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挑撥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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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律師從重症病房轉到了普通病房,但一直沒有醒過來,羅溪之前是要等他回國詳談賬目上的發現。

    現在孫律師突然變成了這樣,加上最近的調查,更讓她確信,興榮外強中幹的頹勢與沈蘭脫不了幹係,但現在缺乏一些關鍵性的證據,仿佛走到了迷宮出口的附近,就差那麽一點點便能破口而出。

    關於沈蘭的調查暫時陷入瓶頸,但章萍那個女人的線索卻有了突破。

    淩冽終於弄到了關於她的資料,令羅溪吃驚的是,章萍的丈夫竟是原國安局情報科科長齊高峰,他正是羅溪的直屬上司,在她出事後不久就自殺了。

    難怪章萍的那些親屬開始還來醫院吵鬧,後來就再也沒有出現,還三緘其口。

    這個發現既令她震驚,又同時讓她精神為之一振。原本以為所有的證據都隨著齊高峰的死淹沒了。

    但現在章萍的事又讓她重新燃起希望,多半是還有沒被消滅的證據,對方這樣對待章萍,說明他們也沒有找到,這令羅溪興奮不已,哪怕隻是一點點的線索也是好的。

    羅溪趁著精神科病房午間放風的時間,又溜進去找章萍,既然她沒瘋,她希望能從她口中探聽到有用的東西。

    然而,她在走廊上往院子裏搜尋了一圈,卻沒有看到章萍的影子,也許她還沒有出來,她又等了好一會兒,直到放風時間結束都沒看到章萍,這讓她有點兒失望。

    直接進病房去找她也可以,但那樣就沒辦法單獨與她談話,羅溪思量再三,還是先離開了。

    但她沒有放棄,當天晚上,她拉著淩冽一起悄悄到了章萍和齊高峰的家。

    章萍之所以被診斷為被害妄想症,是因為她發現家裏時常有人進去過的痕跡,因此擔心的睡不好覺,漸漸搞得神經兮兮,總以為有人要害她。

    所以羅溪分析,也許齊高峰在家裏的什麽地方藏了東西,有人想要得到它,所以時常暗中潛入。

    有了軍爺的加入,找到章萍家不是難事,但為了避人耳目,他們沒有帶其他人來。

    伍茂和保鏢在下麵放風,羅溪、淩冽和大島潛入了章萍家所在的公寓樓。

    雖然知道了羅溪的身份,但看她熟練的撬開門鎖的時候,淩冽還是有些動容,如果她不是他老婆,他肯定要懷疑她是不是某個入室盜竊團夥的。

    進了室內,他們沒有開燈,借著窗子透進來的光線,基本能看清屋子裏的一切。

    大島摸到窗前觀察了一下,確認沒什麽危險,拉上了窗簾。

    三個人拿出了特戰隊的全彩夜視儀,可以讓他們在黑暗中看到彩色畫麵,不亞於燈光下的效果。

    他們不開燈是為了防止有人在附近監視,發現了屋子裏的異樣,打草驚蛇。

    打開夜視儀才發現,屋子裏許多地方都有被翻動過的痕跡,章萍說有人偷偷進入並不是說謊。

    這間屋子恐怕已經被‘掃蕩’了不止一遍,但看目前的情形,那些潛入者應該還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否則他們不會強行讓章萍住院。

    羅溪在屋子裏查看了一遍,前麵的人找的還真仔細,邊角旮旯都沒放過,凡是能藏東西的地方都被翻了個遍。

    淩冽和大島自然也沒有發現。

    從羅溪專業特工的角度來看,這些來找東西的人也夠專業,她能想到的地方,他們都找過。

    三個人在屋子裏搜尋了幾圈,始終沒什麽收獲。

    這間房子的客廳與餐廳是連在一起的,交界處用一個長方形大玻璃魚缸隔開來。

    魚缸底部鋪著厚厚一層白色底砂,上麵鋪著許多雨花石,假山石和水草,幾條金魚在裏麵遊來遊去。

    金魚不吃東西一時是餓不死的,但會變瘦,魚缸裏那幾條金魚明顯是很久沒喂食過了,頂著大大的腦袋,身體卻幹癟幹癟的,遊起來也像有氣無力似的。

    缸底的白砂有些凹凸不平,像是被人拿什麽東西攪動過,看來那些人連魚缸也沒放過。

    現在特工做出來的諜報資料都不會很顯眼,多半是某種類似儲存卡一樣的小東西,那種東西顯然不適合直接放在水裏,乍看起來,魚缸裏唯一能隱藏的地方就是那層白砂裏麵。

    羅溪在魚缸邊上仔細觀察的時候,淩冽也湊過來,低聲問:“發現什麽了?”

    她搖搖頭,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詢問他,淩冽會意的搖頭。

    搜尋無果,三個人又把房間恢複原樣,悄悄退了出去。

    返回的途中,羅溪一直垂目思考,腦子裏不停回憶著剛才房間裏的一切。

    一旁被冷落的軍爺有點兒不甘心,靠過來伸手攬住她,“別想那麽多了,幹脆把章萍弄出來問問。”

    羅溪搖搖頭,嘴裏咕噥著:“她應該也不知道,那些人肯定已經問過了。”

    “你們這些情報部門的人平時連老婆孩子都要防著?”

    羅溪抬眼瞅瞅他,也不知道原來是誰把他們結婚的消息捂得那麽嚴實,還好意思說人家‘情報部門’。

    “你能不能查一查,那個要把章萍扣在醫院裏的‘上頭’是什麽人?”她問。

    淩冽抬手撫平她眉間的皺紋,輕聲道:“好吧,這件事先交給我,你就別操心了。”

    雖然他也很想掌握到切實的證據,卻又不想羅溪陷入太深,他怕她會遇到危險,他並不在乎她背負什麽樣的罪名,他隻要她平安的待在他身邊就好。

    羅溪正要再說什麽,淩冽的電話突然響起來,她心中一揪,已經9點多了,這時候的電話不會是要召他回營地吧。

    淩冽摸出電話來,羅溪就靠在他懷裏,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顯示的來電是“許安琪”。

    她那眼神登時就有點兒發綠,身體僵住。

    淩冽大概感覺到她的異樣,手指直接滑向掛斷。

    她忙一把扯住他,說了聲:“接吧。”

    這女人不死心,現在不接,她一定還會接著打,要是趁她不在的時候打來,她就被動了。

    淩冽其實不想聽,但羅溪叫他接,他便聽話的接通了,然後按了‘免提’,以示自己的清白。

    他也怕羅溪會誤會,她生氣了,他的福利很可能就沒了,這種事絕對不容許發生。

    “冽~”許安琪的聲音從話筒裏一傳出來,羅溪的雞皮疙瘩就biubiu的往外冒。

    “什麽事?”淩冽沉聲問,對這個稱呼也挺厭惡。

    “我馬上就要回去了,在這裏給你添了不少麻煩,走之前,我想請你吃頓飯略表心意。”許安琪也許是刻意壓製了氣勢,聽起來不像平時那麽自信,甚至帶著點兒委屈。

    “不用了,祝你一路順風。”淩冽幹脆的回絕。

    “我是真心誠意的,”許安琪忙說,“我已經想通了,不會再糾纏你,看在咱們十年交情的份上,你就當讓我不留遺憾的離開行嗎,我以後可能不會再回來了。”她聲情並茂,說到最後,聲音竟然開始哽咽。

    羅溪直撇嘴,這女人怎麽比她還能裝!

    許安琪大概也知道淩冽不會輕易跟她出去,所以就編了這麽個理由來感動他,一般男人對著這樣的請求估計都會招架不住。

    可,淩冽根本就不是一般男人。

    他聽了這番真情演繹,眸子裏連一絲變化都沒有,冷冷道:“吃飯就不……”

    可惜他話沒說完,嘴巴突然被羅溪捂住,他還沒從跟許安琪說話的情緒裏轉過來,視線冷冷的掃來,透著絲絲不耐煩。

    羅溪對這目光真是久違了,卻並不在意,抬頭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答應她。”

    淩冽皺眉,顯然想拒絕,羅溪也蹙起小眉頭,朝電話努努嘴,又朝他擠眼睛,示意他答應。

    他雖然極不情願,卻知道她這樣做肯定有目的,不想拂了她的意,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同意。

    羅溪這才放開手,淩冽醞釀了片刻,對著話筒,生生把剛才那句改成了:“不用你請客,我請……”

    這句話感情極不自然,因為是被逼的,語氣生硬,羅溪聽得直想笑,可許安琪一聽淩冽要請客,激動的其他什麽都沒注意到,隻要他肯來她就滿足了,這樣一切就好辦了。

    “沒關係,我已經訂好了位子,明天晚上7點,一會兒我把餐廳位置發給你。”許安琪忙說出安排,生怕他變卦。

    “嗯,先這樣。”淩冽又毫無感情的回了一句,掛斷。

    “你究竟想幹嘛?”他沒好氣的問她,把他當成什麽了,憑什麽他要陪一個討厭的女人吃飯。

    羅溪這才噗嗤笑出來,卻被他狠狠用力箍在胸膛上。

    “我喘不上氣了。”她抗議。

    “快說。”他不放手。

    “放心,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她撅著嘴,抵著他的胸前不停掙紮。

    淩冽有點兒懵,不知道她這唱的哪一出,一走神,被她掙脫了出去。

    “你到底打什麽主意?”他傾身過去追問。

    “明天你就知道啦。”她偏要賣關子。

    瞅著她一臉狐狸似的狡猾,他這心火又蹭蹭竄上來,知道她不想說,問了也沒用,所以他隻能把一腔哀怨化成行動,將她壓在椅背上狠狠親了一番。

    直到她嬌喘連連,連反抗的力氣都沒了,他才罷手,如果再不罷手,他怕自己忍不住造出個‘車、震門’事件來。

    第二天在醫院,羅溪觀察了一下許安琪,她一點兒要走的意思也沒有,也沒有露出絲毫私下約會有婦之夫的樣子,而且能看出,整整一天她心情都不錯。

    她想的是,淩冽跟她私下見麵肯定不會告訴羅溪,哪個男人私會女性舊相識會告訴自己的老婆呢。所以她怎麽也不會想到羅溪不但知道,還打算跟去。

    到了下班時間,許安琪率先離開。

    羅溪中午又去看過章萍,她今天也沒有出來放風,晚上還要赴宴,於是她沒耽擱,一下班就出來了。

    淩冽從營地直接先過去,所以她還有點時間做準備。

    許安琪定的是間很有特色的餐館,位於一座濱江大廈的樓上,包間裏能俯瞰江景,夜幕降臨,燈火璀璨的江岸兩側,蜿蜒道路上的車燈連成一條流動的光帶。

    外麵是繁華喧鬧的都市中心,隔著一層剔透的落地窗玻璃,包間裏卻是安靜的暖意融融,令人生出一種溫馨眷戀的感覺來。

    許安琪對這兒很滿意,除了風景好之外,這裏是家地道英國人開的英式餐廳,所有的裝修布置都充滿了濃濃的英倫風情。

    環境對人的情緒起著很大的影響作用,她正是希望借此勾起淩冽那些國外留學生活的回憶,想起他們曾度過的‘美好時光’,放下戒心,接納她。

    她到的早了點,將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手邊準備好,又斟酌了一遍要說的話,手機屏幕上的時鍾跳到7點鍾,侍者帶著淩冽準時走進來。

    許安琪忙站起來,臉上笑開了一朵花。

    但在看到淩冽似乎並沒有被這裏的環境氛圍打動的時候,她臉上的花兒萎了一萎,但不能還沒開始就放棄。

    “快坐。”許安琪看他一個人進來,更放心了些。

    兩個人落座,待侍者走出去,許安琪立刻問:“這間餐廳的氛圍不錯吧,喜歡嗎?”

    “還好。”淩冽不冷不熱的答著,看了眼腕表,他在納悶為什麽羅溪還沒到。

    她說要各自前來,他也沒多想,本來從營地趕過來再回家去接她並不順路,會耗費多餘的時間。

    許安琪注意他看表的動作,卻沒多問,她可不能給他機會說出有事忙要先走之類的。

    “這家餐廳是英國人開的,大廚也是從英國請來的,我來過一次,做法很地道。我點了幾個以前我們常吃的菜,你試試。”她殷切的望著他。

    淩冽何等‘老奸巨猾’,看這陣勢立刻就明白了,她說不再糾纏,顯然是口不由心。既然要放手,幹嘛擺出一股懷舊的架勢,弄得跟他們以前有過什麽似的。

    還有羅溪,不知道那個小女人今天到底打的什麽算盤,把他一個人晾這兒,是準備送羊入虎口?

    “其實我根本不喜歡英國菜,以前吃的什麽,早就忘了。”他冷冷說道。

    這番煞風景的話總該能讓她死點兒心。

    可許安琪的韌性顯然超出了他的想象,無論心中波濤如何洶湧,她麵上依舊柔和無波。

    “菜的味道好不好不重要,但這味道,總能讓人想起以前的時光,不是嗎。”

    那些時光對於淩冽來說,不壞但也不好,他早就發覺,在十歲之後,到沒有遇見羅溪之前,所有的時光都是黯淡無光。

    “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麽事麽?”淩冽直截了當的問,擺這麽一出要說沒什麽由頭,他不信。

    會不會是羅溪早就知道,想起遲遲沒出現的她,他這火又不打一處來,臉色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許安琪放在餐桌下麵的手緊緊攥了起來,淩冽對她的態度並不在想象之外,但真實麵對起來還是揪心的難過。

    “我在電話裏已經說了,我打算回去了,就是想請你吃頓便飯,當是替自己踐行。”她強忍著情緒,陪笑道,“謝謝你能來。”

    淩冽沒再繼續說話,視線掃過她手邊那個頗有厚度的信封。

    許安琪見狀,繼續說:“以前是我太年輕太任性,在離開之前,我希望能和你言歸於好,至少我們還是朋友,可以嗎?”

    這算道歉?淩冽想。

    自始至終,她也沒承認自己有錯。

    “沒什麽原不原諒的,那件事我已經忘了。”這是他的心裏話,所以他說的相當風輕雲淡,表情和語氣都很一致。

    許安琪剛出現的時候,他的確想起那段堵心的事,可現在與羅溪的關係變得親密無間之後,恍然發覺,那些事是多麽的微不足道。

    可對於許安琪來說,被淩冽忘了,比被他討厭還無法接受。

    隻要他對她還存在感情,哪怕是憎惡,起碼說明他心裏還記著她這個人,她就還有希望。

    可淩冽不容置疑的態度像是在明確的宣告,她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

    這時,包間的門開了。

    服務生來上菜,兩人短暫的沉默,氣氛仿佛陌生人一般。

    看著滿桌子的佳肴,許安琪的一顆心卻越沉越深,對這頓飯早已沒了心思。

    她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如果她得不到,羅溪也休想。

    就在服務生布好菜的片刻時間裏,她的眼底已起了劇變。

    等人出去,包間裏重新剩下他們兩個,許安琪道:“快嚐嚐。”

    可淩冽對著她哪有什麽胃口,坐著沒動。

    她並不介意,決絕又疏淡的一笑,“我給你看點東西。”

    說著不等他答話,就拿起手邊那個信封遞了過去。

    淩冽已經在好奇了,直接接過來不客氣的打開,裏麵是一疊照片,沒看幾張,他那對濃眉就擰成了一團。

    他生氣,她反而得意,不慌不忙的嚐了一口自己盤子裏的菜。

    “你跟蹤她?”淩冽的口氣與眼神同樣陰鬱。

    照片正是許安琪叫私家偵探拍的羅溪與喻昊炎見麵的場景。

    許安琪知道這些不能直接說明羅溪出軌的問題,但她沒有時間了,說要離開不全是假話,他們舉家都在國外,父母已經催促了好幾次要她趕快回去。

    但現在就算不能立刻拆散他們,給他們之間製造嫌隙卻足夠,人的猜疑之心就如同瓷器上出現的裂紋,處理不當可能會導致完全的崩裂,再難修複。

    她已接近破罐破摔的邊緣,即使自己得不到,也攪得他們不能安寧,最好夫妻反目,她也許還有機可乘。

    “我隻是偶爾碰到他們。”她不能承認自己跟蹤,隻說,“作為朋友,我想給你提個醒。你們認識那麽短的時間,真的互相了解嗎?她都認識些什麽男人,你知道嗎?”

    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喻昊炎這一點她算抓準了,淩冽最忌諱的人正是羅溪的這個‘死黨’。

    他一直堅信,男人和女人之間不存在純粹的友情,即使羅溪心無旁騖,喻昊炎也絕對不是單純的。

    不過,他沒動聲色,將照片放回信封裏,平靜的說:“我認識這個人,是羅溪的朋友。我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是不想操心,可我們畢竟認識了十年,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許安琪看得出,淩冽並不是一點都沒動心,又添油加醋的說,“他常來醫院找羅醫生,連我都認識他了。”

    淩冽眯著她,沒說話。

    “我還問過他,他承認自己喜歡羅醫生。作為心理醫生應該知道,男女之間沒有單純的友情關係,我想羅醫生也知道的。”許安琪又丟出一記重拳,“既然知道,還跟他頻繁來往,這是不是……”

    她省略了後麵的話,給淩冽自己去遐想。

    淩冽還沒說話,包間的門突然開了,隨即飄進來一句:“哎呀,我來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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