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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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五姨娘賣弄風情遭訓斥
且放下後街的事不提,單說羅老爺回府,聽得老管家說起那個老神棍早就走了,不由跺腳道:“早說嘛!倒叫爺跟做賊似的,從後門溜進來。”
文伯又笑道:“說起來,家裏有件天大的喜事,老奴還沒恭喜老爺呢。”
“哦?”羅老爺揚起眉,“這麽說,老六被斷了男胎?”
“不僅如此,可巧四姨娘也被診出有了喜,雖說老神仙斷的是女胎,卻也是一件雙喜臨門的好事。老太太高興,一早就吩咐了酒席,說是等老爺回來,要一起樂嗬樂嗬呢。”
羅老爺聽了不禁也一陣喜笑顏開。他原本並不怎麽看中子嗣,可架不住淮南郡王整天帶著個小世子在他眼前顯擺。且那小世子今年才剛剛六歲,正是童言稚語最為可愛的時候,因此他看著便有些眼紅,也想著能有這麽個陪自己玩耍的兒子。
於是,他也不回房換衣裳,直接就奔著萱怡堂而去。
一進門,就隻見他的一妻五妾竟然全都在。
“喲,今兒人齊整嘛。”他笑道。
“可不是嘛,”老太太笑道,“家裏也有陣子沒什麽可樂嗬的事了,今兒趁著機會大家聚聚,也是個意思。”又問,“你這一身箭袖短打的,是去哪兒了?”
“跟郡王爺出城打獵了。”羅老爺一邊應著,一邊扭頭吩咐:“去,把我打的山雞收拾出來,燉幾隻給老太太嚐嚐鮮。”
老太太也在那邊吩咐,“還不趕緊給你們老爺拿衣裳來換?”
那邊,二姨娘早笑道:“還用得著老太太操心?我們太太早就吩咐下了。”說著,討好地望著大太太笑。
隻是,大太太人雖坐在那裏,思緒卻仍在她的繡房裏,聽著有人提及自己,也隻是隨意抬頭看了一眼二姨娘,便又低下頭去。
三姨娘遠遠站在窗下看著這一幕,不禁覺得有趣,便露出一個玩味的笑來。
上頭,老太太早就對大太太不抱指望了,故而隻裝作沒看到這一幕。隻是,見二姨娘竟主動維護太太,她不覺就點了點頭,覺得自己很有識人之明。便又扭頭問羅老爺。
“就隻你跟郡王爺兩個?”
“豈止,一大幫子人呢。”羅老爺笑道,“郡王爺還把小世子也帶著了。”
“哦?我怎麽記得,那小世子隻比我們大姑娘小了個月份而已,怎麽,這就能騎馬打獵了?”
“也隻是個意思罷了。”羅老爺笑道,“倒是能騎個小馬,打獵是談不上。那個周明遠啊,隻是找個由頭領著孩子出來玩罷了。”
雖這麽說,羅老爺心下還是一陣悠然神往,心想,趕明兒他也可以帶著兒子出去,教兒子騎馬打獵等事了。
因說到孩子,老太太就想起了白天黃媽媽的話來,扭頭對太太說道:“這老六和老四肚子裏的,也該準備準備了。如今我也老了,精力也不濟,這些事你就管上吧。”
太太聽了不禁一陣皺眉,站起身回道:“媳婦沒當過家,不會。”
這麽被兒媳婦硬生生頂回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老太太不高興地斂了笑容,沉著臉道:“誰又是生來就會的?不會就學嘛。”
大太太隻低頭不語,給老太太來了個“打死不開口,神仙難下手。”
老太太心頭的火頓時就旺了,怒道:“你既不能,你後麵不是還有幾個姨娘嗎?每個人幫一把手,還不能架起你來?”
老太太這句話一出口,滿屋子的聲音頓時便是一靜。
隻是,僅眨眼的功夫,各人又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著各自先前在做的事了。
太太左右看了看,知道此事已避無可避,隻得歎了口氣,應道:“母親既如此說,媳婦聽命就是。”
“這才是嘛。”老太太立刻變回和藹的模樣,“你們年紀輕輕的就想著躲懶,讓我這老太婆可怎麽辦啊。”
“那還不是因為這個家有您老撐著,我們才大樹底下好乘涼嘛。”二姨娘忙上前湊趣笑道。
於是眾人也跟著一陣湊趣捧場。
一旁三姨娘斜眼看著眾人,唇邊不禁掛上一絲冷笑。
此時,有人拿來了羅老爺的衣裳。那二姨娘正在老太太跟前說笑著,見狀忙反身想要上前,卻不想被五姨娘搶了個先手。
五姨娘搶著接過衣裳,先是衝著羅老爺飛了個媚眼兒,然後才伸手去替他寬衣解帶,更換衣裳。
那羅老爺在女色上不如對打獵那麽上心,可跟前有個美人兒衝著自己搔首弄姿,總也能代表著自個兒的男子氣概,不由就彎腰湊到五姨娘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
那五姨娘抬眼飛快地瞟了他一眼,又低垂下頭,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樣,隻兩隻白玉雕就的耳廓漸漸地紅了。
羅老爺看了心下不禁一動,便悄悄抬手在五姨娘的腰上擰了一把,低聲道:“今晚等我。”
五姨娘又飛快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微不可辯地點了點頭。
他們這一番小動作,自以為瞞過了眾人,其實卻是誰也沒瞞得過——包括老太太。
老太太最恨的就是這種會賣弄風情的小妾,當下便冷著聲音道:“老五,你幹什麽呢?給你們爺換件衣裳都這麽磨磨蹭蹭的,是不會換還是怎麽?!”
一句話說得五姨娘臉色“刷”地一下就紅了,忙從羅老爺身上縮回手,可憐兮兮地退到一邊。
她的這番嬌態又引來羅老爺的一陣憐香惜玉。可看看母親大人那透著冷氣的臉,羅老爺也不願意為了個小妾惹老太太不快,便哈哈笑道:“我才剛打趣了她幾句,她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
這五姨娘馬氏出身小吏之家,父親是淮南郡王府裏的一個小小書記官。因她自持美貌,總覺得自己是堪配王侯的,卻偏偏那郡王府裏門第森嚴,王妃又是一等一的人才,竟叫她無處下手。又瞧著郡王府常來常往的羅老爺是個伯爺,還是個個性不拘的,因此這麽一來二去,便被她勾上了手。這等風流事在郡王爺那裏自是不理論,那郡王妃本就隻恨找不著理由把她打發出門,知道此事後更是忙不疊地將她打包送來了伯爵府。
失了顏麵的常老夫人雖說恨兒子不檢點,可最恨的,還是這個勾帶壞兒子的賤人。因此,打五姨娘進門起,她就沒得過老太太一個好臉色。
“哼!”老太太衝著五姨娘冷哼一聲,瞟了兒子一眼,想要再講幾句重話,到底不想衝了今兒的喜事,隻得忍了下來。又對羅老爺說道:“旁的日子隨你怎樣,今兒你得歇在老六那裏,今兒可是她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許掃了大家的興!”
卻是又忘了隱形人般的四姨娘了。
那邊廂,六姨娘聽了這話自是喜不自勝,五姨娘的臉色則變得一片蒼白。二姨娘看看老太太,又趁人不備和黃媽媽交換了一個眼色。三姨娘一邊微笑著一邊看著這眾生百態,隻覺得今兒晚上的時光過得甚是韻味悠長。
三姨娘自以為自己是個看戲的,卻不想她的神情全都落進了老太太的眼裏。老太太不禁就沉了臉,道:“如今這府裏的規矩是愈發的散漫了。我原想著姐兒們年紀又小,養在姨娘們跟前也沒什麽,且我們又不是在京裏。如今看來倒是我錯了。趕明兒等老四老六這一胎都落了地,一個個全都給我挪出來,歸到太太名下養著!”又盯著三姨娘道:“從明兒起,叫幾個大的姑娘都跟著老三讀書識字去!
這三姨娘韋氏和五姨娘不同,她出身書香門第,其父生前還是個聞名江南的才子。若不是家中連遭大難,有著儀州才女之名的她怎麽也不會落於平陽伯這麽一個紈絝之手。
三姨娘自負清高,向來不參與府裏的事。聽著老太太的話,她不禁一陣詫異,忙起身稟道:“這怕是不妥吧?姑娘們都還小呢……”
“有什麽不妥的?!”老太太猛地一眯眼,“小五才三歲就已經開始讀書識字了,其他幾個姑娘難道比她還小?!”又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裏給五姐兒開蒙的事兒!”
那三姨娘頓時不吱聲兒了。
五姨娘回了房,甩開丫環的手就往床上一撲,失聲痛哭起來。
這府裏的話向來傳得極快,五姨娘從府外帶進來的奶娘錢氏忙上前撫著她的背,歎道:“姨娘這又是何苦。當時若是能聽我一分勸,今兒也不會被人低賤至此。”
五姨娘狠狠地拍開奶娘的手,哭罵道:“死老太婆,自個兒管不住男人的心,吃了別人的虧,倒在我這裏找補,怎的不去死啊!”
先前的那位平陽伯是有了名的寵妾滅妻。這一句話直嚇得奶娘不管不顧地撲上來去捂五姨娘的嘴,“我的姑奶奶,這些話可是能說的?!”
“怎的不能說?!惹毛了我,無非是一劑耗子藥的事!”五姨娘雖發著狠,到底還是膽怯,不禁壓低了聲音,恨聲又道:“奶娘是沒聽到,要把小六小七都歸到太太名下呢!老爺要來,她也不讓。她這是要斷了我的活路,既如此,便拚得個魚死網破又如何!”
奶娘勸道:“姨娘先消消氣,且不說兩個姐兒歸在太太名下,明兒尋起親事來也是好的。就說老爺,又豈是老太太能管得住的人?隻要姨娘多在老爺身上下功夫,將來還怕沒有你的?都說王八活千年,可沒見過有人真能活上個千年的。”
五姨娘垂淚道:“隻怕我被她作賤得活不到那一日。”
奶娘心道,當日千說萬說,是你非要走這一步的,如今又能怪誰。嘴上卻勸道:“且熬著吧。別的不說,隻看老太太自個兒,早年間被那幾房妾室弄得連第一個孩子都沒能保得住。可你看如今,那幾房老姨奶奶又在何處?!所以說,忍一時海闊天高,還怕將來沒有見著天的一日?且,這些都不是大事,姨娘得快些生個兒子出來才是根本。”
一番話勸得五姨娘自是低頭不言。半晌,五姨娘低聲道:“老太太說,要讓太太管事兒,還說讓我們幫襯著太太。我想著,老二是老太太的人,老三又是那種清高的性子。老六一個鄉下丫頭,見識有限。老四更是一個沒魂兒的皮影。如今太太跟前竟是沒一個能得依重的人,如果此時我出來幫著太太,你覺著太太會認我的好嗎?”
第七章唇槍舌劍各方爭權奪利
這邊五姨娘和奶娘商議著,那邊二姨娘的院子裏也是燈火未熄。
金鎖服侍下兩個姑娘,抬眼看看正屋,便掀簾子進去,見她妹妹金環還在那裏鼓搗著熏香,忙低聲問道:“怎麽這會兒了還在擺弄這個?姨娘還沒睡下?”
金環搖搖頭,扣上熏香爐的蓋子,又衝裏屋一呶嘴,道:“黃媽媽還沒走呢。”
正說著,黃媽媽由二姨娘相送著出來了。
兩個丫環連忙斂首站好。
黃媽媽看看金鎖,笑道:“二姑娘和四姑娘可是都歇下了?”
“是,”金鎖笑道,“所以才來報二姨娘一聲。”
黃媽媽點點頭,道:“兩個姐兒身邊有你,姨娘也能放心了。”
說著,又轉向二姨娘,道:“老太太雖那麽說,到底還該有個主次才是。這中間的關節,姨娘自己要把握住才好。”
二姨娘笑道:“多謝媽媽提點。”
“這有什麽,”黃媽媽擺擺手,“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雖說如今你老子娘都不在了,可往日的情分還在。我不看顧著你,又能看顧誰去?行了,別送了,也晚了,都歇著吧。”說著,便領著上夜巡查的人走了。
二姨娘站在簾下,低頭思索片刻,又扭頭看向兩廂,見那裏燈火都熄了,便問金鎖:“四姑娘今兒咳嗽可好些?”
“好多了,晚上已經不咳了。”
金鎖一邊應著,一邊扶了二姨娘回屋,又道:“老太太到底是怎麽想的?現成的放著姨娘不用,倒還叫上那些什麽都不懂的姨娘們,也不怕府裏被折騰得亂了套。”
“你懂什麽?!”二姨娘“啪”地一指頭彈在金鎖的額上,笑道:“老太太這麽做自有她這麽做的情由,豈是你能知道的?”
金鎖摸摸額,笑道:“可不就是不知道才問的嘛。姨娘給說說?”
二姨娘又看了一眼兩個女兒的臥房,歎了口氣,道:“別以為老太太老了,就好糊弄,她心裏明白著呢。現下我們這是在老宅,人情往來不多,家裏沒個分寸也沒人理論。若是將來回了京城還是這樣,那可是要貽笑大方的。何況,也沒有哪個大家世族說是由一個妾出來主事的。就算上頭頂著太太的名,若下頭隻有我一個,明眼人誰又看不出來?還不如把所有人都拉上,各自分派了事由,倒也讓人無話可說。”
想到老太太這一招似在防備著什麽一樣,二姨娘的心不由就是一沉。
那小金環向來是個聰明的,眨著眼笑道:“這麽說,分派了什麽事由,倒是關鍵了?”
二姨娘不由賞識地看了她一眼,又伸指頭一彈金鎖的額頭,笑道:“瞧瞧,你比起你妹妹來,可是差著一大截呢!”
金鎖抬手揉了揉腦門,道:“可她比起姨娘來,差的就是一座山了。”
這馬屁拍得二姨娘甚是開心。主仆三人說笑了一會兒,二姨娘想起兩個女兒,不由又愁起眉,拉著金鎖的手囑咐道:“我隻有這兩個姑娘,將來若真分出去住,就隻能靠你幫我照應著了。你可得替我好好地上著心,千萬別叫那些人帶壞了我的姐兒們。”
說著,又歎了口氣,道:“小二的性子有點偏,我看她那個奶娘不頂事,趕明兒金環去二姑娘跟前吧,別人我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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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太太領著眾姨娘去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想著昨兒晚上說的事,便對太太說道:“這府裏添丁,其他的事都還好說,隻這奶娘、丫環、婆子都得仔細挑選才是。還有,原先姑娘們都還小,各人跟前的丫環婆子也都隻是混著姨娘們的一起在用,倒沒怎麽細分。如今隻等老四老六生了後就要各人分了院子,既這麽,所需的人手你們也一並給挑了吧。”
太太無精打采地應下,領著眾姨娘退了出來。
快到上房時,五姨娘見太太又要依著往日的習慣,不進院子就要遣散她們,她忙上前一步,笑道:“這還是老太太給太太的第一件差事呢,可是得做個開門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