了下去，最終劉貴妃咬牙切齒地說道：“懷明，是本宮小瞧了你。”

    “不是貴妃娘娘小瞧了我，而是自始至終，您就從沒有將懷明放在眼中。”蘇白卿點出劉貴妃最大的問題，劉貴妃的眼神又是一變。

    可是劉貴妃也不是常人，哪怕是衣物都被燒毀，她也沒有覺得這就是絕路，譏誚地望著蘇白卿。

    “你以為這就能逼本宮說出薛寒月的下落了？哪怕本宮今日隻能穿紅衣去晚宴，隻是會被陛下訓斥，最嚴重不過掉位分，等到軒兒登基，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貴妃娘娘似乎比懷明還要天真。”蘇白卿雖然是仰著頭看劉貴妃，可是此刻劉貴妃反而覺得，蘇白卿是在俯視她，她的不屑滿得要溢出眼眶。“貴妃娘娘言行有失，對皇後娘娘不敬，野心昭然若揭。二皇子能不能登基還是未知數，哪怕是二皇子登基，以青霄老臣的迂腐，最後留給娘娘也是個‘去母留子’的下場。二皇子會成為青霄新的陛下，懷明也相信二皇子能夠做得好，隻是可惜了娘娘不是嗎？費盡心思將二皇子送上皇位，最後卻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蘇白卿說得越多，劉貴妃的臉色就越白，她勉強鎮定地說道：“那本宮今日便抱恙不去參加宴會了。”這話說出來蒼白無力，也不知是說給蘇白卿聽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貴妃娘娘，您該明白我不會給您這樣的機會的。若是您不來宴會，我會用盡辦法將宴會上的人引到您麵前的。”蘇白卿冷漠的話將劉貴妃最後一絲希望踩碎，她驟然頹唐，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小輩威脅！

    “娘娘，現在大錯尚未鑄成，隻要您將表姐現在所在何處告知於我，一切就都還來得及。”

    一樣的招數，打一棒子再給一個甜棗，隻是不過短短片刻，兩人的角色就已經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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