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首訂上(內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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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傾絕本以為讓蕭南屏照顧他,也隻是擦擦上身和胳膊腿的,誰能想到這姑奶奶居然會把他扒了個精光?更是仔仔細細一絲不遺漏的……好好給他擦了一遍身。

    蕭南屏拉了被子給北冥傾絕蓋上,一手抱著髒衣服,一手提著洗澡水,轉身向門口走去,打開房門後,她回頭又叮囑了他一句:“如果你想方便,無論是出恭還是小解,都可以喊我,我就在院中井邊幫你洗衣服。”

    北冥傾絕雙眼緊閉,耳朵和脖子都紅了。她到底是不是女人?把他脫的精光塞進被窩,臨走前還和他說這些羞人的話。

    蕭南屏離開了,房門也給他關上了。

    可北冥傾絕的心湖卻波瀾激蕩,根本無法平靜的下來。

    因為蕭南屏之前幫他擦身的時候,他居然起了反應。

    而她……她很淡定的幫他抒解了一回,之後又很冷靜的幫他擦幹淨了身子。

    可他在她幫了他之後,他是怎麽都冷靜不下來了。

    古穀在院中的草亭裏靜坐,不是他想打坐念清心咒,而是他武功太高耳力過人,就在剛才,聽了一些聲音,害他這憋了許久的正常男人,見鬼的起反應了。

    唉!作孽啊!蕭南屏這個魔女又害他一回,差點他的袖子就斷了。

    蕭南屏手腳利落的為北冥傾絕洗了衣服,搭衣服的時候,她聽到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回頭就看到古穀倒趟在了亭中的地麵上了。

    古穀又氣又怒又羞的……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拍著身上的白衣,一邊拿眼睛怒瞪著那個不知羞的女人。

    蕭南屏回頭看了莫名其妙的古穀一眼,便收回視線,繼續用手拍拍那條白色褻褲,轉身彎腰又從木盆裏拿出一件白色褻衣搭在竹竿架上,雙手又拍平衣服,一切都做的無比自然,沒有半點邪念。

    古穀抬手捂住自己半張臉,深覺自己真無恥,居然思想如此邪惡,簡直就是……下流。

    瞧瞧,人家小魔女多麽的坦坦蕩蕩啊?

    而他,又是多麽的淫邪無恥,下流齷齪。

    “古穀,雅嵐沒衣服換了,你出去幫他買幾件新衣服,順便也把自己捯飭下。”蕭南屏搭完衣服,回頭看向古穀勾唇笑說:“當然,你也可以去青樓風流快活一番再回來,回來前記得買條黑魚,哦!也就是黑鱧魚,對傷口愈合有好處。”

    古穀在原地又被氣的要跳腳了,憑什麽他是順便的?那個男人才該是順便,他是……算了,不和她計較了,計較多了會有損壽命的,他可不能這麽犯傻。

    蕭南屏端著木盆走到井邊,涮洗了木盆後,她便又去燒水了。

    幫北冥傾絕擦了身,又洗衣服又做飯的,她也出了一身汗,不洗洗太難受了。

    唉!希望古穀能靠譜點,也幫她捎一些衣物回來吧!

    ……

    古穀氣呼呼的離開了藥廬,去了洛陽商業貿易最熱鬧的街道,先去給自己置辦了一身絲綢夏衫,又挑了四五套絲綢刺繡夏衫,最後付錢的時候,他回想起蕭南屏那張笑臉,不由打了個冷戰,回身又去幫那個男人買了一身衣服,這下總可以了吧?

    當他帶著衣服邁步向成衣鋪外走去時,他有忽然想到,蕭南屏似乎沒有換洗的衣服,他今兒不給她買,改明個兒,她不還得使喚他出來置辦嗎?

    唉!真是欠她,還是給她一起買了吧!

    這家鋪子的老板也是會做生意的,見他買了這麽多絲綢衣裳,他便給他配了三雙鞋,白送的,希望這位公子下次還能光臨他的鋪子。

    古穀覺得他還挺占便宜,提著衣裳和鞋子開心的離開了衣鋪。

    之後,他又去了菜市場,挑了一條活魚,買了豬肉和雞鴨,還有一顆大白菜和兩塊豆腐,準備帶回去讓蕭南屏給他做幾道下酒菜。

    嗯!有了下酒菜,他自然還要去買酒。

    就在買酒的時候,他碰上了一個人。

    殺神廉渤很少在人群中出現,因為他的本職是殺手,醫術也是來源於毒術。

    正是因為他本職是殺手,那怕他是當世五大名醫之一,也是一貫的殺人不救人。

    其實他也不是一個人不救,隻不過,他殺人比救人要多的多。

    這麽說吧!廉渤殺一百人,卻隻會救一人。

    所以,那怕是古穀這個喜怒無常的怪醫,與廉渤遇上,也會心生懼意。

    畢竟,這人就是個勾魂無常,誰遇上他誰死啊!

    而他武功又不如廉渤,毒又毒不死廉渤,他能不怕這家夥嗎?

    廉渤見到古穀時,先打量對方兩眼,然後冷冰冰來了句:“你長大了。”

    古穀沒好氣瞪他一眼,要不是打不過這人,他能當場撕爛了他的嘴。呸!什麽叫他長大了?他一直是個大男人好嗎?

    之前變成小孩模樣,還不是被蕭南屏那個魔女害得?

    當然,罪魁禍首是那該死的曲蓮,也不知道抽什麽風,居然把逆仙指法交給了蕭南屏那個魔女。

    廉渤來洛陽是有人要殺,對方出了萬兩黃金,要他殺了容王商海若。

    後來,又有人出價十萬兩,讓他殺了元巶。

    再後來,元巶又出了十萬兩,要他殺了爾朱兆。

    而之前出錢讓他殺元巶的人,其實就是爾朱兆的堂叔——爾朱榮。

    古穀與廉渤也就是擦肩而過,二人之間沒出任何事。

    古穀雖然好奇廉渤到底為何事而來洛陽?可是,這人他招惹不起,還是回去攛掇小魔女去惹這尊殺神吧!

    ……

    容王府

    商海若是剛從威王府用過午膳回來,然後就聽下人說,胡家來提親了,提親的人是胡元吉的孫子,長房嫡出二公子。

    而被提親的對象,便是商蔓。

    商蔓一聽說這事,便去前院花廳趕走了媒人。

    並且,還把胡家抬來的聘禮全給砸了。

    商海若聽了祝伯的回稟,便是擺擺手淡笑道:“這事本王可管不了,畢竟本王有言在先,她商蔓的事,本王從今而後,再也不會過問半分了。”

    “是老奴多嘴了。”祝伯在王府多年,也深知王太妃多麽寵慣五小姐,更深知五小姐是個什麽性子,這樣的一對母女,誰惹上誰頭疼。

    而王爺這些年已經夠疲憊了,他這個當下人的都看著心疼了。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還是不要來拿那些瑣事煩王爺了吧!

    鬆柏堂

    鄭氏執帕拭淚泣訴道:“想媳婦入府多年,雖不能說從未過錯,可這沒功勞也有苦勞啊!”

    老夫人斜靠在羅漢床上的大靠枕上,手持一杆鑲金嵌玉的煙杆,享受般的微眯眸吞雲吐霧,耳邊聽著鄭氏的哭聲,她不由厭煩的皺了下眉頭,吐口氣淡淡道:“早知有今日,當初何必爭那口氣?如今好了,閼辰這說一不二的孩子,說不過問五丫頭的事,就不過問了,你滿意了?”

    “母親……”鄭氏執帕拭淚,聲音裏滿是委屈,可眼底卻是憤恨之色。這個老不死的,如今是越發的不管事了。

    “老夫人,王爺派人給您送新煙絲來了。”外頭傳來丫環嬌嫩的聲音。

    老夫人身邊的趙嬤嬤見老夫人眼睛微睜開一條細縫,她低頭行了一禮,便轉身去外頭取東西了。

    外室裏伺候的是兩名粉衣嬌俏的小姑娘,也是商海若派了伺候老夫人的,按摩手技和廚藝皆不錯,很得老夫人滿意。

    趙嬤嬤出門自一個小廝手裏接過那隻精致雕花紅木盒子,打賞了對方一顆金豆子,便拿著盒子回了屋。

    老夫人臥房裏放著冰盆,那怕是炎炎夏日,人在屋裏坐,也不覺有一絲暑熱。

    趙嬤嬤捧盒子走到羅漢床前,躬身打開盒子,裏麵的煙絲金黃散發香氣,一瞧便知這一盒煙絲不少值錢。

    老夫人一瞧這盒煙絲比她之前抽的還好,心裏便是越發偏向商海若了。

    鄭氏皺了下眉頭,自知她在老夫人這兒說再多,也是白費唇舌無用的了。

    果然,老夫人讓趙嬤嬤為她換了新煙絲,一抽上煙,她便沒耐心聽鄭氏哭訴了,直接趕了鄭氏離開。

    鄭氏帶了一肚子氣離開,心裏越發恨她那個不爭氣的女兒了。

    商海若是做的不對,可她那女兒更是氣人。

    要不是她太跋扈囂張,怎會鬧得他們兄妹之間如此不快?

    如今好了,胡家要娶她女兒,可那死丫頭卻死活不答應。

    要是鬧到最後太後下旨,她這不孝的女兒還願意嫁,那她們母女可是要沒活路了啊!

    誓盟樓

    傅華歆又忙裏偷閑來蹭茶喝,喝一杯茶後,他才抬眸看向對麵的竹馬道:“你這般大膽的隨便找人去送煙絲,就不怕被人發現煙絲裏有東西嗎?”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商海若用兩根手指捏著茶盅,勾唇笑望向誓盟樓外的槐花樹,語氣平淡如水道:“我越是大大方方不做遮掩,便越不會惹人生疑。至於她最後的結果是什麽?嗬嗬,都這麽大年紀了,能舒舒坦坦的死去,總比病痛纏身的活著,要好的多吧?”

    “你說得對,你是孝子賢孫。”傅華歆勾唇一笑,端杯品茗,望著一臉淡漠的她,心中生出許多感歎。

    當年的小白兔,早已被俗世逼成了一頭狼了。

    “季,你該去忙了,莫忘了你是一國丞相,過於閑逸,可不是什麽好事。”商海若放下手中茶盅,轉頭笑望著麵前一襲紅衣豔絕天下的美人丞相,心裏莫名有點慶幸,幸好這樣的妙人心是屬於她的。

    不然,她此生可就要留有遺憾了。

    傅華歆仰頭飲盡杯中茶水,擱杯起身,負手而去。

    商海若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又是搖頭一笑,這人太遊戲人生,丞相之位,著實不適合他。

    可他偏偏又喜歡弄權,用一根繩子,把自己生生綁在朝中多年,也不覺得累的慌。

    ……

    怪醫藥廬

    古穀拎著東西急匆匆回來,先去把菜和肉放進了廚房裏,回頭又去了被人占去的臥房。

    可是,他還是沒有找到蕭南屏,隻是把給某人買的衣服丟給了某人。

    北冥傾絕看著被子上的包袱,手自被窩裏伸出來,解開包袱,拿到了一套新衣服,挺全的,內衣外衫都有了。

    蕭南屏去屋後竹林挖了幾個竹筍回來,在井邊洗了洗手,便想著北冥傾絕是不是該小解了?畢竟昨夜他們喝了不少酒,北冥傾絕可是到現在都沒小解過呢!

    北冥傾絕是自己強撐著起身方便過了,此時正在床邊穿衣服,上衣好穿,褲子卻要彎腰,這下傷口可疼的他臉色越發蒼白了。

    蕭南屏推門進來,入眼便是一片白花花,咳咳!她想非禮勿視的轉身離開,可又見他受傷著實不方便,隻能走過去幫他穿了褲子。

    北冥傾絕背對門口,回頭看著她,心中甚是淩亂。

    蕭南屏麵不改色,淡定從容的幫他穿好了衣服,扶著他躺回床上,為他蓋好被子,她轉身出門,去了廚房。

    古穀跑了一圈,累出了一身汗,回來後看到井邊的竹筍,便知道蕭南屏是回來了。

    蕭南屏回來後,看到廚房有菜有肉,便知古穀上街回來了。

    她想著古穀可能給她買了衣服,便回房看了下,果然是有衣服,她便拿著衣服去竹林後麵的一處幽潭去了。

    還是洗個澡換身衣服吧!不然,她總覺得自己一身都是酒臭氣。

    就算北冥傾絕不嫌棄她,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

    古穀在藥廬都幾個房間都找遍了,就是沒有找到蕭南屏的身影,最後他隻能又去了被某人霸占的臥房,衝著某人沒好氣道:“你有沒有見到小魔女?她拿著我給她買的衣服,也不知道又跑到哪裏去了。”

    北冥傾絕這下舍得給他一個眼神了,看著他冷冰冰問了句:“此地何處水清?”

    “你問這個做什麽?”古穀皺眉看著他,依舊很沒好氣的撇嘴道:“這裏水最幹淨清澈的地方,便是屋後竹林三麵環山的靈幽潭了,裏麵有種怪魚會蜇人,被它蜇一下,渾身發麻。”

    所以,他熱死也不敢去哪裏洗澡。

    北冥傾絕麵無表情的看著他,見他想要轉身出門,便在後冷喝了一聲:“站住!她去洗澡了,在她回來前,你不許出門。”

    “呃?”古穀回頭看著他,深覺這個男人很可惡。

    就憑他反應這麽快,是個笨人嗎?

    可他就是裝傻裝的特像,無辜的像隻小白兔,把那小魔女騙的一愣一愣的。

    北冥傾絕眸中寒光溢出,赤裸裸的威脅之意。

    古穀還在堅持,威武不能屈!

    蕭南屏洗澡回來,一身清爽,心情也好了不少。

    可是,這兩個男人在做什麽?

    古穀已經瞪的眼睛都泛酸了,可他就不認輸,眼眶泛紅,淚水盈眶,終於在蕭南屏進門後,他一個眨眼的小動作,兩行清淚劃過他白皙的臉龐,幾分楚楚可憐,委屈的看向她,唇微顫動,欲言又止。

    北冥傾絕臉上戴著麵具,蒼白的唇微抿,一雙漆黑的眸子,無辜又沉靜的望著她,無聲勝有聲。

    蕭南屏站在門口,眼珠是左轉看看委屈又可憐的古穀,右轉看看無辜又安靜的北冥傾絕,最後,她抱著衣服從容的轉身走出去,淡淡的留下一句:“我去洗衣做飯,你們慢慢談心。”

    北冥傾絕不滿意的看著蕭南屏離去的背影,最後,他平躺好閉上了眼睛,一點沒有要和古穀談心的意思。

    古穀也不想再和這人大眼瞪小眼,所以,他去找小魔女談談廉渤去。

    北冥傾絕在古穀離開後,睜開了他那雙漆黑幽魅的眸子,眸光寒冷如冰,泛起一絲血色殺氣。

    古穀走到放門口,便覺後脖頸一涼,他都沒敢回頭,便腳步匆匆的跑去找蕭南屏了。

    這人太嚇人了,滿身的殺氣,像一把隨時會飲血的利劍,說出鞘殺人就殺人啊!

    ……

    蕭南屏在井邊洗衣服,聽蹲在一旁的古穀說了半天,她才一邊洗衣服一邊分析道:“廉渤的生意一直在西邊,那邊錢好賺,雇主出手也闊綽,更沒有什麽限製規矩之類的。所以,能請動他離開西域,不遠萬裏跑到洛陽來殺人的雇主,出的價錢至少在三萬兩黃金之上。而洛陽城裏,值這個價錢的人,不出十人。”

    “那十個人?”古穀蹲了會兒,覺得腿麻的挺難受,幹脆起身走到井邊坐下來,白衣飄逸,容貌俊美,那怕是靠井而坐,也自是風流倜儻,賞心悅目。

    蕭南屏是個不懂欣賞的人,她雙手放在滿是衣服的水盆裏,抬頭看向井邊那個賣弄風情的男人,麵無表情幽幽來一句:“那是吃水的井,不是放屁股的板凳,起開。”

    古穀耳朵尖一紅,沒好氣瞪她一眼,起身離開水井,再次蹲到她身旁,雙手托腮看著她,又問了句:“那十個人到底都是誰啊?其中有我嗎?”

    三萬兩黃金一條命,太值錢了。

    蕭南屏低頭繼續拿皂角洗衣服,淡淡念著一串名字道:“胡太後、元詡、元巶、爾朱兆、傅華歆、商海若、北冥傾絕、曲蓮、你和我。既然你見到廉渤,他卻沒有動手,便可證明,他不是來殺你的。至於他想殺的是誰?目前四個人最有可能。”

    “那四個人?”古穀還是很滿意蕭南屏說出的人名的,他既沒有在廉渤要殺的名單之列,又是腦袋價值三千萬兩黃金的十人之一。

    蕭南屏看了笑的得意笑意的古穀一眼,勾唇笑眼彎彎道:“這四人中有我,至於其他三個人?分別是元巶、爾朱兆、商海若。至於是誰要殺他們?動動你的腦子好好想想,別什麽都問我,跟個腦殘似的。”

    古穀被蕭南屏鄙視的火都大了,他起身怒甩袖離去,步子邁向的方向,便是藥廬的堂屋,堂屋東間就是他的臥房,隻不過如今被人霸占了。

    蕭南屏看了下古穀的背影,眼底浮現一抹擔憂。

    她沒和古穀說,他們四人中,除她以外,其餘三人都會被廉渤問候。

    而雇傭廉渤殺人的人,關係可是更亂呢!

    古穀去找了北冥傾絕,坐在床邊,悶悶的問了句:“你知道廉渤要殺的人,都會有誰嗎?”

    他知道,憑這人的功力,一定能聽到他之前和蕭南屏的談話。

    北冥傾絕掀開眼皮,眸光冰冷的看著古穀,蒼白的唇輕啟道:“除了南屏,其他三人,廉渤皆會去探望。”

    “嗯?為什麽隻有她沒事?”古穀有點不太明白,廉渤為何不來找蕭南屏?這魔女雖然很難對付,可要接近她卻很容易啊!

    “曲蓮在洛陽,你也在洛陽,我雖受傷,卻也不是不能拔劍,他若來殺南屏,必然是有來無回。”北冥傾絕也開始鄙視古穀了,這人可是太懶了,連腦子也不肯自己動一下。

    古穀了然的點了點頭,不過……他猛然轉頭瞪向對方道:“你居然知道曲蓮和那丫頭是熟人?嗬!你們夠無話不說的啊?哼!”

    北冥傾絕望著古穀離去的背影,麵具後的眸子微眯,一絲寒光閃過,他收回目光,重新閉上眼睛,繼續神遊養傷。

    古穀又跟著蕭南屏跑到了廚房裏,很不開心道:“你和曲蓮相識的事,我可才知道不到一年,還是我自己發現的。可是那個男人,你卻是親口告訴他的,這對我公平嗎?”

    蕭南屏提起那條活魚,遞到他麵前,勾唇淺笑道:“你和天機子相識的事,不也沒告訴我嗎?喏!殺魚去,不然斷你午飯。”

    古穀拎著魚,不情不願,委委屈屈的出了門。

    哼!他和天機子可都是五大名醫之一,認識是很正常的好吧?

    可這丫頭,一個皇室宗女,居然和他們一群江湖人如此之熟,這可就不怎麽正常了。

    不過,曲蓮那人說是難以接觸,其實也容易接近。

    因為那個家夥天生愛美人,蕭南屏這小魔女長得這麽好看,能得曲蓮看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蕭南屏在廚房裏一邊做菜,一邊招來一隻八哥,對它交代幾句,便讓它回去找朱雀他們了。

    曲蓮說過,八哥很聰明,可做信使。

    當初曲蓮逼著她擺姿勢畫丹青時,便用鳥語一技和她做的交易。

    如今想來,她有點後悔,早知曲蓮隻是喜歡收集美人圖,她當初就該多讓曲蓮畫個夠,這樣至少可以多和曲蓮交換點東西啊!

    可惜!世上難買早知道,她如今腸子悔青了,也再難讓曲蓮對給她畫丹青產生興趣了。

    ……

    葉府

    葉上珠已經被氣的吐血染紅三條帕子了,可是這個人怎麽還不給他滾?

    混蛋!都和他說了,沒本事治好他的病,就休想讓他擺姿勢畫丹青。

    時隔三年,他怎麽一來洛陽,就又找上門來了?

    葉府是有護院的,北冥傾絕也給葉上珠安排了暗衛數名,可是曲蓮是誰?他都不用自己出手,手底下的一群嬌俏姑娘們,便把那些護院暗衛給解決個幹淨了。

    葉上珠又血染了一條帕子,再這樣下去,他就要被活活氣死了。

    曲蓮坐在一張精美的貼金嵌玉輪椅上,身後和左右有四名打扇的粉衣姑娘,梳著雙環髻,戴著杜鵑花,係著粉絲帶,眉心點著一點朱砂,乖巧又可愛,像一個個天仙玉女。

    而在曲蓮左右兩旁則是站著兩名梳著垂鬟分肖髻,身上穿著紅色交襟束腰襦裙,一人手裏執翡翠玉笛,一人懷裏抱鳳首紫金箜篌,二人眉間畫著紅蓮花鈿,姿容美豔,勝似花開。

    而輪椅上坐著的曲蓮,一襲白衣如雪潔,手中捧著一杯茶,茶杯為紫玉雕琢,杯口呈牽牛花狀,杯托形如荷葉,茶色豔紅透亮,不同與如今常見的碧湯綠茶,卻更為柔和芳香。

    葉上珠扔掉第四條染血的帕子,斜趴在羅漢床小幾上的他,臉色蒼白的看著對方,漆黑的眼睛裏滿是怒火,染血的唇瓣啟合間,虛弱的話語很是無力道:“曲公子,天下美人何其多,隻一個洛陽城裏便有美三王,你不去找他們,偏抓著我一個不放做什麽?”

    “越難得到的東西,才會越讓人興趣盎然。”曲蓮說話很輕很慢,斯文爾雅,一笑如春風,看你的眼神溫柔似水,令人心神蕩漾。

    葉上珠又被氣的咳了一口血,一條紅色的羅帕遞到他眼前,他抬頭便看到一個紅衣美人對他溫柔微笑,他拽過香噴噴的手帕掩嘴咳嗽幾聲,然後看著她說了句:“這樣的男人,你們跟著他有什麽用?他連站都站不起來,跟那宮裏的太監有什麽分別?”

    柳葉桃溫柔微笑的看著他,柔聲細語道:“葉公子又不曾得幸,又怎知我家公子不行?”

    那打扇的四名粉裙少女,聞言一個個皆忍俊的低頭笑了起來,白皙的臉蛋兒泛紅霞,嬌俏又可愛。

    葉上珠氣的蒼白的臉頰上都泛薄紅了,怒瞪向抿唇淺笑的曲蓮,狠狠咬牙道:“你笑什麽笑?站都站不起來,說你沒……呃?咳咳……你!”

    曲蓮站起來了,隨手把紫玉杯遞給了旁邊的南天竹,赤腳裸足,衣擺微動,緩步走向葉上珠,一腳踩上羅漢床前的梨花木腳踏上,俯身低頭望著雙眼瞪大的葉上珠,伸手僅用兩指捏住葉上珠的下巴,豔粉的嘴唇微勾笑道:“葉軍師,我何曾說過我不良於行了?隻不過,這俗世太髒了,我不想弄髒了我這雙腳,故而才會人前不立。”

    葉上珠抬手排開對方的手,翻個大白眼瞪他道:“你怕把腳弄髒,不會穿鞋嗎?”

    有病吧這人?有大病!

    曲蓮很愛惜自己的身體,包括這雙白皙如玉的手,被葉上珠沒輕沒重的拍一下,他立馬伸手讓柳葉桃給他上香膏,看向葉上珠的眼神裏,略微不悅道:“你要個解釋就要個解釋,何必摧殘我的手?好吧!我和你說句實話,我這人不喜歡穿鞋,覺得太束縛了,腳會不舒服的。”

    葉上珠又是無語的翻個白眼道:“你這麽怕束縛,幹脆衣服也別穿了,光溜溜的最無拘無束了。”

    “很好的主意,可惜!我的身體我很在乎,怎可以讓人隨便看了去?”曲蓮說話輕緩如細細流水,溫柔的撫摸過人耳畔,令人莫名舒坦。

    葉上珠也承認這人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學文見識也高,如果不是有這麽個怪癖,他是很願意和他做朋友的。

    可是,這人的這個癖好,真讓他忍無可忍!

    曲蓮坐在羅漢床另一邊,葉上珠因有咳嗽的老毛病,故而養成了一點點潔癖,房間裏還算幹淨,在他能容忍的範圍之內。

    南天竹已經把那些染血帕子收拾幹淨丟外頭去了,地板也讓人又擦了一遍,香爐裏換上她們公子喜歡的熏香,一個大冰盆放在羅漢床前,四名粉衣婢女一起執扇扇風,清風涼爽,荷香淡淡。

    葉上珠嘴角抽搐一下,很是心疼插在冰裏的兩枝荷花。何其無辜,何其可憐啊!

    曲蓮極有耐心的坐在一旁和葉上珠耗,就不信這回還磨不到他的一張丹青畫像。

    葉上珠不想理這人,他也是太累了,還是睡會兒吧!

    曲蓮見葉上珠躺下要睡覺,他在一旁淺淺一笑,啟唇緩語道:“殺神廉渤從西域回來了,如今正身在洛陽城內。而他此行的目標人物之一,便有容王府的那位俏王爺——商海若。”

    “廉渤要殺商海若?”葉上珠睜開坐起身來,執帕又是一陣劇烈咳嗽,咳完便起身急忙向門外走去。

    “不用去了,威王爺與鬼王一戰身受重傷,此時正在怪醫藥廬養傷,陪伴他的人是蕭南屏。”曲蓮單手支頭,唇邊淺笑悠然,很好興致的欣賞葉上珠此時表露出的憤怒。

    葉上珠回頭怒瞪曲蓮片刻,並未向曲蓮屈服,而是抬腳出了門,準備去找傅華歆,他應該有辦法阻止廉渤殺商海若。

    柳葉桃見葉上珠被她們公子氣走了,她便在一旁執帕笑歎道:“公子這又是何苦呢?葉公子脾氣本就不好,您今兒這般戲弄他,回頭再想讓他聽話擺姿勢,恐怕啊!會比當初求南屏公主一幅丹青還要難吧?”

    她們公子愛收集美人圖,且要活靈活現的美人躍然紙上。

    也是因此,葉公子才會有恃無恐,非逼公子幫他醫好病不可。

    可葉公子這病是天生的,縱然她們公子乃五大名醫之一,也是沒辦法幫葉公子根治頑疾的。

    隻因,這一切都是命數,天命不可違!

    曲蓮也為葉上珠的命格發愁,這人太命薄,也隻因他心性過堅,才硬撐到了如今。

    可心性再堅強,人的命數也是有限的。

    當有一日壽數將近,神仙也難救他啊!

    ……

    且說葉上珠帶病出門後,便被暗中好幾雙眼睛給盯上了。

    可這些人也隻是盯緊了他,並未曾對他做什麽。

    葉上珠畏寒怕冷,身披狐裘,手中白帕掩著嘴,一路走一路咳,惹得路人頻頻望向他,更有人見他這般虛弱模樣,打起了他的主意。

    劉蕊兒被趕出容王府後,不僅不知悔改,反而行事越發張狂無忌。

    今兒她帶著新買的男寵正在悠閑逛街,乍然見到對麵行來一著裝甚為古怪的男子,她便多看了對方兩眼,隻見對方膚色白皙到幾乎透明,一雙細長修眉下是一雙點漆似的眸子,不是世間最美的眼眸,卻是她見過黑的最漂亮眸子。

    葉上珠正執帕掩嘴咳嗽著前行,偶爾抬眸看一下路上行人,也是為了躲避行人,防止自己被人給撞上了。

    雖然他潔癖沒有曲蓮那麽過分,可卻也很不喜歡與陌生人接觸,那會讓他渾身都不在,甚至是難受。

    劉蕊兒帶人攔住了對方,見對方皺眉看向,她心情很好的微勾了下嘴角道:“遠看美,近看更是漂亮。”

    這男子不僅眼眸似點漆般黑的純粹,白皙的臉龐上,五官更是瞧著極精致,清秀卻不陰柔,病弱卻也剛毅。

    葉上珠是不認識劉蕊兒的,洛陽城認識他的人也少。隻因,他是北冥傾絕一個人的軍師智囊,並不歸於朝廷。

    無論是來是去,他從來都是自由身。

    街上行人駐足的已是很多,有人存的就是看熱鬧的閑心,有人卻對那病弱公子露出了一絲同情。

    可無論是看熱鬧,還是同情對方,都沒有一人敢上前管這閑事。

    葉上珠覺得他也是活久見了,男地痞流氓他沒少見,卻是新鮮的頭一回碰上女流氓。

    讓他想想,敢在洛陽城明目張膽強搶民男的人,似乎也隻有那麽一個沒有半點廉恥心的劉蕊兒了吧?

    這女人他略有耳聞,聽說原是容王府的三小姐,就因為當街搶人家夫君這事兒,便被商海若一怒之下給逐出了家門。

    可他瞧著,這女人似乎一點知錯的樣子都沒有啊?

    反而是仗著她那個太監叔祖父的勢,越發的橫行霸道,肆無忌憚了。

    劉蕊兒被對方眼中的諷刺笑意惹怒了,她眸子一眯,抬手冷聲道:“將他給本小姐帶回去,讓他知道知道什麽是禮儀規矩。”

    葉上珠真是忍不住了,他膽子極大的撲哧笑道:“你自己都不知禮,還要教我禮儀規矩?嗬嗬嗬……這真是我來洛陽後,聽到最大的笑話了。”

    “你!”劉蕊兒怒指向對方,一張本是不錯的樣貌,此時卻因羞怒而變得陰森恐怖。

    她雖是看上了對方,可也隻是將人帶回去當個玩寵。

    而這個玩寵,卻極為桀驁難馴,那可就不要怪她不夠憐香惜玉,對這寵兒以鞭刑訓教了。

    葉上珠那怕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包圍著,他也依舊談笑風生,絲毫不在意道:“你的人雖然多,也能洛陽城裏橫起來。可是在我麵前,他們這些孔武有力的漢子,嘖嘖嘖!你還是拉上床讓他們陪你玩吧!至少你還能花錢養著他們爽一下,而不是送到我手裏,讓我一不小心全給你捏死了。”

    撲哧!

    周圍已有人忍不住笑了,可卻因怕惹事,笑罷!也是轉身躲起來不敢露頭了。

    劉蕊兒此時已被對方氣的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從一旁護衛的手裏奪過鞭子,揮鞭抽向了那個尖牙利嘴羞辱她的狂徒。

    葉上珠看著就是很柔弱,且還病歪歪的,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

    所以,當劉蕊兒一鞭子抽向他時,周圍人皆是為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葉上珠挑眉勾起嘴角,蒼白唇瓣上還染著一點血跡,更為他清秀的麵容添了一絲脆弱。

    可就是他這樣一個顫顫巍巍仿若能被風吹到的人,卻出手快如閃電,握住如毒蛇向他撲來的鞭子尾,纖細皓白的手腕一用力,劉蕊兒手裏的鞭子,便到了他的手裏,乖巧的任他把玩。

    周圍人又是驚訝的倒吸了一口氣,完全就是不敢相信,這麽一個弱柳扶風的病弱公子,竟然那麽輕而易舉,腳下一步未挪的,出手奪了那凶悍女流氓的鞭子。

    劉蕊兒腳下一個踉蹌,要不是被身邊那個陰柔男子扶住,她一定會向前撲個狗吃屎。

    葉上珠一雙過分白皙的玉手,十指修長的把玩著那條猩紅的鞭子,嘴角微勾,那雙明亮漆黑的眸子,幽幽的盯著對方,忽而一笑道:“這位姑娘如此喜歡玩鞭子,想必也是個極會享受其中樂趣的人。既然如此,不如由在下賞姑娘幾鞭子,定然讓姑娘嚐到那欲仙欲死,高入雲端的爽感。”

    劉蕊兒剛站直身子,大力推開身邊男寵,鞭子便動入靈蛇般襲向她,她驚恐的瞪大雙眼,來不及憤怒或驚叫,便被那看似飄柔軟綿的一鞭子,給抽倒在了地上。

    葉上珠玩鞭子的手法異常溫柔,可速度卻很快,手腕也極為靈活,鞭子繚亂人眼的揮出去,將包圍他的漢子,也一個個的全撂倒在了地上。

    而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倒在地上的人非是痛苦的慘叫,而是麵色潮紅的媚聲呻吟,身子更是如蛇婉轉的扭動著,舉止淫蕩的讓人沒眼去看。

    那名男寵瞪大眼睛看向還在玩笑似揮鞭的葉上珠,眼中浮現懷疑之色,也有一絲驚訝。

    他出身南風館,自然瞧出了些門道,對方用的是風塵之地慣用的鞭法,非是用來淩虐人的,而是讓客人得到快樂了。

    嗬嗬,真是人不可貌相,這人原來是和他乃同道中人的嗎?

    葉上珠抽了三十多鞭子,把這群刁主惡奴全收拾了一遍,他手腕泛酸的丟了鞭子,執帕掩嘴又咳嗽了起來,白色帕子上染了刺目的猩紅,他臉色更為蒼白的看了周圍人一眼,便低頭虛弱的邁步走了。

    看熱鬧的人,女人羞紅了臉,男人一個個的漲紅了臉,看向那衣裙破裂的劉蕊兒時,一個個的皆是滿眼欲望。

    那名男寵後知後覺白了臉色,忙喝道:“還愣著做什麽?快把小姐扶回去。”

    天啊!劉蕊兒人前丟了這麽大的人,回頭不會折磨他來泄憤吧?

    不行!他還是趕緊回去收拾東西離開洛陽吧!

    這個地方,他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正主都各走各的了,旁觀看熱鬧的人群,自然也就都散去了。

    而在這條街的一處屋角,哪裏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爾朱兆,一個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年齡約莫在十二三歲的樣子。

    少年有一雙靈動的眸子,透著幾分天真,幾分調皮,水潤嫣紅的嘴唇輕嚅一下,笑說道:“這個人真的好厲害,也是好不正經。”

    “對付不正經的人,用不正經的法子,還真是挺新鮮有趣的。”爾朱兆嘴角噙笑,望著葉上珠離去道背影,眼底浮現了極大的興趣。

    少年嘴角上揚,偏頭看著他,眼底也浮現幾分興奮。

    “好了,我們該回去吃飯了。”爾朱兆輕勾嘴角,收回追著那抹身影的目光,轉身向著身後小巷走去。

    少年極為興奮的跟在他身後,左跳右蹦的像隻不安分的猴子。

    可因他長得唇紅齒白很為俊俏,又隻讓人覺得他這般模樣很是活潑可愛。

    “好了,別鬧了。近日帝都過於安寧,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恐是山雨欲來之兆啊!”爾朱兆負手背後,緩步前行歎道。

    少年跟在後頭,眸中露出不解問:“兆哥哥,為什麽安寧就不好了?我覺得現在的洛陽挺好的,比前些日子好太多了。”

    “君兒,你還小,許多事你都不懂,安靜不一定就比紛亂好。”爾朱兆負手前行,邊走邊溫聲與少年說。他這師弟年紀還是太小,師父真不該如此早的讓他入世曆練。

    少年依舊一副很是懵懂的模樣,還是不太明白師兄話裏的意思。

    少年名夢君,是爾朱兆的同門師弟,也是曾經頑皮跟蹤蕭南屏,最後被蕭南屏坑慘的小少年。

    他此番來洛陽,一是奉師命來給爾朱兆做助力的,二是入塵世曆練一番長長見聞的。

    至於爾朱兆此番來洛陽所為何事?自是一邊來替他堂叔給胡太後送禮,一邊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策動三王,好能為他堂叔所用了。

    不過如今被蕭南屏橫插一腳,他此番目的,可算是徹底沒戲了。

    ……

    且說葉上珠拖著病弱的身子去了容王府,商海若他是沒見到,倒是一進門就被人給撞到了一邊,差點害得他腳下不穩摔一跤。

    “滾出去!都給我滾!”商蔓怒氣衝衝的狂躁趕人砸東西,再沒一點兒王府小姐的矜持端貴樣子,活脫就是一個悍女瘋子。

    葉上珠躲到了祝伯身後,執帕掩嘴又是一番劇烈咳嗽,他似乎猜到對方是誰了,容王府的五小姐,又刁蠻,又任性,還很是自視過高,目空一切。

    商蔓趕走了胡家又登門提前的媒人,氣呼呼的雙手叉腰站在大門前,一轉頭,便看到了祝伯身後的那個怪異男子。

    葉上珠有點畏冷的攏了攏身上披的狐裘,半張臉掩藏在毛茸茸的領口裏,手中執帕捂著嘴咳嗽,隻讓人瞧見他垂眸蹙眉的痛苦模樣。

    商蔓從沒見過這麽怪的人,炎炎夏日還身披狐裘,也不怕活活熱死。

    祝伯先對商蔓行一禮,之後才轉身對葉上珠說:“我家王爺之前有事出門去了,至於去何處了,這老奴便不知曉了。”

    “又出門去了?”葉上珠眉心一蹙,執帕擦去嘴角血跡,對祝伯頷首點下頭,便轉身離開了容王府。

    廉渤殺人從來不選地點,隻要見到目標人物,那怕是人群擁擠的大街上,他也隨時會動手取目標人物的性命。

    商海若不明情況的出去亂跑,要是碰上廉渤這個殺神,那可就危險大了。

    不行!他還是去肅王府找傅華歆吧!

    商海若的事,也隻有這人會盡心竭力了。

    商蔓皺眉看了那離去人的背影一眼,回頭便怒瞪向祝伯問道:“他是何人?找……兄長又有什麽事?”

    因被傅華歆恐嚇了幾回,她是再也不敢在人前直呼商海若的名諱了。

    祝伯拱手恭敬回道:“回五小姐,葉公子乃威王摯友,他此番前來拜訪王爺,或許是事關威王爺吧。”

    至於是什麽事?別說他不知道,知道也不能和這小姑奶奶說啊!

    “他是威王爺的朋友?”商蔓眼底光亮一閃,隨之又是懊惱皺眉咕噥道:“早知他是這樣的身份,我就對他客氣點了。”

    祝伯裝作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垂眸在一旁,就等著這姑奶奶離開後,他也好回去忙他的事。

    商蔓懊惱的跺下腳,便皺眉轉身回去了。

    祝伯安鬆口氣,叮囑守門衛等王爺回來,記得把葉公子到訪的事告訴王爺,之後也便進府去忙了。

    ……

    葉上珠急的一路上運用輕功到了肅王府,結果被人告知,傅華歆出城去看望他母親了,要晚一點才回來。

    沒辦法,葉上珠隻能原路返回,吐血的去求曲蓮那個混蛋。

    可世事難料,意外在他回家的半道上發生了。

    商海若與對方交上手,一點反擊的力量的都沒有,唯一能做的隻是防護自身,不被對方傷到。

    也是她倒黴,出外收個賬,也會被人青天白日刺殺。

    廉渤一開始是真沒下死手,因此才讓商海若在他手下走了十多招。

    葉上珠又執帕掩嘴咳了一口血,眼見著廉渤要對商海若下死手了,他也顧不得其他了,隻能撲上去硬接了廉渤那一招,伸手推開了商海若,他卻被廉渤浩瀚的內力所震傷,張口吐了一大口鮮血,人被當空拋飛。

    笛聲悠悠,撥弦箜篌,花瓣雨落,白紗轎現。

    廉渤橫刀去擋下那一擊,被來人以彈指之力逼退一丈開外,他旋身落腳在一處屋頂上,斂眸望向那輕紗如霧朦朧的圓頂仙轎。會這般擺譜出場的人,也隻有曲動蓮香仙姿綽的仙醫公子了吧?

    南天竹與柳葉桃同時出手,接住了受傷吐血的葉上珠,落地後,柳葉桃笑語嫣然道:“公子,葉公子可被傷的不輕,命都丟了大半條了呢!”

    “哦?傷的這麽重嗎?那這仇,我可要為他報了。”曲蓮坐在轎中,手捧玉杯,嘴角噙笑,指尖沾一點茶水,彈指便是又一顆晶瑩剔透的冰珠飛射而出,目標人物便是廉渤。

    廉渤眉頭一皺,腳尖一點飛身而起,並沒有去接曲蓮這一招,而是閃身一躲,借機逃遁而去了。

    曲蓮的可怕之處,在於他的武功一直皆是深不可測。

    凡與曲蓮交手過的人,皆隻覺得曲蓮隻比他們高一點,可這一點的差距卻很大。

    商海若遇上曲蓮,是差一點。

    廉渤遇上曲蓮,還是隻差一點。

    可商海若和廉渤卻差距極大,他們與曲蓮交手,彼此和曲蓮的差距是一樣的,這不是件很詭異可怕的事嗎?

    曲蓮見廉渤逃走,他也不追,而是轉過頭來關心葉上珠道:“葉兄沒事吧?都怪我學藝不精,卦沒算透,才讓葉兄遭遇此劫,我這廂便與葉兄賠罪致歉了。”

    “不敢當!”葉上珠是受傷不輕,可他卻不稀罕曲蓮的好意,伸手推開一左一右攙扶著他的纖纖玉手,單手捂著胸口,腳步虛浮的走向商海若,蒼白的唇輕啟道:“有人出重金請廉渤來殺你,雅嵐又有事遠遊,這些日子你自己且小心些……咳咳!莫要再出容王府了。”

    三王府裏皆有武功極高的長老守護,隻要商海若不出門,廉渤便無法去容王府殺人。

    商海若收劍對葉上珠拱手謝道:“多謝葉公子舍命相救之恩!我會記住葉公子的話,近日絕不再出府。”

    “嗯。”葉上珠微笑輕頷下首,手捂著胸口轉過身去,看向轎中人道:“你出手救我一命,這人情我還,你要如何……咳咳!便如何吧!”

    他非長壽之人,這一生,除了北冥傾絕以外,他不想欠任何人的。

    曲蓮救了他,他便圓曲蓮之願,贈他一幅丹青,他們間也就兩不相欠了。

    商海若皺下眉頭,聽葉上珠這些話,怎麽都讓人想多。

    躲在角落裏看熱鬧的人們,也和商海若一樣想多了。

    這位病公子長得可是很好看的,轎裏人神神秘秘的,身邊跟著如此多貌美的姑娘,怎麽瞧都不是個正經人。

    這位病弱公子被對方所救,話又說的這樣冷淡,該不會是……

    唉!真是世風日下,男人被英雄救美了,也要以身相許了。

    以後啊!他們可不稀罕任何人救了,省的被人逼著以身相許。

    曲蓮能得葉上珠這一句話,心情可不是一般都好。

    所以,這位潔癖嚴重的仙醫公子,便把衣襟染了點點血跡的葉上珠,給請上了轎。

    這樣一來,大家夥兒心裏可就更多想了。

    商海若有點為葉上珠擔憂,對方武功如此之高,葉公子又拖著一副病弱的身子骨,可怎麽經得起對方折騰啊?

    別怪她想的多,實在是曲蓮的名聲不好聽。

    他身邊鶯鶯燕燕無數,又愛糾纏容貌姣好的美人。

    想當年傅華歆年少時,不也被對方糾纏很久嗎?

    還是後來二嬸出手了,曲蓮才肯暫時對傅華歆罷休的。

    如今葉上珠被曲蓮看上,無異於羊入虎口,有去無回。

    ……

    葉府

    曲蓮把葉上珠帶回來後,便讓南天竹扒光了葉上珠的衣服,並且讓柳葉桃準備了一大桶熱水。

    葉上珠被按進水裏,瞬間便體會到何為蝕骨之痛。

    曲蓮在一旁一瓶一瓶的東西倒進去,見葉上珠難受的皺緊了眉頭,他不由一笑歎道:“你也是好命遇上我了,不然啊!今兒便是你的死期了。”

    唉!對於總愛拿雞蛋碰石頭的人,他也是很無奈的。

    葉上珠雙眼緊閉,咬牙切齒道:“我是夠好命的,如果沒有這張臉,你也不會如此好心的救我。”

    這人有多冷血,他多年前就見識到了。

    “你說得對!我救你,隻是為了一幅活靈活現的畫。”曲蓮對此不否認,他的目的從來都很坦白。

    葉上珠承受著蝕骨之痛的滋味兒,耳邊聽著曲蓮一聲聲無奈的歎息,他真是心裏暴躁的想殺人了。

    “此時你該靜心守神,而不是情緒過於波動。”曲蓮將藥全部倒入水中後,便緩步走到葉上珠身後,輕輕抬手,如玉般修長美好的手,掌心便貼在了葉上珠沾著水珠的背上。

    葉上珠心中微訝,很意外曲蓮竟然會親自動手為他療傷。

    “你是我見過生命力最頑強的人,我很想知道,在你強烈的求生毅力下,你到底還能在世間活多久。”曲蓮一邊為葉上珠輸入內力療傷,一邊嘴角噙笑說著這些攪動人心的話。

    葉上珠的確是心中猛然一跳,曲蓮的卦很準,對於天命的軌跡也極為熟悉。

    如今他這般說,是不是他還能繼續活著的意思?

    “與天命不可違共存的一句話,不是還有人定勝天嗎?”曲蓮淡笑悠然道,話中半真半假。

    葉上珠因為曲蓮這一番話,心存了一絲希冀。

    如果可以活,沒人願意去死。

    曲蓮在為葉上珠逼出一口淤血後,便收手轉身向外走去,離去前,他說了這樣一番話:“在十五年前,我夜觀天象,親眼看到一顆星辰隕落。可在十五年後,我再觀天象,那顆墜落的星辰,卻再次回到了天上,比之前更為摧殘耀眼了。”

    “什麽?”葉上珠猛然睜開雙眼,回頭看去,卻隻捕捉到曲蓮衣擺的一角,雪白而飄逸。

    柳葉桃和南天竹親自上前扶起葉上珠,對於葉上珠這纖瘦的身子,她們心裏也不由多想,公子如此厚待葉公子,該不是真想把人弄回去當夫人吧?

    葉上珠神遊物外的在沉思,沉思曲蓮那些話的深意。

    如果世上真有人可以起死回生,那他想延續生命,也非是荒誕想法了吧?

    柳葉桃和南天竹伺候好葉上珠更衣後,便帶著人離開了。

    臨走前,她們一群姑娘家家的,還忍不住頻頻回頭看人呢!

    葉上珠天生藥罐子,畏冷怕寒,沒事就躲在屋子裏,養了一身白皙嬌嫩的皮肉,人又纖瘦,更顯腰細腿長,弱比女子還勝三分。

    這也就不怪乎,會被人多想他和曲蓮怎樣怎樣了。

    ------題外話------

    問題:刺殺商海若的是誰?

    ——終於上架了,我都等的花兒謝了,抱抱還在的親,下午三點的二更有訂閱紅bao,這是感謝大家對本文不離不棄的小意思,希望大家莫要嫌棄啊!群抱抱,感謝你們陪伴我到現在還沒放棄(づ?)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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