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

    一夜之間，感情就由希望變為失望，度原吾接受不了。昨日還春風拂麵的，似乎就要百花盛開。可是，轉眼揭開霧靄，就進入了寒風凜冽，冷颼颼的風吹得度原吾難以適應。他急於找回陽光，尋回溫暖。一切都不要走得太快，他承受不了啊。

    度原吾反複地撥打胡之玉的手機。之前提示已關機，之後提示此號碼是空號。

    這個狠心的丫頭，到底是將他度原吾留在寒夜裏，不管不顧地走了。

    度原吾似是抓不到岸的溺水者，絕望又恐懼著。他的心就在水上漂著，怎麽就是找不到依靠的港灣呢？

    這茫茫的人海，還能再找到一個相同胡之玉嗎？還能再找到一個令他傾心又傾意的人嗎？

    沒了，除了胡之玉，他誰都不想要，再高仿的替代品他都不會要。他們在一起是那樣地快樂，那樣地融洽，為什麽要有人代替呢？那一片片旖旎的風光，無人能替，無人能代。

    可是，由於一個時間節點的出現，由於一個他以為可以催化他們感情轉折的出現，他度原吾做了一件如今看來多麽荒唐的事情。

    他不該匆匆地將胡之玉介紹給家人，而是應該先將原力擺平了，將劉意媛擺清了，再將她帶回家來。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度原吾知道胡之玉是喜歡他的，不然斷不會乖乖地被他半路劫持，順從地邁進他的家門。

    可是，心急的度原吾沒有為她鋪好一條光明的路，就將她推向了風口浪尖。

    盡管是在浪尖上，胡之玉還是借機解開了一個答案，一個一直糾結得她無法邁出感情步伐的答案。那個傳聞中的原力、那個傳聞中的劉意媛，還有那個顯赫的門第，使胡之玉有了一個眼見為實的感知。

    是的，那份感知來得直接而又匆忙，胡之玉不用費力就找到了困惑自己的那份不確定的症結。原力和劉意媛早就為她準備好了準確無誤的答案，無需胡之玉做何衡量，就有了去與留的決定。所以，胡之玉在切身地領悟了來自任何一方的壓力都不容小覷後，毅然決然地離開。

    胡之玉是個逃兵嗎？不是，她是個理性的掌舵人。為了度原吾，如果放下尊嚴去委曲求全能夠駛達未來，胡之玉願意同甘共苦。如果赴湯蹈火地盲目拚進，最後頭破血流地不歡而散，那麽胡之玉必須要理性地逃離。

    現在的胡之玉已經感知到了未來，也給度原吾指明了方向。

    可是，勇往直前的度原吾沒有那麽理性，即使頭破血流也要去試試。

    是啊，度原吾想掙紮著前行，可是你看那張網，銅牆鐵壁包圍著，想越獄是不可能的。那個出口被原力和劉意媛紮得死死的，任你度原吾插翅也難飛。

    唉，度原吾，你就像極了一隻悶獸，隻有痛苦和絕望著，卻無力衝破那張網。

    但是，度原吾不能就此萎靡，他還要另辟蹊徑，一個男人一隻狼，不能就此偃旗息鼓，他得衝啊，衝啊。

    如果胡之玉能為他呐喊就好了，他度原吾就會有無窮的力量，即使死也無撼。

    可是，胡之玉沒有為他呐喊，她走了，她無意去為一場血腥助陣。她走了，她有意為他的美好未來指引方向。

    但是度原吾不領胡之玉這份好意，他的愛就在胸中叫囂著，他怎麽能屈服在網中央呢？他要拚命地搏，為了心中的愛，單槍匹馬上陣又如何呢？

    是啊，度原吾都被自己感動笑了。那笑聲是那樣地無奈，無人與他和聲。

    辭去了鑫聚證券的工作，度原吾來到度淳的公司熟悉業務。愛使他放下了自我，他在用行動向原力誠懇地妥協。

    度原吾為老媽買禮物，陪老媽購物，約老媽看電影……統統他能想到的，做到的，都要去做。他希望他能感化老媽，改變那一成不變的成見。

    原力自是受用兒子對自己的貼心貼意，暗自感歎，這小子現在終於變乖了。

    茶館內，大家都在享受休閑的午後時光。度原吾見老媽心情不錯，打開憋悶了許久的話。

    “老媽，你覺得劉意媛這個人怎麽樣？”

    原力心情大好地說：“好，很好。漂亮、時尚，與我逛街購物玩得轉，溝通起來無障礙。”

    度原吾又問：“老媽，你覺得胡之玉這個人怎麽樣？”

    原力思考了一下，說：“土裏土氣，除了說話有深度外，再沒有什麽印象。”原力倒是覺得，與胡之玉談話，腦子得多轉彎，與劉意媛相處，不至於那麽累。

    度原吾見原力總結不多，又問：“老媽，你覺得胡之玉與劉意媛哪個有智慧，更聰明一些？”

    原力隨口答：“胡之玉。”

    度原吾討巧地問：“聰明多好，您不喜歡聰明的？”

    原力不屑，“聰明有什麽用，能當飯吃？隻能增加相處的煩惱。”原力暗暗覺得駕馭不了胡之玉。

    度原吾討好地說：“老媽，給您生個聰明的大孫子多好。”

    原力撇嘴，“咱家有錢，孫子不需要太聰明。像你這樣聰明的兒子硬是生出些事來煩我，還不及不聰明。”

    你看，這都是哪跟哪的理論。可是，自成體係的原力，感覺那是全天下人都認可的道理。

    度原吾無奈，與老媽的溝通太難。

    度原吾沒有達到想要的目的，還要與老媽繼續探討下去。

    “老媽，您看您兒子工作能力強，自己掙錢養家也成，所以您能不能改變對胡之玉的看法。我們自食其力成家立業，不用您為我們操心。您看行不？”

    原力眉毛一挑，問：“那你說，你一年掙多少錢？”

    “百八十W吧。”度原吾答，

    原力接著問：“在B市優質地段買個幾百平的房子，得不吃不喝多少年掙？”

    度原吾大腦快速地運算，不算不知道，一算還真的嚇了一跳，那得一輩子啊！甚至是一輩子也買不上啊！

    度原吾馬上回駁：“老媽，那非得在優質地段買那麽大的房子嗎？在偏一點的地方買小一點的房子，我們也能過得很幸福。”

    原力語重心長地說：“原吾啊，你說你從小就在優質地段住寬敞的大房子，享受著優越的物質生活。再叫你離開優質地段住小房子，即使你能吃得了苦，我心裏也不落忍。你說你能幸福嗎？”

    度原吾無語。這就是他的老媽，這就是他永遠用物質說話的老媽。她用金錢將現實劃出了條條和框框，劃出了度原吾和胡之玉無法逾越的鴻溝，任是滄海桑田也決不動搖。

    度原吾不再與老媽理論，看來說服老媽太不容易，說不定慢慢地就被老媽洗腦了。

    度原吾起身買單，轉身投入到B市充滿金錢味道的大街。頹喪的他邊走邊思考著，無盡的煩惱襲來，惱得他對生活失去了激情。

    狠狠地搖一搖街心那棵大梧桐，樹不動，葉不落。無能為力的度原吾，連一棵樹都動搖不了，還能動搖得了什麽呢？

    原力嗎？胡之玉嗎？劉意媛嗎？還是誰誰誰……

    度原吾閉目了雙眼，齒痕就在腮幫上隱現著，突兀了青筋。

    現在的度原吾除了能對自己自殘自殘，還能再做什麽呢？別無它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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