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一個衙役模樣的人走了過來，畢恭畢敬的對劉季行禮：“見過三少爺！”劉季點了點頭，他指了指身後的老人和孩子，神情嚴肅：“這是新來的兩個人，你們好生照顧，切不可怠慢。”

    “三少爺放心，我們定會悉心照料。”

    老人和孩子千恩萬謝，磕頭離去。劉季拉著柒嵐，朝著沛縣最大的酒樓無仙居走去。

    酒樓裏麵，生意興隆，隻是往來跑堂的夥計，都是些麵黃肌瘦的流民，和白天裏那些精神抖擻的夥計不同，少了幾分生氣。

    柒嵐和劉季坐在了酒樓一隅，周圍有幾個身著不凡的人衝劉季點了點頭，便各自喝酒去了。柒嵐湊過來，小聲在劉季耳邊問道：“他們看上去不像流民啊，為什麽在這裏？”

    劉季瞥了一眼那幾人，淡淡地說道：“那是真正的商販，地下城也時常會有些商人在夜晚經過，地下城自然也要迎客。這裏的流民，有一些會被這些商販看中買下，帶往其他地方。這個酒樓，是他們的交易之所。”

    “那——不就是買賣奴隸？”柒嵐吃驚地站起身，驚呼聲脫口而出。

    那幾位商人抬起頭，朝柒嵐看過來。有幾個人似乎眼前一亮，準備起身，可是目光一轉，看見劉季如殺人般冰冷的眼神，咽了口唾沫，怏怏地坐回了座位。

    “對，沒錯，買賣奴隸。”劉季收回冰冷的視線，拍了拍柒嵐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流亡到此的流民，大多饑寒交迫，食不果腹。能被這些奴隸主看中買走，是許多流民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奴隸的交易，必須都經過雙方同意，如果有強買的行為，地下城的殺手，也不會坐視不理，這是我定的規矩。”

    柒嵐一時語塞，暴秦的統治，在史書上讀過不少，但是身臨其境，真真正正處在其統治下，才感受到文字的渺小。史書上短短的幾行記載，又怎能真正反映出現實的慘狀？

    在現代，柒嵐從未體會到食不果腹的感覺。食物在她眼裏，是那麽的廉價，如果不喜歡，就可以隨手扔掉。她不知道什麽是寒冷，什麽叫無家可歸，更無法想象，如果有人在大街上隨便抓人或者殺人，會是什麽樣的情景。

    然而這一切，都活生生的擺在她麵前。她親眼看到統治者暴虐的統治下，百姓們的艱辛苦楚。為了填飽肚子，他們努力的活著，為了活著，他們犧牲掉了自己。

    柒嵐百感交集，內心的酸楚湧了上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麽。劉季亦無言，他揮了揮手，一個夥計趕忙端了一壺茶，放在了桌上。

    劉季沏了一杯茶，遞給了柒嵐，茶香縹緲，淡淡的白霧隴上柒嵐的雙眼。柒嵐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緒。

    劉季輕啜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地下城人數眾多，且來自六國，經常會發生糾紛衝突。所以，我在地下城，培養了一支殺手組織，名為‘不語’，維護秩序。”

    “不語的首領，是我的好友盧綰。說起來，你們還見過一次。隻不過那時你身中劇毒，未能知道他的模樣。還有一人，負責管理地下城的賬目明細，他名叫蕭何——”

    “咳——”柒嵐一口茶沒咽下去，嗆了一口，瞪大了眼睛站起身，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你說的誰，蕭何？那個大名鼎鼎的蕭何？”

    劉季顯然沒料到柒嵐對於蕭何的名字反應如此大，一時間也愣住了。柒嵐見劉季一臉疑惑，知道自己反應有些過度，幹咳了兩聲，不好意思的坐下，趕緊若無其事的喝了兩口水。

    “柒柒你——認識蕭何？”劉季很疑惑。

    柒嵐在心裏呐喊，天哪，漢初三傑的蕭何，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何人不知？

    雖然這樣想，可柒嵐卻表麵上溫柔的一笑，裝作一臉無辜：“我怎麽會認識蕭何？隻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所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別在意啊……”

    劉季雖有些奇怪，但仔細想想，柒嵐身為戚家的小姐，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麽可能會認識蕭何，便也放下心來，不去追究了。

    “蕭何是沛縣有名的才子，學富五車，為人儒雅，在縣裏名聲的確不小。有他的幫助，地下城才能得以順利的運轉。”

    真不愧是蕭何，果然是個高人……

    柒嵐在心裏暗自讚歎。

    柒嵐喝了口茶，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滿月高掛，月色明亮，街上人來人往，依舊喧囂。偶爾有幾個衙役在街邊巡視，秩序井然有條。

    那幾個衙役身穿官服，配著官刀，行為舉止和普通百姓不同。柒嵐也曾被衙役追捕過，知道官府的衙役是什麽樣子。她指著那幾個人問劉季：“他們是真正的官差吧？”

    劉季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柒嵐不解：“既然是官差，為什麽幫助你巡視地下城？縣老爺難道都不管嗎？”

    劉季無所謂的笑了笑，他將手裏的茶水一飲而盡，給自己和柒嵐添了一杯新茶：“縣老爺當然知道，但是憑他一個人，又能如何？”

    “縣衙裏的衙役、官差，大多都是窮苦出身。身在朝廷，也隻是為了混口飯吃。如今看到流民如此的慘狀，大部分的衙役都不忍打壓，也就聽之任之。”

    “我在縣衙中認識幾個兄弟，忠肝義膽，愛打抱不平，他們常常會在地下城走動，幫我維護秩序。那些流民看見朝廷的人，心裏也更安心，我也能省些麻煩——”

    話音未落，隻聽見一聲戲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呦，三少爺怎麽今天這麽好的興致，在這裏喝茶陪美人啊！”

    柒嵐順著聲音望去，隻見身後不遠處，站著兩位公子。說話的是一位身穿紅綢衣裙，拿著一把玉扇的男子，臉頰白皙，眼角微揚，看上去有些輕佻。而他身邊站著的男子，一襲白衣，無塵無垢，幹淨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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