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見麵後，沐曉莘被帶走。多隆圈禁了藍伊，為了加快實驗進程，答應每天晚飯後肖瑾辰可以和沐曉莘見一小時。

    第二天晚飯後，沐曉莘如約被帶到。

    傍晚海風習習，肖瑾辰擁著沐曉莘站在露台上，安靜地眺望著海景，為這短暫的相處感到滿足。

    以前常常能在一起的時候，即使再多的親密接觸也總感覺不到滿足，但是經曆了這些後，他忽然發現滿足感原來不是肌膚相親能填補的，而是心與心的相濡以沫。

    “你看。”肖瑾辰抬手指著露台邊角處的米蘭盆栽，將下巴抵在沐曉莘肩上問：“好看嗎？”

    那盆栽被修剪成球形，碧綠的葉子中夾著鵝黃色的碎花，特別的是，原本該全綠的葉子有些變成了黃色，和花朵一起組成個“沐”字。

    那是他給葉片噴了植物激素催化成黃色的，思念成瘋的時候，他就用這種幼稚的行為來排遣。

    肖瑾辰像是拿出手工製作期待老師誇獎的孩子一樣等著沐曉莘的回答，但是，沐曉莘出口的話讓他一瞬間墜入冰穀。

    她說：“好看，我小時候特別向往大海，沒想到現在能住在豪華別墅裏天天看海景。”

    肖瑾辰僵硬地轉過頭，他看到沐曉莘依舊保持這遠眺的姿態，眼裏倒映著殘陽和海水，臉上的神情幸福又滿足。

    她根本就沒有看向他指的米蘭盆栽。

    肖瑾辰怔然收回手在沐曉莘眼前晃了晃，這一試，天塌地陷，他為短暫相處所生出的滿足和喜悅頃刻分崩離析。

    她失明了，根本什麽都看不見，卻一直裝作正常的樣子，而他居然現在才發現。

    “莘莘……”肖瑾辰突然更用力地抱緊懷中人，將不能表現出的悲傷化為擁抱的力量。

    沐曉莘拉開抱著自己的手，轉身環上肖瑾辰的脖子，仰頭專注地看著麵前人，主動送上甜笑一吻。

    她理解錯了肖瑾辰那用力一抱中的含義。她想，隻要還有機會，他要什麽都給。矜持、害羞、窘迫都顧不上了，把自己有的都給他，將每次一相處都當做訣別來珍惜。

    肖瑾辰低頭看著解自己衣扣的手，他知道她理解錯了，卻無法開口阻止。

    愛和情會催生出最美麗的罌粟，服用它不但會鎮痛，還會刺激身體產生大量多巴胺，所以，在此情此景下，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他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客廳和露台都有攝像頭，肖瑾辰將沐曉莘抱到了臥室。

    在旖旎沉醉裏，肖瑾辰低啞的嗓音帶著幾分克製在沐曉莘耳邊輕聲問：“告訴我，為什麽會失明。”

    隻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有勇氣麵對這個問題，才不會把自己悲傷心痛的情緒傳染給她。

    沐曉莘還徜徉在一片絢爛的花海裏，迷迷糊糊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肖瑾辰的問題，癱軟如泥的身體漸漸僵硬。

    他還是知道了，本來想在最後的相處時間裏給他留下一段完美的回憶，終究還是沒能瞞住。

    “為什麽會失明？”肖瑾辰固執地問，同時用行動讓沐曉莘再次放鬆下來。

    “發燒，一覺醒來就看不見了。”沐曉莘極力用輕鬆的語氣解釋，好像這是針紮到手指一樣的小事。

    黑暗裏，她全神貫注地感知著肖瑾辰的反應。眼睛看不見，感官又被沉浮的情欲擾亂，她不知道肖瑾辰此刻是什麽表情，隻聽到粗重而急促的喘息。

    還好，她覺得這件事並沒有給肖瑾辰帶來太大的打擊。隻要他不傷心，她忽然覺得失明也沒有那麽可悲。終於不再小心翼翼地偽裝了。

    沐曉莘為攤開了眼睛的事而鬆了一大口氣，偏頭蹭著肖瑾辰撫摸自己臉頰的手。她突然想，要是能給肖瑾辰留下一個孩子就好了。

    “傻瓜，以後發燒要及時醫治，你要照顧好自己。”肖瑾辰沒有再追問為什麽會發燒，隻愛憐地看著像小奶貓一樣乖巧的小女人。一顆顆淚從鼻尖滑落，悄無聲息地落在柔軟的枕頭裏。

    —

    兩個星期過去了，藍伊發現沐曉莘的臉上漸漸褪去了那種蒼白的病態，精神也會恢複很多，不再表現出那種一心求死的決絕態度。

    她依舊自我封閉著不讓任何人靠近，白天要麽縮在房間的角落裏發呆，要麽窩在被子裏睡覺，隻有到了下午才會恢複一點生氣。

    藍伊既喜悅於這種改變，也嫉妒得發瘋發狂。多隆限製了他的自由和權利，他既不能阻止她和肖瑾辰見麵，也無法探查他們之間有什麽秘密。

    他隱隱預感到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直到第三周沐曉莘開始頻頻嘔吐，他才知道真正讓他不安的是什麽。

    怒火將理智燒成一把灰，藍伊砸了房間裏所有的東西後掐著沐曉莘的脖子問：“你不再求死就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

    “讓我生下孩子，到時候心髒隨便你拿。”沐曉莘對藍伊說了三周來的第一句話。

    “很好，原來能說話。”藍伊加大手上的力道。原來所謂的失語症是假的，她又騙了他。

    “孩子會延續我的血脈。我不想活了一世什麽都沒留下。”沐曉莘用力拉扯著掐著自己脖子的手，淚水從眼角滑落滴在藍伊手上。

    淚水的觸感拉回理智，藍伊慢慢將手鬆開。

    剛才他一心想著孩子是肖瑾辰的，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講，這也是沐曉莘的孩子，是從她身體裏分割下來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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