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麗珍在包廂裏聽到眾人的驚呼，以為朱美麗在拿誰發泄，想要出來，被奶娘拉住了。她忍了一會，聽到外麵突然靜了，然後聽到程老怪的聲音，奶娘直接抱住了她。

    她心裏惱怒，朱府欺人，讓程老怪來不過是示威，火氣正盛，夥計突然敲門說程老怪傷了人。蔣麗珍推開奶娘，立即問道：“哪個夥計？”

    等聽清楚不是夥計是林琅後，蔣麗珍直接推開眾人朝樓下跑去。

    管事此時正蹲在林琅身邊，輕聲問她怎麽樣！

    “死不了！”林琅低聲回答道。

    “朱府簡直太欺負人！”管事的說道。

    林琅動動手腳，試圖站起來，嚇得管事急忙阻止：“你先別動，等大夫來了看看傷到哪裏？”

    林琅知道自己受了傷，肋骨都可能斷了，沒有連接吐血，她心裏放鬆一點。

    剛才那一口血，說是被摔還不如說她是被氣的，有對出手傷人程老怪的恨，還有對自己太過大意，竟然讓自己身處險地的惱怒。太平日子過久了懶散了，一次兩次的被偷襲，林琅最想打的是自己！

    要是讓領隊知道她犯的錯誤，關她禁閉都是輕的，以前動輒都是關乎性命的任務，所以她從來小心謹慎，一次不小心送了命，自己竟然不加倍警醒，還日漸墮落混吃混喝的！

    林琅心裏滿心懊悔！忽略了身體的疼痛。

    蔣麗珍看到林琅躺在地上，神情灰敗，以為她受傷嚴重，命不久矣，眼淚立即落了下來哭道：“我不是讓你走嗎？朱美麗她頂多鬧鬧，她不敢對我怎麽樣的，可是你，她就不會顧忌的。”

    “你哪裏疼，大夫呢，喊了大夫沒有！”蔣麗珍哭著喊道。管事的說讓人去請了，蔣麗珍又讓人去催怎麽還不來。

    “沒事！你不要急。”林琅說道。

    “什麽沒事，你都吐血了。”蔣麗珍哭道。

    林琅不好說自己是被自己氣的，索性不說話了。

    “來了，小姐，大夫來了。”管事的看著門口喊道。

    夥計一手拉一個，拉了兩個大夫過來，每個都氣喘籲籲的。

    “快，大夫你快看看她傷到哪裏了？”蔣麗珍催道。

    其中一個大夫蹲下來給林琅把脈，接著又查看林琅身上，然後示意另一個大夫過來看。

    另一個大夫查看了一番，也是有些驚訝，兩人互相看看，路上夥計已經說了是被人從二樓扔下來的，吐了好多血，兩人以為傷者受傷嚴重快不行了，可是仔細查看，比想象的輕多了！

    “幸事！”先前把脈的大夫說道。另一個也點點頭，可不是幸運嗎？哪裏有人從樓下摔下來不過是肋骨斷裂一根。

    此時聽周圍人議論才知道竟然是程老怪摔的，兩位大夫正懊悔沒有問清楚，兩人趟進這灘渾水，華陽鎮誰不知道程老怪，他出手幾乎沒有活著的！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大家懼怕程老怪，不敢給傷者醫治！

    可是此時已經來了，反正也看過了，兩位大夫互相看看，就想走了。

    “到底怎麽樣？”蔣麗珍哭著問道。

    華陽鎮上的人知道朱府也知道蔣府，兩位又是大夫，也見過蔣麗珍，此時看她對林琅很在意，還以為林琅是她親戚，倒是不好立即說走了。

    其中一個斟酌用詞道：“要緊是不要緊，關鍵是躺著不動，才有利於肋骨的恢複。”

    “麻煩兩位大夫先開藥吧。”管事的看兩位大夫，才想起兩人的顧忌，可是既然已經請來了，自然要開了藥才能走。

    “她傷的是骨頭，我們都是內科，還是請個骨科的來看看吧！”

    蔣麗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管事的已經心裏透亮了，笑道：“您和楊大夫都是醫館的大夫，向來是全科的。你先開點藥，不行了我們再找秦大夫。”

    管事是看蔣麗珍對林琅很在意的，他自然要把事情辦好！

    “你們盡管開，難道怕付不起銀子？”蔣麗珍說道。

    兩位大夫看蔣麗珍也發話了，兩人低聲說了幾句，開了一張藥單！

    “跟楊大夫一起去拿藥。”管事邊送兩位大夫，邊吩咐身邊的夥計。

    “我讓人去請秦大夫，他看骨科最好。”蔣麗珍說道。

    “先不慌，先送我回去。”林琅躺在地上覺得太涼了。

    “你回去怎麽辦，去我家裏，我讓人伺候你。”蔣麗珍說道。

    “我家裏有人。”林琅說道。

    蔣麗珍皺著眉頭，奶娘在旁邊勸道：“在自己家裏舒服些。小姐不放心，派人過去照顧也是一樣。”

    奶娘雖然現在知道林琅是個姑娘了，可是這個姑娘太不像樣子了，她還擔心蔣麗珍跟著林琅學壞了，當然不希望林琅去蔣府。

    “趕緊讓人送我回去，這地也太涼了。”林琅擠出一點笑說道。

    蔣麗珍似乎才反應過來，說道：“我這就讓人抬你起來。”

    管事的已經讓人抬過一個門板過來，喊兩個夥計抬著林琅放到門板上！

    “不能坐轎子嗎？”蔣麗珍不合時宜的來了一句。

    林琅差點笑出聲來，蔣麗珍雖然性格爽朗，可是以前一直壓抑自己，對外接觸也是這兩個月的事情，一說話就露了出來。

    “等我好了，就坐你家的轎子。”林琅玩笑道。

    “你還笑。”蔣麗珍又流出了眼淚。

    “行了，趕緊送我回去吧。”林琅催道。

    “小姐，我親自送他。”管事的說道。

    蔣麗珍想說自己一起，奶奶急忙阻攔道：“我替小姐送林琅回去。”

    “不用，都不用，他們倆抬著就行。”林琅急忙阻止道。

    管事鬆了口氣，請大夫是必須的，可是表現太過殷勤了，他也擔心程老怪那個變態！

    蔣麗珍腦子上線，也想到了，囑咐夥計道：“你們小心點。”然後又對身邊的人說道：“你們知道對外怎麽說吧，不用我教你們吧？”

    “小的已經吩咐過了。”管事的說道。蔣麗珍點點頭，好在都是酒樓的夥計，人也不是很多。她又敲打了兩句，等著拿藥的夥計回來，把林琅送走，在奶娘的催促下才帶著人回去了。

    這邊兩個夥計抬著林琅，街上的人一個個的對林琅行注目禮，不時有人歎息說他可憐，罵朱府囂張，林琅閉著眼睛裝死，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是這個遭遇。

    到了小院，前麵的夥計拍門喊人，林琅聽到林曼的腳步聲急忙說道：“林曼，有人送我回來。”

    林琅說完對抬她的夥計解釋道：“我姐臉上有胎記，她不願意見人。”

    林曼衣兜裏一直裝的有黑布，也是預防突然來人，她先在臉上係上黑布，拿下牆上的錐帽帶好，才去開門。

    “你怎麽了？”林曼看到林琅是被兩人抬著，嚇得顫聲道。

    “先進去說。”林琅輕聲說道。

    “好，好。”林曼慌張跟著。

    到了屋裏，夥計要搭手把林琅抬下來，林曼上去阻止道：“我來。”說著小心的把林琅抱下來放到床上。

    “謝謝兩位夥計了，林曼！”林琅示意林曼打賞銀子。

    林曼伸手從錢袋裏抓出一把，有碎銀子也有銅錢，一股腦的塞到一個人手裏道：“辛苦你們兩位了，請你們喝酒。”

    兩位夥計沒有想到還有意外收獲，來時的不爽立即煙消雲散同時笑道：“掌櫃的吩咐的。”

    林曼急著知道林琅到底怎麽了，也不想和他們多說話，急忙送走了他們插上門，跑著進了臥房。還未說話，眼淚已經流了下來：“到底是怎麽了？”

    “碰到朱美麗，然後又碰到程老怪了。”林琅回答道。

    林曼臉色立即變得蒼白，顫聲重複道：“他傷了你！”說著手就解林琅的衣衫。

    林琅也沒有阻止，待林曼解開後，她自己忍著痛，輕輕的一按，疼的倒吸一口冷氣。可是她還是忍著又按了一下，用手探著沒有錯位，才呼出一口氣，滿頭的汗立即出來了。

    林曼一臉的淚：“我去找大夫。”

    “隻有一根肋骨，已經對好了。不要緊，躺幾天就好了。”林琅說道。

    林曼想摸又不敢摸，哭道：“別的地方呢？”

    她還記得被程老怪打死的人！

    “沒有，隻有這裏。”林琅說道。

    林曼還是不相信，去解林琅的褲子，林琅一把抓住她的手苦笑：“真的沒有事，你先把藥煎上。”

    林曼一直在傷心，完全忘了藥的事情，林琅一說，她懊惱著抓起剛才夥計放下的藥，正欲出去，被林琅阻止了。

    “那個藥先放下，拿箱子裏的藥，藥包上寫的跌打的那副。還有兩個瓷瓶一個瓷盒都拿過來。”林琅說道。

    這些藥都是上次林曼治療時，林琅陸續從馮掌櫃那買來的，幾乎都是治療跌打損傷的，還有一些續骨膏！當時芙蓉還問林琅買這些做什麽，林琅說家裏備著說不定用得上，沒有想到今天她自己真的用到了。

    林曼把所有的東西都擺到林琅麵前，林琅吞了兩個丸狀的藥，打開瓷盒，露出裏麵黑乎乎的藥膏，林琅用左手小心的挑起然後抹到右胸下，抹了厚厚的一層，讓林曼給她纏上繃帶。

    林曼雙手顫抖，不敢用力，林琅隻能自己試著拉緊一點，讓林曼繼續，如此幾次，才算綁好！

    “好了！”林曼輕聲問道。

    “嗯，躺幾天應該就好了。”林琅笑道。

    林曼擦擦眼淚，說道：“我去煎藥，你要是不舒服了喊我。”

    林琅應了一聲，林曼提著藥包出去了。

    服侍林琅喝了藥，林曼端著碗洗刷了，盯著大門，錐帽就掛在大門那裏，還是林琅說的，要是來人了，方便她立即帶上。如果她帶著出門，不知道有沒有人會認出她來。

    聽到林琅在屋裏喊她。林曼急忙起身進了臥房。

    “我有些困了。”林琅說道。

    林曼點點頭。

    “你不要去請大夫，萬一被人發現了，我們倆就真的沒有命了。”林琅猜到林曼的心思。

    “你又不是大夫。”林曼哭道。

    “不是大夫，差不多是半個大夫，特別是骨頭錯位，斷裂，我還是知道點的。你放寬心。你別逼著我站起來走走讓你看看。”林琅說道。

    “我不去，你別起來。”林曼急忙道。

    “想當年斷了三根，老娘還不是活的好好的。”林琅低語了一聲。

    林曼看著林琅睡著了，就一個人坐在林琅跟前發呆！直到外麵咚咚敲門的聲音吵到她。

    林曼帶上錐帽，隔著門問道：“誰？”

    葉箭站在外麵回答道：“送柴的。”

    林曼知道林琅讓人送柴的事情，林琅也提醒過林曼小心點，說這個送柴的葉箭心思不是很正。林曼當時問林琅為什麽不換人，林琅回答說看看再說。

    因為她們已經在考慮離開的事情，林曼以為林琅是懶得換人，就沒有再說。反正每天都是林琅出來拿柴給錢。可是今天怎麽辦？雖然帶了錐帽，林曼還是有些擔心。

    “咚咚！”葉箭又敲了幾下門。

    “給你銅錢。你把柴放下來吧。”林曼說著遞給了葉箭五文錢，伸手把柴提進來。速度很快，快到葉箭沒有反應過來。

    葉箭看著關上的大門，心裏愈加疑惑，林琅當時直言讓他把柴放到大門口，他還以為林琅防備他，現在看來是他想錯了，真正的原因在這裏？帶著錐帽，他想看清麵孔有的是辦法。

    林曼把柴放好，一個人默默做飯。做好了看林琅還在睡，一個人吃了幾口又吃不下，繼續坐著發呆。

    從來到小院她一直是感謝林琅的，可是今天林琅突然出事她才意識到，要是沒有林琅她可能無法活下去！她隻會照顧人，難道再次賣身為婢嗎？

    站起來，也沒有收拾碗筷，她又坐在林琅床前，就那麽看重她，就是這個躺在床上還瘦弱的女孩，給了她不一樣的生活，她以為她已經盡力去照顧她對她好了，現在發現遠遠不夠，還不夠！

    外麵的敲門聲，吵醒了林琅，林琅睜開眼看看林曼呆呆的坐著，問道：“外麵是不是有人敲門？”

    林曼看林琅醒了，急忙問道：“你餓不餓？”

    “你想什麽這麽入神，外麵有人敲門，你小心點，去看看。”林琅說道。

    林曼站在院子裏問是誰，聽到似乎熟悉的聲音立即進來了。

    “好像是蔣麗珍。”林曼對她的聲音很是熟悉。

    林琅皺皺眉頭，要是芙蓉在就好了，蔣麗珍和她身邊的人對林曼還是相當熟悉的。要是認出來了怎麽辦？

    “她不會講吧。”林曼急聲問道。

    “會不會都不能冒險，還有她身邊的人呢。”林琅回答道。

    “那怎麽辦？”林曼無措了。

    林琅眼睛在瓷盒上掃過，眼睛一亮指著瓷盒道：“你先抹上，全部都抹上，除了眼睛，然後再帶上麵紗！”

    林曼急忙對著銅鏡抹膏藥，林琅又說道：“你開了門，就讓她們先進來，然後你不要進來了。我來應付她們。”

    說話間林曼抹好了，林琅一看差點笑出來，可是此時也顧不上了。外麵大門又咚咚的響起來！

    林曼急步出去，一會兒，林琅就聽到蔣麗珍的聲音：“你這麽樣？”人說著已經進來了。奶娘和小紅跟在身後。

    “你怎麽來了？我沒事。”林琅回答道。

    “都躺在床上了，還說沒有事。”蔣麗珍回道。

    “程老怪出手我還能活著，算是好的了。”林琅笑道。

    蔣麗珍的臉色黑了起來，氣憤的說道：“朱家欺人太甚，他們是打我的臉呢。”

    “哎呦，我的小姐，不是不說這事了嗎？”奶娘趕緊阻止道。回來的時候夫人千交代萬交代讓她好好看著小姐，小姐要是出事了，她命賠了都不夠。

    “小姐多委屈啊，在華陽鎮也就朱美麗最討厭。”小紅也說道。

    “你住嘴。”奶娘對蔣麗珍是勸，對小紅就不客氣了。小紅撇撇嘴不說話了。

    “奶娘！”蔣麗珍喊了一聲。

    “小蹄子還不出來。”奶娘擰著小紅把她拉出去了。

    蔣麗珍看兩人出去了，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說道：“我讓人去請秦大夫，結果醫館說秦大夫出診了，還說去了鄉下，朱家欺負人，這件事我不會這麽算了的。”

    林琅沒有想到華陽鎮上的人這麽怕朱家，心裏暗幸自己傷的不重，擔心蔣麗珍衝動，急忙道：“別，你沒事就好，那個程老怪就是個變態，你不要做什麽。”

    蔣麗珍拉了拉林琅的手，恨聲說道：“不找他難道還不能找朱家，他朱家在華陽鎮還算不上老大。”蔣麗珍是真生氣了。

    林琅還沒有看過她發火呢，粉臉暈紅，小嘴緊抿著，雙手恨恨的捶著。

    “那個楊大夫平時也是經常去我家的，今天是奶媽背地又找他，他才說你傷的不重，一個兩個的，我不會放過他們的。”此時的蔣麗珍有了不同平時的堅韌。

    “你先消氣，他們不過是不想惹事，程老怪他們惹不了，你也一樣，別管這件事了。”林琅又囑咐一句。

    “程老怪，一個老太婆的姘夫！”蔣麗珍咬著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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