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信仰(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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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煌城

    傅華歆回頭看到蕭南屏他們回來了,便拿刀割下一塊烤羊肉,走過去捧到她麵前,一臉討好道:“小弟妹,吃肉,可好吃了。”

    蕭南屏拿過那把插著烤羊肉的刀,咬一口滋味兒不錯的烤羊肉,眸光冷幽幽的看著他,嘴裏咀嚼著肉,怎麽看怎麽有殺氣。

    傅華歆已經笑著飄過去,拉著北冥傾絕進去落座,非常友愛弟弟的把自己的麵推給了他,笑的很假道:“雅嵐,我特意給你留的,吃吧。”

    北冥傾絕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那半碗臊子麵,滿是嫌棄的就要起身走。

    “哎,別走別走,我再給你叫一碗就是了。”傅華歆又把他拉坐回凳子上,舉手回頭喊了聲:“再來一碗麵!”

    “是五碗,大哥。”蕭南屏已在商海若身邊坐下來了,嘴裏還在吃傅華歆獻給她的烤羊肉。

    “呃?五碗?”傅華歆舉著手回頭看向他們,數一下,的確是五個人,他回頭又衝老板喊一嗓子道:“老板,再加四碗麵!”

    “好嘞!”老板用本地話應了聲,轉身鑽進後廚催廚子趕緊下麵了。

    他可認出來了,廉神醫和他夫人也在,這可都是貴客啊!

    廉渤雖然冷,可卻很受塞外人民的愛戴,隻因他醫術高,看病花錢少。

    所以,從瓜州到西域一條線五六百裏地的人,都很喜歡他們夫婦。

    嗯,廉夫人很溫柔,也漂亮,像神女一樣,仁慈善良。

    商蒙與廉渤挨著坐,看向杜子規時,有些好奇的低聲問了句:“廉哥,他是誰啊?”

    “一個罪犯。”廉渤看了杜子規一眼,便低頭吃起商蒙碗裏的水餃了。

    商蒙臉頰一紅,那怕他們成親後一直是這樣相處的,可是……這是人前,還都是熟人,廉哥就不能……

    蕭南屏和商海若都有點羨慕商蒙了,她們家這二位,別說讓他們吃剩飯了,就算是有菜色不好,人家都不帶勉強夾一筷子的。

    可你看看人家廉渤,多麽自然而然的把商蒙剩的東西,全都給一點不浪費的吃掉了。

    杜子規看向蕭南屏和商海若,又看向北冥傾絕和傅華歆,就這兩個傻子,確定不會早晚把媳婦兒氣走嗎?

    禦龍澤還是那個安靜的乖寶寶,人家是看到吃的,就是悶頭吃,絕不廢話。

    杜子規也餓了想吃東西,所以,他眼巴巴看向北冥傾絕喚了聲:“叔,我餓了。”

    “叔?什麽叔?”傅華歆把吸溜一口麵條,抬頭舔舔唇,看著這位戴著麵具的紫袍人,好奇的笑問了句:“你為什麽叫雅嵐叔啊?”

    “他說他是我叔的。”杜子規是擺明要賴定北冥傾絕這個叔了,誰讓這人下手這麽重的?差點沒把他給廢了。

    傅華歆扭頭看向北冥傾絕,不解問道:“你為什麽讓他叫你叔?”

    莫不是,雅嵐急著當叔父了?

    唔!那他和閼辰可要努力下了。

    北冥傾絕眸光冰冷的看向杜子規,淡冷道:“吃完飯,立即給我滾回關內去。”

    “哦。”杜子規無力反抗,隻能順從,否則,他會被這個暴力叔打死的。

    禦龍澤抬頭看了北冥傾絕一眼,又看了看他家沒反應的少主,最後目光定在杜子規身上看了一會兒,這才又低下頭啃著一條烤羊腿。不審就不審了,反正他也不擅長審問犯人。

    蕭南屏不是沒反應,而是她尊重北冥傾絕的決定,監視就監視著吧!

    杜子規心裏也清楚,憑北冥傾絕的心性,要讓他相信一個人,是很難的。

    更何況,他之前還眼睜睜看著別人傷害他,這就更難得到他的原諒與信任了。

    一家小小麵館,一群身份不低的人,坐在一桌吃著麵,沒有多少歡聲笑語,卻很親切溫馨。

    吃完飯,他們幾人就分開了。

    北冥傾絕讓幽冥人護送杜子規回中原,廉渤和商蒙也準備騎上駱駝回瓜州了。

    瓜州離敦煌城兩百多裏地呢,他們這趟回去,真是一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隻能自己搭帳篷晚上好歇息了。

    這也是,廉渤不喜歡出診的原因,每回帶著商蒙出診,商蒙都會變得很憔悴,他看著心疼。

    蕭南屏和廉渤商量了一下,他們用兩匹馬,換他們兩頭駱駝。

    這樣一來,廉渤他們能當天回到瓜州,商蒙好得以休息,而他們一路去樓蘭,有駱駝也不怕迷路了嘛。

    廉渤也不想商蒙這樣受罪,便同意和他們交換了駱駝和馬匹。

    之後,商蒙和廉渤便騎馬離開敦煌城,向瓜州方向策馬而去了。

    蕭南屏他們沾了廉渤的光,被敦煌城一家有錢的老夫人,請去了府上做客。

    這家的老夫人,便是廉渤出診醫治的病人。

    蕭南屏他們進了這個鳳天府,便一直覺得有點怪怪的……

    傅華歆在那個女管家離開後,他便關上門,走過去坐下來小聲說:“這個鳳天府好奇怪,從咱們進門開始,一路上看到的……怎麽全是女人啊?”

    “女人?”蕭南屏和商海若異口同聲驚道。她們就說有哪裏怪怪的,原來是這個府裏全是女人啊?

    “是……是敦煌飛天嗎?”禦龍澤在一旁喂小金蛇,聽他們說這府裏全是女人,他便不由得往無涯門的天女那處想了。

    小金蛇不想吃禦龍澤喂的食物,它晃著小腦袋遊過去,爬上蕭南屏雪白的手腕上,低頭舔一舔,很餓的想吃一點點,一點點血就夠了。

    蕭南屏不知道這種蛇是怎麽回事,可顏冰說過,這小金蛇很喜歡禦龍氏族嫡出女子的血。

    禦龍澤見他家少主竟然用銀針刺破手指,放出一點血引小金蛇來喝,他不讚成的蹙了下眉頭,可也沒敢說什麽。

    小金蛇很歡快的湊過去,張嘴咬破她的手指,很滿足的喝著這種美味香甜的血液。

    北冥傾絕蹙眉看向蕭南屏,不滿她這樣慣著一條蛇。

    蕭南屏抬眸看向他,笑說道:“這蛇毒很奇特,如不是它的毒讓杜子規行動緩慢,你也不一定能抓得住他的。”

    北冥傾絕看著她,總算明白她給杜子規吃的是什麽藥了。

    之前沒仔細看,還以為杜子規手腕上的是紅痣呢,原來,實則是小金蛇咬的傷痕啊?

    傅華歆見他們一個個的又分神,他伸手敲敲桌麵道:“咱能先把別的事放放,先說……說說這鳳天府的事嗎?”

    “這事隻能暗查,問是問不出來的。”蕭南屏一手按著太陽穴,越是接近一個個真相,她似乎就越怕往前走。

    前路未知,謎團重重,他們一行人,當真可以同去同歸嗎?

    北冥傾絕伸手摟她入懷,溫聲對她說:“無論發生什麽事,隻要我們齊心合力,就沒有闖不去的難關。相信我,我一定不會死在你前頭,留你一人在世上悲傷。”

    “嗯,你要記住你的話,不可以對我食言。”蕭南屏雙手環住他的腰,疲憊的埋頭在他懷裏,很怕她會比他活的久。

    “我說過,永遠不會對你食言。這句話,一輩子都不會變。”北冥傾絕抱著她,低頭親吻她額頭,眸光溫柔的與她凝望著,抬手指尖拂過她眉間,撫平她所有的憂愁煩惱,也撫去她所有的擔驚受怕。

    “我想要個孩子了。”蕭南屏忽然抬手摟住他脖子,有些孩子氣的抱著他說想要孩子。

    “好,我們要個孩子。”北冥傾絕柔聲笑哄著她,可這孩子的事是隨緣的,哪能說要就有?真是太孩子氣了。

    傅華歆在一旁看得牙酸,扭頭看向一臉平靜的商海若,他也想要個孩子啊!

    “你生不了,一邊呆著去。”商海若斜他一眼,真是自打成親後,她是越發嫌棄他了。

    禦龍澤帶著小金蛇離開了,這些有妻有夫的人,太沒人性了。……西海,無極島。

    訓龍宮

    幾位長老又來了,問的自然是少主歸不歸之事。

    綺裏拂青依然淡冷的給了他們一句:“屏兒貪玩,去西域尚未歸。”

    “西域?少主跑西域去做什麽?”大長老也不由得皺起眉頭了。

    “就是啊!西域風沙那麽大,少主得吃多少苦啊?”三長老也是眉頭緊皺,覺得這個少主真有點不靠譜。

    “之前說去朱提郡烏蒙山接人,這人都住進雲海宮多少日子了,少主怎麽還在外頭瞎轉悠?”五長老也是急的有些口不擇言了。

    “拂青先生,還是早點讓禦龍澤帶少主回來吧!”七長老這話說的可算是很溫和了。

    “就是,外頭多危險,哪有無極島安寧啊?”九長老也站出來了,順便把十長老擠一邊去。

    這些人可沒安好心,哪有真心來問少主何時歸來的?根本就是想打聽少主去了何處,好派人去暗殺吧?

    不過現在好了,鳥出得去,人出不去了。

    海底陣法一啟動,方圓數百裏,海浪都不小,行船……絕對是被拍海底喂魚。

    二長老他們也沒想到,綺裏拂青竟然會開啟海底陣法,將禦龍氏族所有人,都困在了這片海域的島上了。

    如今,往來一兩裏地的島嶼都不能去了。

    因為,船隻一旦入海,海底陣法便會轉動,掀起很大的浪潮,絕對能把船給掀了。

    綺裏拂青覺得他寶貝女兒真是太明智了,這要是不開啟海底陣法,還不知道這幾個老不死會怎麽派人出去害他女兒呢。

    等著吧!等紫極出了關,定然會讓他們一個個的都好看。

    “拂青先生,女主出關了。”一名身著藍色劍袖勁裝的女子,手握一把鑲嵌藍寶石的金色彎刀走了進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之色:“女主說要去神壇把福澤分享給島民,還請拂青先生與眾長老,立即去用聖泉水潔淨神壇,萬不可誤了吉時。”

    綺裏拂青頷首淡笑道:“你先回去伺候女主沐浴更衣,焚香淨心,我們立刻趕去海邊神壇,恭候女主聖駕。”

    “是!”曉鏡一拱手,便笑著離開了。

    曉鏡開朗愛笑,青鸞沉著穩重,這便是訓龍宮的左右兩位護法使。

    綺裏拂青在曉鏡離開後,他便看向眾人,一臉肅穆吩咐道:“三長老和四長老去取聖泉水,大長老和二長老隨我去神壇,至於其餘幾位長老?立即安排人通知島民,讓他們齊聚神壇,恭迎女主聖駕。”

    “是!”十位長老也是一臉肅穆,那怕平日裏他們再怎麽鬥,在女主神壇祭海賜福的事上,卻沒有一個人敢有一絲懈怠或不敬的。

    綺裏拂青離開了大殿,帶著大長老和二長老去住處沐浴更衣。

    因為他是禦龍氏族女主的夫君,便除了私塾先生這個身份外,還有一個身份,便是祭司。而遠在百草島雲海宮裏的顏冰,卻在聽到鼓樂之聲後,倏然起身走了出去,一路飛奔向海邊,在海邊虔誠無比的單膝跪地,右手按在沙地上,左手貼在額頭上,垂眸用古老的語言,念著禦龍氏族最不可遺忘的十大祖訓。

    顏天瀾也已來到海邊,與她兒子的姿勢一樣,嘴裏也開始念著古語祖訓。

    麗水夫人和柳青歌追來時,看到的便是所有百草島上的人,無論高低貴賤,皆跪在海邊,擺出奇怪的姿勢,隨著鼓樂之聲,吟唱著她們聽不懂的語言。

    其實他們不知道,如今方圓三百裏內,所有島上的禦龍氏族人,皆和顏冰母子一樣都聚集在海邊,虔誠的膜拜著他們的神,禦龍氏族女主。

    這是禦龍氏族人的信仰,雖然有點迷信,可正是因為這傳承千年的信仰,才籠絡住族民之心,讓族民謹遵祖先遺訓,不踏足陸地,隻在西海島嶼之上平靜淡泊的生活著,每一個人的心都寧靜平和,每一個人都知足常樂,不貪不婪。

    千年時光,陸地已改朝換代多少次了,可他們卻從不被驚擾,一直過著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生活。

    也是因此,禦龍幽幻的詭計很難成功,因為沒有幾個禦龍氏族的人,會願意放棄平靜安樂的日子,而去陸地上過著征戰不休朝不保夕的日子。

    而在無極島上,穿著水藍色繁複刺繡鬥篷袍的青鸞與曉鏡,已經手持鹿頭桃木權杖,飄然飛來,平穩莊重的落在了海邊神壇之上。

    “恭迎女主!”

    “恭迎女主!”

    無極島上的族民虔誠跪地,姿勢與顏冰他們的姿勢一樣,單膝跪地,左手貼額,右手撐地。

    禦龍紫極手持一把金龍頭鞭子,飛身飄然而來。她一襲尊貴的金紋紫袍落地,兜帽下是一張絕麗美豔的容顏,她纖纖素手中握著的鞭子很奇怪,白色帶著點點血痕。

    據禦龍氏祖先說,此乃龍筋,千年仍有龍威,可呼風喚雨,點水凝冰。

    綺裏拂青穿著金紋白色祭司袍,手持銀色風鈴權杖,一步步踏上神壇,轉身麵對虔誠跪拜在地的百姓,用著禦龍氏族古老的語言,唱誦著祭詞,神情肅穆莊嚴,緩緩唱誦,輕輕搖動手中的法杖。

    風,來了。

    海浪,來了。

    禦龍紫極飛身而起,身後的海水驟然飛衝而起,形成宛若瀑布的冰幕。

    禦龍氏族人緩緩抬起頭,望著持鞭女主從水裏引出一條水龍,水龍隨金鱗斑血鞭而忽上忽下狂娟飛舞。

    忽地,他們聽到了龍吟聲,隻見女主一手扣住龍頭,紫袍被海風吹揚起,她神情冷肅的將水龍按下去,盤成了一張霸氣威嚴的冰龍寶座。

    禦龍紫極紫袍翩然的落座在寶座之上,一腳踩在麵目猙獰的狂娟龍頭上,抬眸看向眾人,揮袖揚鞭向後甩去,冰幕破裂如劍,飛撲向狂風掀起的海浪,瞬間寸寸海麵冰封。

    禦龍氏族人臉上露出了激動之色,他們的女主又回來了,連天災海嘯都被女主征服了。

    禦龍紫極雖然表麵保持著身為女主的威嚴,實則,她用強悍的內力開啟壓製大陣,已是快將所有氣力耗盡了。

    禦龍幽幻雖然不是第一次見識禦龍紫極鎮壓海嘯的冰封之力了,可每一次見到,她都會又嫉妒,又驚恐。

    世上,怎麽會有人有如此強悍的力量,竟然連自然災害的海嘯都能壓製得了?

    難不成,曆代禦龍氏族的女主,真的都有受神靈庇佑,賜下這樣恐怖的神力嗎?

    綺裏拂青擔憂的看向禦龍紫極,他知道,是禦龍紫極在閉關的時候,密室中測海儀動了,她知道將有海嘯出現,才會提前出關的。

    禦龍紫極並不是坐在這裏展示她的神威,而是在灌輸內力於腳下,壓迫著祭壇下的機關,強行把海嘯壓回海裏去。

    至於冰封?不過是練的至陰致寒的功法罷了。

    這也是為何,禦龍氏族嫡出一脈,總是隻有一個少主的原因。

    因為練了禦龍決後,她們的身體會因被寒氣所侵,必須在二十歲前生下孩子,否則……後果,誰也不知道會怎麽樣。

    海嘯被壓下去了,禦龍紫極也已是臉色蒼白無血色了。

    “轎輦,來!”曉鏡和青鸞持杖站在神壇上,招來了一頂白紗仙轎。

    禦龍紫極從冰龍上起身,緩步走向神壇下的轎輦。

    在她起身後,所有的冰便全化作水,重新流入了大海之中。

    “恭送女主!”族民低頭恭敬的送走了他們族的女主,被神眷顧的神女。

    綺裏拂青也下了神壇,隨在轎輦後離開。

    二長老失望的看了禦龍幽幻一眼,當初禦龍紫極昏睡十八年裏,也曾出現過兩次海嘯。可被長老閣破例讓其修煉禦龍決的禦龍幽幻,卻在第二次海嘯發生時,根本沒能力一舉冰封海麵,阻止海嘯毀壞族民的家園。禦龍幽幻也很是不解,明明她的天賦不比禦龍紫極差,為何同樣修煉禦龍決的她,卻無法做到禦龍紫極今日做到的這般地步呢?冰封海麵,鎮壓海嘯,這到底是怎樣的恐怖神力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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