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一時間，肖瑾辰也從房裏出來，淩亂的睡衣顯示出他下床的匆忙。

    “怎麽了？”

    打開客廳的燈，肖瑾辰上前扶住沐曉莘，不動聲色地攬過她的肩膀以安撫驚魂未定的人。

    “我看見……看見……許多”沐曉莘說著聲音漸低下去“許多發光的小眼睛。”

    其實她並不確定自己看見了什麽。她不是鬼神論者，自己也不信世上有鬼。

    發光的小眼睛——猜到沐曉莘說的是什麽，肖瑾辰眼神中流露出無奈的笑意。

    本想給她驚喜，沒想到成了驚嚇，現實就是這樣無奈。

    肖瑾辰鬆開沐曉莘走向書房，剛走出兩步袖子被拉住。

    “沒事。”肖瑾辰很自然地回身牽起沐曉莘的手，拉著她一起走向書房。沒看到身後人盯著他們相握的手驀然紅了臉。

    打開書房的燈，肖瑾辰指著電腦旁邊的米蘭問“你看到的是不是它？”

    沐曉莘從肖瑾辰身後探出腦袋，匆匆瞥了一眼搖搖頭。

    肖瑾辰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伸手關了燈，再次指著那盆米蘭問：“你看到的是不是那個？”

    沐曉莘看向肖瑾辰指的方向，入目的景象讓她傻了眼，好半天才緩緩點了點頭。

    那盆米蘭開出的小白花居然能在黑暗裏發光，一朵朵精致的花朵散發著柔和的熒光，花心挑起纖弱的花蕊，星星點點，竟美得心驚。原來發光的小眼睛是它們。

    “抱歉，沒有提前跟你說它會發光。”

    “這就是熒光基因克隆出的發光植物？”沐曉莘已然忘了剛才的驚魂，發自內心地讚歎“太不可思議了！”

    “因為病毒轉染的限製，熒光植物的培育在品種上還有很大限製。”肖瑾辰知道說這些沐曉莘聽不懂，但是看她喜歡，就忍不住想跟她分享自己科研成果。

    為著這些科研項目，長久以來都是他一個人在實驗室度過漫長而冷寂的時間。但是現在他能把這些分享給自己喜歡的人，突然之間，他好像找到了做科研不同於以往的意義。

    “好神奇！”驚歎完，沐曉莘似是想起什麽，擔憂地蹙起眉“學長，這花是哪來的？”

    “自己養的。”

    “是你們實驗室的東西？”沐曉莘看著那盆米蘭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熒光植物的專利還沒有轉讓，相關的產品也還沒有上市。私自把實驗室的研發產品帶出很可能會侵權。

    “不行！”沐曉莘快步上前抱起那盆米蘭塞到肖瑾辰懷裏“這花不能留在這裏，你把它送回實驗室去。”

    “一盆花而已。”看著沐曉莘一副仿佛他闖了大禍的表情，肖瑾辰不滿地抿起好看的薄唇。

    她以為這花是他偷來的嗎？在她眼裏他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放這兒我也養不活，你還是送回去吧。”沐曉莘想盡辦法勸肖瑾辰送回去，她不想他為這惹上官司。

    肖瑾辰單手拿起懷中的花盆，懸在半空鬆了手。

    沐曉莘一驚，連忙伸出手去接。幸而花盆不重，也幸好她反應機敏。

    “我困了。”肖瑾辰居高臨下地看了沐曉莘一眼，轉身回了臥室。

    沐曉莘：“……”好欠扁的動作和眼神。

    那眼神似乎倔強裏透著幾分小驕傲，驕傲裏透著幾分小委屈。他……是在跟她耍小脾氣？

    沐曉莘被自己的想法震驚到，這不是高冷男神該有的畫風啊。

    ——

    長夜無眠，露天泳池旁邊的躺椅上靜默著一個男人。

    郎朗星空下的泳池在夜風的吹拂下浮動著粼粼星光。樹木掩映的別墅四周闐然寂靜，不多的蟬鳴讓他想起那個仿佛世外桃源的小鎮子。

    六歲那年跟著退伍的爺爺去頤養晚年的小鎮遊玩，認識了一個可愛的女孩，從此就喜歡上了那裏，死活不願回去。

    他不像自己戰功卓越的爺爺，軍區當司令的爸爸，以及年紀輕輕就成為少將的大哥那樣有遠大誌向。

    那時候他的願望很簡單，就是希望能早日將自己心儀的小媳婦拐到手。這一拐就是十幾年。

    在暗地裏解決掉她周圍男生後，他成為唯一和她關係親密的男性朋友。聽到她無意間開玩笑說將來要嫁給兵哥哥，他毫不猶豫地報考了自己一直很反感的軍校。

    本以為就要修成正果了，部隊的封閉式訓練結束後，她竟人間蒸發。

    沒人知道她去哪裏了，學籍、檔案連同她的父母都不見了。消失得幹幹淨淨就像沒這個人一樣。

    在那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以為她是自己夢裏的一個人，所以才會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年尋找無果，就在他終於接受現實，接受家裏安排給他的未婚妻時，他們不期而遇。

    肯定是有緣的！不然為什麽他剛回京都不久就在那家餐廳遇到她。

    沈煜明想到這裏猛然從躺椅上坐起來，匆忙回到臥室拿起手機撥下一個名叫“鼴鼠”的號碼。

    “嘟……嘟……。”無人接聽，再次撥通，還是無人接聽。畢竟淩晨兩點是會見周公的時間。

    在執著地撥了三遍後，電話終於接通。

    “二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機在另一個房間，沒聽到。”

    男人著急解釋，語氣討好，沒有半點深夜被打擾的惱怒。不平穩的喘息聲顯示他或許剛結束一場深夜運動。

    “查一個人，用最快的時間。”沈煜明單刀直入。

    “好，您把這個人的一些相關信息發過來，兩天之內出結果。”

    作為圈子裏頗有名氣的私家偵探，他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而且為沈煜明辦事，他今後的身價自然跟著水漲船高。

    “隻有名字，沒有別的信息，人就在帝都。”沈煜明想起白天的場景，語氣冷硬道：“沐曉莘，曉光的曉，莘野的莘。”

    “沐曉莘？”

    “你認識？”

    “不是”鼴鼠語氣有些為難“如果您提供的信息隻有名字的話，找人的難度有些大。要是有肖像畫或照片一類的會方便很多。”

    沈煜明靜默下來，視線轉到床頭櫃的一個水晶相框上。

    相片裏紮著清爽馬尾的女生回眸燦笑，鬢發被風繚亂，明眸皓齒，笑容裏溢滿陽光的味道。

    三年前的照片，對比昨天見到的樣子，容貌變化不大，但那種泠然淨澈的感覺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他看不透的複雜感。

    不知道這三年她都經曆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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