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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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季臉色鐵青,拳頭捏的咯吱咯吱的響,那婢女嚇得跌坐在地,哭泣著指著呂雉叫道:“是夫人……夫人命我在柒姑娘的酒水中下毒的,是夫人……不關我的事啊!”
劉季轉過身去,一步步的朝呂雉走去,呂雉被劉季的眼神嚇到腿軟,流著淚喃喃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劉季走到呂雉的身邊,猛地一抬手,狠狠地掐住了呂雉的脖子。呂雉頓時被掐的臉色青紫,窒息的喘不過氣來。
“漢王!漢王!”呂伯急忙衝上來:“漢王不可聽信一麵之詞,小女絕不會做這害人之事!”
大殿之上,各路大臣也都識時務的齊齊跪地,拜道:“漢王請息怒!”
張良站了出來,急忙規勸劉季:“漢王息怒,此事還有待查清,若借此機會錯怪了夫人,豈不是要釀成大錯!還請漢王以大局為重,切不可意氣用事!”
“請漢王以大局為重!”大殿之上,各路官員紛紛規勸。劉季臉色陰沉的可怕,眼見著呂雉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劉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手指放鬆,放開了呂雉。
呂雉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華冠已經淩亂不堪,衣服也胡亂的散落在地。呂雉的臉色還是醬紫色,脖子上更是被勒出了五個手指印,清荷急忙扶住了她,幫她順氣。
蕭何先吩咐侍衛把柒嵐帶進了不遠處的偏殿,為了不破壞婚禮的規程,婚宴繼續。絲竹管樂聲起,眾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每個人都是強顏歡笑。
劉季顧不得什麽,將婚宴交給了張良打理之後,便急急忙忙的跟到了偏殿。諾大的正殿內,隻有呂雉穿著喜服,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
她心裏清楚,方才那一瞬間,劉季是真的想要她的命,那雙帶著殺氣的眼神,至今仍讓她不寒而栗,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劉季會用如此冰冷的眼神看她,更沒想過,他會真的想殺了她。
偏殿內,彌漫著一股血腥味,柒嵐一直昏迷不醒,意識恍惚。蕭何用盡了全部的辦法,都沒能解掉柒嵐身上的毒,傍晚時分,綠央輕輕的將柒嵐的手放在了身側,緩聲道:“她死了。”
蕭何大吃一驚,正在寫藥方的手猛地一頓,他急忙衝過來要給柒嵐把脈,卻被綠央攔住了。綠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眸深邃,蕭何一怔,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慢慢的收回了手。
他走到一旁,對憔悴不堪的劉季說道:“漢王節哀,柒姑娘……已經去了。”
劉季身子一僵,他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沒走兩步,就歪著身子癱倒在了一邊。蕭何急忙扶住了他,劉季的眼神空洞無力,麻木的掙紮著起身,又跌坐在地。
“三少爺……”
這樣憔悴的劉季,讓蕭何很不忍心,他好幾次都想脫口而出,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綠央走了出來,臉上掛著淚痕,她對劉季躬身施禮道:“漢王,小姐臨走前說,她此生不想再與你相見,請你允許她出宮安葬。”
劉季什麽也沒說,身子再也撐不住軟軟的倒了下去,他的眼前,全部都是柒嵐曾經歡笑的模樣,那容顏宛若最美的風景,刻在了他心間。
“柒柒……”劉季喃喃道,他朝麵前的身影緩緩伸出手,卻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就這樣,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舉國矚目的盛大婚宴,在漢王重病昏迷中度過了三天。參加婚禮的人對當日發生的事情均閉口不言,然而對於呂雉毒害漢王寵妾的流言卻不脛而走,漸漸的傳入民間。人們對於這個“救世聖女”的稱謂議論紛紛,流言四起。
婚宴過後,漢王便一病不起,昏厥了數日。蕭何強行給他灌了四、五次藥,也還是沒能喚醒他。劉季整個人就像沒有了生氣一般,病蔫蔫的臥在床上。
五天後,長安宮的一個偏門旁邊,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地駛出了宮殿。車窗輕輕的推開,綠央不安的朝身後張望著。
“應該不會有追兵追來吧。”綠央惴惴不安,她轉過身去,望著一臉憔悴慘白的柒嵐,沒好氣地說道:“這就是你說的辦法?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哪有人居然會給自己下毒,還是離人淚,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我沒事。”柒嵐捂著胸口,一股疼痛感從心口處蔓延:“小四回來了嗎?”
“嗯,昨天夜裏從牢裏逃出來了。”綠央答道:“我真是服了你,居然讓他假扮婢女指認呂雉下毒,他可是個男人!”
“我的易容術可是很厲害的,而且小四的聲音比較細,完全可以冒充婢女。”在這個時候,柒嵐還不忘調侃一下。
“這一招太凶險了,稍不留神就會滿盤皆輸,要不是蕭何好心替你打掩護,你可就白白喝了這毒藥了!”綠央至今仍感到心悸。
柒嵐慘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淡淡的說道:“反正我又不會死,在這個時代,我應該是擁有不死之身的bug,這點毒奈何不了我的。”
綠央沒工夫理睬她說的話,她拽過柒嵐的胳膊給她把脈,脈象雖然虛弱,但是卻緩緩地在恢複活力,綠央對柒嵐身體的恢複功能驚歎不已:“沒想到這麽快就恢複了這麽多。”
“看,我說沒事吧。”柒嵐輕笑。心髒那裏傳來一股絞痛,讓她不禁皺眉輕哼了幾句,雖然看上去沒事,可是這劇毒的效力也是讓人痛苦不堪,雖然不至於丟了性命,但是也十分折磨人。
綠央從荷包裏掏出一個藥碗,掰開柒嵐的嘴給她喂下,一股清涼的薄荷清香從舌尖緩緩地化開,柒嵐感到心上的痛楚減輕了不少,人也輕鬆多了。
“多謝你了。”柒嵐對綠央微笑道。
綠央轉過頭去,悶悶的哼了一聲,其實她心裏很不痛快,為了離開皇宮,柒嵐居然再次喝下了離人淚,如果不是她擁有特殊的“不死”能力,那她們豈不是會陷入僵局。
柒嵐舒服了許多,她靠在馬車上,喃喃自語道:“如今在婚宴上的這一出戲,起碼撕破了呂雉偽善的麵具,她再也不能蒙蔽百姓了。”
綠央瞥了她一眼:“可是劉季據說已經昏迷好幾天了,整個人憔悴不堪,毫無生機,你真的就這麽忍心欺騙他嗎?”
柒嵐是個喜歡逃避的人,對於敏感的事情,她一直選擇逃避來避免傷心,雖然看上去沒心沒肺,但是卻比任何人都脆弱。果然綠央的話一出口,柒嵐的臉色便有些僵硬,她一直壓抑的情感如冷水般蔓延至全身,心口處的絞痛更加疼痛。
“總會過去的。”她望著窗外喃喃道,轉眼又沉默無言,綠央望著她的背影,默默地沒有說話,她很清楚,柒嵐比任何人都難受,可是眼下為了脫身,柒嵐隻能欺騙劉季。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綠央問道。
柒嵐剛準備回答,隻聽見馬車一下子停住了,柒嵐感到腰間的金鈴發出了一陣短小尖促的聲音,緊接著發出一陣顫抖,綠央小聲提醒柒嵐:“是雛鈴閣的人。”
馬車外,一個輕柔卻帶著一絲冰冷的聲音傳來,那聲音宛若薄冰,感到一絲沁心的微涼:“雛鈴閣薄姬,恭迎閣主大人。”
馬車所處的地段,是一個偏僻的背街,來往並無他人,柒嵐掀開簾子,隻見馬車下跪著一個身穿靛青色薄紗裙的女子跪在了地上,頭發隨意的綰了一個發髻,耳邊的鬢發軟軟的垂下,半遮住了耳朵上的蓮花耳墜。
“你是?”柒嵐在心裏驚歎這個青衣女子的裝束,高雅又不失自然,沒什麽繁瑣的點綴,卻能在細小處恰到好處的彰顯主人的品味。
“屬下薄姬,是雛鈴閣在長安城的‘主’。”薄姬微微抬起了頭,出水芙蓉般的眉眼顯得清純幹淨,整個人仿佛如山中清泉一般,帶著一股讓人舒服清新的感覺。
綠央上下打量著薄姬,她在子嬰身邊的時候,對雛鈴閣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認識,薄姬這個名字對她而言,也並不算陌生。
在她印象中,薄姬是一個頭腦十分聰明的人,多才多藝,即便對下屬苛刻的子嬰,也嚐嚐誇讚薄姬的聰明能幹,綠央原以為薄姬是一個年過四十,天天拿著算盤算賬的大媽,卻沒想到本人居然如此年輕貌美,尤其是雙眸,竟有幾分柒嵐的影子。
柒嵐下車扶起了薄姬,對她笑道:“不用多禮,我不太習慣這樣,隨意就好。”
薄姬微微怔了怔,似乎第一次見如此隨意之人,不過她很快便冷靜了下來,微笑回答:“屬下明白。”
“你怎麽會在這裏接我們啊?”柒嵐很納悶,這次離宮他們本就沒有驚動任何人,甚至連蕭何都不知道,為什麽薄姬會在這裏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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