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爸爸說，“程程出來了。”

    陸飲溪瞌睡全都醒了。

    她一臉懵懂地跟著所有大人去了icu病房。

    他們站在門口，聽醫生給方子程的父母親講注意事項，醫生說了許久才離開。等醫生一走，喬玖笙就抱著方俞生低聲啜泣。

    陸飲溪看著他們擁抱，那是喜極而泣的眼淚。

    陸飲溪拉了拉陸爸爸的手。

    陸爸爸低頭注視著陸飲溪，陸飲溪問爸爸，“方子程不會死了吧？”

    陸爸爸摸摸她的頭，笑著說，“不會了。”

    陸飲溪終於安了心。

    “那就好。”

    確認方子程生命無礙，陸爸爸這才打算跟陸飲溪回家，方俞生鬆開喬玖笙，對陸爸爸說，“陸老板，我送送你們。”

    男人的眼裏，裝滿了衷心的感激。

    陸爸爸沒有拒絕。

    方俞生親自送他們父女離開，下樓的時候，陸爸爸刻意走得慢了些。方俞生剛給方子程獻過血，這會兒身體有些虛弱，臉色不濟，本就略白的膚色更顯得蒼白。

    盡管如此，方俞生還是堅持送他們出醫院。

    這兩個人，是他們兒子的恩人，他們值得他這樣對待。

    下樓的時候，陸爸爸就將他們是怎樣發現方子程，又是怎麽找到方子程的經過，給他們說了一遍。方俞生聽完後，感到驚訝。

    又想到鐵蛋本身就跟其他人有些不尋常，或許他在危險時刻，能向別人傳音。方俞生摸了摸陸飲溪的腦袋，對她說，“這次真是多謝麋鹿了，麋鹿，叔叔該怎麽感謝你了？”

    被長得這麽好看的叔叔摸了頭，陸飲溪激動地臉頰都紅了。

    她不好意思地朝陸爸爸的腿後一躲，才小聲說，“不、不用謝。”

    方俞生低低地笑了一聲。

    三個人從電梯裏走出來，方俞生走在他們身後，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方俞生這才問了句，“陸老板，你還記得那輛車的車牌號嗎？”

    陸老板深深地看了方俞生一眼，才說，“記得。”

    陸老板將車牌號告知了方俞生，就拉著女兒一起回去了。

    這時，天還沒亮透。

    方俞生一個人轉身上樓，他將車牌號用短信發給警方的負責人，然後就靠著電梯，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方俞生狠狠地搓了一把臉，這才敢相信，大兒子是真的救活過來了。

    方俞生回到icu病房，見大家都還在這裏。

    方子程這件事鬧得很大，幾乎半個濱江城的權貴人家都知道方家大兒子失蹤的事。大家都在關注的事情的進展，方子程被找回來的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

    等方子程做完手術，方俞安一家跟方慶雲一家全都來了。方平均家裏沒有來人，方平均身體不便，柳玉要在家照顧他，方俞佩前幾天出國去了。

    方俞生對方俞安和姑媽一家人說，“程程沒事了，今晚也辛苦大家了，爸，你帶姑媽他們去吃早飯吧，我跟阿笙留在這裏陪著程程。”

    遲薄光嗯了聲，他抬頭透過探視口，又看了方子程幾眼，這才帶著方慶雲和方俞安他們離開。莉莎不肯走，她也堅持留下來。

    最後留在醫院的，隻剩下方俞生和喬玖笙，以及莉莎三個人。

    方子程就醫的醫院不是深海醫院，而是濱江市第五人民醫院，這裏離垃圾場最近。三個人沉默地看著裏麵病房裏，躺在病床上的那個小小人影。

    莉莎啜泣出聲，她按著眼角，這個氣質優雅的女人，第一次變成了一個潑婦，破口大罵，“別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一定要弄死那個殺千刀的家夥！”

    她這話，說出了喬玖笙的心聲。

    喬玖笙看了眼沉默不語的方俞生，她覺得方俞生心裏是有答案的。

    心有靈犀一般，方俞生也忽然側身看了她一眼。夫妻倆都看著對方，都意識到對方是有話要說。喬玖笙突然握住方俞生的手，她說，“我們聊聊？”

    “好。”

    莉莎看出他們兩人有話要說，便說，“你們也去吃點東西吧，我在這裏守著。”

    “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喬玖笙跟方俞生攜手離開。

    拐了個角，他們進了步行樓梯的平台，方俞生直接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階梯上。喬玖笙學著他，挨著他坐下來。

    “陸老板還記得車牌號。”方俞生見喬玖笙露出迷茫之色，又解釋了一句，“那輛拖走程程的車。”

    喬玖笙目光變得冰寒起來。

    “你覺得是誰呢？”喬玖笙忽然問。

    方俞生抿著唇，沒有說話。

    他的沉默，反倒是種無聲的默認。

    喬玖笙知道他心裏的答案。她跟他一樣，心中都有一個懷疑的對象。喬玖笙將額前的長發全部攏到腦袋後麵，她舔了舔自己那有些幹燥的唇，她說，“你覺得是小叔麽？”

    方俞生眸子裏，有什麽東西波動了一下。

    喬玖笙看見了。

    她嗤笑一聲，低聲說，“冤冤相報何時了。”

    “對不起。”方俞生說。

    喬玖笙愣了一下。

    “你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喬玖笙看著身前的白色牆麵，沒直視方俞生。方俞生卻看著她，他一臉自責，方俞生說，“在方俞康那件事上，是我處理不妥。我大可以將方俞康要出逃出國的消息告訴警方，讓警察去查明真相，定他的罪。可我太自負，太囂張，太自以為是。”

    當戚不凡帶著人去機場，大張旗鼓地在柳玉的眼前將方俞康捉回來的那一刻開始，就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昨天，這顆定時炸彈終於爆炸了。

    方俞生滿臉愧疚和自責。

    天曉得意識到方子程失蹤，苦尋他卻沒有結果的時候，他心裏有多自責難過。

    “對不起阿笙，是我的自負，害了孩子。”

    喬玖笙有些想哭。

    她眼神在四處地看，眼眶逐漸變紅，喬玖笙有些痛苦地說道，“我也不是在責怪你，隻是想到程程身上會發生這些事，都是因為你的大意，我這心裏頭啊。”她錘著自己的胸口，說，“就有些難受，堵得慌。”

    “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喬玖笙死死地捏住方俞生的手臂，問他，“俞生，你能體會到我的心情嗎？我也不是要怪你，我隻是心裏難受，我知道我不該也不能怨你，可我就是控製不住地想要埋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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